读新书｜初曰春《龙抬头》⑤

《龙抬头》

初曰春 著

作家出版社2023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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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反映警校实习生和辅警队伍的作品并不多见，火热的警营生活蕴藏了传奇的故事资源，为作品提供了强大的支撑。作者长期在公安机关工作，创作经验丰富，此作将是一部题材新颖、故事鲜活、接地气的主旋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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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本书以警校实习生的视角，以基层派出所的日常工作和市级公安机关扫黑除恶斗争为主线，来直面新时期公安工作面临的种种挑战，正视公安民警执法环境的种种复杂因素。书中公安局局长于迎春、警校实习生于禧淼父子，刑侦支队长彭学民、治安支队长刘开和派出所辅警都旺家等人的观念冲突，以及与犯罪集团的斗智斗勇、为人民群众的热忱服务等公安现实斗争，展现了新时代人民警察的担当与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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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初曰春，山东牟平人，作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先后创作长篇小说9部、儿童文学4部。其中，《龙抬头》入选中国作家协会庆祝建党*00周年改稿培训班*6部长篇作品，《背水一战》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9年度重点作品扶持项目，《一号战车》《警察三个半》分别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年度和2020年度定点深入生活作品扶持项目。

发表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电影剧本等各类体裁文学作品200余万字，作品入选各类文集、试题。已出版《一号战车》《警察三个半》《我说红烧，你说肉》《初一十五看月亮》，《一线战警》《一级战备》已与相关出版社签订出版合同。

参与《长安道》等多部影视剧创作，曾担任《中国公安文学精品文库（*949—20*9）》短篇卷副主编。曾获冰心散文奖、金盾文学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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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开真想当面质问于迎春，为什么要跟彭学民同流合污，但他清楚，不能再冒失而莽撞。

过去的某段时期，他愣是把直来直去当作了个性，他认为跟犯罪分子打交道就得有二愣子的脾气。时间久了，刘开发现这个路数并非最好的选择，很多时候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解决矛盾。

必须承认，人都是会变的。可惜，他已经给众人留下了坏印象，好像碰到了问题不搞得鸡飞狗跳，他就不是刘开了。

这次的案子再次牵扯到了黄三儿，刘开不断警告自己，务必保持清醒，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不能跟若干年前那样，让黄三儿逃脱法律的制裁。

此前他们较量过。

在开发建设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时候，黄三儿占据了资源，背后操控周边村干部拿下了基础建设的标的，所有地基、土方之类的活儿全都归他。他所用的办法也极其简单，村干部组织老弱病残上阵，不把活儿交给他们，任何建筑公司都没法开工。

他干的最绝的是，把挖地基出的那些泥土再高价卖给建筑公司，开发商不会去管这些事情，搞得那些建筑公司狼狈不堪。有个别公司不信邪，工人就跟村民对抗上了。村民们组织严密，拎着小马扎往那儿一坐，有的下棋，有的打扑克，连吃的饭都是统一派送的，建筑公司总不能让铲车、推土机之类的从他们身上轧过去。

好多建筑公司也是把项目分包出去，耽误了工期，那些包工头吃不了兜着走。为了能顺利开工，包工头们各显其能，有的干脆撤走，有的去给村干部送钱，可村干部那边就是无底洞，等他们发现上当受骗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再一闹腾就爆发了群体性事件。

刘开带队去处理，明明已经查到了证据，时任局长马玉海遥控指挥，拘留了几个村干部，事情便不了了之，黄三儿高枕无忧，估计做梦都在数钞票。

刘开为此感到羞辱，这才有了去警察培训中心任职的经历。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采纳了于迎春的建议，提出调离治安支队的申请时，马玉海没有任何挽留。在他去培训中心报到的那天，马玉海还去出席了任职命令大会，闹得全局上下议论纷纷。

马玉海去了政法委之后，在公安机关的影响力还在，他手伸得老长，对市公安局的人事任免仍旧参与意见，很多人都认为于迎春的局长干得不硬气，充其量是老局长的傀儡。

于迎春多次请刘开重回治安支队，有点三顾茅庐的意思。刘开当时嘲讽他没骨气，因为他事先频频去找马玉海，协调自己担任支队长的事情，生怕老领导不乐意。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不得不佩服，于迎春真的能撇下面子。他一方面安抚刘开，一方面讨好马玉海，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也因此打动了刘开。可一晃三年过去了，马玉海的余威还在，像保姆似的“呵护”着于迎春。

刘开心里正恼着，于迎春通过微信发来一段语音，说的是温吞话，却绵里藏针，指责他未经批准去查黄三儿的通话记录。他最烦这种行事方式，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待呢，偏偏要指桑骂槐。

思来想去，刘开还是决定去会会于迎春。

还是跟往常一样，于迎春斟茶倒水，让人感觉悠然自得，很会享受生活。刘开刚想搭话，于迎春递给他两份文件材料。

其中一份是支队上报的大练兵方案，刘开迅速扫了一眼，材料上有不少改动，个别地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一看就是于迎春的字迹，而且是对方案不满意。

这套方案是根据公安部20*9年印发的指导意见制定的，那份意见部署了在全国公安机关开展全警实战大练兵，要求锻造“四个铁一般”公安铁军，提高快速反应、高效处置和应对复杂情况、驾驭复杂局势的能力水平。

落实到治安支队这一层面，刘开确实下了功夫，把能考虑到的因素全都考虑到了，制订的方案非常周密。如今三年大练兵时间过半，在起草新年度练兵方案时，他的意见是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继续按照过去的规划稳扎稳打、稳步推进。

刘开怎么也没想到，于迎春会对方案提出异议，大概意思是应当有所创新，提提新的口号，至少要在遣词造句上换个说法。他自然无法接受，这种实打实的工作玩不得文字游戏。

他蹙起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个笑脸。待刘开重新组织了语言，正要开腔之时，于迎春又提到了另一份材料。

那是一份申请。为了加强基层派出所的建设，刘开根据当前形势，要给所有派出所乃至警务站配备最先进的警械。

这一诉求在纸面上是干巴巴的文字，但真正落到实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买装备就得花钱，通常要上市政府办公会议，超过一定数额的预算，就要上市政府党组会了。

于迎春向他抱怨，说自己私底下做了不少工作，市长在报告上签了字，但发改委和财政局不乐意。刘开晓得这其中的难处。

最近几年，登州市的经济社会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干掉了省会城市，综合排名位居全省第二，领跑的是相邻的滨海市，两地都靠海，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有所区别的是，人家滨海是计划单列市，副省级别，市委市政府领导在省里说话更有分量，政策上也会向那边倾斜。

由此可见，登州市得个亚军也是困难重重的，要搞建设处处都得用到钱，这么大一摊子，发改委主任和财政局局长恨不得自己开个印钞厂。刘开何尝不懂这些，他只是得装糊涂罢了。

他是为黄三儿的那起案子来的，本来想跟于迎春说道说道，却被岔开了话题。盯着于迎春签批的意见，刘开心想真是字如其人呐——于迎春的字没有一个笔画横平竖直，组合到一起圆润而漂亮，却显得没有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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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主任成清波敲门而进，点头哈腰地呈给于迎春一个快递件。本来人家跟自己没关系，但刘开此时情绪不佳，眨眼间就把脸板起来了。他实在是看不惯成清波的习气。

成清波跟于迎春有共同之处，也当过兵，在副团职务上转业进了公安局，上任局长马玉海把他安排到了这个位置上，工作上倒也挑不出大毛病，但奴颜婢膝的架势却令人作呕。

刘开听别人讲过，成清波原本姓陈，在部队的时候为了能当上干部，把农村的媳妇一脚踹了，找了个师长的女儿倒插门，岳父姓成，他也就跟着改了姓。虽说有入赘跟着女方改姓的习俗，但多数人尤其男人是很难接受的。

成清波的习气是善于变脸，对领导是一张笑脸，对同级别的是一张冷脸，对下属则脸不是脸了。人们给他取了个绰号“成三皮”，想想也是恰如其分，那张脸根本不是脸，就是三张皮。

正想着，成清波哼哼哈哈地说：“比克律集团总裁黄仁重闪送过来的，让马上送给您。”

“你干脆去跟他干吧。”说完，刘开就后悔了。

他心知肚明，有于迎春在场，轮不到自己说话，况且小人是不能得罪的，像成清波这种人是不能招惹的。出乎意料的是，成清波冲他笑了笑，让他感觉那笑容不怀好意。

刘开把脑袋扭向旁处，于迎春也感到别扭，把成清波打发走了，嫌他跟成清波扯些没用的。他闷着头没说话，眼睛却瞄向了闪送来的快递件。

于迎春打了个哈哈，拆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纸，分别是黄仁重的亲笔信和比克律集团发来的公函。他浏览了一遍，直接递给了刘开。

刘开先看的是公函，公函的抬头是给市公安局的，说是为密切警民关系，比克律集团将斥资购买警用器械装备，助力公安警务机制改革。关键是斥资的金额，跟之前给市政府的申请中的数字不差分毫。

这很容易让人对成清波产生怀疑，那是他跟于迎春共同商量的结果。再怎么说也不会如此凑巧。刘开在心里边嘀咕，不排除是在其他环节出的问题，比如市政府办公厅抑或发改委、财政局。

他又拿起那封信，看了几行就笑了。信中说了两层意思，首先说的是公函里的内容，不必赘述；其次提到了黄三儿的事情，建议于迎春秉公执法，说会支持公安机关打击任何违法行为。

黄仁重的态度让刘开感到智商不够用了，据他了解，以往有过警民共建单位支持公安队伍建设的先例，但比克律集团向来是一毛不拔。还有一点至关重要，依着黄仁重的脾气性格，玩这出大义灭亲，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把公函和私信都还了回去，站在那里等待下文，于迎春饶有兴致地问：“购置器械装备的资金有着落了，你拉着个驴脸给谁看？”

“这钱能用吗？”问完，刘开把脖子一梗：“会把咱烧死，烧成灰烬。”

刘开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而且恰好砸到自己的脑瓜子上。有道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猜想黄仁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迟不早，刚好在黄三儿出事之后投出了橄榄枝，搁到谁身上都会多心。

可于迎春却不以为然，他态度明朗，让刘开主动跟比克律集团对接。迎着他狡黠的目光，刘开大失所望。

刘开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于迎春和成清波是一路货色，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比克律集团发生交集，又把黄三儿给放了回去，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他进而想，这笔购买装备的经费数额，很可能是由于迎春提供给黄仁重的。刘开心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黄仁重猴精，真要为黄三儿开脱罪行的话，会做得天衣无缝。

按照这个思路，彭学民高调地放走黄三儿也就合情合理了。刘开不愿多想了，他决定不管于迎春是真要徇私枉法，还是使的缓兵之计，姑且听之任之，来个大智若愚。

甩头就走未免有些尴尬，刘开想了想才说：“黄三儿伤人致死，别想让我造假啊，这种事儿我干不来。”

于迎春心照不宣：“这算不上造假，咱是释放烟幕弹，迷惑他们。”

刘开问：“你以为别人都傻吗？”

于迎春用耍赖的语气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刘开回答得爽快。

于迎春摊牌：“所以，你必须跟彭学民搞好配合。”

刘开“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你俩怎么捣鼓我管不着，但别想让我跟着犯错误。”

“出任何问题，我担着。”于迎春胸有成竹。

刘开不置可否，语气一转：“我倒是想提醒一下，你家里一老一少，可不能不当回事儿，黄仁重是个狠角儿，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于迎春笑了：“说不按套路出牌的是你，我也不逼着你当场答复，你回去再考虑考虑。”

刘开没吭声，而是把于迎春拽起来，他一屁股坐在对方的办公椅上，弯腰打开办公桌的橱子，把茶叶、香烟全都拿了出来。于迎春心里偷着乐，因为只要他大扫荡，就等于同意了自己的观点。

果不其然，刘开嘻嘻哈哈地说：“老于，你平常又不吸烟，充公了啊。还有这些茶叶，我手下的伙计们天天加班，拿回去给他们提神儿。”

于迎春接着说：“尽管拿，不够我回头再给你们买。”

说话间，刘开看到了旺旺大礼包，刚要伸手，被于迎春拦住了。刘开笑得前俯后仰：“真没想到，堂堂的公安局长，还吃零嘴儿。得，这事儿我得替你保密，你考虑一下给多少封口费。”

于迎春拍拍他的肩膀：“赶紧回去吧，别误事儿啊。”

“操不完的闲心。”说着，刘开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出了办公室又折回身来，再次提醒：“我跟你说的你得听进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排版：王 晶

初审：张溯源

二审：刘 强

三审：颜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