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新书｜初曰春《龙抬头》⑥

《龙抬头》

初曰春 著

作家出版社2023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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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反映警校实习生和辅警队伍的作品并不多见，火热的警营生活蕴藏了传奇的故事资源，为作品提供了强大的支撑。作者长期在公安机关工作，创作经验丰富，此作将是一部题材新颖、故事鲜活、接地气的主旋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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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本书以警校实习生的视角，以基层派出所的日常工作和市级公安机关扫黑除恶斗争为主线，来直面新时期公安工作面临的种种挑战，正视公安民警执法环境的种种复杂因素。书中公安局局长于迎春、警校实习生于禧淼父子，刑侦支队长彭学民、治安支队长刘开和派出所辅警都旺家等人的观念冲突，以及与犯罪集团的斗智斗勇、为人民群众的热忱服务等公安现实斗争，展现了新时代人民警察的担当与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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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初曰春，山东牟平人，作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先后创作长篇小说9部、儿童文学4部。其中，《龙抬头》入选中国作家协会庆祝建党*00周年改稿培训班*6部长篇作品，《背水一战》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9年度重点作品扶持项目，《一号战车》《警察三个半》分别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年度和2020年度定点深入生活作品扶持项目。

发表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电影剧本等各类体裁文学作品200余万字，作品入选各类文集、试题。已出版《一号战车》《警察三个半》《我说红烧，你说肉》《初一十五看月亮》，《一线战警》《一级战备》已与相关出版社签订出版合同。

参与《长安道》等多部影视剧创作，曾担任《中国公安文学精品文库（*949—20*9）》短篇卷副主编。曾获冰心散文奖、金盾文学奖等奖项。

C中头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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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迎春仔细阅读了一遍那份公函，从遣词造句来看，跟成清波早先起草给市政府的报告如出一辙，他心里有数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未能及早把成清波调整到别的岗位上，除了照顾马玉海的面子之外，主要的原因是成清波的文字水平无可挑剔。

其实他若干次地考虑过给成清波安排个合适的位置，其间马玉海也明里暗里点过他，可于迎春念在成清波写材料是把好手，拖来拖去给拖黄了。回头想想实在不值得，地球离了谁不转？让任何人把自己替换掉，有刘开和彭学民打帮手，照样能干好这个局长。

于迎春是有自知之明的，包括马玉海对自己的态度，以及成清波对自己的怨气。尤其是马玉海，眼下是如日中天，在市委刘书记那里颇为得宠，接任市委副书记的风声很劲。

他觉得即使马玉海不提拔，也不能得罪，想把工作开展好，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维持好。至于成清波的安排也不是难题，找个直属单位，派过去干二把手就是了。

想到这些，于迎春重新拿起那封信的时候脸上就带了苦笑。他用了十来分钟的工夫，反反复复地又看了几遍，末了他冷冷地笑了。他心想自己差点被黄仁重牵着牛鼻子走，假设黄仁重能坐得住，何苦要在此时来套近乎。

再来细琢磨信中的内容，于迎春打心底乐和上了，黄仁重表述的那两层意思，前后是逻辑递进关系，有点近似于古代皇室宫斗，在野者以为挟持了最有利的条件，进而撕破脸皮，声势浩大地来讨伐。

于迎春自知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一时半会儿，他还没想出更合适的表述方式。他算了笔账，黄仁重此次没走上层路线，而是向公安机关示好，很可能是在某个环节碰了钉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黄仁重或许真的恨铁不成钢，想借助警方让弟弟痛改前非，从此做个安分守己的人。单靠他的经济实力，够黄三儿吃好几辈子的。

于迎春思前想后，确认个人的思路是正确的——让彭学民出面，给黄三儿制造“放虎归山”的假象，一来可以先保护受害人车红妮的人身安全，二来能够让黄氏兄弟放松警惕。

话又说回来，能把企业经营得风生水起，黄仁重绝非等闲之辈，也极有可能是打个幌子，有别的企图。于迎春心想，既然如此就干脆放长线钓大鱼，看看黄三儿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琢磨到最后，于迎春还是拨通了彭学民的电话，叮嘱对方关注车红妮的安危，以免黄三儿知晓车良德的死讯来个狗急跳墙，毕竟受害人在明处，行凶者在暗处。

彭学民成竹在胸，说不必担心，因为黄三儿即便怀疑自己主动示好的真实目的，也会病急乱投医，把他当成团结的对象。为了让于迎春安心，他还专门提到，已经把章忠亮派出去了。

于迎春感到如鲠在喉，因为彭学民也让他注意家人的安全，连语气都跟刘开差不多。

于迎春觉得彭学民有些草木皆兵，可再问下去，对方却语焉不详，开始咬文嚼字，让人感觉书生气十足，不像个老刑警。想着想着，他意识到此前的思路漏洞百出。

他虽然下了死命令，让相关人员保守车良德被害的秘密，而且这起命案压根不需要耗费太大的精力，无非是固定证据，将黄三儿绳之以法。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若黄仁重已然得到消息，那刻意以守为攻的招数，很容易会被识破。

这种假设如果成立，黄仁重虚晃一枪，不肯给弟弟擦屁股，不过是想弃车保帅罢了。

黄仁重在公众面前是个有社会担当的人，别看他对公安机关抠门，参与社会上的公益事业却是出手阔绰。于迎春曾就此与之探讨过，黄仁重说有钱要用在刀刃上，毫不讳言是为了捞取名声和社会地位。

于迎春有一万个理由相信，黄仁重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有无数个理由相信，黄三儿犯事儿给警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在登州地界，黄仁重的发家史或许不是秘密。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国务院决定进一步开放天津、上海等*4个沿海港口城市，是经济特区的延伸。为了鼓励对外经济合作和技术交流，国家给予这些城市若干扶持政策。

那一年，于迎春刚好*4岁，正准备参加中考，这件大事是时事政治必考题，他背得滚瓜烂熟。但那时候他是懵懂的，不晓得改革开放会给中国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三年之后，他高考失利，在家里闷了两三个月。那个阶段，东江省出台政策，推进登州等地的发展，这是登州地区改革开放的信号。黄仁重就是趁此机会钻了政策的空子，租了当时供销社的地盘，搞洗头房、桑拿浴，赚了第一桶金。

那会儿于迎春刚当兵，他在部队里挺拼，两耳不闻窗外事，待他退伍回家，比他大个没几岁的黄仁重已经成气候了。黄仁重似乎很傻，比如说，别人开宾馆、饭店、舞厅，他搞棋牌室和游戏厅，没人看好，但这家伙发了大财。

人们又对黄仁重刮目相看，又开始夸他有头脑。可他是挂羊头卖狗肉，不论棋牌室还是游戏厅，都是聚众赌博。他似乎尝到了甜头，总是在踩高压线。尤其是后者，参与的多是在校学生，有家长联名举报。

于迎春刚被安排在治安支队，没什么经验，脑子不会拐弯，接到警情就义愤填膺，他向上级汇报，时任领导态度模糊。他一冲动就假借领导名义下达指令，查封了好几家游戏厅。倒查过来，追究责任，于迎春被发配到了鱼鸟河派出所。如果不是岳父给兜底，他早就被警队开除了。

打那之后，黄仁重更加肆无忌惮，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他的确比一般人聪明，他信奉散财聚人，赚了钱也舍得花，交了数不尽的朋友，尽管绝大多数是酒肉朋友。但一年一年折腾下来，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还真有人愿意替他卖命，包括一些党政机关的工作人员，甚至是职务不低的官员。

于迎春接手公安局局长的职务之后，曾经安排人秘密调查，可如今的黄仁重有头有脸，旗下子公司也都是合法经营，让人挑不出毛病。关键是人家左右逢源，在省里乃至更高一层都有拜把子兄弟，于迎春白费了工夫，还因此跟马玉海的关系疙疙瘩瘩。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马玉海纳入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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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迎春心中有数，黄仁重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他不会置那么大的产业于不顾，也不会傻到跟公安机关结仇，真要较起真儿来，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于迎春猜想他是想护住黄三儿，一奶同胞的兄弟成了杀人犯，有那种反应是合情合理的。

于迎春深知当前的形势不容乐观，让黄三儿恢复自由，很可能就此鸿飞冥冥，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还是想借机试探这潭水有多深，至少也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既然能够确保车红妮的人身安全，那就得重点关照一下办案人员及其家属，以免无谓的牺牲。于迎春沉思良久，决定听取“哼哈二将”的建议。

他拨打了儿子的手机，自然是无人接听。他看看手表，感觉时间刚好，便开车回到老家村里，想把父亲接回家里，让祖孙两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于迎春的老家在水道镇木墅村，水道镇现在已经改成水道街道办事处了，但木墅村一直没变，唯一变化的是年轻人越来越少，村里留下的都是留守老人。前几年，他给父亲做工作，想让老人搬到市区，可老人故土难离，就差跟他拼命了。

回老家途经鱼鸟河派出所，于迎春一想儿子不肯接电话，就直接去了所里。柳叶青值班，对他的到来有些惊诧，好在所里各项工作井然有序，否则等着挨批吧。即便如此，柳叶青还是有些局促。

在此之前，柳叶青接过于迎春的命令，让撤下黄三儿病房外的民警，刘开的电话跟着打来了，从刘开的语气里，他能听出不满，他无法揣测支队领导和局领导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想让局长知道自己的执行力。

“于局，医院那边都按照你的指示办利索了。”柳叶青邀功似的报告，“只不过刘支队长好像……”

于迎春不想就此多费口舌，更不想听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手下爱将，他直截了当地说：“回头你们所开个会，重点强调一下个人安全问题。”

柳叶青有些迷瞪，虽然安全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大会小会也没少强调，但局长专程到所里部署这一工作，反而让他心里没底了。

鱼鸟河派出所出警率居全市之首，即便把“安全”两字挂在嘴边，往年或多或少都会发生意外。这是令柳叶青头疼的事情。一线民警和辅警平日要跟群众打交道，有时只是处理家庭纠纷就可能身上挂彩——人在情绪难以控制的情况下，两口子也会打得头破血流，至于有些警情那就更是无法预估了。

柳叶青不好再问，毕恭毕敬地把于迎春送走了。

木墅村离派出所仅有四公里的路程，于迎春在心里盘算如何做通父亲的工作，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最近一两年父亲衰老了许多，性情也跟着变了，最为明显的是也喜欢唠叨了。他猜测是儿子于禧淼起了作用，老人很可能是厌烦了独居生活，想跟孙子讲述老于家的家史。

于迎春把老爷子安顿下来，陪着父亲聊了会儿，便随手拨打了儿子的手机号码。好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于禧淼迟迟未接电话，过了一阵子从微信上发来了语音，说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刚要回复，于禧淼又发来一条语音，说自己正在加班，没空伺候局长大人。于迎春能听得出，儿子很烦躁，而且带着嘲讽的语气，这让他放弃了催促儿子回家的想法。

于迎春心里难受，他清楚儿子是话里有话，在挤对自己。

这么多年下来，于禧淼始终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这也是导致父子关系紧张的罪魁祸首。

当年，妻子生了怪病，大大小小的医院去了不少，光民间寻来的偏方就能写满一个本子，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妻子的状态时好时坏，糟糕的时候病痛折磨得她死去活来。于迎春真希望能够代替妻子去遭受那些罪，于迎春为此大伤脑筋，工作上时常分心。

有一次，妻子私自离开了医院，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待人们找到时，她正在鱼鸟河入海口，海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脚踝。于迎春急了，说句难听的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妻子说自己没有想不开，而是难受想吹吹海风。

岳父那时候也还活着，他叫于迎春安心工作，让老伴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这件事情对妻子打击挺大，她认为自己拖累了家人。其实她很坚强，她怀揣着一个信念，要陪伴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儿子长成大小伙子。

谁都没料到，她在病情最轻的情况下忽然得了并发症，医院很快下了病危通知书。于迎春那会儿正在外地出差，追捕一个逃犯，想赶回登州是来不及了，只能在他乡祈祷妻子平安无事。

待他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咽气了。据岳母说，妻子在垂危之际有个念想，想给儿子写封信。可她已然无法握笔，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了。

打那以后，于禧淼开始叛逆，于迎春心想等儿子大一些终会理解。事与愿违，父子两人的误会越来越深，他明显感到儿子在仇视自己，认为在他眼里工作比家庭更重要，满脑子都在想着受到提拔重用，妻子的英年早逝全是他害的。

于迎春后悔没有尽早跟儿子交流。于禧淼需要温暖，如若不是缺少母爱，或者说他能多倾注些心血，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相当于马后炮。

他早就意识到亏欠着家人的，可所有奋战在公安战线的人们都与他有相似的经历，像彭学民那样工作家庭两不误的实在罕见。就拿刘开打比方吧，但凡能分点精力照顾一下家里，也不至于搞得妻离子散。

想到这里，于迎春给刘开发了条信息，提醒对方虽然离了婚，也要注意前妻和孩子的安全，可那家伙不着调，回复说他操不完的闲心，活该劳累命。

排版：王 晶

初审：张溯源

二审：刘 强

三审：颜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