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节选：梁红玉击鼓战金山

　　高宗接到岳飞的《广德捷奏》后，很快，岳飞收到高宗回复的诏书，命令他配合屯兵镇江的韩世忠，从左翼打击金兵，伺机收复建康。

　　建炎四年三月，在常州附近遭到岳飞袭击的金兀术，不敢在常州停留太久，直奔吕城屯宿，并往镇江方向退去。镇江位于运河与长江交汇处，西临建康，北枕长江，东西有焦、金二山可控附近江面。

　　在金兵未到之前，久经沙场的韩世忠已率水师从长江口兼程西上，先机控制金山、焦山等有利地形，在镇江至健康一带江面上加以布防，严密封锁沿江渡口，并用破船堵塞运河入江口，截断了金兵的退路。

　　韩世忠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战舰，堪称宋朝时的世界航空母舰。据曾公亮编的《武经总要》卷一《战船》曾对韩世忠的战船有所记载：韩世忠手下的战船叫做艨冲，船身全部用生牛革包裹，矢石冲击也无法撼动战船分毫，战船的前后左右布置弓弩手，敌人一来就放箭。

　　金兀术到达镇江府后，打算满载虏获品过江，却遭到韩世忠的拦击。宋金双方舟师在金山脚下展开激战，韩世忠乘艨艟指挥水师迎战金军，“梁夫人亲执桴鼓，金兵终不得渡”，梁红玉击鼓以壮宋军士气，江面上鼓声伴着江涛声，好似轰雷。激战数十回合，击败金将斜卯阿里、韩常等所率舟师，歼其200余人，一改宋军颓势，竟然让嚣张跋扈的金兵吃瘪。这就是在历史上闻名遐迩的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的故事。

　　梁红玉生于宋徽宗崇宁元年。原籍池州，祖父与父亲都是武将出身，梁红玉自幼随侍父兄练就了一身功夫。宋徽宗宣和二年方腊起义，祖父和父亲因贻误战机被杀，梁红玉也沦落为京口营妓。她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特例，从一名妓女成为一位著名的女将军。朝廷派童贯率军平定方腊，最后方腊被韩世忠所捉。但这件功劳却让上司抢去，于是韩世忠闷闷不乐不去喝酒，坐在过廊下打瞌睡。梁红玉走廊下经过，恍惚中看到一只黑虎，伏地打鼾，吓了一大跳。韩世忠与梁红玉初次见面，二人对视生情，互生怜惜。

　　当时的韩世忠和梁红玉，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军官，另一个是风尘尽染的营妓。后来韩世忠升为将军后，才正式迎娶梁红玉为妻。在韩世忠的眼中，梁红玉并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她应有过人之处。梁红玉为自己赎了身，于是美人英雄成眷属，南征北战。

　　《英烈夫人祠记》给出了更高的评价梁氏：“娼优异数也。以卑贱待罪之躯，而得慧眼识人之明。更纵横天下，争锋江淮，收豪杰，揽英雄，内平叛逆，外御强仇，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古今女子，唯此一人也。惜乎天不假年，死于非命。然青史斑斑，名节永垂。”

　　有道是：

　　胭脂淡抹出京口，志挽天倾战楚州。

　　金山桴鼓威海内，淮水浮图殁巾帼。

　　肠流身碎浩气存，首悬胴曝顽敌羞。

　　一心只怀男儿志，无限家国往来愁。

　　金兀术见不能取胜，复遣使向韩世忠提出借路过江的请求，条件是：“归还掳夺物，馈赠名马五千。”韩世忠轻蔑地说：“只留下乌珠乃可去！”

　　金兀术很无奈，只好率船队沿长江南岸西上，另寻觅渡江之路。韩世忠率领水师沿北岸围追堵截，并出*0多艘轻舟进逼南岸。由于金军不熟悉长江水道，在宋军水师的追击下，一直退到了上游。前面不远处就是黄天荡。

　　黄天荡，是长江下游位于栖霞山、龙潭之间的一处支汊湖荡，简单地说，就是长江分流出来的一条逼仄的水道，前面没有源头，河道狭窄，里面全是淤泥杂草。

　　不谙长江水道的金兀术一头扎进了黄天荡，韩世忠命船队封锁荡内唯一入江水道，打算瓮中捉鳖。

　　金兀术派人过江请挞懒派兵增援，于是，挞懒令托云自扬州引兵屯真州，沿长江北岸布兵，势连建康府。但韩世忠凛然指挥痛击金军船只，与金军对峙于黄天荡。

　　这时，韩世忠的武器花样翻新，又研究出一种新式武器：一根长长的铁索链子，顶端上密布着锐利无比的铁钩，铁索链子另一端有几名力大无比的悍将掌控。看见敌船靠近时，立即抛出，将敌人的战船拽到自己的战船边，趁机用大规模杀伤武器伺候它们，直到船毁人亡为止。

　　在黄天荡，韩世忠的艨冲战舰和铁钩，让金人吃尽了苦头，同时，也给他们邪恶的心灵烙印下没齿难忘的创伤，直到多年以后，金兵再看到宋廷的战舰，都两股战栗，心有余悸。

　　宗弼黔驴技穷后，再次和韩世忠直接对话，苦苦哀求韩世忠借道一事，韩世忠一边饮酒，一边冰冷地回话：“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宋史·韩世忠传》)。

　　这件事情，超出金兀术的职权，他做不了主，金兀术顿时语塞。

　　在江面上，韩世忠和金兀术忙着玩猫捉耗子的游戏，而陆地上，岳飞率兵痛击金兵。在清水亭进行了一场恶战，把金军打的落花流水，尸体横七竖八地排布了十五里之远。岳飞部队缴获的战利品风场丰厚，斩获金军大小军将首级一百七十五颗，缴获金军马甲、弓箭、战鼓三千七百余件。

　　清水亭之战，是金军渡江南侵以后，第一次遭遇的大惨败。至此，拉开了健康反击战的序幕。

　　岸上的韩世忠镇定自如，水里的金兀术抓耳挠腮，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这样耗着吧。时间一天天过去，一连四十天，快一个半月了。金军等江北援军来救援，这是金兀术心里存留的一根稻草。

　　那宋朝的一方呢，为什么没人来帮韩世忠一把？让祸国殃民的金兀术一伙尽早葬身鱼腹。这个问题活活折磨了汉人近乎千年，真是越想越感到气结。

　　金兀术坐着等死，不如绞尽脑汁想破韩之策。他苦思冥想一筹莫展，一条妙计便灵光一现。那就是高价张榜求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古今通用。这时，一个无耻叛徒出现了，给迷途的金兀术指点迷津。

　　实践证明，汉人是金兀术的大救星，每当他命悬一线时，总会有个菩萨般的汉人适时出现，把他救出苦海。

　　这个叛徒向金兀术献策说，这块烂泥潭是有出口的，叫老鹳口，只是年深日久，被淤泥掩没了。只要顺着淮河方向挖，一定能重回长江。

　　金兀术就听从计策，让10万金兵一起动手，没有铁铲，就用刀枪替代，星野挖河不止，一夜之间就挖开一条*0里的河道，从镇江西南接通长江。从此金兵脱困，战局改变。当地人将这条用刀枪挖出的河道，称为刀枪河，也就是如今的便民河。《宋史·韩世忠传》记载，兀术凿开老鹳河故道后，直接开往长江，而且位于韩世忠水师的上游。

　　第二天早晨，韩世忠突然发现金军船队失踪，后来得到探报说，金军船队已在上游直向健康驶去。韩世忠下令火速猛追，迫使金船在建康屯守，致使金兀术渡江的梦想又一度搁浅。

　　后来发现是宋军潜入骚扰所致，便增加“巡卒”，加强夜间巡逻的次数和人数。但岳飞能随机应变，又派身手敏捷的士卒，衔枚潜伏在路旁的树后草丛中，等巡逻的金兵经过时，一一擒获。搞的金军也不安寝，又损兵折将严重。金兀术怕无涯拖延下去，将遭到宋军的重创。

　　急于渡江的金兀术又张贴出另一份榜文，征求渡江的妙计。这时，另一个要钱不要脸的民族败类又出现了，这是一个王姓的福建人。为贪图重赏，为金人献渡江之计：教金人把帆船统统改成不怕火的划桨船。金军在舟中填上泥土，船上用平板铺盖，以防止轻舟在风浪中颠簸及宋军用铁钩钩船，等风平浪静时，划桨船划入长江，挑选好弓手，等韩世忠的战船靠近射程之内时，便发射火箭攻击。

　　闻计大喜，金兀术连夜赶早火箭，等到无风的一天。二十五日，天晴无风，宋军海船庞大，难以行驶。金兵果然用火箭烧毁韩世忠战船的船篷，然后引起船身着火，打败了韩世忠的战舰。韩世忠因战船水师损失严重，领兵退回镇江下游去了。

　　黄天荡大战，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著名战役。韩世忠以区区八千余人，竟能对抗金国的十万大军达四十八天之久。使金兀术丧胆，却差点因此患上精神分裂症。

　　史载，此战之后，回归金国的金兀术昔日之威风尽皆扫地，丑态百出，只要在路上碰到熟人，就下马放声大哭，将自己如何被韩世忠打败的惨事，逃跑的多狼狈，来缓解自己心里的阴影（“相持泣下，述以过江艰危”）。金军自此役后，“不敢复过江矣”。韩世忠之名，由此不胫而走，名震金邦，“知国有人，天下诵之”。

　　这一年，金国的完颜斜也在遗属里也对南宋迅速增强的战斗力表示忧虑：“我最担心的是，南宋这些年军队的战斗增强了很多，有能力进行抵抗了。”

　　金国人一看，连梁王这样武功盖世、胆识过人的大将都被打成这样，以后就要慎谈对宋用兵了。所以，从此以后金军再也不敢轻易南渡长江了。后来宋金之间对峙了将近百年，虽然其间战争不断，但谁也消灭不了谁。可以说，正是韩世忠的黄天荡一战，奠定了南宋一百多年的偏安之居。宋朝从此就在杭州这个地方偏安下来了。到这里，南宋的历史才算正式开始。

　　为此，金国高层决定建立第二个傀儡王朝，作为宋、金两国的信息中转站。

　　金兀术胆战心惊，率领残兵败将，舍船登岸，像建康进发，驻扎在建康附近的牛头山上，没想到遭到岳飞的突然袭击，被打的猝不及防。

　　当岳飞探知金兀术在黄天荡被韩世忠打败的消息后，立即率领兵卒从牛头山飞驰而下，趁着金军匆匆撤离健康渡江而逃的机会，狠狠打击了金军嚣张气焰。金兀术庆幸自己命不该绝，已摆脱死亡的威胁。正当他得意忘形之时，突然鼓角齐鸣，树丛和乱石后杀出大队人马，猛扑过来。冲在前面的那位大将，手持一杆丈八金枪，跃如飞龙、快如闪电，神出鬼没，势不可挡。

　　金兀术已被韩世忠挫了锐气，又遭这迎头棒喝，立即晕头转向，无心恋战，忙策马逃奔，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见并无追兵，才停下来问部将道：“刚才那位大将是谁？如此厉害。”有一士兵脱口答道：“是岳飞，岳爷爷！”金兀术叹道：“原来是岳飞，果然名不虚传！”

　　一生的死敌，今日才现。

　　五月初的夜晚，岳飞派出一百名士卒，身穿玄衣，手持利刃，混入金营，扰乱敌人。疲惫不堪的金兵，带着刀枪箭矢的累累伤痕，倒头刚进入梦乡，迎接他们的是刀枪。从睡梦中惊醒的金兵，加上天昏地暗，分不清哪是自家人马，哪是夜袭的宋兵。金兵在慌乱中相互残杀，伤亡很大。

　　此时，金兀术正从建康西北的静安向北岸的宣化渡江，金军部队的尾部遭到了岳飞的痛击，大凡是背着掳夺战利品未来得及登舟的金军，统统被宋军的戈矛捅落水中淹毙。这一战，岳家军大获全胜，砍死的带耳环的金兵首级就有三千多颗，俘虏三百多人，其中将领而是余人，俘虏三百余人，战马三百匹，缴获的军需辎重，堆积如山，铠甲旗鼓，数以万计。这是在收复建康之役的最后一战：静安之战。

　　建安四年（11*0年）五月，静安之战大捷后，金兵后部被全部歼灭，岳飞宣布收复建康。

　　删定官邵辑上书朝廷，对岳飞一举收复建康的功绩记载史册，先录如下：

　　飞自将，取间道直捣建康，与金人战，大小数十合，皆大获，僵尸十余里，生致酋领若万户、千户者二十余人，及斩秃发垂环之首无虑三千余人，夺铠、仗、旗、鼓以数万计。且虑金人徘徊于建康、京口之间，势必欲留军江南，控扼险阻，牵制官军，大为东南之患。飞能飞不顾身，勇往克服建康及境内县镇，为国家夺取形胜咽喉之地，使逆虏扫地而去，无一骑留者。江、浙平定，其谁之力也！（《鄂国金陀续编》卷二十八《百氏昭忠录》卷之十二）

　　金军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南侵，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在南宋爱国军民的沉重打击下，岳飞收复了健康。自此以后，金军从此不敢渡江，从而保障了南方不受战祸蔓延之害，有利于南方的经济生产和社会秩序的稳定，意义深远。

　　建康战役对岳家军有三大影响：

　　1、日后，享誉宋、金两国的“岳家军”的威力，在这个阶段日益凸显，并在以后的抗金战场上迅速发展壮大；

　　2、建康的收复，使岳飞声明大振，并获得朝廷的嘉奖和授官，开始跨入南宋高级将领的行列；

　　*、岳家军的人数从兵败马家渡时只有两千人左右发展到收复建康后拥有一万多人，前后增加了*倍，成为南宋初年一支重要的国防力量。

　　从建炎四年四月起，岳飞的部队归属张俊部下。因为南宋朝廷依然非常担心金兵会再次渡江南侵，张俊计划让岳飞镇守江东路的饶州(今江西鄱阳县)，以防金军骚扰江南东、西路。

　　岳飞当即表示异议，说：“山泽之郡，车不得方轨，骑不得并行，虏得无断后之虑乎？但能守淮，何虑江东、西哉！使淮境一失，天险既与虏共之矣，首尾数千里，必寸寸而守之，然后为安耶？”意思是说，在河流密集的山区(指饶州一带)，车马难以通行，骑兵也发挥不了自己的优势，金兵如果要从那里去南下攻宋，难道就不怕被截断退路而全军覆灭？只要我军能够守住淮河地区的战略屏障，又何必顾虑有险隘的江南东、西路呢！假如长江北岸的淮河地区丢失了，那么金兵的兵锋就会直抵长江北岸，那么长江天险就将被金兵和我军所共有，而长江南岸几千里的地方都需要我军处处防守，然后才能确保金兵不会轻易渡江！这样显然将是很危险！

　　张俊对岳飞在军事战略上的远见卓识，表示十分佩服。

　　等高宗赵构接见岳飞时，岳飞又陈述了守卫建康的战略意义。他说：“建康为国家形势要害之地，宜选兵固守。比张俊欲使臣守鄱阳，备虏人之扰江东、西者。臣以为贼若渡江，心先二浙，江东、西地僻，亦恐重兵断其归路，非所向也。臣乞益兵守淮，拱护腹心。”

　　高宗对岳飞的看法表示赞许，便采纳了他的主张，取消了让岳飞驻军鄱阳的计划；并奖赐岳飞铁铠五十副、金带、鞍、马、镀金枪、百花战袍。

　　建康之战，岳家军威名远扬，岳飞初建奇勋。

　　确是如此，在岳飞屡次大败金兵，光复建康等故疆，让南宋小朝廷有了立足之地，宋高宗也得以喘息的时候，曾相当倚重岳飞，要为他建造府第，岳飞当即辞谢：“敌未灭，何以家为?”

　　高宗便也跟着打官腔：“天下何时太平？”

　　岳飞随即进言：“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千古之下，“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已成为了名言。何等胸怀，何等豪迈！真是一语中的，切中治国之要害。古代适用，今朝相通。历经无数个世纪，岳飞精魂依然熠熠生辉，成为历史的一种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