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我的轻浮之旅:第二张名片(上)
云南,我的轻浮之旅:第二张名片(上)
第二张名片,欲丢不丢的。想想,还是保留了下来。
上面的内容是:纳西木雕,啊春,一个玩刻刀的人,丽江古城吉印通街翠文段小桥流水。
在小鹏店里名义上是打工,其实不过是借个地方睡,蹭饭吃。然而即使每天早上十点才起床,那些琐碎的活计仍旧把我们累得死去活来:招呼客人,介绍本地菜式,上菜,收拾桌子,摘菜,洗碗,拖地——好容易等人清闲下来,跟老板告别去某个地方逛逛,心里还充满着内疚,不知道店里生意如何。店里的小工小杨,每天六七点起床,晚上两三点睡,手臂在冷水里浸泡得已经皴了。
大年初一大清早。下得楼来,没有客人,店里静悄悄的,小鹏背着竹篓买菜去了,小杨躬着身子在忙,我赶紧抓过地拖来表现一下。小杨说:“别忙了,快吃早餐吧,泡久了米线就不能吃了。”于是我把米线搬到露天的桌子那里去吃。桌上放着昨天买的马蹄莲,黑色的陶罐上渗着微微的冰凉的水珠,大约是小杨一早换了水。白色的花,绿色的阔叶,在金色的阳光中开着,有带着寒意的简单。看看街上,老外们昨天疯了似的烧烟花,忙了整整一个晚上,烟花残骸堆了一地,清洁工人默默地扫着。
我想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最初的新鲜、热诚、义气差不多已经变成了踏实、琐碎和忙碌,走在街上已经没有人拉住我让我坐小马车,上山下海。再这样下去,大概要住在大理,走不了了。
于是我们终于离开大理,取道丽江。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大理很容易认识人,也很容易被人认识。才村拉马的汉子,下关开出租车的白族青年,街上摆卖早点的阿姨,小饭店里手艺不错的老板,热情的高三学生,洱海边龙凤村的村民,清真寺里裹着头巾的女人,严肃的阿訇,传正和尚,大理石加工作坊里的抱怨生活艰难的手艺人,洱海里打螺的夫妇……这些温暖而平凡的人,让大理充满了市井气息。(这个城市,总让我想起另外一个类似的地方:开封。可是大理要富足和清雅一些,不比得开封充满了历史的圆熟感。那些在天波府外吹弹讲古的艺人,和在潘杨路上写粉笔字的书法家,跟在洱海边看书沉思写写画画的人,真是不同。)
苍山的山色一天三变,最美的时候是在傍晚三四点钟的时候。这个时候雾气上来,把苍山遮罩得像中国山水画,深深浅浅,重重行行,俯视着碧蓝色的在夕阳中闪光的洱海。苍山洱海之间,就是那些平凡人物的家。
我们是热乎乎地离开大理的,然后就一跤跌进了丽江古城游客的汪洋大海中。四方街,人多;小桥流水,人多;余家花园,人多;木府,人多;大石桥,人多……各种消费也高得让人瞠目结舌。
沿着流水走了一些巷子之后,终于了无兴趣,荡进了一家木雕店里。店里挂了一些木雕作品,一个青年男子坐在门口忙活着。我把沉重的背包扔在地板上,说:“可以坐一会儿吗?”他从木板上抬起头,笑着说:“可以啊,随便。”这个人就是啊春,20岁,纳西族人。他说自己从小跟父亲学木雕,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他递给我们名片,名字不是“阿春”而是“啊春”,这是他的小小创意呢,还是不熟悉汉字造成的笔误?我把他的名字抒情式地读上几遍,大笑起来。
第一天见到啊春的时候,他正在雕刻着一扇古门。一天后,门上了木红色,挂了起来。第二天,门就不见了。我问他:“门呢?”他用力地笑:“卖掉了。”
我问多少钱,他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
我跳了起来。那门我是眼见得怎么雕成的,没有想到它居然可以有如此高的身价!
啊春看我惊讶的样子,非常自负地点着一支烟。
啊春门外就是脉脉的流水,柳垂金线,行人一拨拨地从门前过去,不停地在这里拍照,我们一不小心就做了别人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