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天上人间 《 牛郎织女gt; （ 下）
（七）
禹划九州，始有金州。牛郎和织女还在牛郎官村男耕女织的时候，小两口就曾经盘算忙完了活路，攒够盘缠，到古金州逛一遭。火车穿过沂蒙山腹地，跨过黄河，驶入河汊密布的江汉平原，又徐徐驶进雄伟壮观的“金州站”，牛郎心情分外激动，耳旁好像有个姑娘轻轻说：“到站了。”这声音像织女的，又像喜鹊的，还像“牛郎祖堂”门前那个红衣姑娘的，但又都不像。说到红衣姑娘，牛郎更是诧异莫名，百思不得其解。那天牛郎拖着两个孩子随着人群往火车上挤，突然，红衣姑娘从人群中气喘吁吁地挤过来，牛郎一见她，吓得往人缝里像泥鳅钻。他以为是天蓬村长派来抓他的。
“大哥，带上它！”红衣姑娘喘着气，递上一个棕色的牛皮钱包：“没有它，你们怎么走啊？”说着，她又往不知所措的牛郎手里塞一个铮亮的铁玩意儿。抱着小牛和小织的脑袋，亲亲他俩的小脸蛋儿。牛郎望着姑娘，眼睛瞪得老大：“妹子，你，是喜鹊吧？”姑娘眼圈一红，深深地望了牛郎一眼，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扭身就走了。走了老远，又转身向他们招手......
“到站了，请下车！”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缠绵哀怨的音乐再次响起。
“爸爸，是你这在说话呢！”小牛和小织歪着小脑袋，小手指着他的口袋几乎是异口同声。牛郎吓得一大跳，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口袋掏出那玩意儿。啊！顿时，一个奇迹在他们眼前展现：那玩意唱着歌，说着话，闪着光。轻轻用手一按，“啊！快看你们的妈妈！”牛郎发出一声惊呼。只见画面上一片蓝天，一条银河隐隐约约，一只喜鹊在天边盘旋，织女踩着几朵白云向他们飘来，“妈妈妈妈啊！”两个孩儿跺着脚，拍着手，拼命大喊，热泪喷涌......
一切归于沉寂。声音消逝了，画面消逝了。他们孤独的妈妈，他们可怜的妈妈，他们亲爱的妈妈也消逝了。孩子俩争抢着把那铁玩意，不，是把他们的妈妈搂在怀里，又一遍遍亲着。父子仨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哭得昏天暗地......
刚刚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悬挂在空中。古色古香的金州城在彩虹的村托下显得分外凝重。那巍峨的古城墙被雨后的阳光镀上一层金光，像一条展翅欲飞的巨龙......
（八）
牛郎从一个流浪汉，到一个拥有数十员工的企业的老总，这华丽的转身，简直是一部让人目瞪口呆的传奇！说出来也许谁也不相信。但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牛郎和两个孩子来到古城，真如天外来客一般。但想到食宿无着和在牛郎官村的遭遇，不禁又陷入一片茫然。牛郎小时候在老家放牛时，离他家不远有一所私塾，他把牛赶到山坡上后，常常在窗下偷学。牛郎何许人也？半人半仙也，悟性特别高。这样也就认了几个字。因为他穿着金牛皮鞋和马甲，所以没有多大功夫就把金州城溜了一遭。很多东西他不懂，随处可见就两个字：壮腰，给他印象特别深。再就是到处拆房子，到处盖高楼。他哑然失笑了，这城的腰也亏了要壮么?一辆辆汽车风驰电骋，呼啸而过，扬起一股股袭人的热浪和呛人的灰尘。哦，他恍然大悟，难怪他天上菜园的蔬菜上面沾满油污和灰尘，整天蔫头耷脑的。抬头望望一幢幢摩天大楼，他心里一格登，乖乖，只怕离天宫都没有好远了呢！想到这，他如梦方醒！啊！如果他在那高高的楼顶上有一套房子，那不是推窗可见织女吗？，那，那，啊！牛郎为这个伟大的发现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但，不到一分钟，他就又耷拉下脑袋。他突然想起了老家天蓬村长的那个肚子。理想是很丰满的，现实是很骨感的。自己是一无所有啊！牛郎望望熙熙攮攮的人群，他们行色匆匆，就好像他小时候放牛时,牛不见了，急匆匆去找牛的模样。想到牛，他就来了劲。对，自己不是会放牛吗？先找个大户人家放牛挣钱,再作计议。
“快！人散开！”前面是个沸腾的建筑工地，一辆拖砂石的汽车在倒车时，把一根水桶粗的电线杆撞倒了，马上就要向公路上一群刚放学的学生和家长头顶砸去。“啊！”人们惊呼着，作鸟兽状散。空气似乎凝固了，或者，擦一根火柴，就要把它点燃，甚至爆炸。说时迟，那时快。电线杆就要轰然倒地的刹那间，一道影子，不，是三道影子，不，不是影子，是三个人，啊！是牛郎，是小牛，是小织，他们不是像影子，而是像闪电般，飞奔而去，将已要倒地的电线杆紧紧抱住。啊！奇迹发生了，附近的人开始是目瞪口呆，然后是疯狂的呐喊欢呼！电线杆没有倒！一场惨剧化险为夷！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甚至牛郎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冲上去的。而且，他感到自己其实也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量，难道......
“ 师傅，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当地电视台、报纸等新闻媒体记者蜂拥而至，长枪短炮，轮番轰炸，好不热闹。牛郎哪见过这种阵势。他看见那些摩登女记者，吓得正眼都不敢瞧，她们怎么都像喜鹊呢？他心里暗暗嘀咕。
“俺想什么啊！好像是旁边一个姑娘伢说，快！冲上去！俺哪知道那玩意叫电线杆，俺以为是咱庄稼地里的一根高粱秸呢！”牛郎低下脑袋，两只脚在地下划着，像个腼腆的大男孩。
牛郎的回答把美女记者逗乐了，她接着问：“你在金州幸福吗？”牛郎叹了口气，望望天，说：“信佛？俺也算大半个和尚呢。俺和老婆隔十万八千里，一年才见一次面哩......”
“师傅，”美女记者急得羞红脸，一跺脚说：“我不是问你的性福，是问你的幸福呢。”牛郎也急得一跺脚，双手合十，结结巴巴；“阿、阿弥陀佛，俺、俺、俺真信，佛呢......”
“哈哈哈”人们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当晚，金州电视台就播报了由该台当红记者娟娟采访的独家改编版新闻。报道说，外来农民工牛郎同志和他的两个孩子，在一根电线杆即将倒向乡亲们的危急关头，他们像雷锋同志一样，勇敢地冲了上去。雷锋同志都因为电线杆而牺牲了，但牛郎他们仍像高粱秸一样巍然站立。这是什么精神？如果牛郎名符其实，真是牛郎的话，那就是宇宙主义精神啊！当记者问他在金州幸福不幸福时，牛郎同志他深情地说，俺性福，信佛，不是被幸福，真的很幸福！
一夜之间，牛郎和她的两个孩子成了古城家喻户晓的传奇英雄。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授予他们见义勇为荣誉市民称号；又在紧随其后的电视台“金州好人”评选中当选“金州好人”。鲜花和掌声潮水般向他们涌来。因为“牛郎”这个金字招牌和他的名声，古城多家婚介公司、还有些神马高级修仙会所也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争抢着聘他为形象大使，诚邀他加盟，有的甚至腾出总经理的宝座，拱手相送。
（九）
牛郎究竟是不是流传千古的那个传说中的主人公，人们莫衷一是，众说纷纭，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流传很多种版本。甚至惊动了当地“四大家”领导。后来经过文化、科技、公安、卫生、人力、城管等十多个部门，甚至闻讯纷至沓来的具有全国权威的华夏UFO研究会、华夏“牛织”研究会、华夏马路文学学会、华夏管得宽天文台、华夏“非遗”保护学会、华夏爱情史研究会、华夏畜牧史研究会等数十名专家学者组成的考核评审团的慎重评审，一份洋洋洒洒三万余言的评审报告，终于摆在“四大家”领导包括有发改局、招商局、农业局、计生委、民政局等部门领导，列席参加的专题联席办公会议的案头。一把手朱书记在大家畅所欲言后，最后站在战略家的高度，作了高屋建瓴、慷慨激昂的发言。他饱含深情地说，这是古城文化的无穷魅力，这是上天的垂青，这是历史的机遇啊！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吃过不少哑巴亏，但我们这次，即使他是假的，我们也要发挥聪明才智，造假成真。不，假戏真作。同志们啊，我们要解放思想，古为今用，化腐朽为神奇。抓住了这个历史机遇，我们的壮腰工程就如牛添翼，放弃了这个历史机遇，我们就将是千古罪人！他不仅是牛哥哥，他更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啊！
朱书记的讲话赢得众部下雷鸣般的掌声。招商局马局长霍地站起来，当即立下军令状：“本局一定发扬‘可上九天揽月’和中国航天精神，实现人类招商史上的飞天梦想，我愿为我市GDP走向世界、冲出地球献犬马之劳！”
牛郎本是想重操旧业，找户大户人家放牛谋生，听织女的话，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的。哪知这天上人间一路走来,可谓峰回路转，啼笑皆非。市政府在新落成的万达嘉华大酒店举行了隆重的欢迎晚宴。市里头面人物几乎倾巢出动，平头百姓也趋之若鹜，争相挤在酒店门前一睹牛郎尊容。牛郎在十多个武警的保护下进场的时候，人群顿时掀起狂热的高潮。一些姑娘伢举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牛郎的画像，声嘶力竭地喊着：“牛郎牛郎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有的挥断了膀子，有的喊破了嗓子，有的跺烂了鞋子，还有个别的跳掉了裙子······
牛郎的手好在这些年放牛种地历经沧桑，布满老茧，才没有被一吉印通狂热的手捏扁。他只是奇怪人们在和他握完手后，都马上掏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地把手包好。更奇怪地还在后面，人们争抢着跟他敬酒，但又都没有等他喝完，就一把抢过他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后来才知道，说这些都是要沾他的仙气。也是的，牛郎按说至少也有 一千大几岁了，不仅身强体壮，无病无灾，且面相年轻，还像个小伙子。这不能不说是奇迹啊！这不归功于他身上神仙的血统吗？谁不想长生不老呢？这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啊！怎能不让人趋之若鹜呢？ 此次晚宴后，有一个不雅的笑话在坊间传开，说是席间牛郎放一仙屁，旁有眼疾手快者，速取空杯徐徐充之。欣然曰：“此乃正宗仙气，乃世间珍品也。”同僚闻之，蜂拥而至。或欲延寿祛病，或欲滋阴壮阳，不惜列队斥重金嗅一、二，遂醺然而归。叹之曰：“神清气爽，飘飘欲仙矣。”
(十)
话说这厢还在之乎者也，名震古城的环宇公司老总钱光石，已礼贤下士、三顾茅庐，纳牛郎于门下。钱光石，江湖上尊称钱政协、钱亿万，民间鄙称钱光屎。这钱总原本是古城近郊一个建筑小工头，所不同的是他的瓦刀不仅能砍砖，也能砍人。七砍八砍，就砍出了属于他的成捆成捆的票子，成幢成幢的房子，成打成打的“乔子”。当然，这说的钱总砍砖也好，砍人也罢，都是他“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六、七个来，七、八把刀”时候的故事了。现在，他不仅是声名显赫的企业家，也是挥金如土的慈善家。这钱总还有一嗜好为人津津乐道，即他长袖善舞，善交达官显贵，名流雅士，更爱收藏名模靓女，干女儿保守估计也是两位数往上跑。牛郎虽然不是达官显贵，名模靓星，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干女儿，但他蕴藏的巨大潜值，在商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钱总，是一目了然的。所以，还在市政府为牛郎的户籍问题、工作问题、级别问题，等等九九八十一问题，开了六六三十六个会议，还没有扯清白的时候，牛郎已经脱掉牛皮马甲，换上公司为他提供的“天宇”牌西服，坐上了天宇总公司所属的鹊之桥婚介公司总经理的宝座。
说实在话，牛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贵为“半仙”，但那毕竟只是说血统，他的工作经历说好听点，充其量也只是畜牧场场长，不好听，也就是一个放牛郎。所以他最希望的还是能有一片青草茂盛的山坡，几条水牛。山坡下，有一个私塾，他把两个孩子放在学堂里上学。孩子放学了，他就把他们放在牛背上，骑着牛，哼着歌，披一身晚霞一起回家。孩子长大了，他的钱也攒得差不多了，就在最高最高的楼上买间房子，天天可以看见织女，天天让织女也能看见自己的孩子......
但现在牛郎已经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了.他的两个孩子,已经安排到公司所属的全封闭的“天宇双语贵族学校”就读.
“哈哈,你说的正合我意.”钱总听完牛郎田园牧歌的梦想，不禁大喜过望：“我的鹊之桥农庄正差个老总，这，非你莫属了！”这样，牛郎就人尽其才，身兼数职，成为鹊之桥婚介和农庄的老总。
女秘书碧莲是在牛郎上任第三天走进他的办公室的。当她一进门的刹那间，牛郎仿佛被电击一般，心头一阵颤栗。啊！她是，不不不，不是吧，怎么会呢？碧莲风姿绰约，飘逸的长发像一挂黑色瀑布静静地流淌，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像深潭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优雅的嘴角微微上翘，含着淡淡笑意。牛郎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眼光慌忙从碧莲脸上逃开。
碧莲是这个公司的一个谜。据说她也是刚大学毕业到这个公司不久，又据说她和钱总去年新聘秘书是表姐妹，还是据说钱总的这位新秘书人称八妹，虽然是位罕见的烈女子，但还是没有逃脱由工作秘书转入生活秘书的宿命。只是钱总肥胖的脸上经常莫名其妙地添一些抓伤。不久，梦幻一般的碧莲仿佛从古典的诗卷中款款走来。奇怪的是，眼放绿光的钱总这回只是把三尺垂涎使劲往肚子里咽，并没有再重复每次的故事。反而高风亮节，忍痛割爱，安排她当了牛郎的秘书。
（十一）
上千年和牛尾巴打交道的牛郎哪受用过秘书这洋玩意儿。每每碧莲一坐在他办公桌对面，他便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如坐针毡。若碧莲还伴以脉脉含情，他就恨不得变只老鼠，打个地洞溜之大吉。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证明牛郎没有秘书还真不行。
牛郎加盟鹊之桥婚介，消息不胫而走，公司门前整天门庭若市，“牛粪”们如过江之鲫。一天大清早，一位“白富美”戴一副太阳镜，从宝马车上下来，满屋子的人她瞧都不瞧，扭着水蛇腰径直就往牛郎身边蹭。“嗨哎，牛--哥--哥----”牛郎看见“白富美”双臂就要环抱自己的脖子了，吓得头一偏，脖一扭，身一仰，口里连嚷：“小、小、小姐，你、你、你······”哪知道牛郎这下可闯了大祸，“白富美”像挨了炸弹似的，急得一跺脚，一只手抹起香泪，一只手捏成粉拳，照着牛郎的前胸雨点般乱捶，嗲声嗲气地说嚷道：“哇，牛哥哥，你好坏呀！你骂我是小姐啊！哼！本小姐今天就当回小姐啦。”话音落地，“啪”地一声，照着牛郎的额头就是一个香辣辣的吻。
“小妹妹，对不起，我们牛总新来乍到，还不是很懂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呢。若有冒犯，请多包涵！”秘书碧莲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出手“美救英雄”。她走到那越来越放肆的姑娘身边，轻言软语。
“哟，吃醋了啊！你是他秘书吧？哼！我也要当他秘书！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吧？我爸是李刚。”她把两个美丽的鼻孔朝天仰着，长噷一声，钻进宝马，悻悻而去。
牛郎曾经生活的时代，离现在毕竟相去甚远。社会方方面面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用“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来形容也是挂一漏万。钱总听到上面的故事，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大笑后，也庄重地作出了要给牛郎补上社会课的指示。
于是，每天一上班，牛郎便拿着碧莲给他收集的一些社会歌谣，在办公室里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1.印钱，这叫货币发行;
2.让挣钱的人给你交钱，这叫抽税;
*.让花钱的人给你交钱，这也叫抽税;
4.把别人的钱集中起来你花，这叫财政;
*.想挣钱的人必须经你许可才能挣钱，这叫牌照;
6.过路人必须留下买路钱，这叫收费;
*.不按以上方式玩的靠边站、抓起来，这叫政策法规。
碧莲坐在电脑前，打印着一份文件。看牛郎像个小学生一样，简直忍俊不禁。牛郎看碧莲在笑，以为读错了。停下，回头望望她。他们的目光又一次相遇了。啊！好熟悉的目光！在哪里见过呢？碧莲也羞红了脸，欲言又止。有人进来，牛郎又轻轻地读下一段：
检查+罚款=管理;
跳舞+喝酒=业务;
听话+奉承=可靠
;大话+做秀=政绩;
送礼+关系=提拔;
文凭+拼爹=招聘;
;卖地+盖楼=财政;
套话+瞌睡=开会
顿一顿，他又读道：
京官，省官，村官，官官有贪;
奶粉，米粉，面粉，粉粉有毒； 影星，歌星，体星，星星脱衣； 河水，江水，海水，水水污染； 牛奶，羊奶，二奶，奶奶伤人
读完这段，牛郎自言自语道：“俺把这一条一条的都弄懂了，怕要成人精呢。”他往下翻一页，嘟哝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敏感词汇：小姐、同志、校长。敏感器具：秤砣。”
“噗嗤”牛郎读着读着，不禁笑出声来，这校长啊、秤砣啊，怎么都敏感呢？
牛郎这番临时抱佛脚，其实只是囫囵吞枣，就好像他小时候在牛郎官村那私塾的窗下，听那老先生讲课一样，云天雾地，似是而非。
光阴似箭，转眼间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快要到了。因为今年是牛郎空降金州，全国各地游客蜂拥而至，眼花缭乱的情人节活动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前几天，牛郎又发生了意外。他在参加多家单位联袂组织的“中国七夕节亲吻大赛”时，看见几对冠、亚、季军经过近一个小时，七十二般招式的亲密拼搏，都累得像断了脊梁的癞皮狗趴在地上直喘大气。坐在大赛 台上当主评委的牛郎也突然晕倒，顿时观众震惊，舆论哗然。金州市主要领导 心急如焚，当即作出重要指示：调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救人！救人！还是救人！据说北京方面的医疗专家接到求救后刚上飞机，牛郎却在医院急救室的病床上一骨碌翻身下地，吓得几个胆小的护士口里大喊 ：“我的妈呀！”撒腿就跑。牛郎自己一边拔掉身上的些管管，一边笑着说：“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啥亲吻大赛啊！不就是亲嘴吗？亲嘴都还有大赛啊？” 原来牛郎是大笑过度，呛过去了哩。
（十二）
七夕节终于到了。牛郎终于踏上了”鹊桥会“的幸福之旅。天上人间，恍若梦中。临行前，市领导正式通知他；他将被选为市政协委员甚至常委，并担任市招商工作领导小组顾问，市壮腰办副主任、人大爱情、婚姻、家庭委员会主委，享受副厅级待遇。牛郎对这些官场游戏既不懂，也不热心。他只是在欢送的人群中寻找一个人。可是，没有。他突然想起，她在一个星期前，已经请假回老家了。牛郎不禁怅然若失。在心里轻轻唤道：“莲妹。你是谁啊？”他暗暗吃惊，自己为什么会滋生这份感情呢？ 而这种感情，只有在织女身上出现过啊！突然，那神秘的红衣姑娘送的手机响起了缠绵的《千年等一回》的音乐：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
雨心碎，风流泪
梦缠绵，情悠远
西湖的水，我的泪
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
（啊，啊，啊）……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一个姑娘如泣如诉的演唱。她仿佛是织女的声音，仿佛是喜鹊的声音，甚至，仿佛是碧莲的声音！歌曲停止了，屏幕上出现一条信息：玉簪。保险柜。密码：8**1*1218。看到这里，牛郎扔下欢送的人群，飞快地跑到办公室，打开平常只有碧莲知道密码的保险柜，啊，一个玉簪，一个和他的玉簪一模一样的玉簪静静地躺在那里。难道碧莲她是······啊!这怎么可能呢？牛郎来不及多想，带上刚刚从学校赶回来的小牛、小织，“腾”地飞入空中······
啊！人们惊得目瞪口呆。市领导们更是急得捶胸顿足。一起手搭喇叭，声嘶力竭地狂喊：“牛总”、“牛政协”、“牛顾问”、“牛主任”、“牛副厅······”
牛郎的不辞而别，导致市政府精心策划大半年之久的宇宙招商计划流产。招商局马局长准备一马当先，带规划局、农业局、房产局、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城建局等*0多个部门的40多份合作开发意向书，亲率她的女秘书，搭乘牛郎的箩筐到天宫与有关大仙进行洽谈。哪知美好的梦想一下化为泡影，落得如此结局。他一下像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牛郎脚踩一朵祥云，携着小牛、小织轻快地飞着。低头望一眼脚下的大地，熙熙攮攮，红尘滚滚，一片狼藉。那一片土地属于他吗？他轻叹一口气，一行滚烫的眼泪悄悄滴落到那广袤的大地······
啊！银河就在前面！听得到银河浪涛的絮语了！啊! 看得到银河的粼粼波光了！啊！鹊桥！三个人几乎同时欢呼雀跃。“妈妈！”“娘子！”三人喜泪如雨 ······ 啊！织女披着一身皎洁的月光向他们飞来了！扬着款款的手臂，也在向他们深情地招手、深情地呼唤······
天边，一只喜鹊在缓缓盘旋······
201*年8月1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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