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中篇]周黑子短篇小说选集
周黑子短篇小说选集
1、寻宝记
2、耶蕾歌的玫瑰
*、血染长命锁
4、写给居住在天堂里的桂花的
*、风波
6、米拉之死
*、拉萨来信
8、二十一点之后的街头文学家
*、寻找戴米
10、大话红楼系列
11、五月新娘
12、萨仁其其格的爱情
1*、红衣女郎
14、目击证人
1*、刘村长选举
16、与一场乡村电话有关的奸淫案
1*、荛牧者说
1、寻宝记
上
这年春天,两个外地人来到清场镇。原本,这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清场镇虽然偏居武陵山深处。山高水远,穷途末路。但也未偏僻到见到外地人如见珍稀动物的地步。且不说三、八逢场的日子。随处可见湖南来的鸡贩子和撵肉的猎人;从贵州下来的短工;外县的小百货商。单是本镇为数众多的窑瓦匠,烤酒师傅以及霉豆腐客。南上云贵,东下湖广,北去中原。他们走州过府。啥人没见过?
来个把两个外地人,值得见多识广的清场镇公民大惊小怪么?
然而,这是两个不同凡响的人。他们的来头大着呐!张老五这样说。
他这日从镇东头范国七开的“发记酒楼”摇摇晃晃地出来,打了一个酒气冲天的喷嚏,一大群雄苍蝇立马被醉倒在地,成了在镇街的尘土中打滚的一只抱母鸡口中的美食。王麻子扶住张老五,关切地问他:
“今天喝了好多?肚子服得住么?”
“算哪样!只喝一瓶‘酒鬼’。再来两瓶老子也不得醉。你敢赌我?”
王麻子当然不敢赌他。眼前这位“文革”时在天安门广场被毛 接见过,做过县革委副主任,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获得过军功章的镇上为数不多的传奇人物。可是一位有名的酒仙。不用下酒菜,五十五度的包谷酒,一口气喝两斤不在话下。镇上红事白事,酒桌上划拳打马,往往是他独打通关,结果总要放倒一大片男人。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他因为肝有点小毛病,老婆就禁了他的酒。家里喝不成,就隔三岔五地去别人酒桌上蹭酒喝,解解馋。
王麻子感兴趣的是,他今日竟喝到了“酒鬼”酒。那是等闲人喝得起的么?是哪个豪客拽大套,舍得请这等无钱无势的平头百姓喝美酒?王麻子想问个明白,然而张老五已醉得分不清五阴六阳。嘴里咂咂有声,不住地叫嚷“好酒好酒”。
第二天,坊间流传着两个北方大老板来清场镇办企业的消息。张老五坐在镇西头的“一品香茶馆”里,挥舞着手,喷着隔夜的酒气,向几十位昏昏欲睡的老茶客吹嘘昨日的见闻:
“我日他先人板板!一家伙就叫了娃娃鱼、穿山甲、猫头鹰、团鱼。全是山珍野味。县长下来视察,镇上招待的工作餐也没得恁歹毒。那次酒席我去陪过。喝的不过是‘剑南春’。可是人家喝哪样?人家喝‘酒鬼’。我日他先人板板,那才叫拽大套。”
“你个狗日张老五,哪个请你喝酒,你就吹哪个的好。有奶便是娘。”
“这回没讲假。牛卵日的哄人!不信你问范国七。人家说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先生。来。喝一盅!’我说:‘无功不受禄。恁好的酒菜,我受不起。’人家再三再四地邀。哪好意思抹人家的面子。酒菜硬是安逸!”
“也不晓得人家到这鬼地方来做哪样?”
“鬼地方?!人家却认为这里好得很呢。我对他们说:‘敢问两位兄台。是上面派来敝镇指导工作的吧?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二位海涵’人家却说:‘哪里哪里!我们不是官场中人’我说:‘这就怪了!敝镇穷山恶水,物产不丰。既不是旅游渡假的风光胜地,也不是走商过贾的商业中心。是什么吸引了两位呢?’不想人家却说:‘先生这话就差了。谁不说自己家乡好啊!贵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空气清新。好得很呢!可是个风水宝地呀。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是哪样话?”
“这两人八成是只晓得吃喝喝玩乐的公子哥。钱多得咬了腰杆,跑到这地方耍疯。”
“照我看,这两位是来投资办厂的。酒桌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猜得到。”张老五这样下结论道:“这两位外地人不同凡响,他们的来头大着呢!”
范国七开的酒楼兼营旅业。两个外地人用完餐,就顺理成章地住下来。范国七亲自引他们到三楼的房间去。他们带来几只又大又沉的木箱子。说里面有贵重东西,要求搬到房间里去。范国七哪敢怠慢,伙着本店一位伙计哧吭哧吭地搬了上去,累得屁滚尿流。抹完一把脸,正坐在酒楼门口的柜台边歇气,却听得门外突突摩托马达声。探出头一看,原来是派出所刘所长驾到。范国七正要叫,刘所长忙伸手制止。拖范国七到办公室去,对他说:
“我接到线报,你这里住了两位身份不明的外地豪客。这年头,卷款外逃的贪官污吏太多。我得留点心眼,作为一名公安机关的公务员,我有责任……”
“好了好了!你不要听了风便是雨,在你眼中,每个人都是犯罪嫌疑人。但你不能骚扰我的客人。你也希望我的生意能做下去。不然,你每月到哪去分两千块干红”
“范国七!这两千块干红,可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不要觉得受了天大委屈。老子要是再弄不出点政绩出来,升不到副局长,明年就要下课,退居二线。我倒无所谓,我岁数大了,就算升到副局长也干不了几年。只怕你有点麻烦,若是来个年轻气盛的作所长,就不是你用两千块喂得家的。他若是个假正经的话,你用点小钱也收买不到。当起你真来,单是今天那两外地人吃的一桌子,全是国家保护动物,凭这个就能判你个十年八年的。你没了山珍野味作招牌,还做哪样鸡巴生意?”
范国七吸了一口冷气,想想也是。忙对着刘所长耸肩谄笑起来,道:
“老刘!咱俩光屁股玩到大,哪跟哪。我这人文化浅,说话分不清高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俩一向警民合作愉快。派我出完成哪样任务,你尽管吩咐就是。”
“你要盯住这两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向我报告。”
“YES SIR!”范国七学着香港警匪片中的警察来了一句英语,还装模作样地向刘所长敬了一个礼。刘所长被他逗笑了,骂道:
“你狗日的老玩童”
刘所长又如此这般吩咐过范国七,才驾车离去。
当天夜里,范国七摸黑上了三楼,把脸贴到那两外地人住的房间窗户上,偷窥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在房内摆弄木箱内的玩意,原来不过是些穿山镜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范国七是认得。地质队搞勘探用的。每年夏天,都会有地质队的人来到。他们带着这样的东西在清场镇附近的山头东照照、西照照,敲敲打打,采集许多黑不溜秋的石头。刘所长居然把这两人当成贪污犯,范国七感到好笑。心想这刘所长也是,想升官想到脑壳发昏。连一点逻辑判断力了没有。
第二天,再听到两外地人成了大老板的谣言,范国七丝毫不感到奇怪。小镇里的闲人,喜欢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乱下结论,显示自己的高明。反正两外地人吃住在自己的旅馆里,多一天就多一天的收入。百益无一害。范国七才不会戳穿那些欺人之谈呢。
第三天,那两人果然带着器材出去了。范国七报着恶作剧的心情给刘所长打了一个电话,向他报告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并揶揄地问他用不用派人跟了去监视。没想到刘所长果然派了一位身着便服的小警察来。小警察去跟踪了一天,累了个半死。垂头丧气地回来,骂了范国七一顿。说明天打死他也不去了。
那两人早出晚归,一副忙碌的样子。夜晚也会在房间乒乒乓乓地鼓捣到深夜。起初,范国七还三天两头去偷窥一下。时间长了,就把刘所长交待的事情忘到爪哇国去。刘所长打电话过来打探风声,他就胡乱地应付了事。老实说,就算那两人真的有问题,范国七也不打算告诉他。难得有这样的大主顾上门。范国七才不会愚蠢到惹得人家心烦,搬到别的旅馆去。你刘所长升不升官,关我卵事!政府机关,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另外的人来作所长,老子也能搞定他。只要花花绿绿的钞票多送些,还愁你们不眉开眼笑?
张老五三不两时也要到“发记酒楼”看看。想寻机会跟那两人谈谈天,套套近乎。虽然现在差不多全镇的人都晓得,那两外地人是搞地质勘察的,并不是来投资办企业的大老板。但他仍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是有钱人。他想探探人家的口风,打算办什么企业,需要什么样的工人?他的如意算盘是希望能到他们开办的企业寻个恰当的职位。
然而,那两人却不大理睬他了,仿佛已忘掉有请他喝过一瓶“酒鬼”酒这样的交情。这就令张老五感到有点失望。是龙总有三分性,有钱人嘛,总是要比一般人矜持一些。这样想,张老五便释然了。
这一日,张老五闲在家里与老婆斗了一回嘴,正躺在堂屋里的靠背椅上生闷气。老婆朱桂英开了一间小食店,卖点饺饵面条绿豆粉之类的,生意还不错。张老五因为获得过军功章,挂过小彩,每月可以到民政局领五百元补贴,算是“吃国家饭”的人,自然不屑帮老婆打下手、当店小二。朱桂英也由他,但在经济上对他控制得很严。每天只发十元钱给他作零花钱。这点钱,是足够张老五打点小麻将和喝茶的。但这段时间在“一品香茶馆”里吹嘘了自己跟大老板有交情,被几位一脸钦佩的老茶客地恭维了一番。心情好,就耍大方,替他们看了茶钱。腰包就有点瘪。这日打算向老婆要五十元,她不给,两人就吵了一回。朱桂英是清场镇有名的泼妇,张老五拿她毫无办法。闷了一会,就出门去。
不料刚一出门,就被一低头赶路的人撞个满怀。定神一看,原来是乡下小河桥同年爹的二儿子易满堂。张老五心情不佳,便拿他出气,道:
“二爷!你进京赶考么?看你急得咬牛卵。”
“大爷!你莫逗话,我有要紧事找你”
张老五请他到二楼的房间。对他说:
“二爷!你有话尽管直说,咱们是兄弟。没哪样好隐瞒的”
易满堂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只金灿灿的戒指来。对张老五说:
“你见多识广,看看是不是真货。”
张老五接过来用牙咬了一下,见留下了痕迹,就道:
“货色还不错!你老实告诉我,咋弄的?”
易满堂把头伸出房门东张西望了一下,确信没人偷听,才把嘴凑到张老五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原来是他儿子易幺毛去狮子山放牛,看见两个地质队的职员用穿山镜在看石头,就跑过去看稀奇。人家把穿山镜镜头对着一块巨石下面用红油漆做了记号的地方,让他看。说那里有宝,问易幺毛看得见不?易幺毛顺口打哇哇,说果真有宝。人家就用锄头从那里挖下去,果然挖出一只花花绿绿的木箱来。撬开一看,里面许多黄的白的东西。他们对易幺毛说,这些宝贝我们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你一眼就认出来。很好!你有功劳,赏只戒指给你,拿去换糖和玩具。
张老五听了,惊讶得张大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将信将疑地问易满堂:
“娃儿没讲假话吧!天底下倒有这样的好事?”
易满堂道:“起初我也不相信,用牛刷条抽了幺毛几鞭,要他承认从哪偷来的。可是,打死他也不肯认是偷来的。各人的娃儿,我晓得他从不说假话。”
“这事情,还有哪个晓得?”张老五不放心地问。
“除了你,我没跟别个说过。”
“好好!你这样做是对头的。俗话说‘财不乱得,也不乱蚀’。悄悄发财就是,晓得的人越少越好。”
两人坐着,喝了几杯茶,吸过几根烟。易满堂仍没有走的意思。张老五的猴子屁股却坐不稳了,他惦记着“一品香茶馆”里的牌局。就问干兄弟去不去搓麻将?易满堂为难了半天,嗫嗫嚅嚅道:
“大爷!你替我斟酌一下,这戒指值好多钱?”
“嗨!你咋不早说,害我干等半天。”张老五不满地嘟哝:“价钱倒好说,就怕人家买时,要问明来路,就不好回答了。你要好多钱才肯卖?”
“千把块是值的。我也不敢喊高价。反正是捡得的。”
张老五就旋下楼去,与老婆叽咕了一会。回来对易满堂说:“我刚才跟你大嫂商量了一回,她原意出八百块。反正大家不是外人,吃亏吃在明处。你若不愿意,就把东西先放在这里。我替你打听打听,有哪个出得起价钱。我不收你介绍费。”
赊三不如现二。易满堂不过随便说了个价钱。见张老五杀价杀得不是太低,就动心了,当即同意成交。张老五又下楼去拿了八张油腻腻的百元大钞上来,易满堂接到手里,激动得不行。右手食指蘸了口水,一张张地点清,又去阳台处仰头对天照了水印,才放心地收下,千恩万谢地回去。
这等惊人情况,张老五自然不敢怠慢,忙打电话告诉刘所长。刘所长骑车赶来,把戒指拿在手里研究了半天,末了,告诉张老五要沉住气,得空多去“发记酒楼”探探风声,静观其变。张老五听了刘所长的吩咐,就不去搓麻将了,往“发记酒楼”去。
这时节正是早饭与午饭的空档,酒楼里也就几个本镇的闲人在摆空龙门阵。范国七坐在收钱的柜台边,鸡啄米似地打着瞌睡,哈喇子拉得老长,胸前的白围裙湿了一大片。张老五粗野地敲响柜台。叫嚷:
“范老板,又到周公面前讨发财大计了?啊呀呀!有钱人发财,做梦时都不愿放过。”
范国七被他惊醒,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
“牛卵日的张老五!喊冤么?你不去茶馆听评书,倒来吵老子的瞌睡。就算是抹酒喝,也不是这个时候。”
张老五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反倒涎着脸把头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问:
“范老板,最近没听到风声么?”
“哪样风声?”范国七似乎有点看不惯张老五这种故作神秘的样子,作出一副轻描淡写模样道:“关我卵事。只要酒楼生意不倒,我就感到很满意了。我*恁鸡巴多闲心做哪样!”
“难道你还没看出那两外地人有不对头的地方么?”张老五不甘心地叫嚷道:“他们在满山遍野地找呀!”
“他们当然要找,不然,他们来这鬼地方做哪样!”范国七也嚷起来:“他们总得找到点东西回去交差。地质队么,就是来找矿的噻!”
“你以为他们真是地质队的人么?”
张老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嘴头面凑到范国七的耳边,把事情给他说了。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就从怀里掏出那只金戒指,告诉他来历,并让他鉴别真伪。张老五耍了个小小的花招,闭口不提干兄弟已把戒指卖给自己,骗范国七是托自己代卖的。范国七把戒指把玩了一会,有点动心了,就问:
“要好多钱才肯卖?”
“恁大只戒指,若是金铺买,没三四千是买不到的。”张老五道:“不过,咱们哪样关系?好啦!我就替干兄弟作主。二千。”
“简直是敲诈勒索!他捡得的,能卖几个算几个。一千五。”范国七没好气地对张老五嚷道:“你狗日的!平时到酒楼吃抹货,我说过你?你却吃家粮屙野屎,尽帮外人说话。”
“好了好了!一个街坊,一个干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千八。你不要算鸡巴,我找别个去了。”说完,张老五装着要走。范国七一把抓住他,嚷道:
“好好好!一千八就一千八。日你先人板板。你靠不住,有奶便是娘。”
两人银货两讫。张老五告辞,捂住嘴偷笑,扬长而去。
范国七等他远去,忍不住骂一声:老子就是要蒙你这种空子。旋即又想到他也许会把这消息告诉刘所长,邀功请赏。岂不是又让他拣了便宜么?立马把消息通报给刘所长。刘所长装出刚听到这消息的样子,在电话里夸了他一番。再把吩咐过张老五的话向他指示一回。
下
惊人的消息还在不断地传来。太平村龙麻子家老二上山打柴,不过帮地质队的两人扛过一下锄头,结果得了一条金项链,卖给开火锅馆的石福生,得了二千五百块。龙凤坝的龚三毛,去凉风坳打猪菜,帮地质的那两人跑了一次腿,下山买点烟酒什么的,人家竟赏了一只玉手圈,有人出到八千块,龚三毛的父亲龚驼子还不肯卖呢。起初,这些消息还只是在诸如刘所长、范国七和张老五之类消息灵通人士之间流传。但过不了几天,差不多全镇的人都晓得了。人们甚至风传着这样的小道消息:本地方埋了一个宝库。那些财宝是某某干革命时埋下的。藏宝图放在他身上,后来,他战死沙场,藏宝图便下落不明。那两外地人其实是专挖古墓的盗贼,他们假扮成地质队的工人,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最终目的,就是要找到那批财宝。
对于那些近似无稽之谈的小道消息,刘所长是不大相信的。但世事是一盘结局难料的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职业的缘故,对于毫无根据的风传,他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在他看来,那两外地人肯定是盗墓贼。清场镇周围的山头,虽说埋有大批财宝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古墓中是否埋有少量的金银财宝就很难说了。照他的意愿,先立案,把那两人抓起来再说。敲打一番,还怕他不老实交待么?他私下决定,暂不向县公安局报告,先向本镇的领导汇报。他晓得,这事一旦上报,局里头的那些头头脑脑们就会以加强领导为借口亲自挂帅。破案后论功行赏时,功劳就成了他们的了,自己反而成了跑腿的闲帮。而本镇的书记镇长,对于破案并不内行。向他们汇报,不过是哄他们高兴,让他们产生自己很听他们的话这样的错觉。他们晓得哪样子丑寅卯?到时还不是自己一手抓。等案子办得十拿九稳了,再向局里通报一声就是。建国以来,这样的案子本地还是头一次遇到。只要破了,政绩不就出来了么?顺理成章地升到局里作个副局长,哪个敢放屁!
向书记镇长汇报了,书记果然很赞赏。夸他是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的好干部。说要号召全镇的党员干部向他学习。但镇长对这事有不同看法。镇长说,某某干革命时确实带部队经过这地方。几万人的队伍,粮草枪支弹药就一大笔开销,没钱办得到么?所以群众当中流传这里埋有金银财宝的小道消息也并非空穴来风,也许真的确有其事。再者,某某虽然牺牲了,但他的很多部下后来却在中央作了大官。也许他们突然记起当初,老首长埋过一笔财宝在地下,于是就派这两人来寻找。真的如此的话,中央首长派来的寻宝人,哪个敢动?
镇长一番高论,把刘所长弄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得承认,镇长想得很周到。书记也赞同镇长的话,认为这种深思熟虑是有必要的。目前要先弄清那两人的真实身份。三人商议一回。决定面对面与那两外地人谈谈。让刘所长去安排。在领导面前,中国官员们的办事效率总是很高的。刘所长当即打电话把范国七召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他。
当天夜晚,范国七在自己的酒楼的贵宾房里摆起了“鸿门宴”。一桌山珍野味:红烧娃娃鱼,清蒸穿山甲,魔芋豆腐炖猫头鹰,团鱼汤,鲜菇炒兔腰子,香椿芽炒野鸡蛋,醋溜嫩蕨苔,冬笋炒野猪肝。酒竟是内地市场买不到的“水井坊”。这么高规格的宴席,省里下来的厅局级官员也未必能享受到。为了准备这桌酒席,范国七花了不少心思。
书记镇长所长三人早早到来。书记坐上座,镇长和所长如左丞右相坐两边。范国七是东家,坐了该坐的位子。张老五因报告有功,被刘所长拉来陪了个末座。书记抽着烟,挺直腰正襟危坐,显得城府很深;镇长顾盼自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所长为显示自己吉印通近人,不停与范国七拉话;范国七却是一副耸肩媚笑阳奉阴违的架式。只有张老五略显拘谨地坐在那里。别看张老五平时一副牛皮哄哄的架式,可是真到有领导干部在的场合,就有点怵然了。虽说他过去有那么点辉煌与传奇,但毕竟已是老黄历了,更何况现在文革的那一套已不吃香。
对于今晚的行动,刘所长早已安排得妥妥贴贴。手下的三四个兄弟,都穿了便装,有的扮成食客,有的扮成店小二。刘所长与他们约好,倘若那两外地人真是上头派来的,那就皆大欢喜;倘若露出丝毫盗墓贼的马脚,就掷杯为号,兄弟们尽管冲进房去就是。遇到反抗,就格杀勿论。咔嚓!
过一会,那两外地人到来。很矜持地朝众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傲然坐下。书记等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刘所长甚至已握住了腰间的枪柄。范国七见事不妙,慌忙向那两外地人介绍三位领导。介绍完就要请教他俩的尊姓大名。那两人也不说话,只从公文包内拿出一只文件袋,朝三位当地官员扔过去,说道:
“本来在事情未办成之前,我们是不想惊动地方的。因为涉及到国家机密,首长再三再四告诫我们要秘密进行。现在看来,要保密也困难了。还好,这事也快办好了,对上对下都交待得过地过去。知道你们在怀疑我们的身份。所有的证明文件都在里面,你们自己慢慢看吧。而且,上面还有相关部委的电话号码,你们还可以打电话查询。当然,我要提醒的是,以三位目前的级别,怕是不可能跟有关首长直接通话。”
刘所长打开文件袋,看了里面的证件与文件,吓得满头大汗。忙把文件推到两位领导面前去。镇长倒还沉得住气,显出宠辱不惊的镇定。书记显得有点慌张,结结巴巴道:
“啊啊!原……原……原来是吴司长和赵处长。失敬了,失敬了。两位领导不远千里而来,为完成某将军的夙愿而不辞劳苦,可钦可敬啊!我们信息不灵,未能配合二位的工作。怠慢之处,还望二位海函。”
书记说完,还要两位领导坐到上位去。胖的吴司长说:
“官场上的那些规矩,就免了吧。俗语说客随主便,强龙难压地头蛇。今夜这顿饭,大家各显神通,尽吃尽喝就是。”
在中国的酒桌上,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拉不熟的关系。酒逢知己千杯少。酒酣耳热之际,吴司长也把纪律原则放在一边,把国家机密泄露给在座的几位。原来是他们要寻找的宝藏埋在十多个地方,现在位置都确定,只等上头一声令下,这些财宝便能重见天日了。这批财宝,按现在的物价水平来计算,大概值五亿人民币。当然喽,这笔钱财是要留下一部份在地方上的,用以改善当地贫穷落后的面貌,这也符合将军干革命时的心愿。说到最后,吴司长竟然压低嗓音道:
“我们出来时,张将军和李将军再三再四交待,要用这笔财富在贵地好好扶一下贫。扶持救助当地的穷苦百姓。这两位老首长在贵地的山头上打了三四年的游击战,他们对贵地的感情深着呐。他们这种不忘故人故地的拳拳之情真令人感动。我们也有过这样的计划,就是向贵镇收入较低者发放一笔扶贫款,让他们用于生产自救。但是,这样太分散了。而且,上头也不允许国有资产通过这样的途径流失。昨天夜里,我跟张处长商量了半夜,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计。就是让贵地人民以入股的方式参与寻宝事业。比方说,一百元一股,等宝藏出土了国家收购后,就以每股三百元返还给入股者。也就是说,投资百元,将来收益三百元。投资越多,收益就越多。不知在座各位领导认为可行否?”
“这个这个!嗯嗯!好像没有先例呐。咱也不能拍板。书记意思如何?”镇长老谋深算,先不表态,把皮球踢到书记那去:“这等大事,当然要让书记来拍板”
“对对对!这事得书记来掌舵。”刘所长也在一旁附和。
“这等大事,我也不能搞一言堂,看来还得几套班子商量一下。”书记在关键时刻头脑是清醒的,把头歪向镇长和所长道: “我们还得研究研究,你们说是不是?”
“凡事总有第一次。改革嘛,摸着石头过河呢。哪有那么多的先例可循”身材瘦削的张处长有点不满地发话道:“领导干部嘛,总得有点胆识,不能前怕狼,后怕虎。这事办好了,老百姓富真起来了,还不是几位的政绩么?”
“当然,你们几位领导干部,是可以享受一定数目干股的,这是惯例。作为对你们支持我们工作所付出的辛勤的报偿。”吴司长道:“每人一千股左右。到时你们每人就有三十多万元的收益。当然喽,这样的大事情,作为头脑清醒的领导,是不会轻率地表态的。你们先回去统一思想,研究一下如何更具*作性。”
张处长当即从公文包内拿出股权证来,为书记、镇长、刘所长三人分别填了一千五百股、一千二百股和一千股的股权证。并朝范国七、张老五许诺,如果他俩也买的话,半价优惠。条件就是他们必须对今天夜晚所谈的一切内容向所有的人保密。范国七和张老五敢说半个不字么?范国七当即下楼去拿来五万元买了一千股。张老五眼红得不行,忙跑回去跟老婆商量,也买一千股。不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相信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死活不肯拿钱出来。张老五忙跑回去央求吴司长无论如何要给留一千股,他明天去找人借钱。吴司长也爽快,立马写了一张一千股的股权证,叫张老五明天交五万元来拿证就是。
书记镇长等人立马回去,连夜召集几套班子成开员碰头会。会上没人耍家长作风、搞一言堂;而是充分发扬民主,集思广益。大家一致认为吴司长张处长的计划可行,具有很强的*作性。会议最后一致通过发动全镇人民踊跃入股支持寻宝事业,决定所有干部明天下乡去作群众们的动员工作。尤其要发动贫困群众入股。考虑到贫困群众家里没钱,镇里头决定协调农业银行向他们放贷,每户最低要贷一千元。书记当场打电话给农行行长,如此这般吩咐他。
党员干部走在前,任何事情都不难。第二天一早,镇内所有机关单位的干部,都到镇政府大院认购股份,多的一千股,少的也有一百股。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吴司长的要求下秘密进行的。他的意思是,只允许清场镇管辖的范围内的群众购买股份。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其它地方的群众知道这等好事,就没那么多股份分配了。干部们认购完股份,就纷纷下乡去发动群众。然而任凭他们磨破嘴皮,那些又穷又蠢的村民们就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村民们把下乡干部当成耍猴戏的,嘻嘻哈哈地围住他们,有一句无一句地跟他们斗嘴,一点正经也没有。干部们也不好发作,因为这不是催交公粮或三提五统,把人绑去了事。这回是让村民发财,因为来的太突然,村民们的脑壳一下还转不过弯来,所以只能发扬光荣的革命传统: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但是,没有一位干部完成工作。
领导动怒了,就下了死命令。每位干部至少要动员十个人入股,否则扣发半年工资奖金。干部们猴急了,只好去动员自己的三亲六戚入股。把自己的股权书给他们看,同时咚咚地拍响胸膛,打包票一百元的股份分不到三百元的红利找他是问。三亲六戚们果然热血沸腾、蠢蠢欲动。都纷纷取来自己的存款,买了股份。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三亲六戚的三亲六戚也来买股份。然而,因为很多人并不是本镇居民,所以买不到。忙托本镇的干部说情,写条子。可是吴司长张处长坚持原则非本镇居民不卖。想买股份的外镇亲戚只好搭顺风车,把钱给本镇的亲戚,以他们的名义购买。第三天,亲戚的亲戚的亲戚也赶来购买股份,居然搭顺风车了很难了。因为居住在本镇的亲戚狮子大开口,说如果要以他们的名义买股份的话,每股他们要分五十元红利,全然不顾亲戚的情义。条件虽然苛刻,但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远道来的亲戚只好认了。
一连三天,清场镇镇政府里前来购买股份的人多得数不清。第四天,那些当初怎么动员都不肯买的傻宝们怀里揣着从银行贷到的钱前来购买股份时,被告知股份不卖了。他们当然不依,在镇政大院里大哭大闹。看见书记和镇长,就去抱住他们的脚,要领导为他们作主。领导见到他们反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来,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顿。末了,还让刘所长带几个警察来把他们轰了出去。
这几天,清场镇最痛苦的人是张老五。眼看着别人就要发洋财了,他心里那个急哪!他现在只要投资五万元,不久就能翻到三十万。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可是老婆不答应。刘老五甚至不惜用服毒自杀这种方式来威胁老婆,然而老婆并不吃他这一套。他每天去镇政府那边凑热闹,熟人都问他:张老五你今天买了吗?他就骂:买个鸡巴!老婆不让买。他本来打算找亲戚朋友借钱,可是这时节人人都买疯了,哪个有钱不想多买几股,有余钱借给他?
第五天,吴司长和张处长得到上面的批准。可以挖掘这批财宝了。他们第一时间通知镇政府。这等大事,非同小可,书记、镇长自然不敢怠慢。与头头脑脑们碰头后,决定掘宝行动秘密进行,消息只允许在几套班子中流传,严禁外泄。责成刘所长负责安全保卫工作,人手不够,让镇武装部派民兵协助。又让范国七出面,请了二十个贵州民工。
第二天一早,大队人马就出发了。吴司长打头,后面是张处长,书记,镇长,所长等一干人。派出的几个小警察和民兵都穿便服,混在民工的队伍中。那二十个贵州民工,被当地的领导带着这么早就往山上跑,虽然不甚明白倒底去做啥,但晓得是去做一件重要的工作。觉得党和政府是信任他们的,所以神情激动,有点受宠若惊。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掘宝工作分四队人马,要求就速战速决。到中午的时候,十多个藏宝点都被找到,所有的宝贝都被挖掘出来。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箱子。全部抬到镇政府大楼的一间贮物室放好,派持枪民兵看守。因害怕民工兄弟走漏消息,刘所长就安排他们住到范国七的旅馆里去。包吃包住,每人每天二十元工钱。但安排了人监管,轻易不允许单人外出的。不干活都有钱拿,这样的好事从来没遇到过。这帮民工兄弟们高兴得过年似的。不让单独外出就不出呗!他们乐得整天打扑克,看电视。要不就唱“OK卡拉”,狼一样嚎。
凡购买股份超过五百股的大股东都被请到镇政府观赏宝贝。金银铜铁,珠玉宝石,一件件光彩夺目。他们一个二个差不多把眼睛都瞪掉了。观赏完宝贝,又去“发记酒楼”参加庆功宴。吴处长在宴席上宣布,他们明天就回京,向上头汇报,请求派人派车来运财宝,十五天后回来。等着吧,可亲可爱的乡亲们,你们很快就能发大财了。
吴司长和张处长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即将有一大笔财富落在清场镇。许多人将先富起来。那些出了大钱买了许多股份的股东们,现在走路脚趾头都在打算盘,盘算如何花那笔几十万的款子。没有摩托车的要买摩托车;有摩托车的则打算买小轿车;没房的要建房;想旅游的准备出去旅游;没吃过山珍海味的要吃山珍海味。总之一句话,许多人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段时间,范国七的酒楼和石福生的火锅馆的生意特别火爆。终日坐满胡吃海喝的人。张老五混在人堆里蹭吃蹭喝,吃得嘴角流油,头冒热气。然而他心里头并不痛快,眼看着别人就要发洋财,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热闹,他心头能痛快么?所以他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娘捣老子、日他先人板板。还说什么“你们发鸡巴财!钱要拿到手才算。弄不好你们想哭都没眼泪”。若是往昔,白吃白喝还要开黄腔,怕早被撵下酒桌了。现在,人们能理解他心里头气不顺。犯红眼病。没人与他一般见识。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吴司长张处长并没回来。镇政府一干人马瞎忙乎了一场。他们 在外镇进入本镇的交界处搭起了牌坊,插上彩旗,挂起红灯笼。还让镇小学的一帮小学生手摇鲜花和彩旗夹道欢迎。然而,吴司长和张处长并没带中央的车队来。人们免不了有点失望。镇政府的解释是,吴司长们在路上耽搁了,迟三天才能来。又一个三天过去。吴司长们仍然没来。有人慌张起来。有谣言开始流传,说吴司长和张处长是骗子,镇政府的官员收了他们的贿赂,合伙骗老百姓。有人拿了绳索到镇政府,扬言要吊死在大门上;有人握了甲胺膦的瓶子到镇政府大院, 要书记镇长给个答复,不然就要死给他们看。书记和镇长站出来辟谣,说吴司长、张处长不是骗子。他们打电话到中央查过,有这么两个人,也有寻宝这事。五天后他们一定来。再一个五天过去,吴司长和张处长的影子也看不见。人们再也忍不住了,潮水般涌到镇政府,围住书记和镇长等工作人员,要他们给个说法。书记拿一只扩音器站在三楼的窗户边,对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喊道:
“乡亲们,不要激动。就算吴司长他们是骗子。他们走了?不回来了?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财宝还在我们手中,我们怕哪样?大不了把它分了就是。”
银行的工作人员被请来鉴别这些金银珠宝的真假。结果全是破铜烂铁,玻璃珠,塑料块。所有的人都傻眼了。马上有人嚎起来,口里日妈捣娘,骂自己也骂别人;有人用头往墙上撞,撞得咚咚响;有人倒在地上打滚;有人围住镇政府中的官员要动粗。场面一片狼哭鬼嚎。领导动底是领导,关键时刻总是处变不惊,保持头脑清醒。在书记和镇长的指挥下,派出所的警察的镇联防队的队员火速赶到现场维持秩序。书记拿着扩音器大声宣布:若有人再哭闹,先抓到派出所关起来。这一招果然厉害,哭闹的人立马停止哭闹,一个个灰溜溜地回家去。
几套班子马上召开各机关单位的头头脑脑都参加的紧急会议。领导们达成共识。目前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不让有上访、游行示威、静坐绝食、冲击政府、纠缠领导、寻死觅活、偷鸡摸狗、打砸抢、坑蒙拐骗、非法采血、杀人放火、吸毒贩毒、卖淫嫖娼、传播艾滋病、练**功等等等等等等等事件发生。因为买股份的都多是各机关干部的三亲六戚、或三亲六戚的三亲六戚。所以,现在干部们又得下乡去,像当初动员他们买股份一样,去作他们的安抚工作。各扫门前雪。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哪个的安抚工作没作到家,他的三亲六戚当中有人参与上述事件。就不是扣工资奖金那么简单。现在不是在搞机构改革么?那好,就从他头上开刀。让他下课。
会议一结束,所有的干部都猴急了,也顾不得到了休息日,纷纷往乡下赶。召集三亲六戚和三亲六戚的三亲六戚。讲大道理。施小恩惠。威*利诱。拍桌子骂娘。擂胸膛担保。痛哭流涕求情。咬牙切齿绝交。口水四溅相骂。拳打脚踢单挑。他们拿出红军长征的精神走村过寨。鞋也磨穿了。嘴皮起泡了。声音也嘶哑了。终于把人心安定下来,有力地维护了社会稳定。
只是,清场镇从此多了许多疯疯癫癫的人。白白损失三万五万、十万八万倒是小事。钱么,有了人还挣不回来么?可气的是一腔怨恨没个地方发泄。日他先人板板,若不是考虑有家有小,杀他娘几个龟儿子解解气。他们都是精明透顶的人啊!平时都是他们骗别个,这回***阴沟里头翻船。这口气咽得下么?然而又能如何?所以他们只有打落牙往肚里吞,有苦难言。在大街上骂两次,日别人的先人,也日自己的先人。然后去酒楼火锅馆胡吃海喝。***!十万八万都化成水东流去。还有哪个在乎吃喝花的两个小钱。
于是,范国七的酒楼和石福生的火锅馆的生意好得很。豪客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掷千金。像梁山好汉一样大套。张老五照例混在人群中吃喝,照例嘴角流油,头冒热气。然而,现在却没人敢小瞧他了。因为这镇上出得起钱买股份却没买的人惟有他,他是这场闹剧中惟一没有损失金钱的有钱人。人们联想到当初他说 “你们发鸡巴财!钱要拿到手才算。弄不好你们想哭都没眼泪。”的话。恍然大悟。人家是嫉妒么?分明是在提醒众人啊!可惜那时没人愿意想信他的话。这样的能未卜先知的人才算得上是人精。高!实在是高啊!
张老五一语成谶。伟大的预言于无知和懵懂中产生。这得感谢老婆朱桂英。是她当初死活不让买股份的。才避免了今天的损失。张老五夸奖她聪明,能未卜先知。她倒也不居功自傲,说自己只不过凭直觉感到寻宝的事是一场骗局。但她不敢说出去,只能禁自家男人去买。没想到直觉还挺灵验的。当然,在外面,老婆的直觉成了张老五的智慧,成了他的生存哲学。现在,他一边喝着别人敬的酒一边教训人家。骂他们是猪头,骂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骂他们不信张老五言背时万万年。牛皮得不得了。挨骂的人心悦诚服。不敢说半个不字。
在人们心目中,张老五再也不是那个蹭吃蹭喝的家伙。上升到智者和哲人的高度。现在他从酒馆出来。打出的喷嚏往往地动山摇。显得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现在连抱窝的母鸡们也愿意跟在他身后。
跟在他身后,有鲜活的醉苍蝇吃。
2、耶蕾歌的玫瑰
一
俞瀚新决定夏天去耶蕾歌。因为那时节耶蕾歌的玫瑰将全面盛开。
诗黛说,玫瑰节是耶蕾歌最吉印通的节日。你不但能见到世界上最壮丽的玫瑰,还能见到以山清水秀闻名遐迩的,耶蕾歌灵秀的水土滋养出的所有绝色美女。她们将在玫瑰节那天倾巢而出,载歌载舞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宾。
当然,她们更希望能从众多的男宾当中寻到自己的意中人。运气好一点,你也许能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美女。
诗黛说,按照耶蕾歌的悠久的传统,玫瑰节是耶蕾歌年青男女的情人节。
诗黛说这样的话时,正是南方的梅雨季节。她打着一把黑雨伞,站在细雨蒙蒙的G市火车站广场上,跟俞瀚新挥手道别时,对他说这番话的。俞瀚新没有打伞,站在风雨中。细雨濡湿了他的衣衫,冰凉的雨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凭白给他增添了许多文人落魄般的凄怜。他用目光注视着她娇柔纤细的身影,婷婷袅袅地走过广场,最后淹没在街道黑黑乎乎的人群中。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爱怜。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种揽住她的纤腰,为她支起一把雨伞的莫名冲动。
俞瀚新记住了诗黛和耶蕾歌这两个名字。一个女人的名字,和一个盛产玫瑰花和美女的地方的名字。
二
俞瀚新对所有的旅行都满怀期待。一段可有可无的艳遇,或者一处养在深闺无人识的美丽风景,小有收获就好。认识诗黛算是艳遇吗?不知道!俞瀚新不敢肯定。当然,事情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只要努力,难道不能成就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么?
俞瀚新是在从C市南下回G市的列车上认识诗黛的。
他去C市参加一个作品研讨会。石遇汉,他在C城大学中文系念书时的死党,跟他一起交流诸如泡妞和自慰经验的死党。埋头创作多年,十年磨一剑。出了一本叫做《在C城的天空飘来荡去》的长篇小说。很快就一纸风行,洛阳纸贵,卖了几十万册。大大地赚了一笔,名利双收。于是就请了圈子内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大多是一些小有名气的作家啦,编辑啦,记者啦,评论家啦。来C城最豪华的酒店开一个“石遇汉作品研讨会”。说穿了,就是请这些朋友和朋友的朋友来吃喝玩乐几天,每人再发个大红包。各位都是在文艺圈子较有影响的人物,不用说。回去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发篇把吹喇叭,擂大鼓和抬轿子的文章。把大作家石遇汉好好地吹捧一番,锦上添花。
私下里,俞瀚新借了酒意对石遇汉说:哥们,老实说,你那小说里面除了**、乳房和××,剩下的全是狗屎!
石遇汉哈哈哈大笑一场,一点也不恼。拍拍俞瀚新的肩膀道:说得好!说得好!知我者,俞瀚新也。哈哈哈哈!
列车是从B市开往G市的长途车。因为眼下不是旅游的旺季,虽然这趟车经过了千山万水,停留新过无数的站台,依然像老太婆的牙床一样,空的很。
俞瀚新坐到诗黛对面的座位上时,她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米兰#8226;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他本来可以坐另外的座位的。车箱里多的是空位,他就是要躺下来睡也没问题。前面说过,俞瀚新是个对旅行满怀期待的人。他一上车,用目光在厢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就发现临窗静静看书的黑衣女子。
他走过去,礼貌地欠了欠身子,用他那富于磁性的男中音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黑衣女子头也不抬,答道:没人,您请便。
俞瀚新在坐下之前已经把这位女子打量得清清楚楚。瓜子脸、柳叶眉、小巧而俏皮的鼻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采,一副能把眼睛衬托得烟雨朦胧的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口,说话间,露出细小洁白的贝齿。不用说,跟这样的明目皓齿的美丽女子,共同度过一段愉快的旅程,应该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当然,于风度翩翩的才子俞瀚新来讲,他所期待的,也许不仅仅就这么简单。
忘了介绍,我们的男主人公俞瀚新,是著名的C城大学中文系的硕士毕业生。说他学贯中西吧,也许有点抬举他,但学富五车还是算得上的。他毕业后原本能够留在C城大学任教的,然而他看中了南方的G城文化产业良好的发展前景。就不顾母校的再三挽留,南下G城。在影响巨大的《G城晚报》谋了一份体面的编辑工作。凭他的过人才华和疯子般的工作热情。不到三年,他就升为《G城晚报》副刊部主任。
现在,我们的副刊部主任坐在,气质优雅的黑衣女子对面的座位上。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礼貌地地恭维着她:小姐。我一看就知道您是高雅的知识女性,您真勤奋!这年头像您这样又高雅又勤奋的知识女性太少啦!请问您读的是什么书呢?
这一招还真灵。她果然放下手中的书,风情万种地冲他嫣然一笑,说道:呵呵,先生过奖!我读的是米兰#8226;昆德拉的书。这是一本写得非常棒的复调小说。
哦!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不错,不错。对对对!很棒的复调小说。俞瀚新附合她的话道:不过,要谈起复调小说,还得承认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得比昆德拉要好。
说完这话的当儿,俞新瀚点上一支香烟。他敬过她,她摇头说不吸。并表示不介意他吸。他美美地吸了一口,口鼻喷出三股浓浓的烟雾。
他透过慢慢变淡的烟雾,看到她像小姑娘一样瞪大眼睛,一脸佩服地问他:那您认为博尔赫斯怎么样?
博尔赫斯么?不错啊。俞瀚新又猛吸了一口香烟,侃侃而谈:他应该算是拉丁美洲最出色的作家。虽然他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个人认为,他比马尔克斯更高明。
俞瀚新看见她又瞪大了眼睛。于是他又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嘛,这博尔赫斯,比起托尔斯泰和巴尔扎克,又差的远了。博尔赫斯可以复制,而托尔斯泰和巴尔扎克就不能。跟后者相,前者显得太小家子气。而且不能容忍的是,博尔赫斯竟然说文学是游戏,那不是胡说八道么?
俞瀚新就这样从文学入手,与诗黛热烈地交谈起来。两三个小时的旅程,一晃就过去。临下车时,彼此交换了名片。诗黛的名片上是这样写的:
K省F市耶蕾歌高级中学高级教师
K省《中学生文学报》特约撰稿人:诗黛
看来,我们还是同行呢。临下车时,俞瀚新不无调侃地对诗黛说。
承您看得起,我高攀了呢。诗黛一脸灿烂的笑容。
三
接下来,我该向读者诸君介绍另一位女主角戴丝雨了。像所有平庸的爱情故事一样,在我的设计中,戴丝雨跟我们的男主角之一俞瀚新是有情感纠葛的。我这样设计,是为了给这篇小说以后的故事发展留下伏笔。这注定是一个乏味的老套的爱情故事。在不久的夏天,这两对男女,将在玫瑰盛开的耶蕾歌如歌如梦的田园里,演绎他们的爱情活话剧。
那么,现在戴丝雨确实该粉墨登场了。
戴丝雨,女,汉族,K省人,一九七六年出生,C城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职业:不详;婚姻状况:不详。
俞瀚新是在C城大学攻读硕士的时候跟戴丝雨认识的。那时,她还是大四学生,疯狂地痴迷文学。跟所有痴迷于文学的文学青年一样,她整天泡在学校图书馆,如饥似渴地阅读大师们的作品,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而俞瀚新作为C城大学的青年才子,那时节已经在诸如《收获》,《钟山》和《大家》,这些著名的文学杂志上发表小说和评论文章了。谁也不怀疑他将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文学新星。C城大学的女生们口头中,流传着俞瀚新如何如何神采飞扬,风流倜傥的传言。许多女生跟他素不相识,却都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成是梦中的白马王子。
俞瀚新与戴丝雨邂逅在图书馆。那是初秋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已经不大泡图书馆的俞瀚新去查一点资料,坐在阅览室的长桌前记笔记。那位子是戴丝雨常坐的。她后来来了,见有人占了自己的位,非常不友好地驱赶人家。他们好像吵了几句。不知道俞瀚新说了一句什么机智风趣的话,两人都笑了起来。就这么认识了,很平淡无趣。完全没有才子佳人相会时的浪漫。
我第一次听到俞瀚新这个名字时,我简直激动得快晕了过去。俞瀚新第一次干她,心满意足地从她身上下来后。她躺在他的臂弯里,绯红着脸动情地对他说。
他们一起睡到第二年夏天到来,彼此还算融洽,床上配合得也算默契。她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就是她有大乳房,圆润的屁股和动听的叫床声。原本,这样平稳地过渡了,到达婚姻的彼岸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俞瀚新最终发现她不过也是个世俗的女人。原以为她如此痴迷文学,算是知音,能跟他琴瑟必合。没想到她不过是为了早日成名,做一个池莉琼瑶一样的名利双收的作家。本来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让俞瀚新看不顺眼的是,她喜欢把自己装扮成很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俞瀚新是有修养的男人,虽然心里看不起她,但口头从不说破,暗地里疏远她。
后来她毕业,回到K省,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从此下落不明。
四
石遇汉开着一部白色的“帕萨特”耀武扬威般,开进俞瀚新工作的报社,所在的G市文化大楼停车场时,正是报社下班时节。石遇汉身穿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衣,打一条色彩鲜艳的领带,下面穿一条有背带的灰白色西裤,头发用发胶打得一丝不苟,一派成功艺术家打扮,站在车旁笑容满面,同每一个走出报社大楼的人打招呼。当俞瀚新走出来的时候,石遇汉老远就夸张地叫着,伸出双后,学着外国人的作派,把俞瀚新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用手掌拍打他的背部。
你丫现在牛逼了!到我面前来显威风。好啊,今儿个我也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作东,你现在成了有钱人,今晚的饭你请好了,权当我是吃大户的穷人。俞瀚新当胸擂了他一拳,这样揶揄道。
成啊,以前穷,让钱压迫人,现在有点钱了,就得让人来压迫钱。石遇汉当当地擂响胸膛,咋咋唬唬叫嚷道:今晚不醉不罢休。
石遇汉驱车载着俞瀚新去G城最豪华的酒店“黑天鹅酒店”。那里的粤菜非常好,厨师是从香港来的。石遇汉叫了一瓶洋酒,点了菜,还学着大款的模样,叫了两位年轻漂亮的三陪小姐。这一顿饭,石遇汉花了三千多。他摆阔似地从皮包里掏出一大沓钱,胡乱地数了数,就递给酒店服务生,气派地说,不用找了。
俞瀚新瘪了瘪嘴,打心里瞧不起这位老同学的作派。他妈的!简直像个暴发户,在我面前显摆什么啊?不过吃人嘴软,心里纵然是不快,表面上还是没表露出来,掩饰的还算好。
发了财的石遇汉,现在显然对于欢场中的套路非常熟悉。他把酒店的“妈咪”叫来,先掏了自己“著名作家”的名片,再塞了她一沓钞票,就把那两女人带了出去。
出了酒店,一人分一个女人。上了车,石遇汉就抱着他的女人乱啃乱摸,心肝宝贝地叫个不休。俞瀚新跟他的女人坐在后座。他还没动,女人就主动靠了过来,躺在他怀里,像情人一样撒着娇。俞瀚新觉得有点难堪。这倒不是他假正经,他没有跟欢场中女人逢场作戏的经验。俞瀚新作贼似地揣了揣她的乳房,饱满、圆润,弹力还算好。就敷衍地捏了两把,把她扶了起来。
石遇汉开着车,上了G市的环城高速公路,轰起大油门,把车开的疯快。那两个女人,显然很少见到有人这么不要命地开车,惊的哇哇乱叫。石遇汉得意地哈哈大笑,捏了捏身边女人的脸蛋,直道宝贝不要怕。等会让你爽个够!
接下来是泡酒吧,跳舞,洗桑拿,吃宵夜。然后回酒店,开了两间房。各人拥着各人的女人进去。当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在酒餐厅喝早茶,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俞瀚新对石遇汉说道:你丫变坏了。堕落分子。
石遇汉道回敬道:彼此彼此吧,谁也不比谁更正经。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五
石大作家老远从C城赶来,不会是为了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新车吧。俞瀚新不无揶揄地对石遇汉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不求人时是不会找上门来的。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靠!石遇汉没好气地对俞瀚新说道:你不要老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跟我说话好不好?兄弟一场。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石遇汉停了停,啜了一口茶道:去过耶蕾歌那地方吗?听说那里的玫瑰很美丽呢!他们举办玫瑰节,把广告都打到C城去了。什么,你竟然没去过那地方?上帝啊,你这个书呆子,那么好的地方你竟然没去过?!
对于我这样的穷酸文人来说,通常那些地方不是我能去的。俞瀚新又阴阳怪气起来,那是你们大款寻欢作乐的地方,听说那里的女子长得很漂亮,你是不是想去那里寻找激情了?
你不是男人,假正经。石遇汉一点也不生气,道:当年泡妞时你的经验一套套,还是我的爱情顾问呢,现在怎么他妈的改邪归正了?是不是×××多了,厌倦了,渴望过一夫一妻的小日子了?
有这个打算。俞瀚新道:男人嘛,风流不算什么。但总不能一辈子过那种生活吧。总得有个女人管管才是,居家过日子才是本份。
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场争论不欢而散。不过,并不妨碍他们的友谊。在俞瀚新看来,这不过是他们学生时代争论的延续。让他有点不痛快的是,现在的石遇汉,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要知道,在以前,石遇汉从来就是用一种平等的口气跟他争论呢。看来,还是有钱人牛逼啊!人一有钱脸就阔,就要拿钱来谅你。你不服?你不服有本事比人家更有钱。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充什么清高?石遇汉你丫算什么?老子也写几部好小说出来,挣的钱比你丫多十倍。到处寻花问柳,拈花惹草。跟诗黛去欧洲旅行,去她妈的戴丝雨,你这个势利的女人。巴巴地在我面前装纯情,我早看出你不是好东西。除了在床上还行,你有什么好。上帝保佑,幸亏当初我没娶你,不然今天可要烦死呢。耶蕾歌的玫瑰节,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绝色美女,见鬼吧。诗黛是个不错的女人。不要在我面前提昆德拉,他算什么?索尔仁尼琴还差不多。今年再评不上编审职称我就走人。此外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好歹也弄几个小说出来让你们瞧瞧,我是吃素的么?据说夏天的玫瑰最鲜艳,像处女的乳房一样娇嫩。诗黛在床上表现一定很棒。上帝啊,她的魔鬼身材,天使面容啊!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罗布泊这辈子一定是要去的,不然死不瞑目,还有可可西里无人区。余纯顺才是真正的英雄。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摇滚现在不行了,除了崔健还是崔健。没有一点创新。两个戏子合伙骗一个孩子,魏明伦真是瞎操心,居然在家里为余杰和余秋雨说和。礼尚往来,魏明伦跟余秋雨互相吹捧,肉麻透顶。李敖看上了十八岁的高中女生,搞忘年恋。信不得,全是狗仔队瞎编排。活到李敖这份上,什么女人没×××过?
六
俞瀚新第一次给诗黛打电话时,他听到电话那头她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情。她快乐得几乎尖叫起来。从分手起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时间了。他一直忍住不给她打电话。他认为,情感就像酒,酿的时间越长就越香醇。他算定诗黛一定在期待自己的电话,而他自己也是千百次地叨念着那个号码,几乎已经烂熟于心了。他告诉诗黛,他要去参加耶蕾歌的玫瑰节。诗黛惊喜地告诉他,她热烈欢迎他的到来。现在是暑假时节,她没事,完全能够全天候地陪他。她说我要带着你去吃遍耶蕾歌的所有山珍野味,带你游遍耶蕾歌所有风光秀美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她最后还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还能介绍耶蕾歌最漂亮的女子跟你认识。俞瀚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赶忙说道,除了你,在我眼中还有什么绝色女子?还有什么女子能跟你相比啊?诗黛在电话那头格格格地笑个不休。俞瀚新心想,她笑的时候,一定是一副花枝乱颤的娇美模样。
打这电话时,石遇汉就在旁边。他半真半假地揶揄道:看你笑得那么风骚,一定是跟相好的女人通话呢。我们的大才子一定找到他的佳人了。难怪整天叫嚷着要改邪归正呢。幸福啊幸福。我嫉妒得要死。上帝啊,帮帮我,让我的佳人快些来到身边吧!
俞瀚新是不吝在石遇汉面前谈诗黛的。他自己臆想中诗黛的种种好处,全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番。仿佛诗黛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女人,他是最幸福的男人。石遇汉在一旁听得直摇头。石遇汉道:大才子。都什么年头了,你还相信一见钟情?你算了吧,什么女人你没见过,在我面前卖弄什么纯情啊?
俞瀚新才不想跟他争呢。在他看来,现在的石遇汉,已是典型的暴发户。暴发户们的种种作派他全部都学会了。吃喝嫖赌,寻花问柳,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简直不像个知识分子,不像个作家,比流氓还要流氓,哪里还有当年的纯情?他们信奉的就是及时行乐的人生哲学。迷恋自己的身体和钱财。不相信爱情,只相信欲望。跟他们大谈爱情,简直是对牛弹琴呢!
七
确切地说,耶蕾歌只是一个小镇。典型的,有着悠美田园风光的南方小城镇。属于K省F市的一个小镇。从G市一路出来,沿途蕉林竹丛,金黄色的稻田,偶尔有些个农人在田间干活。汽车翻过一座小山,进入一群山环抱一片开阔地。仿佛世外桃源,风光别有一番味道。
镇子不大,但规划得不错。分新区和旧区,新区一律三四层贴了乳白色瓷砖,镶了金黄色或赤红色的琉璃瓦的小洋房,一幢一幢,整齐划一,不用说是先富起来的人家的新居。旧区则是两层青砖碧瓦的砖瓦房,墙上爬满藤类植物和苔藓,显出一股岁月的苍茫。镇子以外,大片大片全种上了玫瑰的土地上,一盆盆,一簇簇地摆在那里,形成浩浩荡荡的逼人阵式。在镇东头,就是诗黛任教的那所学校。
诗黛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她戴一顶乳白色的藤编凉帽,身穿一袭白色连衣裙,脚上是一又黑色的松糕皮凉鞋。或许是夏天穿的衣服较少的缘故吧,她看起来比春天丰满了许多。越发显得曲线玲珑,楚楚可人。石遇汉见状,嘴里不住地啧啧啧,直嚷:我倒奇怪,为何你小子突然变得假正经起来了,原来是佳人有约。上帝啊,你为什么要刻薄我啊?!我哪里不如你小子了?!为何这么好的天生尤物我就遇不到呢?!
石遇汉胡说八道了一通,车到学校门口停了下来。还不等俞瀚新下车,他就抢先一步下了车,绕过车头去为诗黛开了车门,并很优雅地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诗黛上了车,格格地笑了,称赞石遇汉:您真幽默!
NO!NO!NO!石遇见到佳人称赞自己,越发地恣肆了:我算什么?在俞大作家面前,我不过是条毛毛虫而已。他才是语言大师呢。
在诗黛的指点下,汽车来到镇子西边一座长满翠竹的小山下一条小村庄。一条清澈的小河打村前缓缓流过。到了一幢三层的小洋楼前,诗黛说:到了,这就是我家呢。
俞瀚新心情复杂地说:敢情我们诗黛小姐一定是旁了大款。瞧。把别墅都建到风景如画的耶蕾歌来了。
诗黛脸红了,她娇嗔地瞪了俞瀚新一眼,道:这是我的祖产,哪是什么别墅呢?我是这里地生地长的人啊。
诗黛还告诉他们。自从双亲去世后,她害怕,一般就不住这里。住在学校分给她的套房里。这房子下面的两层全租给来自G市的艺术家们。因为这里离G市近,风光又秀丽迷人,G市的艺术家们,比方说摄影师啦,画家啦,作家啦什么的,都喜欢来这里租房子搞创作,他们像候鸟一样,在G市和这里两游走。住上十天半个月,又走了,再过段时间又来。她跟这一带的艺术家们都比较熟,经常参加他们圈子内的一些聚会活动,长不不少见识。她也提起一些名字,原来跟俞瀚新和石遇汉都还有那么点点交往的。但是,俞瀚新坦言,他在G市生活了三四年,还真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好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他着实把这地方好好地夸了一通,最后还意味深长地说:以后怕要经常来喽!
诗黛对他们说,那你们就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吧,过几天玫瑰节也到了,那才叫热闹呢。她说那时会有许多文化人和艺术家来这里的。诗黛说楼下一楼房客好像是一个作曲家什么的,看样子过得很滋润,每次来都带不同的女人。
石遇歌插话道:这年头,作曲家牛B啊!那些歌星为了得到一曲成名的好歌曲,自然要来缠他们了,他就趁机财色双收啊。
诗黛笑着打趣道:你干脆改行做作曲家好了。
俞瀚新也插话进来,当着诗黛的面揭石遇歌的老底:你不要听他地主哭穷。他的女人多的是。他现在是名利双收,追他的文学女青年都排起长长的队。
石遇汉也不怕别人揭老底,很坦诚地说道:男人么,在没有找到他最喜欢的女人之前,免不了是要放浪形骸的。你俞大作家不也一样吗?不过,你已苦尽甘来。我要是你,遇到诗黛这么好的女人,也会变得乖巧起来的。
瞧你说的!诗黛居然脸红了,她甚至害羞般低下了头,道:石先生乱说呢,我跟俞先生只能算是朋友呢。
石遇汉把手一挥,斩钉切铁地说道:靠!什么年头了?你两也是成人了,这事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喜欢就喜欢吧。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头挨头了,哈哈哈!
晚餐很丰盛,全是当地的野味和河鲜:清蒸鲶鱼,牛肝菌爆肚片,蒜蓉炒野篙菜等,都是镇上市场能买到的东西,而且价钱也不贵。
他们喝的是本地酿酒作坊出产的一种米酒,非常的香醇。三人都喝了不少。谈了共同喜欢的关于文学的话题,非常投机。
过两天,我的住在二楼的女房客来了,我们的话题就更多了。诗黛看出石遇汉虽然谈锋甚健,但内心其实是很落寞的。所以就这样安慰他道:她是个自由作家,跟你也许很匹配,你要愿意,到时我给你介绍。
八
过了两天,从外面到镇上的人果然多了起来。长途汽车一车一车地往这里运人来。从装束上看来,他们多都是G市的有点闲钱和时间的小白领。一些是背了摄影包的摄影师和背了画夹的画家。也许诗人作家和流行音乐人们也夹在其中。都市的时髦男女,社会中坚,该来的都来了。小镇上为数不多的几家宾馆酒店人满为患。镇外差不多每一幢小洋楼下都停有小汽车,不用说是那些洋楼租客中的成功人士们的驾座。寻不了住处的头一次慕名而来的生客,被掮客们拉到乡下人办的家庭旅馆里去。
小镇的中心广场搭起了华丽的供开幕和闭幕用的戏台。升到空中的硕大的氢气球下面悬挂着巨大的条幅。小镇的主要街道都张灯结彩,街道两旁插满迎风飞扬的飘飘彩旗。几只醒狮队在中心广场上锣鼓喧天地加紧排练节目。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一年一度的耶蕾歌的盛事——玫瑰节就要到来啦!
诗黛的一楼房客白马先生如期而来。这回带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据小道消息说,她是一位极有潜质的歌手。看样子傍上了G市流行乐坛的大腕级人物白马先生,成名是迟早的事了。白马先生开一部崭新的白色凌志车,到了楼下,友好地按了两声喇叭。等诗黛他们从三楼的窗子伸出头去看他时,他正和他的小女人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石遇汉见了小女人的娇美模样,忍不住当着诗黛和俞瀚新的面作贱那作曲家:看来,老头子这几天又要服伟哥了,不然,落个肾虚腰痛的病,美人怕是守他不住的哦。三人哄一声笑了。诗黛甚至还用脚踢了他一下,骂:你这个乌鸦嘴啊。三人笑过之后,又从窗子探头出去,白马先生正开动车子往镇上去。
三天后,二楼的女房客也如期而来了。那是一个慵懒的夏日的午后。诗黛到镇上参加开幕式演出的排练去了。留下俞瀚新和石遇汉在家百无聊奈地看电视打发时光。他们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石遇汉单刀直入地问俞瀚新:你觉得诗黛还行吗?俞瀚新道:简直是天使呢!石遇汉笑骂道:你小子少酸了,把她夸得这么好,怎么不见你上她啊?!夜晚你悄悄敲她的门,我看得出,她一定不会拒绝你的。上吧哥们,心动不如行动。俞瀚新道:哪能像你想那样直奔主题。男女之间的爱情,总得有个升华的过程吧。我觉得她是个正派的女人,不能像对待那些开放女人一样对她,否则会适得其反。情感就像酒,酿的越久越香醇啊。我打算好好跟她培养几天感情,等情到浓时再跟她有肌肤之亲,那不更好吗?
正说话的当儿,门铃响了。石遇汉像一只敏感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去把门打开。见到是一位染黄头发,穿一件红肚兜的时髦女郎,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他呆了一呆,旋即学着酒店的门僮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式。女郎显然被他的风趣所打动,格格格地笑着进来,问:诗黛呢?这鬼狐狸,我一来她就跑。真不像话!
俞瀚新与她的目光相遇,两眼就呆了。俞瀚新失态地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戴丝雨镇定,微笑着把手朝他伸了过来:这世界真小啊!久违了,俞大作家。混得还好吧?!俞瀚新握住她的手道:托你的福,还没饿死。石遇汉凑过来,一脸狐疑地问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我在C城读的大学。念的是C大中文系。我念大学的那会,俞先生念硕士呢。他那时是C大有名的才子,谁不认识呢?戴丝雨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石遇汉不失时机地把手伸了过来,自我介绍:我叫石遇汉。也是C大中文系毕业的。也许比你早几期吧。算起来。我们师兄妹了。
天哪!你就是石遇汉?俞瀚新看到戴丝雨几乎跳了起来,并听到她那一贯的矫揉造作的声音叫道:久仰久仰!您的大作《在C城的天空飘来荡去》写得真的好。我也写小说,以后还得靠你多多关照了。
俞瀚新见到他们虚情假义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房间一刻也不想多呆,就独自出门到镇上去寻诗黛。到了镇中心广场,看到舞台上正在排练一个表现乡村生活的舞蹈。俞瀚新看见诗黛打扮成农家少女的模样,跟一群同样装束的男女一起扭着腰肢跳呀跳的。从背景音乐来看,他们是在表现丰收的喜悦之情。俞瀚新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在台下朝诗黛挥了挥手。过一会,排练完毕,诗黛去后台换了衣服下来,问俞瀚新:你不是在家睡觉么,怎么也来了?
俞瀚新告诉她:你的二楼女房客来了呢。看样子也是放得开的新潮女性,跟我们石大作家一拍即合,我不想妨碍他们,就出来了。嘿嘿。
敢情人家那叫一见钟情呢!诗黛嗔了俞瀚新一眼道:你也不要泛酸,明儿我给你介绍个美女就是。
那叫什么一见钟情?这年头,谁还信这个?!俞瀚新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时髦男女当中,不是流行 么。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夜拥有。哈哈哈!
也许人家真的擦出爱情火花也不定呢。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吧。诗黛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在你我看来,他们是在逢场作戏。说不定于他们自己来讲,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半。
你等着吧,他们不过是始乱终弃。俞瀚新最后这样肯定地说道。
九
当晚大家共进晚餐,气氛非常的友好。仿佛已是相识多的年好朋友重逢一样,谈不完的话。到了晚上,月亮也凑趣地爬了出来,把她水银一样的光华泻向大地。风中传来早开的玫瑰的淡淡的清香,暗香涌动,仿佛佳人的回头一瞥的惊艳,直抵心脾。夏虫和青蛙们开始了他们永不厌倦的低吟浅唱,组成夜的天籁。萤火虫儿提着小小的灯笼,飘过来,飘过去。飘啊飘啊。
多么美好的夏夜啊!耶蕾歌的夏夜。佳人相约的夏夜。美妙的田园风光的夏夜啊!
诗黛吩咐俞瀚新搬了几把竹躺椅去顶楼的天台,沏了一壶清茶。说是要邀月品茶,谈文说艺,好好向俞瀚新和石遇汉二位大作家汉讨教讨教。石遇汉和戴丝雨是心在曹营心在汉,上去哼哼哈哈地应付了几句,寻了借口就溜了下去。俞瀚新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刻薄他们:诗黛,你瞧他们,这么快就搞到一块了,简直是宇宙飞船的速度。
诗黛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吃吃吃地发笑。过一会,诗黛问他:从春天到夏天,整整两三个月时间,怎么不打个电话来呢?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那一次短暂暂的旅行,我倒是把你深深地记下来了。
俞瀚新道:我这不来看你了么!这几个月时间里,我时时都有打电话给你的冲动。可是我这个人好像有点古板,觉得萍水相逢一场,贸然打电话给你,有点唐突。我那时对自己说,如果到了夏天,还不能把你忘记,我就来这里找你。现在看来,我早该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诗黛来到他身后,把手指插到他的头发里去,抚弄他的头发道:是的,你早该来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期待你的到来。从车站分手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盼啦,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望你到来。上帝保佑,你终于来看我了。
俞瀚新感到有一丝暖意从心底升起来。他伸出手来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双箍住她的纤腰,把头埋到她的双乳之间。诗黛轻轻“嘤”了一声,用手抱住他的脖子,跟他厮磨起来。俞瀚新感到呼吸急促起来,用嘴寻了她的嫩唇,拼命地吸吮起来。用他的舌头去搅到她的舌头,互相缠绕,你进我退。俞瀚新把手伸进她的T恤衫里,很轻易就找到了乳罩的带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刚要把手伸到前面,诗黛轻声尖叫了一声,用手捂住胸前,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咚咚咚地跑了下去。
当天夜里,石遇汉没有回来。俞瀚新一人睡在客房那张大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倒不是他思春思到辗转难眠的地步,他又不是没风流过。他只是觉得诗黛有点让他捉摸不透,他弄不明白她为何欲迎还拒。在他的意识里,是断断不想放弃这么好的夜晚的。这么好的月夜,清风送爽,玫瑰暗香涌动,是适宜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床上缠绵一番的。然而。诗黛似乎也睡的不安稳,俞瀚新听到她笃笃笃的高跟鞋敲打客厅地面的声音,不时在客厅响起。
第二天.俞瀚新起来时,诗黛已做好早餐。很清淡的稀饭馒头。石遇汉和戴丝雨从二楼嘻嘻哈哈相拥着上来,全然不顾诗黛与俞瀚新的面子。吃过早餐,诗黛又要去镇上参加排练,戴丝雨叫嚷着也跟了去。剩下两个心怀鬼胎的大男人在家。这对往昔互相笑骂不休的好朋友。现在居然只有相视一笑了。俞瀚新问石遇汉:怎么样,她还令你满意吧?
味道好极了,我非常满意她。石遇汉居然面带羞赧之色对俞瀚新道:也许你的诗黛更懂得风情,更有韵味。
俞瀚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一连三天,石遇汉都是满怀激情地跟戴丝雨去二楼过夜。而俞瀚新照例还是跟诗黛在顶楼赏赏月,不咸不淡地谈些与文学有关的话题,适可而止地亲热亲热。然后下去睡觉,俞瀚新依然是辗转难眠,诗黛依然时不时起来,穿着高跟鞋在客厅里笃笃笃地走动。
第四天,镇子上更热闹了。外地人还是不断地涌进来。而田野的玫瑰也快要怒放了。小镇当局组织的醒狮队,舞龙队,秧歌队正紧鼓密锣地加紧排练着。石遇汉这时却打算带着戴丝雨回C城。看他样子,还真是跟戴丝雨假戏真作了呢。俞瀚新不想留他。这个浪子,这回仿佛要回头做好男人了。只是,俞瀚新不大明白,戴丝雨这种俗语气女人,怎么会把石遇汉打动了呢?他知道,石遇汉虽然放浪形骸,不拘小节。其实心性高着呐,等闲女人他是不会看上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俞瀚新这样想,也就释然了。
只是诗黛显然对于这两位朋友,显出依依难舍的情怀来。她问石遇汉:玫瑰就要开放了,难道你们就不能多呆两天么?
石遇汉把戴丝雨拥到怀里,对诗黛和俞瀚新两人说道:遇到她,我就不枉到耶蕾歌走一趟了,玫瑰开不开,对我来说,无所谓。
诗黛目送石遇汉把车开出去,汇到镇上的车流中。才从窗外回过神来对俞瀚新道:唉!他们的假戏倒真作了,真羡慕他们。
其实我们应该比他们做得更好。俞瀚新一把拖过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对她这样说。
当天夜里,等诗黛的脚步声再次在客厅响起时,他走进客厅,把她拦腰抱住,抱到房间里,轻轻地放到床上。诗黛穿一袭半透明的睡袍,俞瀚不费劲就解开了。诗黛维纳斯般姣好的玉体横陈在床上,曲线水一样流畅,肌肤凝脂一样细嫩。这是他见到的最完美发女性裸体。
俞瀚新像见到神灵的虔诚的朝圣者一样,泪流满面地朝她跪了下来。然后,捧住她娇柔无比的小脚,狂热地吻起来。顺脚而上,吻她雪白的大腿,吻她平滑的小腹,吻她丰隆的双乳……。诗黛热烈地迎合她,轻轻地呻吟起来。
然而,正当俞瀚新要进入她的体内时,他的**却疲软下来,怎么也挺不起来了。他千次万次地抚弄它也无济于事。他羞恨难当,跑上顶楼,坐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呆呆傻傻地度过难熬的一夜。
第二天,还没等诗黛做好早餐。俞瀚新就已收拾好收李,准备回G城了。诗黛昨夜显然也没睡好,她晃着黑眼圈,幽幽地对他说道:玫瑰马上就要开放了,你就不能把节日度过了再走吗?
对我来说,耶蕾歌的玫瑰已经开过了。俞瀚冷背上大背包,拉开房门,回头对诗黛说:我以后不会来这里了,你保重。
俞瀚新下了楼,头了不回地走了,身后传来诗黛咽呜呜的哭泣声。太阳从东边山上爬起来,把她金黄色的光线洒向大地。俞瀚新走在去镇上的路上,他听到一种浩荡无边的声音,像松涛,像海潮,像山啸,像风鸣。那是玫瑰怒放时发出的巨大的声音,她们一朵接一朵,十朵接百朵,百朵接千朵,千朵接万朵……。啊!耶蕾歌的玫瑰。黄色的玫瑰,白色的玫瑰,红色的玫瑰,绿色的玫瑰,紫色的玫瑰,橙色的玫瑰……。啊!耶蕾歌的玫瑰。耶蕾歌的玫瑰开满大地,像火一样燃烧的耶蕾歌的玫瑰开满大地,开放成一片色彩斑斓无边的海洋。在夏季清晨阳光照耀下,迎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