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的买与卖

　　（荒诞小说）

　　牧犁

　　一

　　在上世纪80年代市埸经济的初始时期，一切似乎都可以尝试买卖:社会名流的面子和需前者卖个面子改变生途的普通人，浮躁与踏实，荒诞与真诚，说起来像笑话而现实中确实存在直至现在。

　　是人都好面子！面子是什么？面子是自我认知别人看你的眼神别人嘴中的你，为别人活换取自尊自荣与自信。有面子代表成功代表地位代表名望代表能力也代表金钱。有面子就有金钱，有金钱却不一定有面子。有面子与有金钱不能如化学反应那样“可逆互换”。金钱与面子相比只能自惭形秽甘居其后。面子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转换为现实财富:大面子可兑现为巨额钞票，小面子有精确不过的市值，间接的面子显示一定收入，伪装的面子亦可巧夺天工偷天换月售价奇昂。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逻辑清晰每日每时都在发生而不足为奇。

　　重德重礼重义重信相互补台是我们融入血液的传统，主观靠自已客观在家靠父母在外靠天靠地靠上司靠亲戚靠好友靠老乡靠熟人面子却是我们根深蒂固的“处世”哲理，如果面子无助于我们求名求利求财求富生活滋润，那有何用？

　　想必你有时会见到.听到这样一些人与事:

　　一位身着蹩脚西服，腋挟套牌名包的小老板，见人一脸讪笑，点头哈腰。跑销售，开面馆，无论三九严冬或盛夏酷署，都四处奔波谈生意。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却仍是惨淡经营， 一位自恃学贯中外的学校老师，举止清高，傲视一切，整天对身边一切口诛笔伐却讲不好自己的本业课程。一位机关工作多年，提笔写不好公文，口齿表达不清的机关文员，还自以为无所不能，唯天下对己不公。一旦任务下达便这也困难，那也不具备一推二躲。这些人突鸡变凤凰:小老板摇身一变干啥成啥日进斗金。教师鸿运高照成了统领各路权威的学校校长。小文员机遇迎门，一年一晋，三年五年成了指山山平，指河河成湖无所不能的一方主官。请你莫被表像迷惑，这些人若无位高权大或社会名流或腰缠万贯的大老板赏个面子，就能一眼望穿并不差分毫看清其平庸一生。正是有高人关照才转轨变型进入另一锦绣境界而非同凡人。好吧，就讲讲这个不登大雅之堂俗的不能再俗靠面子转变人生的故事。

　　二

　　洞穿人性虚荣.自卑.贪婪总想不劳而获以小搏大劣根的某高等学府的心理学与公共关糸双科硕导赵稚曾，经几年蜇伏静悟发现，市场经济极大的调动了人的潜在智慧，把天上飞的地上长的能买卖不能买卖的全都变为买卖经营，唯独没有人们最熟知的无处不在力量巨大的面子买卖。便以弥补商业空白为机遇，毅然决

　　然停薪留职下海。要以构造面子，出卖面子从中发家，赢得广众另眼相看，进入更高层次。他欲出卖的面子，说明白些，就是在法律框架下以人造的面子，伪装的面子换取货真价实的大面子卖出实现致富。

　　当有一天，你曾经的发小，熟人或略有所闻的混混忽的一改衣着邋遢，满口脏话，举止狂野的言行，变得西服革履文质彬彬，抬手举足沉稳庄重，时常进入政府要地，高档埸合，在商贸领地突显奇才，名声远楊。明确告诉你，你中了圈套。这个人就是过去的赵稚曾硕导，今日的赵稚曾总裁卖给面子从而致富的典型样板。

　　由赵稚曾创办，世界上独一无二以面子买卖为主营业务的形塑与运营公司明码标价:

　　凡需买面子或自身要有面子的服务，需交入门费2000元。经形塑与运作获得面子关照发展的，再一次性收取总额1℅的形塑与运营费。形塑运营费分三，六，九等，每级对应不同的面子:大面子费用昂贵，小面子廉价实用。形塑运营中所需的服务費，服装道具，车马租金均由客户自理。形塑一次收费一次。

　　虽形塑与运营公司不作担保，但仍门庭若市生意火爆。究其根本有三点:1.独门经营技术性強;2.服务对象条件严苛，面向**度差一度沸腾，仅一步之遥便成功的小众群体，其它一概不接;*.赵总裁，赵硕导阅人无数观察缜密，接着必成，尚无败绩。

　　以前，赵稚曾硕导每当想起面子在现实中魅力无阻但又从未有人专司扩展谋利便感到遗憾。可以向你保证，对人性本质有突破常规研究，建树的赵稚曾开始并未想亲自操刀，仍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心动嘴动缺行动。直到一个下雨的周末上午，闲的无聊的赵稚曾捧着热茶，吸着香烟，凝视窗外的濛濛细雨，不知何原因，思绪又跳到面子开发的课题上。当面子改变学业改变贫穷改变地位.职务改变婚姻改变言路业路等等进而大福大贵成为人上之人的种种事例分门別类像潮水一浪一浪不断涌现时，他终于摆脱纠节，下定决心勇作第一位吃螃蟹的人亲自下海去干！

　　赵稚曾静下心来仔细筹划怎样切入市埸？怎样聚集有面子的大人物和没面子的小人物经他运作实现面子的买与卖？进而做強做大的宏伟业绩。他能正确认知自己的智力.能力.地位，自知不是什么人他都能一拍胸口包打天下。普济众生是组织的事政府的事领导的事，他没有能耐替代也不愿干那些无利无名出力不讨好的营生。市埸绝不相信眼泪，嫌贫爱富己约定俗成。他清醒地研辩自己的买方应是有一定经济基础且有追求有更大目标的群体;卖方则必须是大小名流。他以科学的抽样统计进行预测: 那类人面子大？那类人面子小？那类事需大面子解决？那些卖个小面子就名利双收;从那类人入手四两可拨千斤一本万利，对那类人施于援手却会收不抵支劳而无功;他既不愿首战就败又不想成为获利不多的出头鸟，也尽力回避成则一呜惊人败则嘲弄四起在大起大落中冒险一博。他反复精读那些对男人的愚蠢和女人的虚荣阐述最透彻的哲学家著作，联糸实情仔细分析有面子人的虚荣与贪婪;需买面子人的投机和取巧心理。闭门数日后，他又从法律层面逐一摸拟

　　风险，对最坏结局考量后，料定以哲学家所言的人类严重缺陷为软肋切入，必胜券在握财源滾滚，才正式启动实施。

　　三

　　有买才能有卖，为聚集买方客户，赵稚曾遇到了想象不及的困难。像严冬的冰水泼面而至，令他垂头丧气倍受打击。原来的设想是:只要在楼道内，墙壁上，电杆旁，街心花园的椅背上贴些书有“为您牵线搭桥，结缘社会名流，破解困难快速致富”的小广告，无需花大钱借助电视报刊等媒体宣传便能如愿。但事与愿违，来的多是弱势群体，根本不是他企盼的那类人。这些人老实巴交，年龄有大有小，个个胆怯怕事，欲说先哭。有的蒙冤申诉不得解决;有的大病返贫生活难以为继;有的为大学毕业的儿女找工作;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几位孤寡老人希望牵个红线，帮助找个老伴梅开二度。而他要的是苦干多年，有较厚积累，图取竿头百尺再上一节却又不被人所知的土豪，老板。这让赵稚曾硕导好不为难，对这些可怜人车轱辘般的好话讲了一圈又一圈，直讲得唾沫星子乱溅口干舌燥头昏眼花苦劝他们找组织找政府找领导全无济于事。他们就崇拜他相信他非他莫属，确认他心底善良人脉广泛财力雄厚神通广大。最后，仍见他推三推四乱找借口便开始诉说他自私自利嫌贫爱富心胸狹窄见苦不救，更有几个人情绪悲催大骂他是伪善人假君子真小人大骗子，弄的赵硕导斯文扫地灰头土脸颜面大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赵硕导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穷人.下层人.有冤的人才毫无顾虑承认自己的穷自己的苦自己的悲凉自己活的不如人。旦有个营生有份职业生活尚能维持的人出于面子装也要装的家庭殷实生活美满事业有成，而绝不愿低下头弯下腰来伤脸求人大伤自尊.面子丢这份人。至于有一点名气.地位大小是个老板.土豪就更不愿放下架子，拋开面子屈登他这寒舍拜他这个小庙的“大神”。

　　在赵稚曾硕导百愁莫展时，突然灵机一动，以作心理课题研究为名，回校找同事.老乡和学生，恳请他们帮找土豪，老板。他的同事找老乡找校友;学生找同学找老乡;老乡找老乡，好友找好友;领导找领导，官方的民间的全都动员起来为赵硕导的“课题”四处游说多方打听，选“模板”寻“素材”，就像一纲百疏不露的大网徐徐张开，向市内延续，向外市县推进，向乡镇村伸出触角，形成了以本市为中心，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星罗棋布的征募格局。

　　这个网络所以如此之大，首先，赵稚曾是名人有面子。再是，赵硕导承诺第一单业务成功后，利润的*0℅用于报答所有叁与人员。尽管有画饼充饥之嫌，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就像许多人忙忙碌碌热心“拉托”作中介一样，明知劳而无功，但要的只是这个能聊天.吹牛.热闹的过程。

　　网络的前端由嗅觉灵敏的具体联系人组成，他们均能根据联系对象的性格与想法对症下药:对生性豪爽冲动的，快言快语单刀直入;对处事沉稳或满足现状不思进取的，迂回曲行谆谆善诱不到黄河心不死;对经多识广待事精明的，不得不小心

　　翼翼边说边看脸色，能说便说不能说借题告辞一走了之。有的联系人善于见缝插针，比如，听到一个下层有钱人遇难时，他们会找上门口气很大的说:“XXX局长是我的小兄弟，你出钱再摆桌饭，我邀领导出席，让赏脸把事搞定。”

　　虽说是上世纪*0年代中期，但追求时尚前卫的赵稚曾已将办公室装修的几乎与今天的公司总裁，董事会 办公室不相上下。办公室的布局.装修完全按他的构思完成，而他的思路则套用刚入国门的美国大片，日本电视剧和国外画报中资本家办公室的画面。当时，无论是政府人员或有身份的人进入，都会感到一种无形压力并不自觉地蹑手蹑脚。仅此一例，就让赵稚曾总裁的形塑与运营公司名气非同一般。

　　春风得意的赵稚曾总裁，每天上午，西服革履作出非凡的样子坐在豪华.舒适的办公室的大板台后，接待由联系人陪同，前来约谈的有钱人.暴发户。每人限10分钟，听来人讲要办什么事，自己经济实力如何等等。谈来谈去赵稚曾实际只关心两句:1.确实有钱;2.确实看不出有钱。他脸上挂着慈善地微笑，正襟危坐或站起身来沉稳.缓慢地绕着来人边说边走，暗暗从各个角度窥探其一举一动，不时背过身皱眉现出不满或仍微笑着满意点头。他变换方法不厌其烦引导回答每一问题，从中捕捉重要隐情;不慌不忙地猎取每一角度，凝神玩味。他十分享受这一过程，就像侦探破解一个复杂案件，不能疏忽任何珠丝马迹。更像影视学院挑选女学员，看五官布局是否秀丽，两只眼睛是否矩离偏大，鼻梁不够高挺等等。如果被约谈人的确腰缠暗钱却神形木讷，言谈愚笨，他不觉拍手称快，向具体联系人表示赞扬。有时一激动，还会与被约谈人热烈地握手甚至来个拥抱;对虽有财力，但言语犀利，聪明外显或为人憨厚，尚无余财的对象了解后，就对联系人与被约谈人表情冷淡地说:“等通知！需要研究研究”。

　　要成为在着衣寒酸言行木讷怎么看都是一群穷人中鉴别出有钱人的行家，更要选定有大钱却真没面子的人又不得罪那一大群穷人并非想像得那么轻而易举。赵硕导以参透人性的深厚功底，多次以实践证明自己确有伯乐相马之才，阅人无数从未走眼，可见他对人性多态理解的是多么得深刻。他认为不能只看表相，既就是穿戴破旧，土的掉渣，但确实腰缠万贯的人再掩饰，一旦环境适合仍会露富，他们钱再多也想攀高枝赚更多的钱。这就是赵硕导赵总裁胸有成竹，敢于经营绝无仅有的买卖面子业务的主要根源与动力。

　　尽管前来约谈的对象不甚理想，不是那些“财力足够大，面子足够小的人”。但资源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在矮子里边拔将军。赵稚曾知道，世界上从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况且已停薪留职别无选则，只好尽力而为，走一步算一步。

　　四

　　形塑与运营公司筹备就绪。赵稚曾决定举办隆重的开业庆典造势，力争那类理想的买方叁与。

　　形塑与运营公司从事面子买卖自己先必须有面子。当时，全市全省甚至全国有影响，有地位的人都未执有名片，赵稚曾再拔头筹，找出版社著名美编，艺术学院工艺糸博导，权威为自己设计名片，跑遍市内各大彩色印刷厂联系印刷。各方雅士从未见过名片，也第一次设计名片，自然兴致勃勃，拿出看家本事构思创造。

　　果然不同几响:名片四周金线围边，正面右上角起为金光灿灿的“形塑与运营公司”七个烫金字;中间一行为铁画银钩的书法署名:赵稚曾。名字后是三个职务，分别为总裁，著名心理学与公共关糸学硕导，形塑策划大师。右下角一行为办公地址:市光辉大街88号天绣大厦8层;电话:888888。名片背面是同样内容的英文。那时，名片无论送谁，谁都是第一次见。何况这张名片又如此的摩登、精美，看到诚惶诚恐两眼放光，接过极有面子精心收藏。

　　赵总裁赵硕导赵形塑策划大师又一次去学校找旧友.老乡.学生，恳请他们各找关糸分别陪自已上门邀请领导.名人。这些高层次贵宾们虽见识多，视野广，但接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地高档请柬，仍是大跌眼镜极为受用，见赵稚曾又是名片又是请柬的十分新潮，便认为赵老师有思想有水平言行非常人可比，料定庆典非一般隆重，就一一爽快答应。赵稚曾不由内心窃喜，深感大事初成。

　　庆典隆重举行。有面子的与没面子的能来的如期与会。有面子的是:市府享受副市级待遇的领导;市人大.政协退休的副主任.副 ;有关部门的科长或享受科级待遇的干部;市电视台的一姐，市报的当红写手及市王牌中学的校长和市医院的副院长，阵容強大齐全。没面子的有:开火锅店的刘老板，十多年卖凉皮小吃的小贩王二嫂，钢材销售门点的李经理，长年往沿海城市倒卖鸡蛋的魁首方董事长等。他们从业虽不起眼，但都有*00~*00万元的现金积累。有面子的个个笑容满满频频向没面子的招手;没面子的激动地现出灿烂的笑容，觉得终于引起了政府.大众的关注觉得特有面子很是风光。会议气氛十分热烈十分和谐十分隆重，有面子和没面子的共同感受是:相见恨晚！有面子的找到了出经验树样板的典型;没面子的高调亮相，体会到有人关怀有人解难有人引路的温暖，找到了组织找到了领导接上了关糸可以扬眉吐气大展身手。赵总裁赵硕导赵形塑策划大师更高兴，觉得一切正按所想不断推进。

　　五

　　庆典的完满闭幕，似乎对全天下有大钱却没面子的“穷人"庄严宣告:赵总裁赵硕导赵形塑策划大师确实面子大有能力有人脉路子广点子多，能给你卖个天大的面子帮你获取大到土地购买财政拨款银行信贷项目批准媒体亮相等众多再发展的资源，小到户籍入册买房选优子女择校小孩就业住院看病等等等等好处。从第二天起，形塑与运营公司超负荷忙碌起来。有大钱没面子想买个大面子嫌更多钱的;有大钱仅有小面子想得到大面子罩着跻入上层社会图取改换门庭证明成功荣归故里光宗耀祖的;也有没钱伪装有钱四处筹借换取大面子图取名利双收的等等目的不同的人蜂涌而至。他们中有怕人下看脖子戴只筷子粗金光灿灿项链，双手

　　十指各戴三只金戒指自抬身价的；有身着世界顶级名牌西服，高挽袖口露出世界顶尖名贵“劳莱斯”手表显示成功的:还有一脸痞相匪里匪气的却在一位通身珠光宝气举止妖艳的年青女子搀扶下招摇的;更多的穿戴破烂不堪，像农民像民工像收废品的垃圾王。气氛既热闹又怪异，林林总总各态各色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大家争先恐后显摆自己的了得能耐，诉说自己没面子没地位没身份的苦衷。

　　拥有原油井*孔，资金数千万元的王狗剩生性邋遢，穿件过时脏破的中山装，头发乱的像一团荒草。见人脸上总挤出胆怯的讪笑，常被人看不起。他想来本市搞房地产，不知咋批地批规划立项目，希望有个大面子指点关照。他表情复杂地说:“讲实话还是喜欢穿旧衣服，吃家常饭，舒服又不局促。咱就是个农民，穿件洋服，吃个大菜那是穷显摆。若不是被人白眼受人欺负想发展这份家业，我才不花钱买面子装面子呢！”他气愤地狠吸口烟，朝地下呸地吐了口痰，胡乱用脚一蹭又说:“去年好奇，到‘本驰`4S店闲逛。同是苦出身的展厅保安见咱寒碜，刁难不让进。进了导购小姐横眉竖眼不搭理还高声训斥说:`高档商品不许摸，弄脏你赔不起！`我赔上笑脸怯怯地问:`一辆多钱？`人家蔑视地用余光一扫冰冷地说:`40多万，买得起吗？`我顿时热血上头，控制不住大喊:`最贵的有几辆？我全要！`人家仅定了下神仍傲慢地说:`三辆。两辆豪轿各80万元，一辆高配越野120万元。`我啪地一声愤力将随身带的塑料编织袋往地上一摔，从袋里的方便面，矿泉水瓶和换洗的衣裤底下找出用旧报纸裹了几层的一捆钱豪气地大声说:`这是10万元定金，下午全款提车。`那真叫一个爽，当下导购小姐变成孙子，连赔不是恨不得叫我声爹，极殷勤地帮我办了手续。”

　　下午，我带老婆，儿子和侄子从微型面包车上搬下装满百元大钞的两只编织袋进了展厅。只见4S店老总率部门经理和多名导购小姐排成两队，分立展厅门口，鼓掌欢迎我们。老总半屈着腿仰望着我拉着我的手亲热地不行，把我们全邀到贵宾室喝上好的‘金骏眉‘茶，吃德国巧克力糖，抽‘三字头吉印通烟‘。还陪在身边不是讲浑段子就是模仿赵本山逗趣。从上午进4S店到下午再去所见完全是两符嘴脸。”说完，狗剩长长叹了口气说:“只有钱没面子还真不行！”

　　开小煤矿的刘毛蛋羞涩地抓了抓头发说:“王哥说得对！”他边想边结结巴巴地讲了句时髦话:“钱不是万能的”后又说:“前几年在省城开发区高档小区买了套房。当时，小区周边是麦田和旧厂房，好找。去年，想把房装修一下。几年没去，那里面貌大变:马路宽阔，树木成荫，高楼大厦一幢接一幢。原来的麦田，厂房全无踪迹，找不到那个小区了。房产手续全在那套房里，小区的名称也记不清，把房丢了。”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大家也跟着笑。他接着说:“找熟人打听，自己说不清，别人帮不上忙。找街道办，派出所，房地局，那些公家人听口音，看穿戴，思量咱就是穷山沟的下苦人，根本不相信能买起高档房。还对自己的房都找不到感到好笑。因此，总找个话题推脱。找的次数多了，人家说咱脑子有问题！咱如果是个当官的，有面子有地位有身份，他们能这样应付吗？没办法，只能一条街一个巷子的瞎碰，逢人便问。用了两月时间，总算找到了。”

　　在深圳毛绒玩具厂打工20多年的张米仓，从原材料釆购，工艺设计，下料加工，产品包装到市埸营销都干的出色，完全有能力自办个玩具厂。他多年省吃俭用积累数百万元，想报效家乡在本县开个玩具厂。因米仓自小憨，人窝囊，没人看的起。熟悉的人对他的印象依然停留在20多年前。现在，他仍不注意仪表，因此，与乡政府，县属部门领导谈，但谈来谈去就是没下文。一句话，不相信他有财力，能力和办企业的素质。

　　赵稚曾洞若观火，深知雪里送炭不过是美妙的大话。想买面子，就要显示出能买起面子的软硬实力。面子也只能卖给相匹配的人。还是那句老话:买面子自身先要有面子，那怕是伪装的有面子。三天没饭吃，见人都要做出酒足饭饱的姿态。按计划，须对这个群体突击短训:先树立自身的面子。用今天的话讲，就是“软实力”。

　　首先，要学会说话。即讲得体的话，对方喜欢听好受用但不肉麻不反感恰到好处的话。一味奉承，恭维显的虚显的假显的别有用心，容易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错。“误”字是“言”字旁，话失言就是“误”。一句话能成事，一句话能坏事，就是这个道理。再是，见领导前，先要修饰自身仪表。头发要梳理，不能一团乱麻。着衣要整洁、不拟穿高档服装，有压领导风头。办公室或公众埸合见，务须正装。酒店或非正式埸所见，可着休闲装。但颜色有讲究，绝不能花哩胡梢。第三，见到领导，领导没示意握手，绝不能先伸出手表示，这有地位颠倒的负效应，易引起领导不快。领导拿杯子给你倒茶，那是高风亮节吉印通近人，你绝不能大摸大样坐等，而要赶忙双手接过杯子，然后拿起领导的杯子。不管领导的杯子茶满不满，先要给领导的杯子倒。既就是茶水满，也要作出动作以示尊敬，再给自己倒或不倒。 领导不吸烟，你烟瘾发作再历害，也要忍住。领导吸烟，要抢先给领导敬只烟，火机侧个角度，以免焰火直冲领导眉心，帮领导把烟燃着。烟灰不能向烟缸弹，而应贴着缸沿轻轻蹭掉。与领导同行，要错后半步，以彰显领导威仪。与领导同车出行，先要请示领导:习惯坐副驾位还是后仓位？要主动帮开车门，左手拉门右手扶门框上沿，以护领导不撞头，体现恭敬。言谈举止且记要慢。慢就是沉稳就是庄重就是老成就是落落大方。说话慢了，显得有板有节成熟老炼思路不严谨也显得严谨条理不清楚似乎也清楚一慢遮百丑;走路慢了，显得冷静沉着有涵养有气度不毛糙不慌乱胸有成竹。配合说话挥手也要慢，不能手舞足蹈失了体面。慢也要有节奏有停顿高不过头低不越脐，以此表现个人魅力个人风格个人的常识见识胆识似乎也可以显示一定学识。

　　赵稚曾讲地周全讲地细腻讲地风趣讲地实用句句入心把该讲地全讲到了。

　　这些人听地如痴如醉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大有几十年不懂人情世故白活了之感，对赵总裁赵硕导赵形塑策划大师崇拜地五体投地，除了感恩戴德还是感恩戴德也只有感恩戴德而别无其他。

　　为加深印象，巩固成效一改这些人的陋习俗习，赵总裁还对这些人逐一进行模拟演练:有的脑子活反应快摸仿能力強，几周过去，便脱胎换骨成了上等人文明人像埸面上的成功人士;有的许多方面到位但还有些许不到位显得装显的假像扎势像摆谱怎么看都缺真实;有的累的满头大汗仍不得要领不获真经像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一时进退不得。赵硕导忍不住就批评就训斥。练不好的常不好意思的抓抓

　　头赔出憨憨的笑，但从未不满不快，深知赵硕导有爱心负责任盼他们成为人上人实现报复与理想，是为他们好才恨铁不成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教与学双方的共同努力下，这些人终于基本出师。按承诺，形塑与运营公司应卖个面子，使这些人所求得到关照取得成效后，才能收到生意总额1℅的卖面子费用。

　　凡事总是由浅至深，由简到繁逐步发展。赵稚曾决定先落实财力厚实，投资较大易引起市领导关注，昨天的土豪，今天的王狗剩董事长(名字是土的掉渣，又是爹妈所赐，改有不孝不贤之嫌。不改反而能突出成长经历让人折服，以此保留有锦上添花之效)拟投资*000万元在本市发展房地产的愿景，实现卖面子零的突破。他夜以继日用两天两夜时间代狗剩董事长给本市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写了封情感真诚，催人泪下，文采飞杨的长信，并附上狗剩公司在本市银行账面*000万元流水的银行对账单复印件呈寄了市府办公厅。当时，在本市投这么多钱的客商还真是为数不多。

　　赵稚曾利用等市政府通知期间，亲自指导狗剩反复摸拟演炼从见副市长握手，闲聊，汇报到告別的各个环节。仔细观察考虑各个细节的妥与不妥并及时修正。同时，作了琐碎的过程记录，其格式与摄电影电视剧的埸记完全一致。演练休息，他会打开记录在头脑里回放。一旦找出疏忽立刻记下重练。他婆婆妈妈強调狗剩少说话，说得少失误就小，显出了沉稳显出了庄重更显出了高素质企业家的风度。他还不厌其烦地让狗剩分別试穿刚买的几套中档礼服。狗剩脸黑，穿藏灰色最提神。都说人靠衣马配鞍，狗剩穿上真有了几分大老板的架式。赵稚曾就拍板定了下来。

　　狗剩经过一月研修与突击练习确有成效。在与副市长见面时，大概觉得领导很和善很亲民看得起自己就不再紧张。他牢记言谈举止要慢，话少说的警句，仅汇报了自己的发展，资本与想投资本市搞房地产的打算。副市长很满意又有好印象。狗剩投*000万元是个政绩明显的大单，给自己招商引资补了台，当下收回笑拉下脸扭过头直盯着与会的一干头头脑脑，让现埸表态。还提出了审批期限，并表示要亲自参加开业仪式，为狗剩站台。赵总裁赵硕导赵形塑策划大师的第一单面子的买与卖大获成功，首桶金伸手可及。

　　两月后，王狗剩董事长的房地产公司开业仪式高调举行。他很风光，与出席会议的市委.政府.人大.政协及与会部门领导分别合影留念。成功购地*0亩，每亩优惠价*0万元，总价**00万元一次付完。赵稚曾首笔面子卖买收棺，按总额1℅收卖副市长面子款为**万元。狗剩吃水不忘掘井人，三天后就将买面子款打入了形塑与运营公司账户，双方皆大欢喜。

　　六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形塑与运营公司的面子买卖好戏连台高歌猛进如日中天。在赵稚曾的谋划下，刘毛蛋跻入上层圈子不再被玩伴，亲戚，村人下看，受人追

　　捧被人恭维似为楷模也成了人上之人虚荣心极大满足了了心愿。张米仓的毛绒玩具厂隆重开业产销两旺回报了桑榇实现了价值为再飞跃打下了坚实基础。并与书记县长成了好友，部门和乡领导托熟人找好友争先恐后想与他认识与他结交甚至有些甘愿当他的小兄弟。开火锅店的刘老板，卖凉皮小吃的王二嫂，钢材销售门点的李经理，倒卖鸡蛋的魁首方董事长等等等等均在形塑与运营公司包装下买到大小面子，达到了目的。并甘心情愿不要报酬不计辛劳义务为形塑与运营公司当宣传队，播种机而以此额外报恩。

　　尽管财源滾滚日进斗金，但赵总裁赵硕导赵形塑策划大师仍能不翘尾巴不以此张扬而能低调作人难得的居安思危:时刻暗示自己绝不踩法律红线绝不行贿送贿绝不违法乱纪；时刻拿出精力考虑创新延续公司的长久生存；时刻算计还有多少有大钱没面子的和有中钱没面子的及新发展的有大钱或中钱没面子的是否愿意与他合作？这是他最需关注的；这时，有小钱没面子的如火锅店的刘老板，卖凉皮小吃的王二嫂等那类人已不在他的视线之列；有多少有大钱没面子仅需买个面子进入上层生活圈子的？这是他费神小获利大最喜欢的；有多少有大钱但目光短浅遇一难买一面子走一步看一步的？这才是他的财源他的长远他的形塑与运营公司生命延续的优质客户。他清楚知道只有钱足够大面子足够小又雄心勃勃的才是支撑形塑与运营公司做大做強的最佳黄金伙伴。

　　钱足够大，大到能帮领导显示魄力.能力实现财税增长就业安置市容出新政绩突出上位有望才会关注，才会把高昂的面子白白送出，由他狐假虎威市埸叫价一本万利，把领导卖了还“热心”帮形塑与运营公司数钱。而钱大又有一定面子的，领导绝不愿第三人何况形塑与运营公司知道会安全为上自卖面子多几分收益却少了几多风险。

　　对有中钱没面子却野心极大，非需大面子实现愿景，那只有行贿送贿钱权交换才可达目的。对这类人他赵某人保持高度警惕，就是承诺给能把月亮买下来的报酬也坚决不干。他深知这是用命一赌，有今天没明天刀口添血的买卖，干了会把自己，把老婆，孩子都搭进去！钱是什么？是王八蛋！

　　七

　　又过了两年，企业股改上市融资终成大势。要股改要上市就得合规矩，就得有新理念新技术新管理关键还要有大面子关照。经营面子买卖的鼻祖一一形塑与运行公司的操作方式很快被套用。一时间，在形塑与运营公司办公埸所的楼上楼下甚至半个街区，齐刷刷如雨后春笋般地扎堆冒出了一大批以政府精英.高校专家.海归才俊为团队的各类与赵稚曾公司业务相近的企业，有的专司上市企业高管培训，有的从事企业形象包装，有的以信息咨询为由头，专门联络引见大小官员从中某利。一日不学习，就让你目瞪口呆恍若隔世。但万变不离其中:还是要有面子，更大的面子关照。

　　市埸容积有限，僧多粥少，钱的刺激几乎让人发疯。有的企业老板以钱为军，酒作马进行钱权交换，获利惊人。形塑与运营公司不是“垄断”的“面子买卖垄断”终于打破，就像一个久远的传说，风光不再。

　　赵稚曾知道再挺下去没好果子吃，再次“毅然决然”回学校干起了老本行。

　　也许，当他办完后事，离开往曰人头攒动，今曰空空如也门可罗雀的办公室时，内心会有几多难以形容的伤感……

　　或许耳边响起了《三国演义》电视剧的主题曲:

　　滚滚长江东 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也许他还会默默地一遍又一遍默读“各领风骚三五年”安慰自己，尽量向好处着想:曾也傲立商海鳌头，曾也引领过新兴行业，是否还会在历史的漫漫星空中璀灿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