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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神 第十章 传授(2)

产品手册印刷6年前 (2019-08-07)问答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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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悠悠晃过一个月,炎热的夏季也逐渐地奔向了尾声,走在大街上人逐渐地不会感到那么热了,走快了因此也不会流那么多汗了!

  “嘉宝”商务楼三层的剪辑室里,张飞和杨墨闻伫立在镜子前,他们先是悠然地站在那里,张飞喜欢在这种时候向她抱怨一下自己筋骨的坚硬,他是想博得杨墨闻的同情,因为他知道凭自己无论怎样解释,她也不会在心里甘愿认可的。他又没有其余的办法因此也只能一遍遍地解释着,颇有些祥林嫂般的碎嘴唠叨!

  杨墨闻其实早就对他的这番抱怨习以为常,为此她总是做出一种原来是这样,你为何刚刚对我说的奇怪模样,同时她会翻起其中一只眼的眼皮勾出一个赞同的眼神,那是会让张飞觉得她第一次知晓了他的苦楚并又在瞬息间理解了这种苦楚。他便因此而觉得满足,就好像她用手轻轻地在他的心脏上抚了一抚。杨墨闻知道对付张飞的此种诉苦,此举具有绝无仅有的疗效,她觉得对方就像个小孩,需要阿姨几句甜蜜的安慰并伴着点甜蜜的眼神,幸好她每次这样的故伎重演总使他获得了疗效。他,与其说是个大人倒不如说还保留着孩童般的心智。

  “听着,那个站墩儿的事儿,我在家没事也练了几次,每次酸酸的到后来呼吸都困难了!我跟你说你别不信啊!”

  “连呼吸都困难了?果真?”杨墨闻吃惊起来,她无论怎样想都不会朝着呼吸也困难的地步设想。

  她觉得好生奇怪,她又一次地想到了张飞的筋骨。他,其实不是笨,而恰恰是先天的关系导致了他要比常人付出艰苦得多的努力才能有一点进步。她觉得他在这方面确实是差劲,比起那些和自己切磋过的站在她面前连续蹦个十几分钟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男孩而言,张飞的确是显得太迟钝了!她清楚得很自己是在教一个慢孩子,这是一个需要自己付出更多心思与专注的人。

  张飞看着她的表情终于赶到如释重负,他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有美女宠起自己,顿时间轻松了不少。

  他让她给他掐表,她拿起手机给他计时。他把姿势摆好,在开始的头三十秒,他觉得腿部并没有酸胀,呼吸也很均匀,只是在自觉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看到那愚笨的模样就特别地感到一种不好意思,他总感觉那显得笨笨的身躯在杨墨闻看来定是让她感到愚笨和奇怪的!

  三十秒过后,他觉得小腿处像灌了铅,从脚底集聚起来渐渐地泡到了膝盖处,他觉得来自于身体的重量已让臀部很难承受。然而他只有坚持的份儿他只能是坚持不懈地挺下去才能换得杨老师的认同与青睐。每当想到此,他便觉得自己也是受到了命运的眷顾,怎么就这么幸福地被杨墨闻选定传授舞蹈呢!而且,他又隐隐地发觉他越是积极努力去坚持,老师在旁边就更是露出期许与赞美的目光,这使他感到美美的,他越是感到苦楚就越是发现从她那里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感觉这样的幸福被自己正常的神态掩盖着,而且即便如她、即使离得这样近也窥探不到这种甜蜜。

  这使他感到那种甜蜜是笼罩在她的光环之下,轻轻稳稳又难以为她所觅!

  他感到所有的体重都压倒了自己的臀部,他感到尾巴骨那里疼疼的,他感觉快要找不到平衡。他感到身体里又种轻微的热,那是一种因为强忍着坚持而发出的热量。他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数,他觉得在大脑还清晰的状态下他数出了三十多个数,然后热流加重,他感到了一种压抑,这压抑慢慢地又使他呼吸感到困难。他感到思维有些乱,他感到思维有些停滞,他已顾不得数数了。他感到了只有剩下的四个字:苟延残喘!

  终于,两腿向上抬了抬,这时他已感觉不到平衡,他觉得身体随时会向右偏或者是向左偏,他颓败地用双手扶着地,他用自己的双手撑起自己岔立在地面上,他也来不及做其他任何的调整。

  她看向他,哧哧地笑了笑,她感觉嘴张的实在是有些大了,为此她赶紧用手捂在了嘴上,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笑得那么不可抑制而伤害了他的自尊。可既然把手捂在了嘴上,这也没有躲过张飞的目光,他斜着眼透过镜子睨到了她,感到委实是被她看不起。

  他保持着双手着地的姿势,稳稳呆了十秒钟才站起了身,双腿因为疲乏就像是失重了一样,他面对她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嗯,就是时间太短了!”杨墨闻尽量显得波澜不惊,小声的说。

  “那,怎么办?”他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办法,这几日在家里他做过尝试,但他发现没有什么窍门,只有继续、继续地坚持才是正道。

  杨墨闻说:“你呀,就是得坚持,你不舍得花功夫哪里会练得有效果?”

  “花功夫,难道我没有花功夫,我缺的是忍耐的能耐!花时间,难道我不会呀?”

  “这样,你跟着我做。”

  她走到了他的左前方,让他退到右后方,岔开腿蹲了下来,脚也向外掰直了。她今天把垂到脖颈下面的头发梳成了小辫,这让她看起来仿佛是要专门做体育锻炼的。她稳健地就蹲了下来。

  她就这样蹲了下来,只不过在张飞看来,她蹲下的更彻底。见她这样,他替她感到了疼!他暗念这女孩的基本功是这样的过硬啊!他我甚至想问他一句,墨闻,你这样做,痛吗?但他憋住了,他知道如果这点鸡皮蒜毛的惊讶都按捺不住,以后需要插嘴的地方会浩海如烟!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敬佩她。

  一瞬间,他觉得她有点打晃儿,身子微微显得抖动了一点,一下、两下,对,有那么两下子吧,只是那么微弱的抖动了两下。之后就平静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身体。他替她感到了难受。他想,她的脚是后天被掰过的吗?非若如此,为何会这样柔韧、这样的延展呢?他觉得是个谜,一个他特别想探寻但又难寻的秘密。不知怎的,他想凑过去,他就是特别想问她一句,靠的近一点,这样说出的话便能听清楚些。他只是不想大声问出来叫压抑的她感到受了惊吓。先天的?还是后掰的?他只想蹦豆一样把字一个个的说的铿锵有力。但他还是憋住气了,他觉得,如若是后天掰的,她也不可能去掰他的脚,他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份福祉。

  他看得呆了,他被这造型给震撼了!他有点大气不敢出。他想,如果那个脚是天生所至,那么她是个多么有跳舞天分的女孩子啊!如果,是后天掰出来的,那她又是为了跳舞付出了多少啊!无论是哪个都令他发出了无比的钦羡。他感觉,她无论怎样,身上都找得出使他崇拜的地方,即便就是站在原地,映射出的光辉也会映照的他刻骨铭心!

  他开始是在旁边看着她,近而走到了她前面,我真是有点大气不敢出小气不敢呼,他怕这带着些微弱体味的气体撞上了他,会把她掀翻在地。他盯住她的眼睛在看,那目光仿佛在问道:“怎么样,我若是使劲吹口气,会不会将你掀倒?”他静默地站在她身前,远近不过一尺,她或许看出了疑窦,或许看穿了他的心,她看见他关注的目光觉得想笑,于是笑了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会心地微笑。

  后来,她又把臀部向前欠了欠,他觉得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凭感觉足有三分钟了,他没有觉得一丝惊奇,她在跳舞上的造诣早已使他对各种惊奇显得安之若素。

  伴随着她在那里坚持,她突然把上半身向左挪动,伴随着左小腿向外侧倾斜,喔,张飞惊讶得眼睛挣得老大,嘴巴也随着一起鼓胀起来,这个动作竟然还能那样玩?他简直是在直直瞪她看!

  杨墨闻也把目光朝左调向了他。她知道张飞在看她,带着那种迷惑与惊叹的神态,她没有出声,然后再把上半身平滑一般地调到右边,伴随着右小腿向着外侧倾斜而去。这做法简直是要把张飞看懵,他觉得杨墨闻这随性的动作真可谓添花的动作,带给她太多的神韵!他迷幻地感到对方身体里伸出了无数只手臂,逐渐向他这边伸长,伸长到身侧便一下子紧紧地掘紧了他,他感到换不上气来,他只好目不斜视地端望着她,看得自己是那样的魂不守舍!

  就在那飘忽的一瞬间,他觉得她就是个神!他觉得身上的血流与气息全都停住了,仿佛老天刻意要他目不转睛盯住她,我觉得压迫,可他被钳得很紧,无法晃动。一个不用求助于任何凡夫俗子的帮衬也可以巧夺天工的女神!她傲然又如星辰般斑斑点点缀在夜空里,那样的绚烂、那么的耀眼,仿佛要用身上的艳丽给行者指点着方向,添加点神往!

  张飞感到自己懵掉了,他觉得一辈子也忘记不了这种感受。他不知道那个平移的动作是你在原来那标准的动作上自由添加上的还是那个动作本身就是那样,几乎是要用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他看到她轻盈矫健,明眸皓齿,身上的运动衫飘摆荡漾,真宛若坠入凡尘的仙子一般,慑得他魂不守舍。他纳闷对面的神祇为何不脱了这形似的人皮直接以仙姿教我跳舞呢?

  他接着又想,置于舞蹈本身,并不是特吸引人,倒是每次欣赏着她婀娜秀丽的动作与神仙级灿烂红润的脸色着实给自己带来了无限惊喜,他知道自已被吸引以致无力自拔,因此他也每次都迷了心窍的看着她,诚然他也极力地把目光放端正,但每每在她做出极具韵味的动作之后又忍不住把眉角稍稍地向上钩了一钩。

  他没能憋住嘴巴,嘴巴配合而着呼吸毫无规则地在一张一合,那颤颤巍巍的喘息声在顷刻间便把对她的顶膜出卖掉。但他依然是尽量提着气,尽量不想使声音听起来像是受了触动,他心如止水一样地的问她:“这个动作原本就是这样的吗?还是平移这个动作是你自己填上去的呢?”

  看着他心爱的人儿竟有这般艺术上的造诣,他很激动,也很高兴,竟然把后半句说成了“是不是你的异想天开?”直到说完了,他也没为自己的这个错误而内疚,反而使他感受到了有趣。只是杨墨闻听后脸上露出了点不愠不火的恼怒。她知道对方是在揶揄她,这使她的内心受到了一点点撩拨,便挤挤眼又搓了搓手对他说:“这个动作是连贯的,是不容分家的,你在坚持半蹲的时候就要向左右平移的。”她停了停,似乎要喘口气,又翘起脑袋小声说道:“其实你这样挪挪,会省点力……”

  她边说着边又晃动起小臂和手掌,就像是从来没有在这里站墩儿而是随兴在说话。张飞注意到即便是她的体重都压到了两腿之上身体仍是可以那样活灵活现并调配自如,他觉得对方把他整得五迷三道,他内心反复在想:“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难道不累吗?”看见它们谐趣自如地在上下飘摆,他直觉它们像揪住了自己的心室在上下摆动,一下、两下,几乎每摆一下都可以把他的心扉拉扯到魂不守舍。它们好像被施了法力,要在那个角落里揪出属于张飞那颗朴实与老诚的心灵,然后被拉扯的越来越向她靠近,靠的再近一些!

  “你来做!”

  杨墨闻对自己的认识很是信任。她终于放松了身体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站在那里命令道。

  张飞在心里窃笑,他自忖站稳了尚不轻巧呢,还遑令我平移?他猜不到杨墨闻是怎么想的。

  他再一次岔开腿站立,把脚向外掰了出去,又一次蹲下了。他坚持着,他尝试着平移自己的双腿,可伴随着双腿的平移,他更加觉得万钧的压力被施加到了自己的腿上,它们立刻就酸胀了。他在内心算计了一下,还不到40秒,看来她这主意对自己有些滑稽啊!

  “我不平移觉得还好点,这按你的做就更累了!”张飞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她。

  “这不可能!”杨墨闻把目光汇聚到一点上,并把话讲的不容置疑。

  “真的,墨闻,我还骗你?”张飞怕就怕她不相信他的话,他表现的很是温顺。

  “你,你真是气着我了!”她扭头直对着张飞的脸,撅起嘴尖声厉气地说。说罢,她也微微低下头,似乎为那刚刚的严厉而自苛,眉眼中依旧满满的笑意!不过她还是想坚持下自己的观念,

  “你也真是个另类,碰上过另类但没碰上过比你还要另类的!那个平移不就是松弛一下腿部紧绷的肌肉会让你好受些吗?怎会是适得其反呢?”

  “那你也不想想,不平移本就很酸了,平移还无缘无故增加了负担。”张飞尽量把话说的简洁又恳切!

  杨墨闻忽地把右脚高高向后抬起,又猛地一下跺到地上,地面上传来了沉闷的响声。她急切地有点像禁不住,高喊了声:“你!”

  张飞觉得自己的至诚还是被她误解掉了,他感到胸口堵上了一团棉花。他觉得体温刹时升高了几度,本该顺着面颊流淌的汗水一下子被繁杂的心绪遮蔽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可话既已说出,又怎改覆水难收的命数呢?他低下了头,木然地看向了地面,他有点迥,长久地看向地面。

  他索性就木然站在那里,他想等她开口或她来做点什么打破这尴尬!

  还是杨墨闻像个解语花一般的善解人意,她把身子向着张飞挪了挪,笑说:“这样,现在的症结就是你双腿的承受性太差,这样你按照我下面说的做。”

  于是,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说道:“你把双腿分开,宽度与你的肩头等宽,胳臂向前伸平。开始向下蹲,蹲到臀部与膝盖等高,就这样一次次地做。”

  张飞想到小时候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舞蹈节目里类似的动作,那时他便想模仿,但电视上永远只是泛泛点到,不会再有更详尽的讲解。他很庆幸今天对面,这个他爱着的人,能够亲自教他这个动作,他觉得幸福来的实在是真切!

  于是乎他就开始做。他感觉杨墨闻离他太近以致于他的双臂无法向着前面打开,他示意她站的远点,可对方好像对他的示意没搞明白,依旧站在原处。张飞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自己退了一步,把双腿打开,伸直了手臂,然后自顾自地蹲了下去。

  他目测了一些双腿岔开的距离刚好与双肩等宽,可他刚蹲了两下,对面的杨墨闻就叫他停下,她说:“你那个双腿的距离不够。”

  这就有点侮辱人家的智商了,张飞确信自己一定和肯定是照着她做的,便说:“我看的,够的。”

  “不够。”

  “明明够。”

  “明不够!”

  就这样,他们为两腿间距离的事拉锯着,张飞觉得自己对,他怎么也搞不清楚这么明确的距离那边为何要唱反调呢?

  他觉得还是让让她吧,谁让人家是女孩子呢,随后他便把双腿又向外岔了岔,一边问她:“够了吗?”说完还觉得没尽显诚意,又接了句:“这下够了吧?”

  杨墨闻看着他,又看看他的双腿。张飞始终觉得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娇媚的脸蛋上泛起微微晕红,她的神态有些木然,她的目光开始侧向他在看,并把头扭到了旁边去。

  他感觉她似乎要向着他走去,诚然他并无胆量去做这番设想。他看到杨墨闻目光愣愣地瞅着眼前的某处却也是聚不起注意力的那种无精打采地在看,他感觉她稍稍有些抖抖索索。

  她始终把自己娇艳欲滴的唇挣得鼓鼓的。

  他注意到她在竭力平复着什么,仿佛要止住自己的抖索,她显得很沉稳,她向旁边迈了小小一个半步。她面露笑容,张飞看得清她此刻的玉臂与嫩腿更加的白皙了,粉雕玉琢一般,更如那温润的玉壁,一片冰心!

  她没有回答,张飞只得继续把腿岔大了点,直到她说“可以了”才收势。

  他继续蹲,他感觉由于双腿分开的大了些,因此更加剧了那里的酸胀,他感到比刚才那个角度累。

  “累吗?”杨墨闻问他。

  “累啊,怎么不累?”

  “不累的,张飞,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你竟然会累?”

  张飞觉得杨墨闻挺逗,他累不累他自己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呢?

  说罢,杨墨闻后退着走到了张飞的前面,张飞觉得她要碰触到自己的双臂,他索性把胳臂收回了。现在只剩下他自己在那里一上一下地蹲着,起来、又蹲下,杨墨闻退到他身前就再没挪一下。张飞呼哧带喘地随着自己每一次蹲下又每一次站起,他都感受到来自于身体那莫名的劳累,这劳累使他头昏腿软,几欲昏厥。他每当劳累到临界点时他便盯着杨墨闻领如蝤蛴的脖子看。

  现在自己和它是如此的接近,几近,就挨到了一块。他心跳得更快,只听到“砰、砰”的声响。他才发现对方鹅颈般的脖子上均匀分布着细切又狭长的汗毛,直挺挺地向外延伸着,一根根的,排列有序又暗自兀立,随着她每次喘息仿佛在一伸一缩翕动着。他觉得心中涌起了一种欲往,这使他好想挪过去亲一口,现在他根本就不需要挪动,只需把身子向前探上一探,便能挨上去。他挣扎着,他想不到机会竟在这时又以这种方式而出现。他本是想象着那甜蜜的场面会在和她一起进餐时才偶然地出现,而现在机会就咫尺之遥,他觉得超乎想象。

  他还想挣扎,他想挣脱,他想后退,离她远些,但他又怕她说自己有病。

  因此,他抛却了包袱,摆出一副爱谁谁的表情。他没有挪位,他探了探身体把脑袋朝着她的脖颈挪去。他把嘴轻柔地放在了她的脖颈上,以一种她来不得反应过来的速度,亲了一口!

  门口传来了玻璃门刚当一声响,紧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继而又传来了平稳的脚步声。他俩都非常慌张,他们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会有人突然造访。张飞感到毕竟是人家的办公室,他觉得很害怕,他把身子向杨墨闻又贴了贴,他感到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一下内心的恐怖感。

  来人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姚一飞和张强看见那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姚一飞怔怔地站住,他觉得大脑在一瞬间空白了。他的脸开始泛白,他的眉头紧锁心里愤愤,他觉得自己太失败,心心念念就这样苦心孤诣地追求她,但她却主动走向了那个年轻男人的拥抱。他感觉这些年白活了,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这种场合,清俊挺拔,这反而激起了自己的自卑!他望着他俩,他把目光聚集到她的眼眸,他不甘落败的心情已经一五一十地通过眼波传递给她。

  但是他总得把自己装成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内心在经过几秒钟的跌落与打击之后,他变得又恢复了往日的容颜。

  张强没有看出里面的端倪,他只是觉得在这里遇见张飞甚是意外。

  “姚总,你不是说今天带我来看看你们电影行业的小玩意儿吗?怎么张飞也出现在这里?”

  他搜刮起所有的脑细胞,也没有把今天看到的这一切给勾联到一块。

  “是我们打扰他们了吧?那我们换个时间吧。”张强被蒙在谷子里,他又知道什么呢?

  姚一飞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啊,是姚总,你怎么,今天又有事过来?”

  杨墨闻顺着他说道,她明知他今天是故伎重演,也就将计就计起来。

  姚一飞本想说没事,但又觉得太假,但编个瞎话说有片子要剪,始终还是感到是自己搅了人家的好事!这样的解说太牵强。反正无论说什么,终也是改变不了他们相拥在一起的事实。他觉得自己说的越多越能凸显出他俩的幸福!

  他内心激起了狂澜,他觉得热流瞬间充满了全身,醋意已经奋勇地涌到了喉咙下,他用了点挑衅的语调说:“阿,是的,今天碰巧又有一个片子要剪,怎么你们今天在这里做什么?”

  张强在一旁狡黠地笑了,他已渐渐明白这三个人的关系。他感到自己被姚一飞耍了,自己为何要来呢?

  杨墨闻感觉再不说点什么姚一飞就更加得逞了,她奇怪姚一飞今天还带了个素昧平生的人,他是谁,他来干吗?是要给姚一飞增添点力量吗?

  哈哈,很有这个可能。

  她觉得姚一飞对她的爱慕与痴恋是无限膨胀的,与其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不如快刀斩乱麻使之破灭。她怕夜长梦多,尤其当她看见在姚一飞的旁边还站立着一个人,她简直要愤怒了!她意识到那人是来帮腔的,她心想绝不能让姚一飞得逞,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绝不会让任何庞杂干扰!

  “哈哈,是这样,这是我男朋友。”这时杨墨闻和张飞的身体已经分开了,她这也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把她和张飞的关系挑明了。她脸朝着姚一飞兴高采烈地说,好像要把自己的幸福分享给对方。“这不周末没事,我带他来参观一下我们的办公室,给他讲讲这些仪器的用法和功能。”她说的好像正是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张飞和张强都愣在那里,他们目光交错谁又都不愿把目光停在对方的眼神中。

  姚一飞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哦,你好!”姚一飞对着张飞客气地说了句,然后又马上多云转阴地说,“对电影学有兴趣啊!这爱好还挺广泛啊!”说完盯起了张飞。

  张飞气得想争辩什么,他明显能听出那句话里面的意味,他想发作但觉得这么轻易就发作也端得太无城府了。

  他只得带了点不平静的语气回了句,“是是,对这个挺有意味儿!”

  姚一飞眼瞧着气到了张飞,他感到了些志得意满,他又把脸扭向了杨墨闻,带了点无辜的口吻道:“剪辑室没事吗?赵楠和关合合那两个剪辑组我知道这两天在忙他们的片子,难道他们没来这里吗?你就不怕和他们撞到一起?”

  杨墨闻的脸刷地红了,她知道这纯粹是要和她挑衅。前两天她既然和那两位项目组的组长沟通过并确认他们会在周末休息,她清楚在周末没人会来这里打扰他们,唯一会出现的只能是他,可自己却不能命令他走!

  “小杨啊,你也知道这是公司,你说你要来,我恐怕说不出什么,但你要带个陌生人来,毕竟是有些出格吧?”说完,他自己也感到了自己是在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办法来干扰他们,其实他也觉得这理由是牵强了,来个男朋友算个什么呢?

  可,那毕竟是杨墨闻的男朋友!

  杨墨闻一下子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感觉就分辨说带着男朋友路过这里或直接辩白给男朋友讲讲电影器具有什么?但她还是隐忍了下来,她知道若是这样,对方没准还准备了千百句在等着回敬!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样做的她倒显得接受了些姚总的告诫。可这如果成了既定事实,他们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她内心明白姚一飞演的是哪一出,她觉得以张飞的悟性也该猜到了八成。

  她想争辩,因为她想在他面前摆明了她是有男朋友的,而并非是他姚一飞的什么情人!

  她不能走,她要走了,正好遂了姚一飞的愿!

  她觉得自己几日前就在他面前表面了态度,只不过还没有今天来得这般确定。对于他的追求自己已明显表明了拒绝,如果说上一次姚一飞的出现是自己的信号还没有传递得言之确凿,那他今日的突然造访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就真真切切和言简意赅的拒绝!

  因此她觉得不能就顺了姚一飞的意,否则这个家伙会成天追求她,这该使自己如何是好?

  姚一飞仍旧傻傻地杵在那,他的脸绯红,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看似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内心是恐慌的。为此他叫来了张强,这个对于他现在是朋友而对于张飞却一直被视为死对头的人,来撑撑场面,顺便也为自己提提气。为此,他可以宽下心来,全然不会顾及张飞是否要走上来拧住了他脖领的危险。他知道张强站在他的身侧,也就放开了胆量把嘴撑得溜圆了,为的就是使那些坚言厉语毫无忌惮地倾泻出来。当他憋住一口气把整句话说完后,他显得如释重负又感到一种庆幸萦绕在心头。

  杨墨闻感到有一股义愤填膺憋在内心,她把嘴鼓囊了起来,对着姚一飞说:“若是陌生人也就罢了,可这分明是我的男朋友,怎么,难道男朋友还要起疑成外人田吗?”说完她也觉得心里惴惴。

  姚一飞彻底懵懂了,他打横地站在那里,犹如杆高大笔直的电线杆子,他此时才感到自己瘦得像个麻杆,没有一点在外人看来的轻健挺拔和英姿焕发。他的心仿佛飞回到儿童时代,他感觉眼泪被杨墨闻顶得全部堆积在了眼白之后,只差开了闸一样就喷涌而出。想哭,他觉得委屈,他仿佛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又感到了在抽噎前自己鼻腔里那胡乱的喘息,他觉得浑身传遍了鸡皮粒子,他打了个寒颤,抖动了一下。

  外人田,还引贼入室呢!他想着,在杨墨闻看来张飞俨然已是自家人,是令倩公司自己战壕里的人,这使他情何以堪!

  他望着对面像是小人得志的张飞,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燃烧的怒火,他很自己不是个练家子否则一定要让对方尝尝颜色。

  他回味着杨墨闻刚刚那几个字,各个字正腔圆的,又颠扑不灭似的,意在调侃,又恰在戏谑。他感到自己简直是被侮辱了!他想反驳,但一时间又觉得理屈词穷,他真想把手里的包包狠狠地摔到地上,他简直是无言以对!

  他知道从理上,自己便没能站得住脚!

  旁边的张强目睹这这一切,作为一名旁观者,他清楚杨墨闻心属于谁,他对姚一飞其实有点幸灾乐祸,张飞并没有为着一个他爱的女人和他争风吃醋,他看着一旁把脸憋的像青茄子色儿的姚一飞,倒是想笑出声来。

  他有点被耍的感觉,姚一飞为着这一出在前天晚上滔滔不停地向他讲解着自己的专业知识,把电影界吹呼的天花乱坠,他虽然也对电影界充满了好奇但也仅仅是把它们裹在内心,他也清楚那声色犬马的电影界离自己这般长相距有多远!但他还是愿意跟着迈进去一小步,就约好跟着姚一飞到令倩公司的实验室来亲自感受一番。他想象着姚一飞给他演示着五光十色的电影仪器,并把些电影界的小道消息事先抖落抖落。

  可现在他才明白,因为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像是巧合。

  出于一个战壕里的关系,他还是要装得是在支持姚一飞,总是不能支持张飞吧。若是就事论事,他与张飞并没什么私人上的恩怨,各自为主吗?他张飞难道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剪辑室里出现了短时间的平静。

  张强这才有功夫看清了张飞旁边的那个女孩,他瞬间就被她的美艳惊呆了。

  她身披轻艳的运动衫,宛如秋月的美瞳直视着前方,端妍绝伦的面容上呈现了除了似梦似幻以外的幽怨之色。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张颜若桃李而又冷若冰霜的,这不可琢磨而又不可细究的脸,她秉起了稀世之姿容就犹如出水之芙蓉又像超世绝伦的沉鱼落雁,尽显得是倾国倾城。他聚起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伫立的方位,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目光顺着她的面颊看到了脖颈后面的一溜短发,那齐溜溜的一排尽显着青春青春的气息与女孩的萌动。她的眼神犹如深深的湖水,清澈又反射出明洁的光线,当他们目光接触时他感到被射得呆若木鸡,他感到了窒息,他有了点想搭讪的冲动。

  他睁大了眼,时间似乎静止了,他感到四肢百骸都毫无知觉,也顾不得一旁的姚一飞,自顾自地径直看去。她面容细嫩,白而润滑的皮肤就像是清澈的玉壁,隐约露出点水润又透着爽滑。她长着一双钩人魂魄的杏核眼儿,虽然两人离的还远但他也觉得那双眼似乎是对着他眉目传情。那是一双十足钩魂夺魄的眼睛,你最好不要多盯它,会上瘾!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看到了那描了眼线的眼睛在眼圈处恰到好处的突显了一道亮黑色泽,这黝黑的亮色使他不得不紧紧地盯住那里目不斜视地看。再换一个角度,他就觉得更神往了!她穿着并不紧身的短袖运动服,反而衬托起身上的曲线明悦清健。多么水润的一个女人!他啧啧称奇,他感到难怪姚一飞为了她要和张飞争风吃醋呢!

  由于不是工作日,他穿的也休闲,一件白色T恤衫外加一条黑色制服短裤,长而密的腿毛疯狂肆意地滋长着。

  他走到张飞面前,摇摇晃晃地显得闲来无事的说道:“张飞,怎么是你?真的是你?我们竟然在这里碰面了。”

  张飞其实从看见张强的那一刻起就感到奇怪,令倩公司的堂堂副总,怎么会认识他的呢?他心里瞬间就想象出千百种可能性,但每一种似乎又站不住脚。唯一能说明的是,天水公司和令倩公司是---勾结着的。

  “原来你们认识,怪不得走到一块呢?”

  张飞耍了个小计谋,他想利用唯快不破的道理加混淆是非的伎俩激一激对方说出它们之间的牵连。

  张强被张飞一说显得不好意思,他可没想过要来打搅张飞,他暗地里觉得过意不去,但又觉得这也无可厚非,自己仍旧没有指责张飞的意思。

  “你怎么今天有闲心到这里逛?”张飞有些忍不住问出了口。他想不出张强和令倩公司到底存有什么样的关系。

  张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他,他也怕说漏了,把不该说的话抖搂出来。

  “哦,这不,闲来无事,姚总是我老朋友了,今天说好是来参观一下他们的实验室并看看怎样剪片子。”

  “噢,原来你也对电影学存在着这么大的兴趣!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在我们走!”

  “张飞,你倒是有福气啊,找了个电影行业的女朋友,恭喜恭喜啊!”他说着,不时地弯下点腰,好像他真的对他有些祝贺。

  张飞奕奕地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今天昂扬地站在这里为的是和姚一飞摊牌,否则他们来一次姚一飞便是要围堵一次,这让他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相信杨墨闻在公司里也不会消停。他想坚定地站在这里,跟着杨墨闻一起对付姚一飞。可既然杨墨闻都表明心志了,以自己的感觉,姚一飞该是不会再来打搅他们了。

  他知道杨墨闻还惯性般地负气地站在那里,要叫她调转马头比登天还难,他知道她的性子,因此他也不想溜掉,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作为客人,其实也该是主人吧,为什么要被另一拨主人欺负呢?

  张强见姚一飞还迟迟傻楞般站在那里,也很替他不服气,把一个堂堂近四十岁的男人气成这样,明显姚一飞念着这个女人到了什么程度!他调头看了眼姚一飞的侧脸,那上面挂满了哀怨和凄楚,或许还夹杂着一缕缕不平,他明显感到姚一飞在本能地抗拒着,他想挣脱,也想松动一下紧绷的面皮。可他仍旧怔忪地站在那里。他的手亦如痉挛般的在裤线四周摸索着什么,扭曲的五官把他通通出卖了。

  还是他快言快语,“走走,姚总,别在这里站着,这不是要剪片子吗,难道还要站在这里到天黑?”

  姚一飞终于找到台阶下了,他装得刚从云里雾里恍惚过来,对着张强表白道:“哦,对了,快找个位子,我都忘记要来这里干吗的了!”他说着,好像那边的两个人就不在房间里。

  杨墨闻和张飞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对方,都觉得这不明摆着姚拆他们台吗?他们又不愿被姚一飞挤搭走,可姚一飞和张强竟打算在这里呆下去了,这不是明显在抬杠吗?

  杨墨闻拽了两把椅子,她要张飞坐下,她不慌不忙地找到了附近桌子上的一个尼龙T标,拿到手里又在胸前比划着给张飞讲解。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精密仪器,钱倒不是太多,但万一给弄的不好使了又失了准性,别人还怎么用呢?你杨墨闻付责吗?”姚一飞觉得自己的这个观点戳得中要害因此把脸绷了绷,带了点怒气脱口而出。

  张强在旁边看着姚一飞在没事找事,他心里直想笑,他知道此时的姚一飞像是泡在醋缸子里的烂萝卜,臭酸又凭谁也拦不住。他分辨着这挑衅而又牵强的理由,心里暗暗窃笑。

  杨墨闻也觉得受了挑衅,干脆也把理智置之度外,她回敬到:“哪里就能用坏呢?那个,人家都没动,最多也就是我拿着操作一下,我难道还会把它们给使坏了不成?”她十分愤愤不平,她感到姚一飞能说出那种话简直就是在蔑视她!

  姚一飞见杨墨闻发作了,他也想动怒。“他要动,你给不给?”他见张飞就在旁边,正睁大了眼睛瞧着他。他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再这样去做假设……他怕张飞会觉得他混!

  他瘫在椅子里,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他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终于看到了他不想看到而又有点想窥测到的了。凭他一个男人的感觉,从她最近的神态与举止他几乎可以断定他们的关系正如日中天地发展着,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在心里明确一下这样的事实。他想求证,但他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看见了人家在一块自己崩溃了才会叫内心安适吗?难道自己要主动求着去接受这样的打击吗?他感到幸运之门永远对他是这么的闭塞!

  他知道张飞,他也知道张飞不知道他。从某种程度上,他怕张飞,他知道他的能量,那绝不是自己这个非金融业的看家老二能够比拟的,别看张强最近的操盘从实际上看是赢着张飞但姚一飞也清楚地明白若论单挑而且还要抛去那所谓的猫腻,张强无论是怎样努力也不会赢了他。另外,即便瑞泽公司倒闭了,凭张飞在业界的名声和他善良豁达慷慨率真的做派,杨墨闻依然会把心甘之如饴地交到他手中。而自己,却只是在电影界拥着丰富的经验又励精图治地为祖国的电影事业奉献了青春,也有着在别人看来难以想象的收入,可综合起来依然不是张飞的对手。

  他感到双手冰凉,他觉得自己在争夺杨墨闻情感的路上再也没有能拿出手的牌了,他感觉自己不可理喻地出现在这里是碍人眼了!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搂搂抱抱就更加地显得自己莹莹孑立,自己就像个小丑,就那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五光十色的聚光灯下,任凭观众的冷嘲和热讽。他甚至看到了观众们正在开心地嗑着瓜子,不紧不慢地吐出瓜子皮,笑哈哈地瞧着自己!他感到在张飞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他无法再忍受内心的委屈。

  放弃吧,他在心里这样劝慰着自己。

  自己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想逃走!

  算了,逃?今后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又岂可又躲躲闪闪。

  他坐在那里,从手提包里拿出了U盘,连接到电脑上,开始剪起片子,他感到自己输了,不过他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他从来能够认清形势他很少会做无谓的事情。从他意识到在这场爱情争夺战失败后,他便会清醒地摆正自己的位置并能化干戈为玉帛。

  一时间,他感到自己竟然有了种要和张飞聊几句的想法,与其成为敌人还不如做个仅仅是点头的朋友。他又想了想,自己竟是要和情敌来一场志同道合的谈话,他觉得自己很有风趣!

  他意识到,从自己踏进这办公室的门,走出去便是难以上青天!他可能真的想留,也可能真的想走,但结果在经过了他们几次拐弯抹角的交锋后又峰回路转验证了当初的感觉。这无论如何都使他感到了一种嘲讽!

  张飞这是第二次在这间办公室里遇见姚一飞,也是平生第二次见到他。上次他出现在那里,他便冒出个他是想搅乱他们跳舞的猜测,但那只是小小一个点影,况且又没拿得出手的证据,可当他今天看见姚一飞在周末有一次出现在这里并说了些不友好的话之后,他感到了那个小小的猜疑是不容争辩的。他烦躁地听着姚一飞对自己女朋友每一句意味幽深的话,觉得每一句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每一句话都涵盖着嫉妒和挑拨,好在,他自己并不是傻子,能够听得出那里的弦外之音!

  两个情敌同时出现在一起,何况又有女朋友在场,这感觉真是微妙啊!

  他在心里想着今天千万不要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他又瞅了瞅姚一飞,他个子很高,消瘦的身形加上精致的五官,还有他虽然是强迫自己装的但还属从容的话语,这些都留给了他不错的印象。他想,对方原本该是个老成持重又精明果敢的人吧!却爱着自己喜欢的人。

  他觉得有趣,虽说他看不惯姚一飞的做派在心底也恨着他,但凭感觉他并没有觉得他是个平凡之辈,反过来如果命运之手没有把他们这样安排,他也许会虚心地向他请教。

  可理智渐渐占了上风,他清楚地意识到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想离开这里。

  “墨闻,我看我们还是走吧,人家姚总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张飞说的镇定自若。

  “走,到哪里去?我现在正累着,不想走,在这儿歇歇,歇好了再走。”杨墨闻虽是反驳却又是语音和缓地对张飞说道。张飞不知道的是杨墨闻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强调一下自己不想理会姚一飞的态度,他还以为她是要特意地把这件事升级扩大,他就紧接着说,“唉,咱们走吧,哪里歇着不是歇,咱们到玫瑰咖啡厅去喝点冷饮。”

  杨墨闻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机会,她原本就想找个恰当的机会簇拥着一个正确的人让姚一飞对她退避三舍,可寻寻觅觅依然不好觅得,今天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再不这样做只会让姚一飞一错再错,想到这里她都觉得芒刺在背,觉得今天非要用一下这个手段。她坚持着不走,她想让姚一飞彻底地死了心,她不情愿失掉这样的机会。

  因此她没有留下一个喘息,她跟张飞说:“不嘛,我现在累着呢,要走你自己走,我稍稍歇歇就能走了!”

  姚一飞一看,本来已经平复的他又一次觉得一股酸意涌上了心头,顶得他再也无处安放内心的波澜,他完全被她的话语激怒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失控,他觉得老久没有出现过对于自己这样激动难堪的场面了。他把公文包狠狠地撂到了桌子上,扯着嗓门也不知对着谁喊:“休息,休息就休息,我陪着你们一起休息。”他把椅子向后坉了坉,把脚搭在了桌子上。

  杨墨闻看出姚一飞今天打算要奉陪到底了!

  张飞觉得奇怪,以他对杨墨闻的了解,这样的场合不走难道还要留恋?他有点怀疑起她来。可自己走,他却又如何能让她独自留下来呢?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场合里明显无可事事,只能做着些无聊的应景。

  姚一飞明白杨墨闻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冲着他的,他觉得张飞好有福气!他本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他也想息事宁人,他觉得自己在这场争夺杨墨闻的战斗中还是败下阵来,他只想等她歇息好了让他们先走,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还存留点颜面。

  我来抓他们的把柄,又被我抓个正着!于是他们灰溜溜地走了,他如是想。

  他就那样看似平静地坐在那里,搭在桌子上的双腿显得他比那两位高贵---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

  张强坐在那里,他感到今天真是无聊,完全被姚一飞利用了,自打走进这间屋子直至现在,他都没有几句说话的机会。唯一的收获是看到了杨墨闻,这使他的心泛出奕奕的情绪,他觉得心里怪痒痒的,有种想说点什么的冲动。

  这时,张飞稳稳地站了起来,朝着他这边挪了几步,微笑着对他说:

  “张强,我问你,你们的信息比股指收录器来的快,怎么回事?”

  张强没想到张飞会问这个,他没有想到张飞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发问。

  他觉得心里有点慌张,对于突然被对方问到了秘密,他觉得警觉起来,但又不能严苛地回嘴,那可不是一位有教养的人干的。

  “我告诉你,最初你的那套手法虽然善于把你的目的伪装起来况且它的速度还独占鳌头,但后来经过我刻苦研究终于找到了其短板,便渐渐地掌握了它。几个月前,我发现你在操盘时不再追求速度,但是也能影响到我们的判断,你又喜欢每次更换一种手法跟我们玩。当我们发现了点端倪继而想要应付的时候,又被你以涨停的方式平了仓。

  我大概猜到了当中的秘密,我们这一个月来被你整得惨啊!瑞泽公司的市值都掉了70%,但张晓池吴克还有我,在夜以继日的揣摩当中发现了你每次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你感觉到了吗?这个毛病真的很难发现啊!

  但还是被我们发现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会特别地防范你,攻克你,你别不信,假话我没必要和你说。如果我换做是你,我会尽快地再研究一下更精进的办法。”说罢,他哼哼笑了一下。

  “只是,我还是不搞清楚,我们在股指收录器上看到的信息好像还没来得及反应真实的数据就被你们抢先了,你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疑问或者是质问一样的话让张强听来感到后背有一阵阴风袭来,他感到一股冷气侵袭了他,对方明显是在告诫着他的两位法已经被他们破解了。更有甚者,对于周明君的那个秘密,他们也是窥探到了的,只是还没发现当中的奥妙!

  他被问得不知所措,好歹这也是个商业秘密,张飞竟顾不得礼数与廉耻又不加包裹地问了出来,这大大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张飞的神态滑稽到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敌人而更像是朋友之间在扯着家常。他心里烦透了,对于张飞,他始终琢磨不透。

  这温言温语般的问话,叫旁人听来如果不答复会显得自己乖张,尤其张飞把脸凑过来和声细语般地问着。

  他觉得好歹要回复人家两句,正如人家也没有带着点野调滑腔。他努力控制着思绪,想解释什么但又要严格把控尽量把话说的见好就收!虽然这样的问话挑起了自己某些方面的对抗欲,但他还是要把话答得平静如水。

  “呵呵,张飞能耐啊!你确实是发现了我的操盘风格,恭喜你了,其实那些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也兴许都是你平日里不齿玩的小把戏了,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手法了呢?”他停了停,想到了周明君的把戏,他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像坠了个铅球,他知道那是个秘密,但他不能把它解释的那么深拗。但仍旧是需要提一提,他感到紧张,他怕他一句话说不妥帖就会把天水公司带入危险的领地。

  他痛苦地摸了摸裤兜,就像要靠着自身的触感算一算把话说道何等程度。还好,他想了想,幸亏周明君没有向他解释过。

  “至于你说的股指收录器的指数,恕我直言,我们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他说得道貌凛然的,又把胸朝前挺了挺,显得言而有信!

  姚一飞见张强挑起了话头,也有一搭无一搭的问起来: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张飞。”

  他只想随便问问好消磨一下无聊的时光。

  张飞听见姚一飞发问,他感觉很厌烦,这不明摆了没事找茬儿吗?但为了稳定场面以不让它失控,他还是尽量配合着他口蜜腹剑的提问。

  “成都商学院,金融管理专业。”他答道。

  “金融管理?噢,是学金融的,前途无量啊,又是成都商学院的,可以啊!”他尽量把话说的不掺和着感情色彩,“那学金融的怎么就认识我们杨墨闻了呢?”他特意地把话说成了“我们杨墨闻”,说完才觉得刚刚被自己强压平复掉的不平情绪又自然不自然地随着情感翻涌了上来。说完,他低了低头,流露出一种别人难以察觉的坏笑。

  张飞知道他这是在发难!但为了不冷场还要故作镇定地回答他。

  他知道现如今自己才是杨墨闻正牌的男朋友,而把腿翘在桌子上的人才是打破了醋缸子的失意人,他原本不想增添对方的苦楚,但对方如此的发问,他就觉得有必要让他出出彩了!

  他笑逐颜开地接过话来,“哈哈,那还不是因为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你懂得?”说完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是哪里寻来的底气支撑着自己说出来。

  姚一飞听见他接话,气得恨不得在心里面剐上他千刀,但他始终在表面上压抑着,他极力地控制着神态,说“呵呵,一见钟情,好吗,多么妙哉的一见钟情!”并把一见钟情这几个字咬得像是在嚼豆子,仿佛那几个字就像是早市里的青豆,便宜,又得来的覆手为雨。

  一下子又是张飞处于下风。

  张飞觉得心中恹恹,他感到像是吃个苍蝇一样有什么堵在了嘴里。他想回敬他一句,但一时间又找不到辞令,他怕说得过分了会使场面马上失控。

  “哼哼,姚总,令倩公司的姚总,有名啊!怎么这么巧两次来加班都碰上了我们?”他尽量把话说地怨毒,他要让他明白他的行为是一种不义之举!

  “也许是巧合吧,你看,有事我能不来吗?”他慢条斯理地说。

  “那你为何不在公司里做,却要跑到这个适合于项目组工作的地方来?”

  “哼哼,我是副总经理,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就这么把话横着说了出来,之后他又觉得有点生硬,又补了句:“这不,老呆在办公室里不有点腻吗!”

  张飞实在是不愿意在此地久留,他把脸转向了他的女朋友问道:“嗨,墨闻你休息好了吗?”

  杨墨闻甘之如饴地回了他一个爽利的眼风,告诉他没问题了。她站了起来,他也站了起来。他们手挽着手朝外边走,他们显得好幸福!

  当走到张强这边时,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往过道中走并尽量把四肢松散开来,当走到他们面前时停住了。张飞见张强这个态势,也放缓了脚步,杨墨闻感到他臂肘上的肌肉变得坚硬,她的心波动了一下,她稳稳地握在那里感到十分的可靠。张飞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从里面射出来一股奇异的精光,他的目光艰深,两排黝黑的眉毛间荚裹的油亮眼珠迸射出一种锋利而又容不得辩驳的坚定,在明晃晃眼白的反衬下像是散发着一颗颗水粒的凌波从眼眶里喷薄而出,直射进了张强的眼眸。

  当他们四目交汇的那一刻,张强感觉到了慌张,他感觉自己被这犹如锋芒的眼波刺到了,他感到眼珠刺痛的厉害。他看到对方同样也松散的四肢和稳妥的步态,觉得还是尽量别蹈这淌浑水,他迅速地把脚从地上拔起,调转个身走开了。

  姚一飞继而霍地站了起来,他把腰板挺的直直的,愣愣地看着他们。他本想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可他在心中提醒自己那是种十足的挑衅。他看着他们朝大门走去,他心有戚戚,当他看见他们的背影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喊着:“杨墨闻,明天刘传铭片组的事情请你帮帮他们。”

  杨墨闻听到了他的话,她觉得心中泛起了一片苦涩,深、又似海,她觉得被那种深深的蓝色压抑得无法透过气。一种难以名状类酸液的东西从胃的底部倒流到嗓子眼,这使她感到翻江倒海,她觉得眼睛仿佛被熏出了泪花,她为自己感到惋惜,她觉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心仪的男朋友,却要在这时被姚一飞带着特殊目的所摆布。她不能放弃甜蜜的生活,她更是想让姚一飞死了对她的那颗心,她停下了脚步,拽着张飞转过身来,对着姚一飞怒目而视。

  姚一飞也直直地盯着她,他觉得自己怎么是那样的出尔反尔,刚才在心里已经默许了他们在一起,自己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来来往往的几句,又直端端地挑起了心鬼,他想平复,他又觉得是这样的难……他在等着她的答话,他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已经死了,但本能使他又不能想着失败,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上级对下级的方法来影响他们。他在等待着她不得已的“接受”。

  可杨墨闻拉着张飞,毅然决然又刚劲有力地说:“姚总,明天我家里有事,你也不提前和我打招呼,我没时间!”

  张飞在一旁昂着首阔着胸,他在小声地咕叽:“不就是抓着她的时间不放吗?”杨墨闻赶紧用手扯起了他的臂弯继而又使劲地朝门口拽了拽。

  现在双方的争执已然白热化化,姚一飞也没对张飞品头论足,双方表露的都很清晰,就看谁能争过谁了!

  “你明天没时间吗?要是你真没时间你可以准确地告诉我!”

  面对着姚一飞有些怒发冲冠的威胁,杨墨闻显得坚忍不拔又百折不屈,她捏着张飞的手,正颜厉色地说:“对不起,姚总,我明日没空。”

  随即,他们便走掉了。

  只留下姚一飞颓废地站在那里,他愤怒地看着他俩就这样消失在了门边,他恨不得用把绳子甩过去套在他们的头上,再把他们拉回来。他想留住杨墨闻,却被她僵硬地拒绝,他愤愤地感到了自己被戏耍,他好言相劝却被她头也不回地拒绝,他感到有一声巨雷在风起云涌后又在他的身后响彻云霄,自己孤身一人伫立在大地上。

  他回到椅子边,愤怒如他不知怎样才好,他完全顾不得张强,也顾不上斯文,抬起脚把椅子一下子踹得老远,那把椅子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了另外一张桌子,发出了“当”的一声闷响,旋即又反弹了回来。他被这种滑稽整的要哭,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椅子旁,把座位摆正,一屁股坐到了上面。他面无表情、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前方,不久,有两滴烛泪流了下来。

  “姚总,总不能这样,感情的事情奈何不得,你又何必惘然若失呢?”

  一句话本想是劝解姚一飞的,没想到当他听到这话后,哀鸣竟成了彻底的哀嚎,那穿云裂石般的声响响彻到整间剪辑室内。

  张强见他哭成了一团,也有点触景生情,他也替姚一飞感到了不公。他想起了不久前的有天晚上,姚一飞打电话给他询问有没有法对付瑞泽公司的某几个人,现在他明白了。

  “姚总,不就是个女人吗?这天底下要说是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嘛!你又何必在她这颗树上吊死?”

  哭声依旧没有减弱,反而有越哭越大之势,张强心里暗骂,这他妈的真是钻牛犄角!

  “张强!”哭声减弱了一些,“今天算是对不起你,那个剪片什么的今儿个就不给你演示了,改日我请你吃饭。”姚一飞尽量使自己平静,他勉强控制着情绪,渐渐地从悲伤中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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