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黔东南,悦耳的飘色带
黔东南,悦耳的飘色带——酒气壮我行(1)
原来所谓的久经(酒精)考验是这样而来的。
进寨有拦路酒,到了寨子有迎客酒,进门有进门酒,吃饭有敬客酒,再敬的有二敬酒,路过家门的有过路酒,出寨的有出寨酒,以为能逃过前面的,没想到临上车时的送客酒,让你真的是喝不了只能兜着走了。
这还不算,在凯里的南花村寨子,光进寨的路上就有十二道的拦路酒,每道都有三个貌美如花的苗家妹子把守着,任你死皮赖脸的,你也不好意思对着这笑口吟吟的敬酒不喝喝罚酒吧。欢天喜地地吃完丰富的一顿苗家宴,离开家门时被守在门口的三个苗女拦住了,不得不喝上满满两大口的酒,还得要张口说话,让刚刚还庆幸自己有本事过五关而不沾滴酒的聪明女子也得服了这些有把好嗓子的劝酒妹子了。
酒,是他们待客的必需之物。菜,你可以少吃;酒,却是绝不可以少喝一口的。佐酒的菜也不能小看,那就是起伏有致的苗家山歌。
三两个劝酒的来到你身旁,扯开嗓子就唱,歌声嘹亮,余音绕梁,高低错落有致,双手托碗,表情撩人地唱,假如你想一直欣赏这美妙的歌声,可以任由其唱下去,但条件是每唱一首,你就要喝一杯,你喝的干脆,她唱的也不含糊。与藏歌相同的是,苗家的歌声与这里的山水也有很大的关系,虽有高低起伏,却带有明显的婉转甜美,是另一种风格的山歌,因此这里劝酒的基本上都是女人的专利。
虽然贵州出产有名的国酒,但苗民喝的却是自酿的杂粮酒,度数也不高,多是25度,由于酿制过程不很讲究,所以酒并不纯,有后劲。这些酒多是糯米酒,还有就是苞谷酒,我最喜欢喝的是红薯酒,透亮的淡黄色,甜甜的蜜糖味,当你刚爬过一个小坡,气有点喘,半路上有人请你喝上一口,真的是甜到入心肺了,难怪走在我们后面的那几个酒半仙在那磨蹭了半个多小时也不愿离开。
在这里,如果你没几口的量,别说是拍照了,连正常的进出也成问题,弄不好,只能惹来一身尴尬,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喝上一口。
黔东南,悦耳的飘色带——清朝遗老岜沙村(2)
岜沙村,这次黔东南行最食之无味的地方。
这也验证了考古界的一个现象:古迹的修葺正是最大的破坏。
岜沙村的名气之大,已涵盖了黔东南这一带,以至于游人来此旅游,不到岜沙大有白走这块地方之嫌。
这块味如鸡肋的地方,我们也未能免俗,也到了,且是重头戏之一。
因为近年介绍黔东南势必会有岜沙的出现,所以对这里也就并不陌生。与这里周边的寨子一样,都以穷而闻名,但村民却满足于现状,对外来的大举进犯,他们以一种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来处之,虽然还保留许多他们祖先遗留下的东西,也来者不拒地接受现代文明的熏陶。
岜沙应该属侗族,但和其他侗族寨子不同之处,它不是以歌声闻名,而是以其独特的服饰、发型、风俗而游走江湖。
尤其是以男子火枪队出名,能应游人之邀上演一出犹如清末年间“侗寨抗敌战”的好戏,只是演的成份太浓了,以至你无心观战,旁观的妇孺神态则更为引人。
按照安排,戏演完了该展示他们剃头功,这日常的事项却是他们与别不同最显著地方。这剃头还大有学问,先把头发弄湿,一中年男子用镰刀按住剃头者直接往头上刮,细观每个男子的头顶留有一小长辫,下面的则是新长的稀疏头发,理发者就是沿着先前圈定的范围来刮。看着理发者边刮边说笑的神态,以及剃头者处之泰然的安祥,观者个个却是目瞪口呆的,发一会呆之后才想那句名言:险过剃头!大概沿于此吧!
剃完一个后,有走得近的游人惊呼,头皮上有血!
理发者用手轻轻抹一把镰刀,笑笑口说,刮完头一定得在头上刮破一些,还一定要流血才行,只有这样,才能长出新发。呵,还有这讲究的!
剃完头,他们又会在盆里洗洗头顶留下的长发,三拨两卷的,就把一蓄长发盘在头顶,形成他们独特的头饰。据他们解释,头发是父母之物,与生俱来,不能随意剃掉,他们从三岁孩童开始就留长辫挽髻蓄顶的发式,至老不变。因为保留这么古老的发式,他们一般很少走出寨门,很安份地在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土地里生活下去。
观察他们的长相,因着他们所穿的服饰,总觉得有些别扭。他们一般个子不高,偏瘦,颧骨略高,衣着紫黑色类似绸衣的衣服,举着长枪的样子很脸熟,真有点在哪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后听人说,他们曾被誉为“活着的兵马俑”。后来在火枪队队长家里,看到许多报纸、杂志为他们拍的照片,多以黑白片为多,我就觉得其更像清朝的洋枪队、买办之类的。
真得感谢最早发现这块地方的人,这里可爱的村民们早已把接待游人视作日常的一项工作,且是重要生活来源。他们如穿衣做饭一样表演每件事,按部就班的一环扣一环,所有演出完毕,不用招呼,各自就扛着枪回家了。村民对外来者也不陌生,一看镜头对着他们时,一致的反应是:给钱!
乖乖!演戏的要钱,生火的、看戏的、倚着门口的、梳头的、做针线活的、趴在窗口的、抱小孩的、喂奶的,更别说那专为表演而剃的头了。
有时真得要慨叹一声,几千年也改变不了的生活习惯,只是一眨眼功夫的几年间,现代文明的陋习却如绵针一样插入毛孔,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迅速生长起来。
黔东南,悦耳的飘色带——大歌外的故事(3)
我不懂乐理,无从分辨声部的高低中音;我不明所云,无法知道唱吟故事。可我会察言观色,能从咿咿哟哟的歌声中,感受他们的热情有礼。
面对这视歌为精神寄托的民族,你何不为之动容,为之欢欣呢?
正如以酒待客一样,佐酒的一定是婉转百啼的苗歌和侗族大歌。因为我不分苗、侗语言,所以听到的歌都是一个意思的。喝酒的时候是劝酒歌,进寨的时候是拦路歌(本能的反应,我就能听到唯一一句歌词:留下买路钱!),表演时是踩堂歌,离寨时就是送别歌了,还有哭嫁歌、祭神歌、哭丧歌……总之,他们做什么都用歌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后经当地人指点,虽然苗、侗都以歌待客,还以侗族大歌为著名。侗族大歌是以多声部无伴奏、无指挥而闻名并被视为举世无双,据说曾有学者把侗乡大歌与现代声乐九音部的分布相比较,发现分毫不差,现代声乐是以各种乐器来、音阶来区别,而侗族人全是以人声区分,靠代代相传而来,至于为何能保持得如此完好,大小也算是个谜了,但以他们全民喜歌的程度来看,这也算不了什么,只会越来越有生气罢了。
侗族大歌是一种民间复式声乐,高低音错落有致,男声大歌如江水奔腾,女声大歌如行云流水。我没有这种天赋,无从分辨,所见侗族男子多摆弄芦笙,只有女的才会如百灵鸟一样歌唱。我喜欢她们唱低音的时候,很有古韵,却不清楚与这里一衣带水的秭归是不是也有类似这种大歌的,据史书记载,屈原的《九歌》就是从当地酬神歌曲中衍化而来的,这应该多少有些关联吧。
虽然不明其唱些什么,但歌声总能带来好心情,尤其看着她们欢愉的表情时,总能让我停下手来,细心聆听曲韵词意,却总是事与愿违,老是听不明白,听不明不要紧,表情回报,回赠同样欢欣的笑脸。
或许真是心有灵犀吧,这笑也真让我结识了一个侗族小妹妹——吴玉花。她的姐姐是银潭寨最漂亮的女子,她自己也是大歌的主唱。因要找个高位,我选了靠近他们在鼓楼前的空地上表演场地附近的一户一家,那刚巧就是她奶奶的家,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因为想拍她在家织布的照片,我就使出套近乎的伎俩;因为语言的障碍,我只能用一些最快捷、最取巧的话来惹她发笑;因为我背着我的器材无力爬上很陡的山坡,惟有求助于比我矮小得多的她来帮忙;因为寻求捕捉那自认为有感觉的瞬间,我忽略了一直在搜索我的殷殷目光。
当我疲惫地在寨口收拾我的相机时,被同伴叫住,说是吴玉花要找我时,我是一脸的茫然。及后见她走过来,眼已微红时,真的被感动了,莫名的愧疚,无言以对,借故的我还是忙于手中的活,答应她会找机会和同伴再来,再来探她。
但我知道,这样的机会该是微乎其微的了,唯一我可以做的,把照片寄给她,写信给她。可惜的是,我至今也没把这愿了了。
频繁的出门,经常面对到贫穷,以至令我变得铁石心肠了,可这次我真的动容了。感情也算细腻的我,竟然忽略这来自心灵交流的机会,或是低估一个小姑娘的存在?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侗族大歌在作怪!
所以回来后,总不忍喝经她手买来的米酒,那只会令我更唏嘘!
黔东南,悦耳的飘色带——翩翩舞彩衣(4)
有人说,苗族的历史是写在她的服饰上的。
的确,在没有自己文字的漫长岁月里,苗族是以服饰为载体来镌刻、铭志着他们的祖先们昨天创世、建家、立志的艰难历程,以及他们对美丽家园的眷恋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之情的。
你读懂苗族的服饰,就可以从中了解到这个民族生息、繁衍的历史,还可透过她了解这个民族悠久的社会渊源,听到这个民族雄浑古老的文化回声,更能体味到这个民族独具一格的民风俗韵。
“爱美”是所有女性的天性,苗族女子也不类外,苗女的“爱美”尤其在服饰上表现得特别显著。
到贵州之前,虽然从未接触过苗族,但也略知一二。知道苗族人喜欢佩戴银饰,也知他们族系还细分为不同的苗。
可亲临其景,面对五彩缤纷的衣饰时,却什么也傻了,面对我这个外乡人总是忍不住摆弄她们的衣裙少见多怪的样子时,苗家女子只是羞涩地低下头泯着嘴笑而不语,大婶们才不管那么多,仰头哈哈大笑,直把我笑得也傻傻地跟着乐喝喝的。笑完赶紧打听打听,原来居住在凯里地区的苗族以青苗、山苗、花布苗和短裙苗为主,即便如此,还有很多人是不知道自己是何种苗的。
在台江的姊妹节上,我特别对短裙苗感兴趣,因着也是同性的关系,放肆地让她们示范着穿裙子。她们把土织的百褶布一块一块地系在腰上,每一块还围不了一圈,逐块逐块的围,最里面那层离膝盖有十几二十公分,每围一层都往上提一点点,因为这些百褶布都是浆洗染黑的,所以手感有点象黑色的瓦楞纸(虽多次询问如何加工的,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围上几圈,裙子就有二十几公分厚了,看起来就象天鹅湖里的黑天鹅一样漂亮,穿上这样裙子的苗女也就象黑天鹅一样优雅和美丽了,令人艳羡不已。
苗族的服饰也就表现在未婚女子身上,已婚妇人和男子多以自织的蓝、黑布为主,妇女用布块包头,只在衣服及裙子边沿绣上一些刺绣,仅此而已。
依此反映苗族还沿袭许多原始母系社会的生活习性。
他们在佩戴饰物上尤其特别。未婚女子在重大节日都会由家人装扮得花枝招展,所以想要知道哪家家境殷实,就看哪家的姑娘穿得最漂亮、最贵重就是了。戴上全套银饰时重达四十多斤。看着她们穿戴整齐的样子,真的让我好生羡慕,她们真富有啊,不过也替她们叫冤,背着这么重的家什,也真要命了。一个看着还年轻的大婶笑着告诉我,现在这些多以白铜(还以为铜只是黄色的)代替了,没那么重了。用手一掂量,真的轻多了。
不过再重也值得的,因为苗女戴上银饰时,就是不一样,银闪闪的头冠映衬下的脸色唇红齿白的,个个光彩照人,加之她们穿戴好后绝不轻易倚、坐、下蹲的,所以更觉她们个个都是温顺可人的了。这些姑娘们只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着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的悄悄话,不时的眼角往外飞一个媚眼,忍不住的就会捂着嘴笑个不停。
头饰多是由打造成各种山花形状的编成凤冠及牛头冠(牛肯定的是苗族人的吉祥物了),牛头冠两个牛角尖往往有两撮白羽毛,和着风和铃声,总能吸引外人的眼光。
脖子上的银饰是最夸张的,脖子是四、五个粗粗的银圈,胸前多以圆圈相扣的链子为主,还吊着个大大的如意银牌。其他衣服、披肩、护手、围裙多以圆扣规则地排列,尤如盔甲一样。
一身的银器银饰太多了,且银子相互磨擦时总能发出好听的声音来,有时在小巷的转角处,或是山间田野里,先是听到银铃般的叮当声,伴着银铃般的笑声,你就停下步来,没多久,总能等到好几个婀娜的苗女来。真的应了“行步留声,侧身留影”,看着她们款款而来之情,真有轻歌曼舞之态哟。
妒忌她们的美丽,在南花村最后一刻,我也买来十几个带铃铛的银铁圈戴在手腕上。
嘿嘿,还真管用,起码的,被我摇摆出来的铃声吸引,总有人会回头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