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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

昆明广告公司3年前 (2022-02-09)问答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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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

  我大概有10年多没有见过阿不了。

  巧的很,今年夏天她回来办事,在马路边的电话亭打完长途出来,我正好下班回家路过那里。

  她看见我,微笑着扬起手臂喊我的名字。

  意外相逢,都很开心,我们就站在马路牙子上嘻嘻哈哈地说话。忽然之间滋生了一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感觉。其实在这之前我们的关系很一般,遇见了打不打招呼都行。最初认识她是在图书馆里,从共同借阅的一本书上知道了她的名字。

  阿不身材窈窕,有一双母猫般褐色的眼睛,上扬的嘴角,不屑一顾的高鼻梁。一旦交谈起来,她性格活泼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善谈且开朗。前几年她买断了公职,离开了这里。曾在北京深圳郑州三个城市做某种产品的销售代理。现在已经是板儿啦。

  意外地相聚,许多话一时半会说不透。于是相互留了电话。她说事儿办完,如果时间允许,就跟我联系。

  周六,七点刚过,她电话打过来,那时我正在书房赶一篇文字,听她的电话多少有点点意外。我是第一次隔着空间接听她的声音,耳朵立即有点按耐不住。因为线路传送的缘故,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有水分,沙而且脆。于是多聊了几句。换好衣服穿过客厅的时候,我立即受到了盘查。

  谁找你?什么事?

  刚才的电话他显然全听到了。他不知道是女的所以要盘问我。

  为了能尽快出去我说出她的名字。他用惊奇的不可思议的眼睛瞪我:你怎么跟她出去?!她那种人……

  我跟她出去又怎么啦?

  跟她出去怎么啦?她是女的!

  她在我家不远的超市门口等我,一见面她着急着问,他知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非常敏感。

  我笑着安慰她说,知道啊,他不担心你担心。我们又不干什么坏事……

  我把你约出来,他一定有意见的……

  真不愧是同事,彼此了解要比我多,还有那么点心灵感应。想开几句玩笑,话到嘴边赶紧打住。

  我对她说你想的太多啦,我有不是三岁小孩,他那能管那么多。我这不是大摇大摆地出来了吗。我让她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头。

  我经常回来,可是一直没有碰见过你。儿子还在这里上学。

  我搬家了,单位也换了。你丈夫现在在那上班?

  他买断了,不上班。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啦??

  是啊,离了都五年啦。

  等五年,就这?

  就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搞不懂他们。

  走了一会儿,有些累。我提议找地方坐一会儿。她建议去吃东西或者去酒吧喝酒喝咖啡。我说算了,别去那些地方,人多。她说她喜欢去酒吧喝酒。我不会喝酒,从来没去过酒吧。在我印象里,男人买醉是为了掩饰,明知故犯做点什么。女人就没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那不是把明摆着把失意写在脸上――我寂寞我空虚?

  我说你还是留着以后再去吧。

  我们去了公园。人不多。雨停没多久,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下午那会儿雨很稠密。要是平时,这里早就是人山人海,跳舞的练功的散步的满世界都是人,跟煮饺子似的。人少幽静,空气清清爽爽,叶子上时不时还掉几滴雨水,砸到肩膀上或者鼻子尖上。我们到湖心的亭子里坐了。四周湖泊环绕,小桥曲折,垂柳凉风习习,感觉就像到了暮色四合的秦淮河上。

  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不长,几天吧。顺利后天就走。

  是生意上的事情。具体是那方面的生意,她没说,我也没问。

  她问我这些年过的如何?我说一般吧,不好不赖。

  他对你不错吧?我感觉他应该对你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那种很温柔的女人,男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说,谁娶老婆都愿意娶个温柔的。听话,好使唤。可任意以攥在掌心里。但是他们的内心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一类的女人,不风情还没个性。男人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男人喜欢当猎人。

  阿不哈哈大笑。你真逗!

  她笑起来的样子我还比较陌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算不上漂亮,但却很诱人。有些男人喜欢看脸蛋,有些男人感兴趣魔鬼身材,有些男人也说不上来喜欢什么还要死心塌地。辛歌不知道喜欢她那一点?脸蛋?身材?还是?真不明白。难怪那么多的人嫉妒她,说她有手段,把一个小帅哥活活吊死在她的小细腰上。这两个人的确不般配,却轰轰烈烈爱的死去活来。辛歌是我见过的最英俊最漂亮的男孩子。漂亮到让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产生相形见绌的紧迫感,自卑感。眼睛很大很黑,像是两只深深的漩涡,一旦目光对接就让人有些闭气。我总想看清楚他到底那里与众不同却一直没看清过。他是我老乡辛伯的儿子。

  我和阿不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我直接切入话题――

  辛歌跟我是老乡,你知不知道?

  你是陕西人?

  对啊。辛歌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

  你想说什么?她冷冷地用出乎意料那种防备的眼神看着我。

  他很爱你!我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意思?

  他很爱你!难道不是?有人能用生命去爱你,你这一辈子也值了。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看着她缓和下来的表情,我知道这句话起作用了。这表明我没有敌意,不仅没有敌意,甚至可以说是她的羡慕者崇拜者还愿意做她的忠实听众,而不是一个多事的谴责者――我们都不够资格去谴责别人什么。每一个人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生存哲学,自己的游戏规则,我们只能站在自己的道路上环顾一下四周,看一看风景,欣赏点什么。

  这之前的所有谈话都是铺垫,一个过渡。她和辛歌之间的事情,才是我真正感兴趣的话题。阿不沉思良久,她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呢。我忙解释说我绝对没有挖她隐私的意思,也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当年的版本实在是太多,我恰好当时不在家,后来道听途说,很想听她说一说。再说,她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有独特的经历,拥有常人难以得到的爱情。所以想听她的故事。套用我老师一句很经典的名人名言:在别人的故事里活一次。

  真的想听?

  当然是真的啦!想在你的故事里活一次嘛。

  我勾引了他――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负主要责任。我比他大。有时候连我自己也忍不住问自己:我勾引他了吗?还是我那里做错了,让他误会了?跟他之间的事情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我大他8岁。他上学的时候我都上班了。我跟他的父母同一个单位工作,又住他家楼上,按照工厂的辈分他该喊我阿姨。他当兵回来那年我早跟大伟结婚了,淘气都5岁了。因为跟他父母认识,上下楼见面有时候打个招呼。他父母是个很好的人,待人热情,见谁都是点头哈腰客客气气。我下班的时候常碰见他帮家里去买馒头,或者打开水。他拎两个特大壶,铁皮自制的那种。一手一只,高高的身板挺的笔直,依然保留着良好的军姿。过往的行人都要回头看他。那时候他在家里等待分配。后来就到我们厂后面的电力公司上班了。常常碰见,但没说过话。也没想到跟他说话。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人,没有什么话可说。有一次他跑我们单位来了。是一个雨天,一般下雨的时候,我们公司最闲,不是特殊需要,没有人来我们这里领东西。那种天气领导也躲起来各干其事。我们办公室位置很偏,大家就关上门在办公室玩扑克牌打升级。他敲门吓了我们一跳。进来后我们继续打,他就站在后面看。我不记得他是来找谁的,做什么事。雨下了好几天,他没事也连续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是站在后面看牌,谁的牌都看,只看不吭声。有时也站我后面看。有一天我手气太差了,越打越输,输的很生气,就把牌交给他。一换手牌就好啦,顺的不行,接二连三地赢,局面彻底给搬过来了。风水轮流转,该她们生气了。她们嚷嚷谁赢谁请客――要他请客。他满口答应爽快的可以。你知道工厂都这样,大家经常喜欢诈谁请客,打个赌啊,打个牌啊,都要联合起来诈人请客。其实也不一定真要人家请,主要是看答应的痛快不痛快,看看这个人是小气还是大方。真要是痛痛快快答应了大家也不一定真的要去。可是你要不答应别人会不断地笑话你小气挖苦你不像个男人,让你难堪。但是那天可能是他赢的太狠了点,他答应了大家就真的要去,就我一个人说不去。大伟出差了,我要在家里带孩子。再说我真的不习惯这样嚷嚷着大呼小叫让别人掏腰包,我不好意思。他们不依,说我不去不行,赢家请客,当然包括我在内。你和他都是赢家你怎么好意思说不去?她们起哄。原来是诈我。我说钱我掏地方你们自己定但我必须回家带孩子。我拿了一张给她们,没人接,他接过去又替我装回口袋里。她们说带孩子不是理由,谁家没孩子?真请客那有主人不到的道理?她们让我把孩子也带上。这么诈来诈去就诈成真的了,搞得我很为难。那家伙是一心一意要去,让我把淘气放他们家,他让他爹娘给照看。我还能说什么?只好一起去。结账的时候拉拉扯扯了半天还是他付了帐。后来他说他其实就是想请我吃饭。他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不过我不知道罢了。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他看见我在篮球场替一个男队员用白毛巾擦汗,擦得认真非常,深情款款。他还记得那天我穿了红色短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梦里就多了我这个人。后来就熟悉了。再后来我就搬到他家楼上住,出出进进都能看见我。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谁会注意一个比自己小8岁的小男孩,何况那时候我自己还不大呢。

  那次吃饭之后就麻烦了。本来和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往,这样以来就有了某种联系。他妈妈在那晚之后,母性发作一下子喜欢上了我家淘气。说淘气像他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对淘气格外的好。只要看见淘气下楼在外边玩,老太太就拿吃的逗孩子。有时候还让他送一些咸菜干菜红薯什么的给我们家。不值钱的东西拒绝不好,不拒绝也不好――好歹是人家的心意只能笑纳。现在想起来,好像一切都是故意往那条道上走。要说人没有感觉那是错的,谁对谁好,谁喜欢谁自然都能感觉到,意识到。我也感觉到了他的乖巧有些出乎寻常不同凡响的东西在里面,不过转眼之间我就否定了。我那里敢相信?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就因为这样想随即把这一切都归为正常。

  有一天下午我还在上班,他来找我,让我有空帮他去参谋买一套衣服。他说他妈妈的眼光不行,落伍了,买的东西难看而且贵。他自己呢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从部队回来带的衣服,几乎没有什么可穿的了。我开他玩笑说,是不是要去相亲呢。要是相亲我一定帮你买。不然的话……他马上回答说是啊!我又说你这么帅,用的着吗。什么不穿也帅啊!

  我说完他脸一下子红了。

  说归说,还是要帮他买。没下班我们就去了市场,给他挑好一件米色暗格棉短袖,同色棉布长裤。他穿上真是潇洒极了。女老板一个劲儿夸他,我在一旁美滋滋的。取笑他跟新郎官似的。就我们两个人,他也不介意跟着嘻嘻哈哈地胡说八道,尖尖的喉结咕噜咕噜地跳动,样子好可爱!

  过了一阵子,他真的要去相亲了。来找我,能不能帮帮忙?陪他一起去看看?

  我说当灯泡这样的事情,我才不去呢!

  他软泡硬磨让我一起去,理由是舞厅那地方见面一旦不喜欢对方有个旁人在场免得他尴尬。他说都不认识,那来的灯泡不灯泡?

  那也不好吧。

  后来经不起他三寸不烂之舌我还是答应了。

  吃完晚饭,他上楼喊我。我看他穿成那样子忍不住想笑。平时上班都是工作服,突然间衬衫领带,打扮的跟个精品王子似的看上去好怪的。我没有特别打扮,必定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不能选宾夺主,就穿着身上那件白色桑蚕丝细带裙,洗了一把脸,换了一双白色羊皮舞鞋。出门他拉着我的胳膊开玩笑说,看我们多般配!那个女孩能比?我打了他一巴掌。心里有点飘飘然。

  他骑着摩托车载着我,朝新区的一家舞厅奔去。一路上夜风呼啸而过,搅动着耳边的气流。昏黄的路灯明明暗暗,远处的马路在幽暗中迎面扑来,张着白晃晃的大口不断把我们吞进去。我在他的背后听着引擎轰轰作响,闭上眼睛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洗涤剂味道和他的男性味道。10多分钟后,车子在一家舞厅门口停下来,音乐已经悠扬阵阵了。他存好车子出来,已经快8点半了。跟在他后边,到了包间,里面没有人。他请的人居然还没有到。我还以为来迟了呢。他要了两杯冰果汁,一碟爆米花,我打问女孩子的情况,他说了是别人介绍的,一会见了才知道。跳了两只舞,女孩子还没有来。他的舞跳的很好,不时有人都回头看他。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他出去打电话催催――男孩子要主动嘛。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让我别管啦,爱来不来!又跳了一会儿,舞厅有人喝醉酒闹事,酒瓶子扔到舞池中央,炸的噼噼啪啪乱响,碎玻璃四处乱飞。我们就出去了。我们在外边站着闲聊了一会,他提议去他战友那里玩一会等会再过来。我因为是带任务而来的,在主角没有到场的情况下,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他战友的宿舍离舞厅不远,没走几分钟过两栋楼就是。上了二楼,他没有敲门,直接拿钥匙开了门。

  是一间单身宿舍。不大,一张单人铁床,一张写字台,一只木椅,靠墙的位置立了一只小小的衣橱,颜色都是橙黄色的,一看就是单位配给的。一只绿色的单开门冰箱,一只茶几,茶几上面凌乱地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窗户上没有挂窗帘,玻璃贴了漂亮的玻璃纸。床铺被褥用一张塑料布盖住了。桌子上没有放任何东西,一层薄薄的灰在上面安了家。

  墙上一张马龙.白兰度的黑白照片已经起皱了,嘴角的右边鼓了一小块,从我站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微笑有些狰狞。

  他找抹布给椅子桌子擦干净,让我坐,自己掀开床上的塑料布坐了。

  他对我说,他战友下海当倒爷去了。这间房子现在归他所有,是他的别墅行宫。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不错啊。就是有点远。

  他点点头说,也是。远了一点点。

  他这时候告诉我他根本没有约什么女孩子。

  你看我是需要别人介绍女孩的那种人吗?

  我连讽带刺地说,那是啊!你是谁啊!屁股后面跟了一长串,还等别人来帮你消费呢!

  他得意洋洋笑起来,夸夸其谈大讲他的恋爱史。无非是些女孩子对他穷追不舍所用的种种小伎俩。男孩子年轻的时候都喜欢吹嘘这些。就是那些老男人也是把女人挂在嘴边上的。他从小就让那些女孩子给毁了。那还有心思学习呢。简直是把一个优秀的大学生给毒害成了小工人。他不喜欢小工人,可是天生就是这样的命。

  我问他不相亲干吗要说是相亲?

  跳舞啊,我要说是请你跳舞你会来吗?

  我心里想,当然不会。可是――

  你舞跳的很好啊。他摸着自己的脸颊说,不跳多遗憾呐。

  我好久都不跳了。我对跳舞没多大的兴趣――那是年轻人干的事情。

  你装吧你!好像七老八十似的。我们俩在一起,没准别人以为我还比你大呢。我喜欢跳舞。不过我跳舞有两个前提,好的音乐,好的舞伴,这才叫跳舞,缺一不可。他说。

  走,跳舞去。我说。

  他也站起来,没有理由地看着我。

  去跳舞吧。我站起来往外走。

  他伸手拉住我低声说,别走!

  急吼吼地从后面抱紧我低头便吻。

  跟丈夫之外的男人接吻,他是第一个!还是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这真是疯狂!不过,也很……刺激。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明知道溺水了但就是挣脱不开来。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夏天偷偷跟同学跑到河里去游泳,水不深,石头上滑腻腻的,一不小心我就躺在了水底,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轻飘飘的。就是这感觉。他发疯似的吻我,亲我的耳垂,小心翼翼地抚摸我的胸部。被人爱抚的感觉很美妙。有一丝丝甜蜜和陶醉。晕乎乎地舒服。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按理我应该怒气冲冲打他两耳光之类的因为被冒犯了。作为结过婚的女人这样做才高尚是不是?偏偏我不是高尚的那种人。我不会打他的耳光,也不会认为他侵犯了我,侮辱了我。知道他喜欢我,心底拥出来的只有甜蜜和感动和无可奈何的伤感。他居然喜欢我!坦白地说,我喜欢他吻我。他的吻干净,清爽,柔柔的像水,让人不知不觉陶醉。我丈夫从来没有这么亲吻过我。结婚前因为害羞没怎么享受亲吻,结婚后却没有必要再享受亲吻。接吻对夫妻来说是多余的一件事情!简直就是多余!婚姻就变成了生孩子,养育子女的程序,一切按部就班,彼此之间早已失去了激情和耐心,根本就了无情趣可言。

  他怜惜地一遍遍吻我的眼睛,真是温柔之极。我头重脚轻紧紧地抱住他。忽然之间我们的关系变了,变得多么让人不可思议。回去的路上,我坐他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腰,把昏昏沉沉的脑袋顶在他的背上,心如乱麻,怎么也想不清楚。心里一遍遍回放已经变为过去的瞬间,一时真是百感交集。唉,一切都改变了。来的时候我们还是一男一女,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现在我们彼此拥有了对方,影像就重叠的难以分辨了。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还没到那种地步。

  到家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开门进去。大伟在客厅看电视,他看我一眼就把眼睛移开了,继续盯在电视上。我两颊绯红十分异常生怕大伟看出破绽。那晚我没看电视,到卧室就睡了。看完电视大伟才想起来问我怎么不看电视?我说我不看不就没人跟你抢电视啦?他问相亲的事情,我说年轻人的事情搞不明白,谁知道呢。他没有兴趣多问说了几句打着合欠转身睡了。我实在睡不着,就伸手去摸他,他拍拍我的手说,睡吧,困啦。

  那一夜我根本就没有睡。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以后怎么办呢?这真是很麻烦的事情。我有丈夫孩子。可是,我能不见他吗?

  我为这个问题苦恼的不知怎么才好。

  一个礼拜过去了,他没有来找我。上下班的途中,路过他家上楼下楼,我一次也没有碰见他。看来他比我还苦恼不想看见我。这样也好,全当是一个梦吧。

  一个礼拜就这样过去了。

  星期天下午,我在卫生间给淘气洗衣服。他忽然打电话上来,是大伟接的,说他妈找我有点事让我到他家去一趟。一听跟他有关系,我当即就愣住,脸颊顿时热辣辣的。已经淡去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我迟迟疑疑地说,辛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啊。大伟不明就里在一旁说,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啦。我只好放下衣服磨磨蹭蹭往搂下走。到了一楼我还没敲门,门就开了。他在门后闪出半个身子,一把就把我拖进去。家里就他一个人。他见我疑虑满腹就笑,别紧张,我不是大灰狼,吃不了你!坐吧。我有事给你说。我只好在沙发上坐下。他问喝点什么?我说,你妈呢?他说,傻瓜!在我旁边坐了。太近,我往一边移开一点,他挤过来搂住我的腰,给你看一样东西。孩子气要求我闭上眼睛,你听话先闭上眼睛,乖乖地我就给你看,不然你就别想看啦。也不许你走噢!说完他还故弄玄虚捏捏他的衬衣口袋。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衬衣口袋里,隐约看见一个四方块的物品。不知他搞什么鬼!我闭上了眼睛,听见他在一旁神秘地打开纸质的包装,把一个卡片样的东西贴在我的眼睛上一点点慢慢移开让我看。是一张发黄的旧照片,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赤裸裸一丝不挂。

  怎么样?好看不好看?!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意识到这就是我自己。急忙去抢,他已经合起掌心躲过去了。

  你在那偷的?我瞪起眼睛质问他。

  偷的?你偷一张给我看看!

  天哪!我做梦也想不到,他失踪的一周竟然跑我老家去!不仅去了,还以我的名义给我父母买了东西,居然弄这么一张照片回来!

  我说,你想干什么啊!什么意思嘛?

  这可是有人亲手送给我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这么丑!多吓人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看呢,还有伤风化。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作惋惜状把照片又装回口袋里。

  我让他把照片还给我。

  他说,谁能证明这就是你?那一点像你啦?

  我叹口气对他说我走了,照片就送你了。他抱住我不让走。我说你快放手!你爸妈回家看见成何体统!他还是不放手。我急着要挣脱开来,两人拉扯起来。我听他哎哟一声,他脖子下面已经被我的指甲划伤了。我说,傻瓜!你放开我吧!没意义的……他说我不能放,你想打就打吧!他弯下腰扭着劲把脸侧到的我的跟前说,你打死我算了,免得我天天想你!把脸埋进我的怀里,抓住我的手去打他的脸。我有气又急对他说你爸妈要回来啦快放开!他说我不怕,他们要是回来了我就对他们说,我爱上你了,让他们帮忙想办法!

  真是哭笑不得!

  求求你不要走,你不知道我多想你!跟我多呆一会儿好不好,……

  这一次我是明知故犯。清清楚楚知道,却是不得已。

  这是最后的机会,当时如果我能拒绝他,对他对我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机会就这样彻底失去了。 所以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是我的不甘心吧。潜意识里渴望着有人好好地爱我,疼我,珍惜我,渴望遭遇一段激情。也许是我对自己婚姻遗憾不满的一种补偿。总之,我已经忘记自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我固执地拿他和大伟做比较。越比较越难以释怀。大伟是那种严谨的男人,古板,不拘言笑,缺少情调。是我遇见并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很多人都说初恋如何如何,第一次如何如何,那都是自己给自己挖的情感坟墓。第一次往往是幻的成分太多。拿年轻时的冲动来对付一生,想想也是很荒谬的。其实没有选择的感情才是最可怕的感情,用在婚姻上那简直就是赌徒。在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赌来一个男人,羁押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就像是在沙漠中旅行了一二十年,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就急急忙忙把自己交出去――看见的是不是爱情的海市蜃楼谁也不知道。生活的所有不幸就在于有了比较,有了尝试。一旦有了比较,情感的堡垒便会轰然坍塌。其实在所有人的情感中都怀着一份不可告人的比较,不比较这就比较那,总有所图的。谁敢说自己没有幻想过自己丈夫或者妻子之外的异性呢!

  一段时间我们之间保留着恋爱的状态,我感觉是在恋爱。彼此想念对方,很纯洁地想念。没有他求。虽然我结了婚,知道男人女人在一起要做什么,渴望着什么,但是我心里知道我是不会跟他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我恶心这样的事情――和丈夫之外的人发生性关系。虽然男女之间的性指向是很明白的事情,但是因为没有发生,算是比较环保的一种关系。没有伤害任何人,仅仅是情感上的亲亲密密。晚上照样睡在自己男人的身边,跟他例行公事性交。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我努力去找感觉,找来找去精神上是和他的,肉体却和大伟在一起分享。说起来真是荒谬,心里想着一个人,身体却交给了另外一个人来使用。不管是道德不道德,背叛也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无法自拔了。见到他明明想他想的不得了,却很要狠命克制自己,不去犯规。

  离婚的事情也不是没想。一方面我考虑到孩子,是个男孩,还是亲爹比较好;另一方面我底气不足,总觉得不真实。跟做梦似的。一旦看不见他,我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魇住了。他没有结过婚,我不仅结过婚,还生过孩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傻帽。因为我自卑,像我这样的身份在别人的眼里早就是残花败柳,不堪一提了。他凭什么要爱我呢?比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这简直就是笑话!谁能允许我们在一起?他的家庭还是我的家庭,还是周围的人?

  想一想就不寒而栗了。

  但是一见到他我又忘乎所以。

  我安慰自己,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丝侥幸,我们什么也没做,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样我们还是会找机会在一起。人都是这样,都会给自己开脱。我也不例外。时时找理由。有时候我也想,没准那天他腻了,遇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我们之间忽然间说断就断了。感情都是有时效的,此一时彼一时,说变就变的。

   一直到了年跟上。上班都是很轻松,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办公室几乎整天是空的。准备年货啦,打扫卫生啦,串亲访友啦,这样那样的聚会。这里吃吃饭,那里去跳跳舞卡拉OK一下。想去完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这先进那先进集体先进个人先进,都要见缝插针地聚一聚闹一闹。

  大伟格在厂办当办事员,应酬就格外地多。过小年的前一天晚上,他喝醉了。平时他也有喝醉的时候,醉了就乖乖地睡觉。但是这一次他醉的跟任何一次不一样,回来骂骂咧咧跟我吵架,睡到半夜要跟我做那事。我睡的迷迷糊糊不配合他。他很生气。他这人天生就是驴脾气越是不肯他越是上劲,他一点也不妥协,气狠狠的,好像我欠了他几百吊似的。他有没有想一想,我也有不需要的时候?我满足了他谁来满足我?女人不是男人的性欲机器,他一按开关女人就会动情,就会想做那事。有时候我还在想,科技发达成这个样子,男人干脆就不要娶女人了。直接在流水线上生产性欲机器得了。这样也免得男人女人一辈子都争夺不休。争夺什么呢――性权利。反正结婚这么久,迁就他的机会越多,他越不知道好歹――他还真把我当成了他的机器。纠缠中内裤都被他撕烂了。此刻的大伟一改往日嘴脸,蛮横霸道嘴脸臭气,动物一般咻咻喘息,实在让人做呕。因为不肯我们就打起来了。是真打!仇恨地打!打了他还觉得不过隐,必须要采取他的方法报仇雪恨,来伤害我!完全彻底打倒我!这时候他已经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亲人,他根本就不是人!是恶棍,是流氓!他恶狠狠的钻进我的身体,恨不得撕裂我。我骂他冲他吐口水对着他的手腕咬他,他都没有停下来。

   音乐突然响起来,吓我一跳。沉浸在往事里的阿不已经是黯然神伤,泪悬欲滴。

  音乐重复响起。

  阿不说,接吧,没关系的。

  我掏出手机。

  忙什么呢,不想接电话?

  哈,原来是这家伙的电话。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呗,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他一向喜欢开玩笑。

  约了一个朋友说话呢。

  呃!男朋友?

  去你的,瞎说!那来的男朋友!这会不忙了?

  我出差刚回来,累个半死。还活着就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托你的福,好着呢。你呢?

  马马虎虎呗。不跟你说了,回头再给你打,不然你的朋友有意见啦。

  阿不在一旁冲我摇头,意思是没关系,让我继续。

  我说,那好吧,遇空我给你打。再见!

  Bye!

  怎么不打啦?

  我想听你说话。这比什么都重要。我微微笑着看阿不。

  真的吗?阿不歪着头看着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假的吗?

  她没来得及回答我,这回是她的手机在响。

  我们目光对视,我知趣地起身给她打手势,小声说,我去那边。

  我一直走到公园出口,在小卖部买了两瓶绿茶,四听啤酒一包瓜子两块香口糖。付款的时候,在冷藏柜里拿了一只保鲜盒装的新鲜草莓。

  边走边想,阿不这个人很有意思啊,什么都说,敢做敢说,佩服。够率直。不过,她没有一次提及辛歌的名字,为什么呢。我老师曾说,坏女人有好故事。她坏吗?好像也不。爱男人的女人算不上坏,最多给人的感觉是性欲旺盛,不洁净,缺少一点女人的矜持尊贵罢了。我记得当时别人背后议论她说她老牛吃嫩草,床上功夫了得。把一个小伙子迷的神魂颠倒。她被骂得抬不起头。要是放在现在,恐怕人人都要竖起大拇指说:阿不,了不起,有魅力!时代超女!

  放在古代,这家伙该丢猪笼,奸夫淫妇还说什么说?

  到了凉亭跟前,阿不还在打电话。我停下脚步,把手中两只沉甸甸的塑料袋挂在栏杆上。摊着两手轻轻松松浏览湖边的景色。

  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了。公园中央灯火辉煌,乐声铿锵。跳舞的男男女女们勾肩搭背旋转的像一只只疯狂的陀螺。雨过天停给他们制造了一个良好的机会,不冷不热就此暧昧一下。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暧昧。跳舞的确是让很多人可以很好很好的高雅一回。

  湖边,路灯倒映进湖面,被水冷冷的虑去了热气,幽幽的泛着粼光,微风过处扭动的像一条诡异的水蛇。

  过来呀,阿不喊我,以为你去wc了呢。

  买这么多!

  这个给你,我拉开罐盖把啤酒给她,给自己拧开了一瓶绿茶。

  待遇还不一样。干嘛不一起不喝啤酒?

  不习惯。就喜欢这个。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去酒吧再喝。

  嗯。真的假的?阿不乜斜着眼睛瞟我一眼。也懒得跟我客气,接过铝罐喝了一小口。

  我把瓜子和草莓的包装撕开摆在石桌子上。拈了一颗草莓丢进嘴里:来吃啊。

  还有兴趣听吗?

  当然!是不是大伟当时不同意离婚?他舍不得你,所以你们才没离掉?

  阿不说,也不是。谁离了谁都能过。有时候不是不舍得,是不甘心便宜了对方。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想婚还是能离掉的。没离婚的人都认离婚有什么难的?没人拿绳子困着你,逼着你不离婚,法院大门是敞开着的,结婚自愿离婚一样自愿,那有那么难?离一次就知道了。结婚的时候不仅要两个人同意,还得单位开介绍盖章,亲友朋友都来证婚,婚才算结了。离婚也是这样――单位出具证明盖章,然后是双方同意。就算双方同意,单位那一关也难过。证明拿不到手一切都白搭。那些年离婚在单位上可是头等大事。工会,女工,单位都要出面管。这个劝那个劝,不听劝就是不给面子。等你接受大大小小的领导女工干部同事们的轮番轰炸劝解之后,累都累爬下了。没听说过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婚姻被提升到被宗教还要高的地步。你说可不可笑?所有的人好像很希望别人都别离婚,但是又好像巴不得人人都离婚,看别人怎么演戏。再说有了孩子之后,错误已经无法更改了,也只好错下去。总之,太复杂了。我和大伟之间也不是第一次闹离婚,经常是知难而退无功而返惹人笑话,授人口柄。那种吵吵闹闹的日子,就跟来月经一样,时不时要发作一次,闹够了就流完了。有机会再接着流。现在呢,有了他,彻底不一样了。委屈一比较就委屈透顶了。

  协议书我那晚就写好了,一式两份扔在他脸上等他签字。他当时要是心一动把字填了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了,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我以后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了。女人嘛,那没有呢,他还可以再娶一个比我年轻的,享一下齐人之福,也不用丢人现眼搞什么强奸,别的男人恐怕羡慕的眼睛红呢。大伟这个人在上床之外的事情上很能沉住气,我让他填字,他理都不理!逼急了脚底板摸油开溜。不和解,不道歉,想吵接着吵,他又不怕吵不过打不过我。

  他在某些时候非常可恶。

  我笑起来,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嘛,在某些方面很薄弱,你虐待人家,故意搞个套子诱人家往里钻,逼着人家跟你急!

  瞎说!阿不忽然笑起来: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说说你的故事!

  去去!我做了一个鬼脸:说吧,那天晚之后的事情?

  一大早我就去上班了。跑到办公室,一个人爬在桌子上睡觉。那天是小年,远远地有鞭炮声传过来,越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可怜。同事们问东问西,我说自己病了,胃痛。这么一说,胃里真的搅着搅着疼。他们要送我去医院,我说我自己去。然后我就回家了。大伟上班走了,淘气也到他奶奶家去了。我写的协议也不见了。我就去睡觉。睡到中午,下班时间都过了大伟也没回来。我懒得做饭,到外面的饭馆吃了一碗牛肉面。出门就碰见了他。一般情况下我们只能这样遇见。他找我还可以,我不好意思去找他。宁愿碰见他。那天他有事回来得晚,看见我就问我怎么会在外面吃饭不在家做饭?我说不想做,想吃牛肉面。他盯着我的眼睛看看,拍着摩托后座让我坐上去。我不想在马路上跟他说个没完,坐就坐上吧。反正也顺路。我坐上去,他不回家,一轰油门拐个弯跑出了小区。

  他带我去他战友的小屋。

  我提醒他过小年,他该回家去。他没理我。

  车到了新区,他把钥匙给我,让我先上去。他自己去存车。

  等了好一会他才回来,买了两大兜吃的。他插了电热炉,煮了面,给我冲了一杯牛奶。我不喝,他过来喂我喝。什么也没问,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很想知道的。越是想知道,他越是装出一副对我和大伟之间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样子。就是我不说他也能感觉到。我的脸上就是晴雨表。见我不开心,他拥住我的肩头,很温柔地亲我。我也主动亲他。我需要男人安慰我。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不是同一个男人所为,止痛膏的功效是一样的。我喜欢他亲我!他嘴唇柔软温暖,睫毛很长,颤颤的垂下来;手指细细长长,干干净净,蒙蒙胧胧透着亮光,有着毛玻璃一样冰冷的质感。他不吸烟不喝酒,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洁净。跟他接吻,浑身跟过电似的。我抱紧他,热情地回应他,一遍遍抚摸他的身体。在这之前我在心里早已经无数次地想要他了,还有所顾忌。但现在我要离婚,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讨厌和喜欢泾渭分明,我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不能自己苦着自己的身体,却叫别人任意来践踏。所以那天中午我半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有什么羞愧的――羞愧的人不是我。我帮助他打开我的身体,他笨手笨脚地进入其中。大概是初次吧,他显得惊慌失措,象是被鞭子抽打的小狗一样,没两下就不行了。我安慰他说不要紧,没关系的,让他下来休息一会,然后再来。我一共要了他三次。后面的几次他一次比一次做的好,那种感觉,唉,简直是快乐的快要化掉了。我已经是结了婚的人,到这时候才知道以前的日子简直是白活了。

  不重要了。

  我就这样飘飘然,脸上挂着微笑,身体温暖如春地回了家。直到打开自家房门,听见淘气喊妈妈的时候,那种山崩地裂的感觉才渐渐隐退。孩子柔软小小的身体在我的怀抱里,让我产生了瞬间的慌乱――这是我和大伟制造的生命。但是很快我就释然。婚姻的内容并不比这高尚多少――不都是男人嘛!没有谁生下来注定是分配给谁的,谁该享有特权,我的身体我不能做主要谁做主?婚姻算什么东西?婚姻连妓女都不如!妓女还可以讨价还价,婚姻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强奸和欺诈!

  不管怎么给自己开脱,劝慰自己,我还是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大伟看出端倪。一旦他认为我欺骗他在先,他是不会顺顺利利填字的。我只有等着,等他耗不下去主动弃权。

  我们之间磕磕绊绊,年还是一如既往来临了。那个年大伟过的特没面子,很多亲戚朋友都没有走动,包括他们家的团年饭我也没有回去吃,他当然是很生气了。生气就生气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也没回自己的娘家。我不想自己的父母看出什么来――要看也是给他家人看啊。

  那些天我呆在家里看一看电视,胡乱做点吃的。有些时候什么事也不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家里。感觉特别好。初三的晚上我在卫生间洗一些小东西,他上来敲门,敲了好久,我没听见。后来以为是大伟回来敲门懒得给他开。他敲急了喊淘气的名字。我开了门,他进来见我一个人在家,迫不及待来抱我。我说你干吗!想害死我?大伟随时会回来。他说他想问问我这几天想他没有?我说没有。他孩子似地生气,说我不想他就不走!我只好哄他说想了。让我亲他一下。一整晚我心绪不宁,梦里都是他。相思成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第二天我找机会跟他一起去了小屋。

  他说他爱死我了。再见不到我他就要崩溃。我边吻他边半真半假地对他说,那我离婚嫁给你好不好?那个笨蛋不假思索顺嘴就说,我才不要你呢!你二婚!

  一句话五雷轰顶!我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当时快气死过去:这么快就嫌弃我???我不是还没离嘛!不是还没婚嘛!简直就像被他煽了几耳光。本来跟他在一起,我就很矛盾。现在就变成了万箭穿心。我愤怒之极推开他就走。他脸色大变,不明白怎么了。我说你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二婚!我犯贱!我没鼻子没脸!送上门来让你白搞!你给我让开!免得玷污了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骂我好好的犯神经病!

  我是神经了,不然怎么会跑这儿来呢!我顾不了那么多推门就走。

  他在走廊上拦腰抱住我,把我往回拖,我们拉拉扯扯什么廉耻也不顾了。他哭了。他说是顺口说的,我居然信以为真。我认为他心里其实就是这样想的。男人没有不在乎的。就算他不在乎,难道我自己就不在乎了吗?

  我们和好以后,我再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断地催促我离婚。

  我说,傻瓜,我是结过婚的人!用得着你这样吗?

  我也结过啦。他说,你让我现在跟别人,别人也嫌弃我了,你要对我付责任。你要娶我!

  我说我有儿子!

  很好办。以后我们就不用麻烦啦!

  你父母能同意吗?你能过他们那一关?

  我不管!

  为了证明他爱我,他缠着我离婚。

  大伟说,你想离就离吧!随你的便!世上女人多的是,有得是!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越是这样,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的关系就这么奇奇怪怪拖着。

  三月底,出事了。那年三月倒春寒,下了好几天大雪,我父亲摔了一跤,就摔出事了。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命中注定,躲都躲不掉的灾难。我接到电话,赶回家父亲已经不省人事了,脑溢血病危通知都下了。昏迷了10多天,我父亲还是丢下我们自顾自走了。真是让人伤心透顶。我父母就我和妹妹两个女儿。大伟在我回家一个礼拜后也回来了,我说过不需要他,但他还是来了。他来了他的翁婿情分。安排丧事,联系墓地下葬,招待亲友他都一手包办了。没有人知道我们要离婚的事情。包括我母亲和妹妹。所有的亲友都称赞他能干,孝顺。妹妹和妹夫也在闹离婚,妹夫面都没有露一下。妹夫在外面搞破鞋――亲戚们毫不避讳这样说,让妹妹的姐姐姐夫弄点颜色给妹夫瞧瞧。

  大伟什么话也没说。等料理完我父亲的后事,他让我母亲去我们家住一阵子。这种时候这样的孝心是再妥贴不过了。我总算弄明白他其实是不想离婚。可是我想离我要离,我也不能对我母亲说,你不能住我家里,我要离婚?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这无疑是绝招。

  一个多月不见他,早已有了前世今生的感觉。我们非常的生疏了。我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失去父亲的我已经是元气大伤,那还有精力去跟他约会?我甚至有了罪恶感,好像是老天故意不让我离婚才出事的。再加母亲住我这里,我不能太不象话,和大伟吵吵嚷嚷,让母亲的脸往那搁?这样一来,什么都改变了。他来找我,我不想出去。起初他忍了,忍无可忍就抱怨我,发脾气。但是不管他多么温柔多么体贴,我就是心不在焉。不起劲儿,浑身干干的,木木的,好像裹了一层胶布,隔着什么东西。他卖力去亲我抚摸我,调动我的身体和情绪,我也千方百计去回应他,一切都是徒劳白搭,身体不肯合作。以前的快感始终不肯出来,激情也消失殆尽。那种被动接受的难受劲儿,就像是被骚扰――身心处在极度的焦虑之中。我自己也纳闷。人还是那个人,地方还是老地方,他还是那么好的待我,这是怎么了?我的爱那里去了?

  像隔着一层玻璃,明明伸手可及,却是触不到实质,冰冰凉凉的让人绝望。那阵子我跟大伟在一起也是这样子。我母亲来之后,我们又住在一张床上。曾经内心坚硬的那堵墙因我父亲的去世便轰然坍塌。对我的这种状态,大伟不知有没感觉到?大伟一直这样,从来不问我的感受,他需要了就埋头苦干累了就睡。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报应。

  我对他说我们之间结束罢。当时也有女孩子在追他。

  他说他一定要等我离婚。

  这才想起来我好久没有提离婚这件事了。

  我说我离不了婚。

  他很生气,质问我是你不想离?还是离不了?你是不是又跟那家伙睡啦?不需要我啦?

  我们狠狠吵了一架。然后谁也不理谁。

  这样结束最好。很没意思。我已经受不了啦,筋疲力尽很累。做贼心虚――很累的。我隐隐地觉得周围人目光里的疑虑,打探,鄙夷。背后的议论如芒刺在背。他父母看我的表情有冷又硬,带着怨毒和敌意,瞪视着我,一脸的不屑。再说还有大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样。我们都要生活。不管多么高尚的爱情,最终都要沦为男盗女娼的地步。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他来往了。

  我这样想,他不这样想。我的想法并不代表他的想法。我想结束他不想结束。我认为是合理的事情他认为不合理,我认为这样做是对他好,他却根本不领这个情。他不吃亏。但是他不愿意。我不理他,他认为是大伟在捣鬼。所以他要跟大伟竞争。

  接下来的事情越发变得荒谬可笑了。他直接去找大伟了。也许他认为这样做大伟就会不要我,放弃我!多么愚蠢的想法!世界上还真有这么愚蠢的人!搞别人的老婆还这么理直气壮!你说他是不是白痴?是不是欠揍?!我不能跟他一样傻乎乎地对大伟说,是的是这么回事,你老婆已经被人睡了,你赶紧离婚吧!我要是那样说,大伟会掐死我的,你信不信?就算我想离婚想疯啦,我也不能这样说啊!他必定是跟我生活了8年的夫妻,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这么残忍地把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到脚底下。所以就算是他拿把刀搁在我的脖子上,就算是铁证如山,我也绝不会承认有这种事情!

  我跟大伟闹的鸡犬不宁。这都是拜他所赐。唉,最后还算大伟聪明,不吵了。这种事是没法吵清楚的,吵来吵去还不是自己给自己脸上抹黑?楼上搂下再也没法碰面了。大伟就动用了长期积攒下来的关系网化钱把我的工作调到了嘉华社区,家也跟着搬到了嘉华新村。

  他本来是想施加压力让我们快些离婚,却适得其反。

  阿不淡然一笑,站起来:他执迷不悟,不能完全怪我,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人有时候逃脱不了命,就像在阳光下逃不掉自己的影子一样。

  其实这时候你不想离婚了。你觉得他靠不住。我说。

  也不是我不离。他要我离婚也只是想向我证明他的爱情。证明他是个男人。并不是真的为结婚考虑。我真的离婚了,他绝对不会跟我结婚。再说,我也不会嫁给他。没有经过女人调教的男人,太幼稚太固执,情商停留在幼稚园水平,大青瓜一个!除了年轻外表英俊,被人宠坏了以外,还能做什么啊。我可不想整天宠着他,哄着他。

  你松手太快,他当然要摔屁股墩了。你不要他,也该找个人劝劝他呀。我说。

  他鬼迷心窍!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别人为了劝他说我坏话,他不知好歹把人家打一顿。他不停地打电话,找我,非要我说清楚我爱没爱过他?有一次当他面,我告诉他,我不爱他!以前也许爱过,但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爱他!他大骂我是骗子,玩弄他。我说是啊就是这么回事――玩弄你!他听了怒不可揭动手煽我一记耳光。我没有还手。我心想这就是结局,是我活该是报应!都是我自找的是我犯贱。在男人那里找爱情?他们只爱跟女人上床睡觉。

  他越纠缠,我越讨厌他。

  有一天他又来了。说这是最后一回要跟我好好谈谈。我也希望能谈清楚,谈彻底。所以就答应了。我们找了一家偏僻的饭店,要了雅间坐着说话。那天是我们认识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他让我原谅他。我答应了。告辞的时候他说送我。我说不用了,从此一刀两断,各自保重吧。

  我刚站起来,他就扑过来抱紧我。泪流满面。他受不了我不要他。他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没出息透顶。我心里也很难过,我却不能像他那样一哭了事。他边哭边在我耳边说,我好幸福,就这样让我死吧!

  我那天不理他就对了。

  阿不在我旁边不停地走来走去。她皮拖鞋上镶嵌的水钻映着湖边橙色的灯光熠熠生辉,涂了紫色甲油的脚趾在朦胧的光影里看上去象是一个个的疤痕。

  石桌上空了的啤酒罐被一阵风吹落倒地上去,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默默地看着她,内心很复杂。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知不知道大伟私藏了猎枪?我问阿不。

  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杆猎枪是大伟化180元钱在山里买的。其实他第一次找大伟的时候,大伟就买了枪想杀他。后来藏在床下面。后来他要是聪明一点,别在纠缠不休,也能逃过这一劫。

  他闯进你家,当着大伟的面强行非礼你,然后大伟开枪自卫。是真的吗?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所谓真的假的。一个死了,一个坐牢。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你还觉得值吗?

  他没有找你?

  他的确是来找我了,大中午他跑上四楼来敲门,我们正在午休。是大伟开的门,大伟问也不问一声就把门开了。以为是邻居呢。那几天我们家厨房漏水,搂下的邻居来过好几次了。大伟开了门见是他就拦住不让他进来,两人在门口还撕扯了片刻。最终大伟扭不过他。他冲进来,要当着大伟的面三个人谈清楚,要我跟大伟离婚。你说他是不是疯了?我非常恼火,让他出去!大伟也气疯了过去打他,推他出去。威胁他强闯民宅要打电话报警还说要杀了他。我拦住让他赶紧走。他趁机抓我的手腕拉我出去。我们一个拉一个,这样拖拖拉拉挤到了门口。他反身把大伟推进门里,拉我出去,顺手拿了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钥匙,把防盗门给锁上了。大伟被关进客厅,看着我们两在楼道里拉拉扯扯。那时候我还穿着睡衣。他又是老一套,软言细语央求我跟他出去他有事要跟我说。每次都这样,他常常这样依小卖小,仗着自己年轻帅气在我面前撒娇,要我服从他然后任他的摆布。很多人都以为只有年轻的女孩子才这样,其实男人也这样。他把大伟锁在屋子里,以为万事大吉了。谁也想不到大伟会弄一支双同猎枪藏在家里。枪里面的铁沙早就装的饱饱的。我们俩站在楼道里,他背对着我家的客厅,大伟端着枪,从防盗门里面开的枪。我们正在争吵,突然间他一脸的惊讶,嘴巴张的大大的,似笑非笑递瞪着我,好像中了魔法似傻愣愣的。黑洞洞的枪口就像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漩涡,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已经被吸了进去。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听见枪响。他的脸古怪地抽搐了起来,瞬间恐怖莫名,向我扑过来,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软成一团,软绵绵地瘫下去了,脑袋无力地磕在我的小腿上。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力度喷了过来,洒满我的全身。他已经像是烈日下的冰其淋软软地融化在我的脚边,双手艰难地抱住我的腿。大伟站在防盗门里面一动不动,一双眼睛阴森而空洞地看着我。

  血从他的后背喷搏而出,汇聚到我的脚下沿着台阶汩汩地往下淌。那么多的血!我蹲下去摇他的肩膀,他那时还清醒,只是力不从心了。嘴角勉强动了一下,想伸手来摸我的脸上,他没有摸着,他只是象征性的做了一个动作。我看着他的意识渐渐流失闭眼睡去。血继续流,邻居门惊慌失措,拥出拥进的人越来越多,乱糟糟的。我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请他们帮忙拨打120急救电话,我让大伟打电话报警。我努力扶住他的身体,他后背白色的T恤已经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他一共中了32颗铁沙弹。邻居拿了毛巾紧紧按在他的背上止血。我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掏出他口袋里的钥匙,看着他们上来把他抬走。我的绣花拖鞋已经被他的血沁透了,湿湿地裹在脚上,每走一步就往外淌血,留下一个血印子。台阶上都是我的脚印子。我开了门,走进卫生间,丢了鞋子,清洗了血迹。换好衣服,等警察的到来。大伟一句话也不说,站在客厅中央抱着那杆猎枪。房门大开,楼道里没有一个邻居愿意上来。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紧贴在防盗门后面静等其变。

  后来我对警察说:是我开枪打死他的!原因是――他想强奸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阿不的这一句口供,一场有预谋的复仇计划,变成了防卫过失。夫妻双双变成了受害者。大伟单位的同事,亲朋好友还有很多团体媒体联名上诉,请求法律援助大伟。后来判大伟五年监禁。辛歌是以一个企图强奸死有余辜的可耻下场给这段纠缠不休的风流韵事划上句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辛歌,他风流的起来吗?

  阿不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人能用生命去爱你,你这一辈子也值了。有人这样爱你,你受得了吗?我到宁愿他不爱我!死的死了,坐牢的坐牢,唉! 我一生都活在阴影里。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想那么多,我劝她,如果重新来过,你还是毫无选择。

  他把我的生活全毁了。不然我还可以像你一样平平安安,守着孩子老公,什么心也不操。

  你现在一样可以啊。难道你还愁嫁不出去吗?

  可惜我已经没有结婚的心境了。经历了这些事以后,心早已经空了。婚姻就跟宗教一样,信的人才会幸福,不信的人何必要假惺惺?我什么都不信了,爱情是一种理想,并非生活的全部;婚姻是一种生活方式,可以选择也可以不选择。我不想被任何人以各种方式控制,也懒得控制任何人。就这样混一天是一天吧。我是相信今天的人,至于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呢。

  这么悲观?

  不是悲观,是豁达。把什么都看开了。男人女人都一样,只不过是性别不同罢了。好多男人自以为是,以为男人很占便宜,其实不然。那都是骗女人的。让女人生出羞耻心,任他们摆布。不管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都渴望自我。人总想在这个世界上多赚一把。多拥有一些东西,多一些快乐。你说对不对?比如说你吧,你对你的婚姻满意吗?你愿意循规蹈矩过一辈子,被一个男人攥在掌心里,大气不敢出一口,仰他的鼻息过日子甘心吗?心里没想过要坏一坏? 还有,你能保证他不坏?不想坏?

  这家伙,什么意思?!这种事谁能保证?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凡事不强求任其自然吧。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你不至于笑话我吧?这跟虚伪没有关系。

  别误会,跟你开玩笑的!

  你这次回来,事情办的怎样呢?

  主要是回来看儿子。

  看儿子?该不是看他吧?可以考虑复婚啊。我说。

  怎么可能呢!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能在一起?他还能当我是他老婆?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我们的婚姻就彻底完蛋了。我抱着赎罪的心情等了他五年,他回来还是拒绝我――他嫌我脏。他对我说,我是个女人都这样了,他是男人还怕什么呢?他要重新找个女人,偿偿别的女人的味道,好好享受享受他人生。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他当时知道你和辛歌的事情,痛痛快快离婚不就什么事没有啦?我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怕当王八?怕戴绿帽子?那样的事情能大过命?那他现在是三妻四妾还是结婚了?

  都没有。

  没有?

  没有。

  搞情人?

  没有。

  为什么?

  他不行了。

  这样啊。唉,真是的。

  阿不的电话唱个不停。

  阿不从手袋里摸出手机。

  喂,那位?……说话。

  请问你是那位?不说话?不说话我挂啦?

  几秒钟后阿不啪地一声合上手机盖。

  神经病!打电话不说话。不知道是从那知道我的号码。你看,这个号还是当地的呢!

  我抬头看了一眼阿不,一声没吭。

  阿不笑起来,果然是!我说他不放心吧?怎么样?这么在乎你!看你多幸福!

  想听听背景声音,然后知道我们在那里,做什么。我心里这样想叹口气没说出来。

  呵,几年了,他居然还知道我的号!印象中没怎么联系过他,好久以前在一起吃过一顿饭。还是我请客的呢。你回家他会不会说你呢?

  说我?心想,当然啦。嘴里却愤愤然,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要说我我就说你请他吃过饭,你可是个危险人物,我还要找他算帐呢。他要给我说清楚,是不是想对你图谋不轨?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你的电话号码?这么难舍难分念念不忘?

  阿不格格笑,他是怕我把你带坏了。

  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是他的私有财产啦?!

  算了,我们往回走吧,免得他担心。11点过了。我可不想他见了我骂我勾引他老婆!

  出了公园,路面宽阔干净,空气微湿有淡淡的凉意。

  阿不住她前夫家里。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那么奇怪。

  出租车不多,偶尔来一辆也是载客。等车过来我们俩就背道而驰分道扬镳了。我们站在十字路口的合欢树下等车,接着讨论有关婚姻的话题。

  阿不说,感情的事不好界定,爱与不爱说不上来,婚姻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到我们身边,停下,拐弯,贴着我们擦身而过,司机旁边坐着一年轻的漂亮女子。

  私家车,怪牛逼的!我们俩扭头去看。

  年轻的司机摇下窗玻璃,然后伸出脑袋。忽然打起口稍冲我们招手。

  他妈的!猫尿灌多了,色胆包天!当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俩个笑着冲着车屁股破口大骂。

  阿不说,这家伙这么放肆旁边的女子不知一会怎么收拾他?

  可能没有资格吧。我说,谁叫你这么诱人呢!

  他明明是看着你的,你脸朝着他。

  你的背影才够味!早知道你还不如逗逗他呢!

  哈哈哈哈……

  出租车终于停在我们身边。我让她先走,她路远。阿不不放心坚持送我,然后再去她前夫家。

  下车的时候我对阿不说,下次回来我们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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