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十年
A
我是个乖小孩,每次考试后总是拿着满分的卷子回家,然后听话地写作业,看书,我很听爸爸妈妈的话,吃饭不挑食,天一黑就回家,从来不和他们顶嘴吵架,在写作文我的理想时,我毫不犹豫地写下,"我长大了以后要成为一个很有名的作家,我要用自己赚的钱给爸爸妈妈买一栋大房子,然后我和他们过完快乐的一生."老师给作文打了满分,"虽然那想法很单纯,但是很有理想哟,要加油."我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就这样过下去吧?我才不要想那么多,每天都会写一篇作文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或许这就是大人说的执着吧?我对镜子里的自己嘿嘿一笑,和上次的痕迹相比又高出了许多,当然会长高,因为我已经十岁了啊.然后听见了打雷声,想到了妈妈说的话,"雷公公生气的时候就会打雷,他会抓一个不干净的孩子把他吃掉."我知道那是骗小孩的话,可我还是躲进了被窝,渐渐地雷声远去,我在被窝里睡着.了.
B
我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父亲的叹息声隔着门清晰地传如耳中."好好照顾自己啊."父亲反复地重复这一句话,我站在他面前,突然发现父亲的头发白了大半,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提着箱子走出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沉重的脚步让我几乎想要放弃,心被压得无法呼吸.没有回头就不会有离别的伤悲,头一次这么坚决地离开.关上门后,我才察觉到秋意的凉爽,但彻骨,就像那年的秋天,痛彻心扉.
黑夜降临后我把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有开灯,只是为自己点了一支烟.黑暗中看不见烟圈,烟头忽明忽暗的红点让我感到一种慰藉.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已经忘了,就像我已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不笑的了.不可否认,我喜欢,不,我爱着黑暗,甚至它就是我,我就是它.烟熄灭了,我站在阳台上,任凭夜风将发吹乱,抬头只见一弯新月,钩住的是我不想再拥有的纯真.
二十岁的独身自由撰稿人,唯一的爱好就是抽烟,在黑暗中享受黑暗带来的孤寂,享受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刻 .
A
又要去舅舅家,我不喜欢去那里,舅舅老是骂我,舅妈老是炫耀她家多么多么有钱,讨厌得很!!迟早有一天我家会比她家有钱得多!!讨厌讨厌讨厌!!
大人都出去买菜了,剩下我和表哥在家里,突然他抱住了我,开始在我身上乱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推开了他,可是还是被他抓住了,下身有痛,还好,妈妈回来了,他松开了我,一整天,我心神不宁.
回家后才发现裤子上有点血,这是什么?我不敢问妈妈,直觉告诉自己"你完了",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满裤子都是血,妈妈微笑说"你长大了."是吗?我把在舅舅家的事藏在心里,想等自己长大再去找答案吧.
B
从邮局取了稿费,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着,短信的声音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是小卫发来的,"我回来了,下午到机场接我吧."哦,她要回来了,三年的时间过得好快呢.
机场,没有让我想到的是成浩和小卫一起下的飞机,远远地小卫就朝我招手,他们真的走到一起了.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何必呢?当初选择驻留现在就没有余地后悔.我也不愿意后悔,一点点都不要.成浩站在我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目光让我心都要碎了.任由小卫拉着我走,她很是高兴,可我,宁愿他们不要回来.
机场上的天空有些昏暗,要下雨了吧?成浩突然开口,"那年你就是在这里在这样的天气下哭泣,然后是我安慰了你,对不对?"我回过头,想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心里去,他想说什么?"揭开伤疤很痛吧?那你在别人心上狠狠地划上一刀会不会很痛?"成浩低下头,我们就这么看着对方,眼眶莫名地有点润."浩,我买好了,走吧."成浩没有再说话,揽过小卫的肩膀,我在原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原来一贯认为的冷静与坚强只不过是张白纸,一捅就破.
A
"新娘子进洞房时床上要铺一块白布,有血新郎才不会生气.那血只会出现一次,很珍贵的."小卫神秘地对我说."那怎么才会流血的啊?"我歪着头咬她耳朵问."不知道."小卫晃了晃脑袋,"反正不能随便让男孩子碰你的身子,要是碰出了血那女孩子就不干净了,大家都会看不起她呢."我愣了,一些画面飞快地在脑里翻过,胸口好难受.
放学后我没有乖乖地回家,而是独自去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废弃机场,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双手紧紧地抱着腿,头搁在腿上,待了很久,一定待了很久,不然浑身上下怎么会这么疼啊.我抬起头,天好阴,我现在是不干净的女孩子了吗?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会不会看不起我?那是不是就没人会理我了啊?小卫也会离开我吧?因为我是不干净的女孩子啊!忍不住将头埋在双手中,小声地哭泣,为什么会是我?
"你哭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成浩哥哥."我连忙把眼泪檫干,"我没有哭啊.""骗我?"他坐在我身旁,"你爸爸和我爸爸就在那边哟,要不要我去告诉他们你哭了?""别!"我捂住他的嘴,"我说,但是你保证以后不准不理我也不准告诉其他人!"成浩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眼睛,它说他不会骗我.我低下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把一切都说了出来,然后闭上眼睛,我想他会看不起我然后离开.
等了很久,当我正要睁开眼时,一股力量将我带进了成浩的怀抱,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在生气,为什么呢?恩,他的怀抱真温暖,温暖得让我想哭,那天,这怀抱为什么不在?
这年我和成浩相识十年,虽然我不记得可小可小时是怎么回事,但我记事起成浩一直都在,他比我大七岁,读高中了.
B
"当初你不是说了等几个月就来的吗?结果你骗我哟!"小卫撅着嘴巴,"吴果,你很不够意思哟!"
"我过去做什么?当灯泡啊?"我推了推桌子,将位置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点了一只烟,开始继续上一次的写作."喂!"小卫显然很不满意我无视她的存在,挥舞着鸡爪子把我打印好的稿件取走,"今天该放假,晚上去轻松轻松."小卫转了一圈,"所以我们要好好打扮打扮."
"已经把成浩搞定了,还想祸害谁啊?"
"不是我,是你,我准备让你去祸害人."
"少来,我可不想趟这混水."
"嘻嘻,成浩说希望我们一起出嫁啊."
"我们?"
"对啊,我和他年底结婚,成全我嘛,你也去祸害一个啦!"
我愣了,烟烫到了手,想不到这么快,快得让我独自舔好伤口的时间都来不及.随手再点了一只烟,缓缓地吐出烟圈,三年中借助黑暗和烟来转移心底的痛,可现在没用了."行,成全你,小心自掘坟墓哟!"小卫笑着点头,我也只有把外套拿上,"走吧."
晚上12点,我准时到了蓝寂,里面隐约传出喧哗声,看看自己,被打扮得很美,只可惜我的王子被我推给了别人,我是寂寞的公主.
一推门,人潮一下子完全占据视线,还有重金属的声音充斥着耳朵,然后我看到了小卫,成浩,饼干,君姐,小娜他们在对我招手.过去吧,还是得面对一切的,我叹了口气,忽然一只手不规矩地伸了过来.
我回过头,一只满脑肥肠的猪,"先生,把你手拿开.""小妹妹,身材很好嘛,有没有时间和叔叔出去玩?"看来他听不懂人话,"咣当"清脆的瓶裂声让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我左手上还有半截瓶身,那只猪倒在我脚下,瓶身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血...
A
我开始下意识地和同学保持距离,除了小卫。她和我从幼儿园就一直在一起,以前我还想我们以后我们也会一直好下去,可现在...
“果果,怎么老不说话?”我对小卫的话只是扯了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我开始变得沉默,小卫没有再说什么,和我一样趴在桌上,这一年仿佛我们都长大了,我失去了最纯洁的东西,小卫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
感觉很不舒服,我老喜欢拉着小卫去那个没有人,没有飞机的机场,然后我们一起看天,再把彼此的手拉得很紧。或者我们只是互相依赖,只是小卫不懂我眼中的忧伤从何而来。
现在的我学会了很多词语,很多以前我以为该自己长大后才会用到的词语,就像被打了催化剂,我的心好像长大了,不,老了好多。
B
“小妞,你嫌命长了是不是?”我丢掉了手中的酒瓶,转身向小卫他们走去,不理会那些人威胁的话。“他妈的!”我转了一下头,弯腰躲过了他的拳头,然后听见耳光声。小卫站在我身后,而刚才出手的人挨了一耳光。
沉默一阵后,突然几个人将我和小卫围了起来。我低着头,小卫则习惯地整了整耳环,这么多年了,这习惯还没改。但还不用我们出手那几个人就倒下了。护着我的依旧是成浩,护着小卫的也还是饼干,而君姐和小娜仍然笑嘻嘻地看着我。当我转过身后碰上的是小卫的双眼,然后我回头看着成浩,脚向后退了几步,挨着小娜。他们似乎也明了些什么,小卫慢慢走向成浩,再回身时一脸灿然。
换了个包间,我坐在自己的老位置,沉默地点烟,沉默地喝酒,沉默地看着他们...
A
时间过得好快,我马上要考高中了,小卫还是和我同桌,只不过很少见到她了。
我低着头,将手掌摊开,那是成浩送我的生日礼物,一根水晶手链,淡淡的透明蓝。还记得他把手链给我戴上时的目光,我已经长大也明白他的话。“丫头,你上高中就是个大人了,我大学一毕业就是能负责的成人了。”可是,五年前的阴影让我只会傻傻地笑。五年里小卫开始变坏,她没有一直陪着我,而这五年成浩代替了小卫,甚至超越了小卫的位置。
终于在那个下雨的夜晚我在那个喧闹的酒吧找到了小卫,那一刻我们显得很沉默。“哟,这个小姑娘很不错嘛。”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搭着小卫的肩膀,轻佻的眼光让我感到恶心。小卫甩开了他的手,拉着我跑到外面。“你回去吧。”小卫说完后就走进了酒吧,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雨中,心寒彻骨。
B
等饼干开始说胡话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目送着君姐和小娜同他上车远去,再回头是小卫一脸的笑容。“我走了。”我看了看小卫,第一次她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苦笑一下,我独自一个人回家。我知道,身后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我,我还知道另一双眼睛带着怨恨。
又是无眠,我坐在窗沿上,看着同样漆黑的天空,想起了三年前的夜晚,小卫对成浩的爱意,成浩对我的爱恋,我对成浩...可一番挣扎后,我对他说了一句话,“去吧,或许有其他收获呢?”小卫一脸释然的微笑,成浩死盯着我,我感觉自己心好痛,在自己快要倒下前目送他们上了飞机,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我一言不发地倒在机场 ...
几天后,君姐打来电话,“饼干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平静的语调让我觉得冷,当她越这样就代表越危险。“小娜呢?”“守着他。”“我来找你。”我从一上车就要求司机加速,然后毫无声息地站在君姐身后。“我会宰了那个混蛋!”君姐从牙缝里挤出话,“不是单纯的车祸。”我只是将手放在她肩头,另一只手轻握着她。
小娜仍日夜守护着饼干,而饼干仍是独自发呆。我想如果君姐肯主动问他,或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可他们之间的结谁也解不开,我也毫无办法。君姐是饼干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们相认的时候君姐正在做小姐,饼干还只是个高中生。而现在,君姐已经成了妈妈桑,饼干则已经是研究生。饼干不止一次劝过君姐,况且他们家也很有钱,但君姐不答应。就这样,两人还会经常见面,可少了很多姐弟该有的亲密,他们用特殊的心理关心着对方。或许,这不是一个结,只是一段过渡。
成浩和小卫依旧出双入对,我则两点一线,去了医院就回家,我不想和他们相处,尽管这是我希望的,心却还是会寂寞和酸涩。
A
“怎么办啊!我想帮小卫。”我对成浩说。手开始冷了,成浩习惯地拉过我的手,暖意传遍了全身。“她在哪儿?”过了一会成浩轻轻问着。“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去找她的!”“找到了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没头没脑地去撞。”“恩。”看着成浩的微笑,心想如果可以,我希望到年老的时候自己看见的还是成浩的笑脸,哪怕布满皱纹。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小卫,只是情景让我惊恐。“成浩,我在以前那个机场,快来!”我简短地说完,顺手拿起了一块砖头。
“放开她!”我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一砖头打在一人的头上,砖上立即有了血迹。“妈的,你要多事是不是?小虎,阿龙,把她给我抓住!”“不,求你放过她,我不反抗了,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了!”“小卫,闭嘴!”我瞟了她一眼,衣服还没有撕裂,应该没事。“果果...”当我们目光交汇时小卫懂了,向后摸索着可用的东西。我则冷静地看着向我走来的人,他们很壮。
一块砖头无法对付两个人,我双手已空,只能用拳头来拖延时间,小卫也在拼命反抗着另一个人。可没几分钟我就被他们彻底制服了,并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倒在地上。看着越来越低的黑影,五年前的景象在脑中闪过,我开始感到害怕,“不!”想象中的重量并没有压下来,我睁开双眼,是成浩还有另外一个男孩。“果果!”在我搜寻小卫时她已经跑了过来,“我好怕,要是没有你我就完了。”“别哭。”虽然是这么说,我的泪却也流了下来。还好,这次那个温暖的怀抱还在。
机场事件后我又认识了一个学长,饼干,这只是他的别名,据说他很喜欢吃一种牌子的饼干,而他的真正的名字是“钟峻”。小卫也认识了成浩,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一种东西,和饼干看她的眼神一样,和成浩看我的眼神...一样。
B
“吴果,知道初三那年我有多感激你吗?”
“莫名其妙地说这些干嘛!”我搅着杯里的咖啡,杯子旁边的糖块静静地躺着,一点不少。
“从那以后我开始用另一种心态对你。”小卫双手交叉,“可以说是一种依赖。”
“依赖?可别赖我一辈子啊。”
“不是,我感觉,”小卫突然看着我,“好象你是我姐姐一样,让我无法不靠近。”
“嘿嘿,我本来就是你姐姐啊。”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看我多疼你。”
“那么,请你不要让我伤心。”
我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
“我也就明说了吧,是成浩。”小卫的口气开始沉凝。“你也知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幸福的感觉,失去家后我就一直过得很压抑。可那年认识成浩后,他就像大哥哥一样地照顾关心我,也许他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了妹妹,但我却没有把他当哥哥看。”小卫抿了口咖啡,旁边的糖块已经没有了。“去美国这三年他还是没能接受我,于是...”停了一下,小卫接着说,“我太想得到他了,所以在临行前的一个晚上,趁他喝醉后我进了他的房间。”
空气突然凝固了,手中的咖啡不小心洒了一半,我暗嘲自己的失态,“为什么给我说?”我将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很专心非常专心地擦干手上的痕迹。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小卫的声音开始变得缓慢,“那天你来机场接我们,一见面我就知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成浩的心,他的心一直都属于你。他看着你的时候无论我用多大的劲捏他的手,他却一直都毫无反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点燃了烟,看不清在烟雾背后小卫的脸。
“这次回来前我就知道我是在赌,赌一场不会赢的赌局。”
“小卫,你知道我喜欢直接了当。”
“我希望你不要抢走成浩,哪怕是无心的。我希望,你最好在他眼前消失。”
“原来是这样,”我站起身,透过眼前的墨镜看着小卫,“那你们干脆回美国。”弹了弹烟灰,“不过我会成全你的,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我成全着你。”
“果果...”“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有必要吗?我真的很难过。”“可是我爱成浩,我不能失去...”“够了!”我俯下身,“小卫,不要做菟丝花!”
走出玻璃大门,好奇怪,都快秋天了,怎么还有这么刺眼的阳光,刺得眼睛想流泪。手机开始震动,是成浩。拒接,再来,再拒接。最后是短信,“我知道小卫找你去了,你在哪里?”飞快地阅读飞快地删除,可是记忆却一点一点没开,无法删除,哪怕一丁点儿。
A
当我和小卫收到了相同的录取通知书后我们终于舒了口气。“果果,去Happy一下啦!”“不去了。”我仰头喝光了瓶子里的水,“太热了,我要回家。”“我一个人又不好玩...”“我让成浩和饼干来陪你就是啦!”小卫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点头。我还不知道她想什么,拨通了电话。
终于轻松了,考进了这所高中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学的门槛。我躺在床上,天花板是我钟爱的淡紫色,心情如阳光一样灿烂。可一闲下来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天生怕热的我只好日复一日地呆在家里,偶尔接到小卫的电话,电话里提到最多的词是“成浩”,就像饼干的电话里提到最多的是“小卫”一样,而我接电话时成浩只是静静地替我把西瓜洗净切好,把瓜籽挑出来。或者等我放下电话时成浩满头大汗地递上我最爱吃的冰淇淋。不说话,我们默默地吃完西瓜,吃光冰淇淋,然后成浩靠进了我,“丫头,做我的女朋友吧?”脑中闪过小卫的脸,我选择沉默。
气氛开始尴尬,过了段时间后成浩似乎也懂了,他开始沉默,然后,颓废。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是整个圈中的焦点,饼干的执着,小卫的痴情,成浩的不弃,我的沉默,原来,我是中心,但我却无法左右结局。
B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人,手中的刀在滴血。小娜和君姐也都一言未发,我们朝前面缓缓走去...
刀上有血腥的味道,很久都没有尝到这味道了。“你这样,饼干知道吗?”“事情因我而起,必须由我自己来收拾结局。”君姐一直看着右手,她受了点小伤,在血腥泛开时,君姐把整个事情说了出来,小娜则细心地给她扎好伤口。
“吴果,你是不是不想和她碰面?”君姐的话让我停住了离开的脚步。有一个星期了吧,我没有见过小卫,她也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怎么会这样?”“关系太好了反而想隔开点,这是人的自我保护啊。”我拍拍肩头的灰,收好刀,“你们也早点回去。”走出了巷子,才发现天阴阴的,一种沉重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半夜,整个房间只听见键盘的敲击声,闪烁的屏幕光照在我脸上,烟头已经装了满满一烟灰缸。又是连续的熬夜,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医生的话被抛在脑后。我想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想他们都好,真的,就这么简单。
凌晨发出了最后一篇稿子,电话开始不停地响,是饼干。“在哪儿找你?”我简洁地问,就知道事情瞒不了他,“你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我随手拿过桌上的烟,下了楼。“为了君姐还是小娜?”饼干很无奈地一笑,“吴果,先上车再说吧。”我点燃了烟,等他的下文。“去鲸鱼吧。”他打开了车门,是小卫最喜欢的一款,只可惜小卫从来没有坐过,因为是饼干而不是成浩。
“鲸鱼”两个字嵌在洁白的招牌上分外明显,和“蓝寂”完全相反的环境,我和饼干靠窗而坐,默默地搅着咖啡,最后饼干开了口,“为了我姐姐...”
A
成浩还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只不过没以前规矩了,逃课,打架...逐渐地,他成了一个怪象.问起饼干时他总是无可奈何一笑,然后沉默,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我.是的,我明白,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小卫就在我身旁,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学会游泳,一起哭过一起笑过,甚至喜欢上同一个人,但小卫比我更需要那个温暖的怀抱,我早已学会了包扎伤口,所以,我也只能沉默.
"果果,果果..."电话另一头只重复这两个字,我握着话筒什么话也没说,是成浩,他现在在哪儿呢?时针指向了三点,外面一定很冷吧?突然电话那边传来人声,吵声,还有饼干的声音,"成浩,快走!""果果,果果...""成浩,你在哪儿?怎么了?"寂静的房间回荡着我的喊声,电话已经断了线.
当见到成浩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可我也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他,还有趴在他身上哭泣的小卫."是谁?"我问身后同样挂彩的饼干,"白子晨.""是他?"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因为我?"饼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握紧了拳头,一种愤怒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白子晨,他找了那个君姐帮忙,然后加上成浩他们那天喝高了,所以没跑掉."小娜坐在对面,她是我从小一起的朋友,现在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做什么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我有事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
"小娜,你明白我想干什么吧?"我没有给小卫说,怕她去了会出事.
"我去查查,估计那个君姐也是找别人帮忙的."
"她做什么的?"
"鸡."小娜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等你消息."
"明天我来找你."小娜走了,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阳光太刺眼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眷恋着那温暖的怀抱才这样,答案是肯定的.
B
走出"鲸鱼"后我去了久违的机场,现在已经变得人群拥挤,难道我连想哭也找不到一个地方了吗?或许我不该哭泣,那是弱者的表现,那么,我又该做什么?
"吴果,我是为了阻止我姐再深陷才挨打...我姐在犯罪...她在卖海洛因...还有k粉..."饼干的话断断续续,我也只记住了这些,因为我的头脑早已混乱了.思绪仿佛常常就这么被堵塞,一时一片空白,除了发呆别无它选.
还是去了"蓝寂",是不是该找到君姐,可找到又有用吗?没有找到君姐,却意外地看见了小娜,她正被一群人殴打,旁边无人上前帮忙,但我不是害怕的人."滚!"我推开了前面的人,小娜几乎完全蜷缩在中间,头发散乱,隐约见脸上有着血迹,衣服破裂了好几道口子,"小娜!"我脱了外套给她披上,突然有人在背后使劲踹了一脚,头撞在水泥地上,很重的声音,头很晕."吴果,你走吧,咱们惹不起他们.""你有没有被..."小娜摇摇头,"那就好."我拿出随身带的匕首,并悄悄按下了电话快捷键,"告诉你们,在蓝寂还轮不到你们撒野!"电话另一端是君姐.
当君姐赶过来时我也是半跪在了地上,尽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小娜,好痛,这些人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整!几乎是狼狈地,我拉着小娜跑到外面,"君姐呢?"我没有回答,只记得君姐到了后只说了一句话,"不就是这点小事吗?有种上楼说!否则大不了大家就是两败俱伤!"然后,几个男人架着她上了楼,我和小娜跑了出来.
那些是什么?君姐都惹不起,难道是白...?
A
小娜和我拉着想跑的女人,她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长得很清秀,只可惜..."干什么,我他妈的又没招谁惹谁!!""闭嘴!"小娜甩了一耳光,很清脆.
"是你帮的白子晨?"我直接了当地说出目的.
"白子晨?对,是我又怎样?;老娘需要钱,他给得起我就帮!"
"混蛋!"我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很重,因为我的怒气很大.
还要说什么时,一个男声传了过来,"你们干什么?不准欺负我姐!"我被一股力量拉开,一回头,"饼干?""吴果?"他也很惊讶,"你干吗欺负我姐!""她是你姐?"我也惊呆了.
半天我才开口,"知道白子晨让谁来打的你和成浩吗?"饼干似乎明白了,但抱着那女子的手仍未放开."婊子!"小娜骂了一句,"有种别找男人啊,你他妈的不就是靠男人挣钱吗?!""小娜!"我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饼干的手松了,他的目光仿佛想穿越我的身体,而那女子也摇摇欲坠.饼干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他走了.我,小娜,还有她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我,不是故意的."小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走到那女子面前,她在流泪."你想知道什么?"她抬头,"你不用给我说,"我蹲下身,"你是马君,对不对?"见她肯定,我心里也一阵酸涩."饼干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很多次,但是他不知道你在..."我停顿了,我说什么好?道歉吗?伤害已经造成,道歉有用吗?"你是吴果吧?""恩,她是小娜.""我想,上次那事,"马君擦去眼泪,"我是无可奈何的,白子晨给我一大笔钱,我要用那钱救我的孩子.""孩子?"一声惊雷,静静地划破了夜空.
好熟悉的情节,和那肥皂剧一样,可为什么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呢?
B
安静的病房,我守在床前,小娜在我背后的病床上躺着,而我守护的是君姐.当她找到在医院的我和小娜后自己昏倒了.那些该死的畜生!君姐下半身全被血浸透了!我抽了400毫升的血液给小卫,因为她差一点流产.又抽了400毫升给君姐,因为她失血太多.看来我的O型血真的是很有用的,我自嘲地笑了,眼中却莫名地有泪.
我叹了口气,拨通了成浩的电话,"君姐在医院,别给饼干说,我希望你能过来,因为和白子晨有关.""你等我,我一会就过来."我没有应声,一个人离开了医院,我答应过小卫,我是个很守承诺的人.
"为什么走了?""找到房间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在二楼209.""果果!!"成浩发火了,"你为什么不见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估计医院会被成浩的吼声震垮."我给你说,现在马上给我回到医院来,不然我马上给钟峻打电话!!"他一般不叫饼干真名的,我点上烟,无奈地往回走.
"吴果,"君姐的脸色很苍白,"你们没事吧?""小娜就在你旁边,我很好.""你,知道?"我点点头,"果果,"小娜也很虚弱,"不要告诉饼干,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一股压力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成浩近来了,但是我没有回头,我怕自己不忍.
还是回身,却是被成浩扳过身,抬起了下巴,成浩瘦了,我偏过头,没有说话,怕一开口会将自己一切泄露,成浩低下了头,我睁大了双眼,他...吻了我.
A
白子晨蜷缩在角落,"你给我记住这个教训!"小娜丢下这句话后就想走,我甩开她的手,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吴果!够了!"小娜拉住了我,"别把事情搞大了!你不是不知道他爸是什么角色!"她使劲把我往外拉,怎么冷静,成浩已经昏迷了三天,他会不会不醒?
"哇...""你们等一下"君姐匆匆忙忙向里屋走去,不一会抱着个婴儿走了出来."这是我女儿.""好可爱!"小娜看着君姐怀里的孩子,眼中甚是欣喜."我能抱抱吗?"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孩,"吴果,你看你看!"的确很可爱,也很漂亮."叫什么名字?"君姐听后脸色一黯,"她没有名字.""孩子是无罪的."我站起来,"就叫马依素吧."拍了拍君姐的肩膀,"人依依动人,心永久宽恕."君姐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吧?孩子在不停地打量四周,小孩的世界真好,那么单纯美丽.
"马依素.真好,谢谢你."君姐微笑着说,我低下头,"别送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不再聊聊?"闻言我抬起头,看了看小娜的背影,"不嫌麻烦我就在你家睡了吧?"君姐笑了,很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爱对我倾诉,是因为我的沉默让他们以为我深沉?还是我一句句道破地太多?不知道,我想我是不会知道原因的.
"孩子的爸爸是个有妇之夫,也许是因为从小失去父爱,我疯狂地爱上了他."君姐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天气转凉,喝了暖身."从一开始我和他就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事情,毕竟他有家庭,有孩子,我毕竟...""他们很幸福?至少外人看他们是典型的幸福三口之家?"君姐点头,"到后来,我们都那么深爱着对方,可是他不能抛下他的一切和我走,所以,我决定离开,因为我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永远也赶不上他妻儿."我沉默,现在的我只是倾听者."最后一次做爱,我是算好了时间,然后骗他说我吃了避孕药的,然后我就离开,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吧,不能拥有他,但可以有他的孩子."君姐抱起了素素,注视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真的,有时候这些不能对别人讲,一个人藏在心里很累,不管怎样我都是个不光彩的妈妈.""不会,你是个很勇敢的妈妈,也是个很负责的妈妈."我们相视而笑,是的,为了爱,谁都没有罪.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电视上早已是一片雪花,这个时候君姐会想起那个男人吧?她的思念是不是随着素素的成长而变得浓郁?不知道,但我却越来越想念成浩,轻轻关上门,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目的是医院.
B
我轻轻推开成浩,"你喝高了还是没有睡醒?我不是小卫."成浩的眼神好忧郁,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病房.天知道我那一刻多么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也许,有时候我真的太清醒了吧?
"他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也许不知道说什么好,君姐说完这话后就一直看着我,病房里很是安静."小娜,是不是成浩他们刚回来的时候你和饼干?""恩."小娜摸了摸肚子,"快两个月了,我想我会和君姐一样勇敢的."我无奈地一笑,"要不要我帮他取名字?"君姐转过头,"我们都一起照顾他."小娜的眼泪掉了下来,"别哭,你比吴果勇敢多了."我惊诧地看着君姐,话题怎么回到我身上了?"她连爱都不敢承认,都不敢说出口."心口莫名地一紧,原来君姐什么都知道,原来大家什么都明白,原来...我太谦让,谦让出我的爱,却还是伤害到很多人.
独自离开了医院,我来到了曾经的校园,这里发生过太多的事,也有了太多不应该的感情."吴果?"我回头,是以前的老师,"张老师好.""好,好."他还是笑得那么和蔼,"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我点点头,正要回答,突然听见有人叫我,一回头,头皮都有点麻了的感觉,是小卫,我在怕什么?
和老师聊了会后我借故离开,随即小卫的手挽在我的手臂上,看着四周的风景,"成浩在哪里?"她不紧不慢地问."我不知道.""他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匆匆出门,现在打电话已经关机,你觉得会是谁有这样大的魅力?""小卫!"我甩开她的手,"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吴果,我只是问我男朋友的去向,你这么大反应是怎么了?"阳光下我们对视着,太阳很是毒辣,最后是我移开了视线,"记得手中沙的故事吗?握得越紧失去得也越快.""果果,如果手中从来没有过沙,该怎么说?"当我正要说话是,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快速地走到我面前,随即我被拉进了一个怀抱,"吴果,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滚!"我使劲地推开他,"别不知趣!"有人驻足观看,我的形象被破坏了.然后我偏过头,快速地离开,是的,我是很固执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很固执.
本来就很混乱的局面又多出一个意外,我的头好疼,是忘了吃药吧?可那么多的问题都能靠吃药解决吗?而我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愿解决?
A
我躲过值班护士的巡查,轻轻扭开了成浩病房的门锁,只有他一个人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双眼闭着,闭了三天,为什么不醒呢?我走到病床前,刚送到医院时他是醒着的,可在我要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昏迷,是因为我吗?"成浩,你快醒来吧,我受不了了."趴在他耳边,我低声唤着.他的手还是紧握,手心有什么东西?上次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医生弄不开,饼干弄不开,小卫也弄不开,当时我不由地向后退了退,饼干牵着我的手引向成浩,可我跑开了,到底怕看见什么?现在,我的手向成浩的手伸了过去,很容易,手打开了,里面,是那串水晶手链,我呆了,泪,掉在掌心.
呆到天明时我才意识到我守了一夜,他还是那样."浩,我走了.一会,小卫就要来了."俯下身在他额头一吻,随即戴上手链准备离开,另一只手却被拉住了.我回头,病房门也同时打开了,小卫走了进来,成浩,也醒了过来."你终于来了."我不留痕迹地脱开成浩的手,"他刚醒,正在到处找你呢.""是吗?"小卫的笑似乎有点牵强,我故作轻松地一笑,"我先走了."将小卫推向病床,拒绝了那双期望的眼睛.
"你真大方."饼干对我笑笑,"连成浩都舍得让出去给人.""别瞎说."我敲了敲他的头,"你不会想和白子晨吧?""饼干,你是不是疯了?"我仰头,一杯啤酒就这么没了,白子晨,那个讨厌的家伙!他和饼干同班,很帅,也有钱,对我也很好,可惜的是,我不喜欢他.所以,成浩才会教训他吧?才会有后来成浩住院的事情,真是!!这梁子,就这么结下去吧!!"白子晨这段时间老实了吧?""你是不是收拾了他?"饼干反问,"他最近安静了很多.""那很好啊!"我话刚落音头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闪了一耳光,耳朵里轰鸣声很重."你他妈的!"饼干操起啤酒瓶就砸了过去,但是手在半空被截住,"别管他,把这丫头带走!"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过来,后颈一嘛,我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B
"还为当年的事情生气吗?""没有,拜托你离我远点."我对着身后的人冷冷地说,他却当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叹口气,我又只好匆匆拦了辆车,离开.
"君姐,"我低下头轻声唤着,"我把素素接到我家了,有我爸妈照顾她,你放心."君姐扯了扯嘴角,她又动了次手术,毫不犹豫,半小时前,我的血流进了她的血管."那些畜生是不是用了别的东西?"医生告诉我,君姐不仅是被性侵犯,而且下体被锐器所伤.君姐没有说话,把头别到一边,枕巾就这么静静地湿了.深深吸了口气,"我要是不整死他们我就不是吴果!""算了,"君姐小声地说,"吴果,别让自己受伤害,而且,我最担心的是素素...""别这样说,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头又是一阵疼痛,"吴果,你怎么好几个星期都不来检查治疗了?!""任...任医生."我面对正给小娜检查身体的医生,一时无语,怎么就这么倒霉?
"如果不想让饼干知道什么,你们,最好帮我保密."我盯着床上的两人,语气很是坚定."这是交换条件?"小娜的语气也一样的固执,我点点头."那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君姐撑起了上半身,"这是离开他的原因吗?""是,也不完全是."我和君姐的眼神交汇,半晌,她笑了,"我接受你的威胁."我走到窗前,时光飞逝,已经快到冬天了啊.
我坐在电脑前,努力地打着稿子,不理会身后饼干的询问,也不理会楼下那个人的等候,反正冻着的又不是我。"这也是缘分吧?"我闻言不仅一翻白眼,"饼干,拜托你,深更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我的目的说了,只是你不告诉我啊!""我不知道好不好?""那你就永无宁日了."饼干干脆倒在了沙发上,"你,喜欢小娜吗?"我的话一出口,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安静.
A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后颈仍有些发麻,头好沉.勉强睁开了眼睛,这里,似乎是间卧室,一间...很豪华的卧室.我努力地回忆,对了,饼干呢?想动,手却被捆得很严实,想喊,嘴却被堵上了,到底是谁干的?心里有了莫名地恐慌.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我的眼睛随着来人身影的越来越清晰而越睁越大,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替我拿下了塞在嘴里的布."王八蛋,你报复我!"我咬牙切齿地说,他却无奈地一笑,"不是我,是我父亲.""你有种!我不会放过你的!""啪!"脸颊立刻火辣火辣的,打我耳光的是一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他父亲吧?"谁再动我白方晖的儿子,谁就是找死!"这声音好熟悉,是我昏迷前听见的那个声音."爸爸,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白子晨突然挡在我前面,有些哀求地说着,"放过果儿!"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也许两人在做无声的交流,那是怎样的一种对抗?我只知道我安全了.
白子晨替我解开绳索,细心地为我擦药.那几人真狠,我手上的痕迹那么深,还有后颈,仍然是酸麻的."你怎么不听你爸的话,把我灭了多好!"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却因为白子晨的注视而咽回了肚子里.然后他继续替我擦药,"他是我爸爸,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叫过他,刚才那一声,也许就是我妥协了吧."白子晨坐在一旁的地板上,眼神开始变得茫然,"从小我就是和妈妈一起生活,而他从未出现过。妈妈总是说他在打拼事业,说他忙,说现在我们牺牲一点,等他成功了就会回来接我们.可就在我十岁那年,妈妈做了一个最大的牺牲,被他的宿仇下手杀了,那天我在同学家替他过生,躲过了一劫."我的心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挨着他坐下,"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出现,直到我十七岁那年,他才叫人来接我,亲子鉴定证明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从一开始,我和他就是陌生对立的.你想想,一个十岁的孩子,没有亲人,是如何熬过来的?"白子晨眼中泛起了泪光,"来这后我常常思念妈妈,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愿意为他牺牲那么多,所以,我常常在外面惹事,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替我摆平,反正他所谓的弥补就是把位置让给我,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很无奈地笑,白子晨温柔地看着我,"但现在我有些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做了,是因为爱吧?所以,果儿,我..."心口一紧,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我走了."
我跑出了大门,白子晨没有追出来,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站在窗户那里看着我,天啊,头越来越疼,我是不是在迷宫里走不出去了?
天空没有云没有太阳,我却感到刺眼,甚至,刺心.
B
"算了,不说也没事."我转过身对饼干说,"她们很安全,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们的下落?""你知道也没用.""吴果!"饼干猛然抓住我的肩膀,"告诉我!"电话响起,我甩开饼干的双手,"你好.""是我,马君出事了.""什么?!"一惊,我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忽略了随后跟来的饼干.
医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手术室的灯不知疲倦地亮着.我坐在成浩的身边,手不停地抖,怎么会这样?是害怕什么吗?电话又开始震动,"你好.""请问是吴果吗?我们是交通局的,你的父母出了车祸现在恒爱医院抢救,请你尽快赶过来...""铛!"电话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果果?"成浩将我搂进怀里,"怎么了?""带我去四楼的急救室."无力地说完这话,我整个人瘫在了成浩的怀里,好巧啊,君姐和我父母只隔了一层楼,那么,素素?她在哪里?
"素素."我蹲下身,将蜷缩在墙角的孩子抱入怀中,仿佛她成了我的依靠."车车,车车撞我,爷爷抱我,奶奶没跑开,爷爷拉奶奶,他们..."孩子断断续续地话让我的泪不停地流下,是吗?就这么简单?"我姐手术结束了,性命保住了,但被切除了子宫."从楼上下来的饼干说完后又上去了,他是不是也见到了小娜?"果果,灯熄了."我缓缓地转过头,看见成浩向医生走去,医生摇了摇头,又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为什么成浩不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把爸爸妈妈推出来?为什么...我毫无意识地向手术室走去,爸爸妈妈被盖上了白布..."不!"我沉默半天后才喊了出来,摇着成浩的手臂,"去找医生,去找医生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边说边往后退,我没有勇气去掀开白布,只能像素素一样无助地蜷缩在墙角,"丫头."成浩心疼地喊着,紧紧的抱着我,好温暖的怀抱,会不会替代我以前拥有的温馨?泪好咸,好苦,好涩...
熄灭了所有的灯,我在黑暗中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咬着下唇,很久,尝到了一丝血腥.门开了,是成浩近来了,"素素睡了."他轻声说到,然后坐到我的身边,然后温柔地看着我,"丫头,我会在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半晌,我终于哭了出来,搂着成浩的脖子,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支靠,"好好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成浩的话语也带着悲伤,更多的,是心疼.
月亮好大好白,为什么不圆?缺的那一角到哪里去了? A
"果果."小卫拉着我的手,"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成浩."我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你真聪明!"小卫低头笑了,"上次他醒了后一直是我在照顾他,你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温柔."我看着小卫,她的脸颊飞过一丝红霞,"但是我不敢跟他说交往的事情...""我不去."莫名地心疼,拒绝了小卫."唉,我想你也不会答应的."为什么?"我心口一紧,小卫看出什么来了?"他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就像是亲哥哥,你当然舍不得."哥哥?小卫,你不会知道,也不懂的.
"别告诉其他人哟!"这是小卫分手前叮嘱的话,现在我无力躺在床上,小卫说得没错,成浩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他必须好好珍惜机会,好好把握前途.手指颤抖着,我拨通了电话,"果果?"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只怕一会来了又会被我伤害吧?真有挂断电话的冲动."能过来一下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挂了电话,怕自己会开口阻拦.
成浩微笑着坐在身边,小卫说的温柔的笑和这个是一样的吗?"听说,你爸妈让你去美国留学?""你怎么知道?"成浩的脸色有些微变,"去吧,为了你的前途,"我将手覆在他手上,"去吧,或许有其它收获吧?""你会等我吗?"我一声不吭,小卫偷听到消息,又费尽心思让我帮她,我该给成浩怎样的回答?看着那双执着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将唇覆了上去,只有这样,我的失望他才看不到,我的泪才不会留下来吧?成浩楞了一下,随即轻拥住我,恩,好甜蜜的滋味,就放纵自己这么一次吧.
一个月后,成浩告诉我他下周就要去美国了."你准备好了没有?"我点点头,他同意出国的唯一条件就是我和他一起去,只是我没有告诉他护照上写的是"施小卫".这次,他会原谅我吗?
机场.成浩的脸色铁青,"我三个月后就过去,护照出了点小问题."我小声地对成浩说,心虚地看着四周."为什么不直接说不要我,把我让给小卫?""不是这样的...""闭嘴!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不...""你真的很残忍!"残忍?那么就残忍到底,让他死心离开,让小卫多一次机会..."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的东西不要了可以给别人,反正你从生下来就是没人要的...""啪!"成浩的手重重地打在我脸上,还好,这里是角落,小卫应该不会看见.广播催促旅客登机了,成浩头也不回地走进通道,我却微笑着和小卫告别,"我在美国等你哦!""行."他们都消失在入口处,我的头开始要命地疼,眼前好多星星,头好晕...
B
又是一天,我仍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听不看."丫头,别这样对自己."机械地回头看了看成浩,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很空洞,就像以前写的小说一样"毫无生机."成浩抱紧了我,"你叫我怎么办?你这样我该怎么办?"撕心地追问,我的泪毫无预兆地掉下,"丫头,你振作一点好不好?你打我骂我,你做什么发泄都好,就是不要这样,这样对我真的是折磨,你不要这样残忍好不好?"脑中有根弦被拨动,"不,不,我不要对你残忍,不要,"我紧紧地抱住成浩,"对不起,对不起..."泪流满面,一切,重新开始,转变了吗?
"对不起."我捂住了君姐的嘴,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什么都是注定的."饼干在一边削苹果,他见到了小娜了没有?"丫头,坐过来."已经习惯了成浩的称呼,我顺从地坐在他腿上,"开窍了?"君姐问,脸有点烫,倒是成浩大大方方地搂着我."小卫呢?"饼干头也不抬地问."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成浩不仅是说给饼干听,更是说给我听的,手上的力道也增加了几分.
夜晚.成浩依旧搂着我入睡,快两周吧?亏他真能忍.想到这我忍不住一笑,"笑什么呢?"耳朵被弄得痒痒的,心跳漏了一拍,"没什么."我发现自己声音都变了,而且我犯了个错误,就是转身和他面对面,"丫头,现在可以做我女朋友了吧?"他的眼神含着浓情,我的脸一定很红很红,还没有等到我的回答,成浩就吻住了我,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吻离开了嘴唇,来到耳边,手,脖子...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丫头,可以吗?"还是没等我回答,他的电话响了,"去接电话."我浅笑,成浩无奈地打开台灯,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唉,要不要把自己交给他?这样,好吗?只感觉气氛似乎都变了,成浩的脸色很难看,一种不安涌上了心头.成浩挂了电话,迅速地穿上衣服,"我要去医院,小卫...割脉自杀,正在抢救..."一惊,我起身,"我要一起去."刚出门,好冷,心,也被冻住了.
A
"果果,果果..."迷糊地听见有人在叫我,眼皮好沉,我吃力地睁开眼睛,"醒了,她醒了,果果醒了..."是妈妈,还有爸爸,这里是哪里?"果果,你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爸爸的语气带着一些悲伤,想问什么,可是我困啊.
"我姓任,是你的主治大夫."我看着眼前的医生,"我还有救吗?""你脑中的肿瘤是良性的,先吃药控制,如果说要手术,还得等."干脆不带情感的话语,真的是很标准的医生啊."知道了."我闭上眼睛,"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干净的病房,干净的医院,我和它会一直在一起吗?我会和它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时间过得好快,成浩出国两个月了,他在美国还好吗?小卫一定很细心地照顾着他吧?而我,现在休学在家,原因只有班主任知道,她很是遗憾,鼓励我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梦想?我翻开日记本,似乎,明白了,那么,行动吧.
B
饼干沉默地坐在地上,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成浩无声地靠着墙,我站在走廊中间.空无一人的走廊让人的心也开始变空.如果不是饼干去安慰小卫,会不会小卫就这么消失?而我,是不是就是凶手?慢慢地蹲下,能做的,只有抱紧自己的双膝.
"以后小心点,年轻人别想不开就动不动自杀..."医生的话已进了不了耳,我只能看见小卫苍白的脸和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小卫...""你走!"饼干打断了我的话,阻止我靠近小卫,"吴果,既然你以前都不忍伤害她,为什么现在要杀了她?""不,我没有..."我捂住嘴巴,眼前一片模糊,"我没有,我没有杀她...""饼干,不要一味地怪她!""成浩!最该怪的是你!"他们吵了起来.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这里好吵好吵,一转身,我跑出了医院.
成浩没有追出来,可能没有意识到我跑了,还有,小卫还在医院呢,她是那么需要他.我在车流中毫无知觉地走着,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一辆车就从面前飞快地开了过去,"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是他,为什么最无助的时候总是被他看见,"吴果,怎么了?"回头,是小娜,我摇摇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A
"小娜."我看见楼下等的人,加快了步伐走到她面前,此时阳光灿烂."怎么没读书了?"小娜坐在草地上,随手扯了根草在那无意识地玩弄,"不想读了."我躺在一边,恩,草地的芬芳,真是舒服,"那准备做什么?上班?"小娜也躺下,我闭上眼睛,"我想写书,这是唯一有点兴趣的.""哦."小娜没有再说话,我们都没有再说话,静静享受这难得的阳光.
"你觉得饼干这个人,怎么样?"小娜突然问.
"什么怎样?"愣了一下,我明白了,"小娜,你该不会是?"
"不行啊?
"没事."我轻笑,这小妮子终于开窍了,"怎么开始的?"
"没什么特别的啊,前段时间成浩不是特郁闷嘛,就老到蓝寂来,饼干也经常一起,然后聊嘛,然后...""然后就这么不由自主地喜欢他了?""果果!"小娜居然脸红了,唉,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羞涩,"他知道不?""知道,但是,他说只能做朋友.""Good Firend?"我坐了起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他喜欢...""小卫!."小娜的话很轻,"但是我也不会说放弃就放弃的."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们是不是都太早熟了?怎么每个人都是这样执着,或者应该说,固执?我和小娜的手,默默地牵着,感受对方传来的力量,依靠着.
"果果,电话.""来了."敲完最后一个字,我拿起了电话,"喂?""怎么搞的?我还以为你请假,结果你同学说你休学了!现在在做什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真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了,就这样,我还要去上课,拜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就断了,这个饼干啊,真是名副其实的急性子.放下电话,习惯地拿出包里的药,吃药的时间到了.
只有小娜,君姐,饼干知道我还在这个城市,其他人都以为我也去美国了,看来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是苦涩地笑,已经快四个月了,成浩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信件,也好,这样也好,却不知怎么的,泪掉在地上,溅起了一心的伤悲.
B
"果果,任医师说你现在可以做手术了."我吃着削好的苹果,听着小卫的话,看来什么都到时候了."小娜,怎么和他一起?""谁?你说他啊?"小娜笑了笑,"这是不是赎罪?"我追问着,"是!"站在一旁的人开口了,"果儿,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你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白子晨,你别这样怪她,我们也都是才知道的."小娜带着责备的语气说.我不再开口,小口小口地吃着苹果,这才是淑女该有的."没告诉他吧?"过了一会,我问小娜."他们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泄露自己呢?而且我说了会被你直接杀了耶!"小娜吐了吐舌头,很是可爱,"我只给君姐说了."
话刚落音,电话就响了,"是君姐."小娜把电话递给了我."你还好吧?""恩,晕是经常的事,都习惯了.""吴果,现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要不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大家都有个照应.""你们?""我和小娜暂时住在白子晨的房子里.""啊?""别怀疑,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会改变的.""恩,那好,等我出院了就过来,到时候你还得好好说说.""那好,等你稳定了我们就接你过来."君姐舒了口气,"把电话给白子晨."我毫无表情地把电话递给白子晨,随着电话那边说着什么,他脸上很是高兴的表情,突然,又很严肃,"我明白,请你相信我."待他挂断电话后我似乎漫不经心地问,"给君姐保证了什么?""即使得不到你,也要好好爱你,照顾你."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我微笑,原来我命蛮好的.
一个星期后,我提了点简单的行李和宝贝电脑站在一栋别墅前,不禁吹了吹口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按下门铃,不知道接我的会是谁?
A
我像猫一样轻轻溜进了房间,推开房门,却还是被妈妈逮了个正着,“果果,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才回家?”妈妈的眼神有着责备还有着哀伤,“妈。”我也只喊了这么一声,也说不出什么,关上了房门,却,挡不住门外的叹息。
今天又收到了稿费,从最初的惊喜到现在的淡然,麻木...或许是因为没了什么挑战性吧?躺在床上,想着一切,今天怎么就这么巧呢?怎么今天遇上了他们?谎言,要被揭穿了吗?
下午接到小娜电话后去了“蓝寂”,这个时候它显得特别安静。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小娜,“怎么了?”走近后,我发现她的不对劲,半边脸都肿了,“没什么。”“是谁,告诉我!”安静的环境里我的声音显得特别大。“白方晖。”小娜泪掉了下来,“为什么?”“白子晨想通过我知道你究竟在哪里,我不说,白方晖就插手...”怪不得小娜有时候怪怪的,她受了多少委屈了?我坐在她旁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今天没有躲你是因为成浩打电话时问起了你,我知道你那么期待他的消息,所以,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心停止跳动了吗?怎么回事,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成浩,我心里千呼万唤的名字。“而且饼干知道成浩在找你,估计快来了。”仿佛是为了验证小娜的话,门开了,回头一看,是饼干。
“很帅哦!”饼干摘下银色的墨镜,嘴角是我熟悉,小娜喜爱的微笑。“成浩在找你。”点了瓶伏特加,饼干也发现了小娜的不对劲,“怎么了?嘴角怎么肿了?”“没什么。”小娜向我靠了靠,这时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人,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你来做什么?”我下意识地抱着小娜,来人没说话,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跟踪饼干来的。”“白子晨,你这样很无耻。”饼干的脸上写着不满,“对不起,但是我没办法。”喝了口伏特加,“你要说什么?你什么都有你老子给你做主了,你还需要做什么吗?什么叫没办法?他不是万事通吗?他那么的万能!找不到我就折磨我朋友,你却话都不说一句,你算什么男人?你不是说不希望他插手你的事吗?你妈在恐怕也不想你这样吧?”一口气说完后,我没有再看他,低头喝着酒,“你没去美国?”他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一直一直看着我,“这几天有事回来,过几天就回去。”“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懂了。小娜以后不会有什么了,以前,对不起。”然后,离开。走得很快,快得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不想了。”抱过身边的大熊,盼求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
B
“来了?”小娜很是高兴,接过了包,我摸了摸她的肚子,“变大了哟!”“讨厌得很!”小娜脸上尽是幸福的微笑,“你的房间在二楼。”
当我站在二楼房间门口时,有点...呆了。天花板是淡雅的蓝色,墙是淡淡的黄色墙纸,地板上是刚铺上的拼图,踩上去,软软的舒服。淡紫色的床,可爱的充气沙发,窗前有一个有机玻璃的桌子,角上有个小鱼缸,有几条热带鱼,而剩余的空间刚好是放电脑的位置。“你来早了,我还没收拾好呢。”是白子晨,他满头大汗地进来,抱着被子,和床的颜色一样。“干嘛这么精心布置。”我把电脑放下,才发现另一个角落里有个迷你冰箱,彩色小狗的造型,很可爱。“你不喜欢啊?”“没有。”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一身西装却像个等表扬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我面前,“白子晨,你不用这样。”“那你喜欢不?”“喜欢,很舒适的感觉。”的确,这是实话。“喜欢就好,饿不饿?我下去给你做饭。”未等我反应过来,白子晨就下楼了,我坐在床边,似乎很久以前有人说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会给我一个安宁的家,只是现在,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过着一生,为什么?这是个怪圈吧?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走回到了起点。
“所以啊,错的又不是白子晨,再说,一直记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呢。”小娜啃着苹果,“吴果,白子晨和他父亲早没关系了。”君姐把削好的苹果递了一块过来,“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吗?”“一年前。”眼皮都没眨,简单地说出这句话,君姐没有再什么,我们都沉默着,三个人静静地看着电视,我想恐怕只有素素是在看电视吧?小娜想着饼干,君姐想着那男人,那我呢?
“吃饭了。”白子晨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走到饭厅,“这几天都是他在做饭,我要照顾素素,还要去工作,小娜的胃口又不好,不能闻油烟。”“我正好卖弄卖弄。”听着他们的话,我看看桌上一桌似乎很好吃的菜,举起筷子夹了吃,恩,还不错。“如何?”白子晨问,“还可以。”给素素夹了菜,偷偷看他一眼。他竟然腼腆地笑着,真不知他是不是27岁了,在我面前怎么就似个小孩子呢?还是,我太早熟了?
无忧无虑地过了半个月的悠闲日子,成浩有没有想我?手机在枕头下放着,一直关机,我只记得小卫手上的伤痕永远也赶不上心里的痛,小娜吃着话梅,突然说了一句,“恋爱可以找你爱的,结婚就要和疼你的人一起。”我不紧不慢地打着稿子,很多事,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
A
“你一个人去能行吗?”妈妈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心。“我只是出去逛逛,很快就会回来的。”在沉静了一个星期后,为了逃避白子晨,也为了躲开即将回来的成浩,据说他是为了饼干的生日特意回来的,可真正的原因呢?我不想也不敢去做任何猜测,所以,选择离开,或许,对大家都好吧。
经过几天的拉锯战之后,在父母的千叮万嘱中我踏上了火车。选择火车是因为沿途变化的风景很多,并不想直接就到达目的地,毕竟,我是放任自己去轻松地体味这一切。无聊地趴在铺上,原来,沿途再美丽的风景也吸引不了我,原来我只坚持心中唯一的信念,原来我是很固执的人。几天后,当列车缓缓停止,我提前下车然后背着跟了好几年的背包。继续朝目的地前进。又过了三天,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到,我粲然一笑,这才是我最想要到的地方,在我心里它叫梦想,在许多信仰者口中它叫“圣地”,在地图上它叫“西藏”。
静静地站在布达拉宫前,忽然间不敢进去,里面有什么?莫名地敬畏了,我有资格进去吗?不,一定要进去,一直不就是有这个愿望吗?缓缓地向阶梯走去,然后,进了大殿。和书上描述得一样,我轻跪在大殿,我不相信鬼神,这一刻却为它折服,这一刻,彻底解脱自己,也洗净了所有。
站在雪山下,忽然就想爬上去看看,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奇最终战胜了理智,我开始毫无目的地向上攀爬,没有任何工具,手指开始有点僵硬了,突然,脚下一滑,本能地抓着四周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滑下去吗?这一刹我并不害怕死亡,能死在自己向往已久的地方,也不失为一种如愿以偿吧?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了一下,脚上一阵剧痛,然后,是腰…停止了下滑,被困在这里了吗?没有呼叫,我甚至希望漫天飞雪,让雪完全覆盖我,不知过了多久,全身似乎都冻结了,快死了吧?我却突然间无比地思念成浩,一个人在死之前最想见到的人是不是就是她心里的最爱?意识逐渐模糊,好想睡觉啊…
B
当手机刚刚苏醒,我接到了第一个电话,不是成浩也不是饼干,而是小卫。“我知道你现在才会开机。”“你很了解我。”“出来聊聊吧。”“好啊,在哪里?”“机场。”我们说得如此平静,可心莫名地慌乱,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下周上手术台,我抓住的会是哪一半?
喧闹的机场人来人往,我沉默的面对拎着行李的小卫,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眼中没有我熟悉的热情和信任,取代的是一潭深眸,我看不清楚。“成浩一直在找你,饼干一直在找君姐她们。”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你到底在哪里?”“白子晨家。”我很干脆地回答,“哦,怎么,又换口味了?”“小卫!”“我是输了,但是,你不要的我也不会说就那么欢喜地接受,而且,赢了我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小卫,何必呢?既然一开始我就在成全你们,我就不会再介入。”我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闪开了。“吴果,你错了。不用你介不介入,你一直在我和他之间,你不懂的,你根本不懂我的!”我再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挣扎中,我又看见了那道伤口,眼眶热了,泪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掉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你会后悔的。”小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通道,我茫然地站在大厅,这是怎么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从哪里,开始,错了?
“她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的。”白子晨温柔地替我盖上被子,“更何况,我挡在你前面呢!”“答应我,要好好对待君姐,小娜。”我拉住他的手,“假如我死了,你一定…”话未说完,嘴就被堵住了,白子晨吻了我,而同时,门开了,是成浩,“我们拉不住他。”小娜和君姐就在他的后面,“我一直担心着你,你却在这里逍遥得很!”成浩瘦了好多啊,眼睛里怎么多了我看不懂的东西呢?“成浩…”白子晨似乎想说什么,成浩却已一拳头挥了过来,“不要打了!”看着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小娜她们除了这样叫喊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做,我起身,站在了他们中间,看了看成浩,然后转身,伸出双臂搂住了白子晨,闭上了眼,深情的吻…如我所料,成浩愣了一下,然后愤愤离开,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我的手也松开了,“拿我做挡箭牌吗?”“对不起。”我似乎只会说这句话,头脑愈发混乱了。 A
“吴果,吴果…”是谁在叫我?为什么要打搅我的梦?梦中我见到了成浩,和十岁那年一样,我投进了他温暖的怀抱…极度困难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布帘,白色的…“白子晨?”“你还知道我是谁?”他似乎有点愤怒,“你也上天堂了?我们总是要凑到一块啊?”“天堂?吴果,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白子晨凑到我脸前,“幸好我打听到你要到这里来,要不是我感觉到不对劲追了过来,现在恐怕你真的就要上天堂了!”“上去了也好啊!”“闭嘴!”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回去,明天就跟我回去!”“不要!”我小声地拒绝着,紧紧抓住了被子,“这里不适合养伤,而且,成浩今天的飞机,现在,应该已经上机了。”白子晨的语速放慢了不少,好厉害的人,怎么就知道我躲什么呢?
第二天,白子晨来的时候带来了我最喜欢的蓝色妖姬,真好,他的记性真好,我苦笑了一下,“你的小腿有骨折现象,腰也有一定的扭伤,自己回家后要注意静养。”医生说完后就出去开药了,白子晨走了过来,弯下身子,恩,一股很清凉的古龙香水味,也是我最喜欢的。轻轻地抱起了我,“勾住我的脖子。”他说话时呼吸的气息就拂在我脸上,痒痒的,“再多看几眼,以后再来的机会就很少了。”走出医院后他说着,我点点头,第一次听他的话,仔细地看着四周,很仔细地看着,还是一片白茫,想必我的血早就被覆盖了吧?而如今,我身体里有了两种血液,一种是我自己的,另一种,是白子晨的。
B
“不动手术?”任医生的话语中带着责备,“吴果,告诉我原因,以你现在的身体是动手术最好的时机,那50%的几率一定会再提高的啊。”“我,不想。”电话的好处就是能挡住人的表情,“你不是怕死的孩子,能告诉我原因吗?”“任医生,如果我不动手术,还能活多久?”电话那端没了声音,几分钟后,“也许我不该更多地过问你的秘密,但是作为医生,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考虑。”“谢谢。”挂了电话,半年,足够了吧?
首先找到了饼干。“钟峻,你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吧?现在在实习?”“恩,我姐呢?还有…她们过得怎么样了?”我没有说话,继续搅着杯里的咖啡,没有喝,因为对身体不好,因为不远处还有人。“为什么不告诉我?”饼干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红酒,“真是浪费,一点也不绅士。”我替他倒了半杯,“她们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你不出现可能是比较好的。”是的,小娜不希望饼干见到她的大肚子,不希望饼干会为了孩子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孩子。“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爸和你姐姐的妈妈离婚,是因为没有生下男孩,而且,年华已老。”钟峻的爸爸是白手起家的农民,思想里,多少是重男轻女,“是他造成姐姐的悲剧。”饼干又喝完了杯中的红酒,“你姐姐现在没有再接触那些事情了,也许以后她会做生意,毕竟,她要照顾素素,这点你不用再担心了。”是的,她还要照顾小娜和她的侄子。点上了烟,“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想你姐姐担心,就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饼干沉默着,电话适时地响起,看了看号码,我把电话递给了饼干,是君姐打来了,说了很久。
“怎么不听话?”等饼干走了后,他站在我面前,很不高兴地问。“习惯了。”我将烟掐灭,“回家还是?”他在征求我的意见,“陪我去银行。”他不再说话,默默地拉着走,我也不再说话,就让他拉着走,知道,他带我去的不会是地狱。到了银行,我把自己所有的钱全部取了出来,然后重新存进了另外两组帐号,“没你的份了哦。”出了银行后,我对一直沉默的白子晨笑着说,他却突然将我拥入怀中,轻轻的,“你怎么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呢?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生活?但是你却始终拒绝我的加入。”他低下头,“如果可以,你是不是要替别人受一切的罪?”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叫我说你什么好?叫我怎么办才好?”“那就别说了。”我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其实很自私的,不然也不会伤到小卫…”“你也别说了。”他牵起我的手,“我们回家吧。”又沉默地走着,阳光的余晖落在白子晨的背上,感觉,他才是深藏不露,受伤却一声不吭,那成浩呢?他受伤了吧?他会怎样疗伤呢?
三个月后,白子晨给了我答案,成浩去了美国。“他,终于想明白了吧?小卫等到幸福了吧?”我专心地给小宝宝织着毛衣,“你觉得呢?”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很专心地织着毛衣,很专心,很专心,直到毛衣莫名其妙地被完全打湿。
“吴果,你决定就这样下去吗?”君姐哄素素入睡后来到了我的房间,“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想拖累谁。”我飞快地打着字,头也不回地说。“你的病不是说半年后手术有80%的成功率吗?”“我不想冒险,也不想把他的一生也用来做赌注。”君姐叹了口气,我苦涩地一笑,“别说我了,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开个小酒吧,这些年还是有点积蓄,安静地过完以后的日子啊,和素素,和小娜,还有我的侄子。”“那你不如和我朋友一起投资,他们正在筹划一个大型的娱乐中心,你做股东会比较轻松点。”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名片,“打电话就说是我介绍的。”“吴果,真怀疑你是不是只有20岁。”“怎么不放心啊?”“不是,只是,你为我们做得…”“君姐,是朋友就别说这些了。”君姐没有再说话,我想,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不是吗?
小娜微笑着看着屏幕上的影子,“他的头好大啊!”旁边的我小声嘀咕着。“头大聪明!”她身上散发着母性独有的光辉。检查完后,我扶着她上了白子晨的车,“果果,你给他取名字吧?”我点头,看着外面飞快闪过的树木,楼房,人群,“随父姓?”小娜点点头,“就叫钟承望吧,承载着你的希望。”小娜摸了摸肚子,“真希望他爸爸能为他取个名字。”“会的,我取的是小名。”我握着她的手,同时微笑。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白子晨在阳台上,晚风吹来,很是凉快啊。“我知道。”走到他背后,用手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身上,“白子晨,不要给她们说你去过医院,不要告诉她们任何事,以后你会遇到一个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她回陪你走完以后的路。”“为什么不动手术?”“我累了。”我滑坐在地板上,白子晨也坐下,扶着我,“我真的很累了。”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用外套将我包了起来,今晚,有很美丽的星星,很大很圆的月亮,很久没有看见这么美丽的夜空了。
A
“你明天不用来了。”我站在楼下,对要离开的白子晨说。
“为什么?”
“我不想别人误会什么。”的确,妈妈对他的好感很明显了。
白子晨走到我面前,“为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
“种子已经扎根发芽,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没有看他,“而且我打算回美国。”
“知道了!”他打断了我的话,“去了那边,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像小孩子了!”
很想拉住他,可是,拉住了又能怎样?我什么都给不了,什么都给不起,最终我只是站在原地,看他离去,我知道,那脚步很沉重。
一个月过去了,突然决定离开家,搬出去住,这里对我而言,太熟悉了,熟悉到每寸每分钟都叫人回忆着痛苦。意料之中的反对,爸爸沉默地抽烟,一根接一根,妈妈抹着眼泪,我没有说话,静静地收拾着衣物,最终,他们妥协了。“爸爸,少抽点烟,妈,我会经常回来的。”出门前,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到了新的家,最高的那一层,这样,离夜空会更近点吧?
躺在床上,睡不着,一切开始倒带,而在十岁那一年,记忆卡了带停止了,而思绪却上足了油,开始回转…
B
白子晨很听话,没有说出半个字,只是对我更加呵护。然后,他学会了威胁,在我生命也许只剩下半个月的时候。
“和我结婚,否则,我回告诉她们一切。”
我慢慢转过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的人,“大半夜的,你睡不着还是梦游啊?”站起身,“白子晨,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只希望和你一起,其他女人我不要。”
“老头子干涉你婚姻了?”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我看着他问。
“算是吧。”白子晨坐在地板上,“怕就怕他干涉到君姐她们的生活,烦死了!”月光斜照了进来,这才发现他的头发长了不少,整个人说不出的帅气。
我笑了笑,“那你也不用威胁我啊,其实,我也该为你做点事,就当报恩啦。”
“如果只是为了报恩,我不要。”
“怎么还像个孩子啊?”我跪在他面前,双手绕上了他的脖子,“只是就要麻烦你去操心了,时间不多了。”白子晨转过了头,我们的唇擦了一下,“吴果,什么都准备好了,早在半年前就准备好了,只却一个新娘。”他缓缓在耳边说着,我的心,被感动了。
白子晨从来都没有骗过我,这次也一样,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第五天,我们就去照了婚纱照,第七天就领回了我们的结婚证,第九天,婚礼。明天,就是第九天。我坐在床边,看着挂在墙上的婚纱照,发呆。是不是在做梦?怎么这么快我就心甘情愿地要出嫁了?一切,是不是只是在演戏?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进来。”是君姐和小娜,“小心点。”我扶着小娜坐下,她的预产期是下个月,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那大头的小子。“怎么不睡觉?紧张了啊?”君姐笑着问。“不是,只是觉得一切好象是在做梦,太快了。”递给小娜一杯温水,然后坐在了地板上。“其实在你搬来前白子晨就在为婚礼准备一切了,当时我们也很奇怪,不过他说他有预感,你会嫁给他的,我们都为他的深情所感动呢。”预感?我的嘴角实在动不了,小娜笑着说,“果果,你的选择是对的,白子晨真的很好。”我明白她的话,握住她的手,是的,白子晨,真的很好。“生意如何?”我问了问君姐,她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电话,是等钟峻电话吧?“还好。又不要我操心,每月分红够我们四个人了,还能有点积蓄。”我知道,她说的四个人是她,素素,小娜,还有承望。这时,电话响起,君姐听着听着脸色有点微变。然后把电话递给了我,“是我。”“饼干啊,在做什么呢?”“上班,恭喜你,明天我一定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哦!”“谢谢。”“还有,成浩和小卫明天也会回来,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吧。”愣了,外面下雨了,明天的婚礼会不会延期?
婚礼如期举行。当君姐牵着我的手走上红地毯的时候,我在寻找,人群中并没有熟悉的身影,舒了口气,心,似乎平定了许多。再抬头,一身白色西装的白子晨微笑看着我,我知道,今天我是最美丽的,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眼中都只有我一个人。终于走到他面前了,君姐把我手交给他手中时紧紧地压了压,白子晨稳稳地牵着我,那一刻,君姐的眼圈红了,小娜也掉下了眼泪,我没有哭,新娘子哭了是很不吉利的。
“…你愿意与白子晨先生…”当牧师说完后我和白子晨说出了一样的答案,“我愿意。”很轻,却也很坚定。全场一片掌声,包括白方晖,毕竟,我做他的儿媳妇并不丢他的脸。交换戒指,我的心却开始毫无规则地跳,就在白子晨为我戴上戒指的时候,门开了,站着三个人,饼干,小卫,还有,成浩。片刻宁静后,牧师宣布礼成。白子晨掀开我的头纱,吻去我脸颊上的泪,“果果,这是你最后一次哭泣。”我懂,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是白太太。
婚宴上,白子晨很是高兴,来回穿梭于酒席之间,我知道,他是真的高兴。“果果,不,老婆,你先吃点东西,我一会就过来。”他有点醉意了,“子晨,少喝点。”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去找他爸爸,唉,一直僵着也不好吧?“累不累?”我刚坐下,君姐就递过来一碗清粥,最近很少吃油腻的东西了,胃受不了。“还好。”一桌就只有我,君姐,小娜,成浩,饼干。“小卫呢?”“她不舒服,先回酒店了。”成浩一字一句地说着,眼光没有从我身上离开。“吴果,”饼干站了起来,端着酒杯,“祝你幸福。”我也端起了酒杯,今天,就破例一次吧。“现在,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只剩这一个吗?”“是的。”“那你以前欠我的那个呢?”饼干没有问下去,也许只有我们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也许大家都知道吧。酒喝下去,很辣。
晚上又是大摆宴席,责怪白子晨太浪费了,可他却说是他爸爸的意思,唉,老头子是很爱面子的。等客人走得差不多时天都黑了,“少奶奶。”子晨和他爸爸喝高了吧?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一直在说话。“把少爷和老爷送回去,我和朋友开车回来。”“是。”黑社会的架势。
“我们也回去了吧?”我和君姐上了她的车,不知怎么的,突然我很想开车,“君姐,我来吧。”“好。”她抱着素素坐在后面。饼干先送小娜和成浩回去了,一个喝高了,一个有问题要问,看来什么都是要解决的,逃避,没有用呢。“你们这里环境很好,就是太远了,不方便。”君姐看着外面说,是的,这里是半山腰,很麻烦,不过,幸好有车,我想着,话还没说出口,却发现前面有东西挡住了路,下车一看,我马上上车,调头。“怎么了?”“君姐,前面有个三叉路,你带素素向右走,我往左开。”“吴果?”“有人在算计我们。”说完后,车已经到了三叉路口,“下去!”我粗暴地把她赶下车,然后,心一横,车开到最大马力。隐约感觉到后面有车灯在照射,似乎,还有个女人,这时,才发现,前面的路,也被堵上了。“他妈的!”骂了句脏话,后面的车已经追上来了,有人在用东西砸着玻璃,我推开门,冲了出去,外面很黑,找不到路,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摔了一交,有人来抓我,我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砸向他们,边砸边向后退,可是,没了退路了…他们冲了上来,抓住了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王八蛋!白方晖是你们惹不起的,滚!”可惜,没人理会我。我被摔在了地上,“我要她生不如死。”一个声音传来,很熟悉。有人在撕我的衣服,我的裤子被扒了下去,有人趴在我身上…头好昏啊…
等我醒来时只看见那些男人在穿裤子,脸上尽是得意的淫笑,我摸着自己的裤子,我要遮住什么?“都被我们看完了,遮什么遮?”我摸到了裤子里的刀,看着红头发的男子越来越近的脸,手一使劲,“啊!”他的叫声在夜里分外明显,“妈的!”有人用东西砸了过来,好多拳头,好痛,好昏…突然,感觉,好安静,真的,好安静了…
怎么睁开眼睛也这么吃力?感觉自己被车轧过了一样,头快炸了一样,“老婆,你醒了?”握着我手的是…白子晨,他后面还有成浩,饼干…怎么大家都来了?头好痛,“老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白子晨,你怎么哭了?让我替你擦去眼泪,可是,我的手抬不起来啊,“你想说什么?”他低下头,我却什么都说不了,只能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吗?好晕,好难受…
这次似乎好多了,我睁开眼睛,手也能动了,“老婆。”还是白子晨,他怎么这么瘦了啊?看起来好憔悴,我睡了很久吗?“我去找医生。”我拉了拉他的手,他停止动作,看着我。他眼睛里有我的影象,我真的像是个破旧的布娃娃啊,“帮我把东西给君姐和小卫。”我的声音怎么这么小啊?“我只有那么多,尽我心意。”白子晨似乎想说什么,这时门开了,是成浩。白子晨看看我,又看看他,想离开,被我拉住了,“对不起。”成浩低低地说,他又瘦了好多,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吗?君姐,饼干,小娜都来了,“这是承望,你要和我一起好好照顾他哦!”是那个大头小子,我想笑,却发现自己没了力气,“子晨,答应我,一切就算了,一切就让它过去。”我怎么这么累?说一句话都好累,子晨,你点头就是答应了吧?可你为什么要哭?大家怎么都这么难过?小娜,承望哭了,你哄哄他啊,子晨,你在吻我,是吗?你的泪都滴在我脸上了,你别哭啊,我好累,让我睡一会,一会就好,就睡一会…醒来,我们就一起走下去…就睡一会…
马君
没有想到吴果就这么走了,太快了太快了...在我心中她永远是个通情达理的傻妹妹,这几年她是不是很辛苦?那晚若不是她救了我的素素,现在是不是就是我们都会躺在这里?
在她的葬礼上我没有哭,我想她是希望我能微笑着生活下去的吧。墓碑上的吴果很安静,透彻地看着一切。直到在回去的车上,素素突然问起“为什么干妈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她一个人在那里不冷吗?”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我搂着素素无声地哭了,吴果,你一个人走了,你不怕寂寞吗?你走前把我和小娜的未来计划了,那么你自己呢?为什么你不考虑考虑自己呢?吴果,你不是说你要做素素的干妈,和我一起好好照顾她吗?还有小娜,你怎么就一个人走了?
当时间过了很久后,哀愁似乎开始淡了,就连去看小卫的时候也没了太多的怨恨,我知道吴果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何况,我身边已经有了真心爱我疼我的男子,吴果,你看到了吗?
小娜
当我听到吴果被困时,心里不祥扩展到了全身,君姐的声音那么害怕...在我们找到吴果的时候,我的肚子开始痛,当一阵阵剧痛后,孩子出世了,而同时医生告诉我们,吴果,不行了...一个新的生命一定是来替代另一个生命的吗?
吴果,当我在你墓碑前放下这束百合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承望在家里,也许你会问到钟峻,他去了英国,他问过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拒绝了。因为他不爱我,因为小卫在英国。果果,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说累了,真的,有时候真的很累。得不到钟峻,我还有承望,可是,如果什么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会不会也很累呢?
天气很好,这里也很安静,我还记得以前的日子,你和我躺在草地上,闭上双眼,闻着青草香,一切,好惬意...
果果,在天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饼干
呼吸着英国的空气,感受着这里特有的氛围,我的心却有着怀念。
承望是我的孩子,可当我说要小娜和承望一起过来时,小娜拒绝了,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或者这样才是对的,毕竟,不管小卫做了什么,不管她现在是怎样的状况,我始终,都放不下。谁也无法保证未来的一切。只是,喝着红酒的时候,总会想起吴果。那个常常语出惊人的女孩,那个总为别人计划好一切的女子,那个傻傻的笨蛋...有时候想着,忍不住就掉泪了,她有多少时间是为了自己在打算?
在异国,我想着久违的姐姐,牵挂独身的小娜,担心无神的成浩和白子晨,我也怀念着吴果,敬她一杯红酒,敬我所有的怀念...
成浩
丫头去了,她是那么倔强,宁可自己孤单走下去也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忘了吗?失去了她,我就是折翅的鸟,不能飞,她如何舍得?
丫头临走前我赶到了,但是她没让白子晨离开,丫头,我知道你想找个依靠,你一定很累了。就这一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自己默默地承担着,我呢?我却什么都没做,甚至,伤害着你,而你不恨我也不曾怨过我。丫头,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如果在美国我对小卫冷淡些,如果回来时我能早点发下她的不对劲,如果...可什么都迟了。丫头,现在你自己一个人躺着,会不会冷?会不会寂寞?我去过你家,那里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你和小时侯一样,躲在衣柜里,待我转身的时候你笑着扑进我的怀里,“成浩哥哥,我想你了!”但我现在转过身时,衣柜开着,里面空空荡荡...
丫头,你很喜欢西藏的,我带走了那手链,让它陪我一起去吧,回来时,告诉你看到的一切,好不好?丫头,如果白子晨早点出现,也许你不会走这么早,也不会这么累...丫头,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懂得说爱而已..
白子晨
一个月了,我打开吴果的电脑,用她的电脑记录我对她一切的思念,她会感受得到吗?
一个月前,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可是这幸福仅仅维持了一天,不到一天...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我的新娘躺在地上,身上衣服全都撕破了,君姐在一旁哭泣,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走向我的新娘,她似乎睡着了,忙了一天,她累着了吧?可是,宝贝,你在这里睡,不冷吗?我脱下外套将她包得严严实实,抱起了她,手上很湿,是血...面对闻讯赶来的人,我很冷静,“去医院。”
那天手术的时间大概是七个多小时吧,我在大门口吸了整整三包烟,我怕进去,怕进去后医生只会对我摇头。幸好,她躺在病床上,很安静,可是她的头,这次,医生却说了四个字“听天由命。”什么听天由命?你们不是救死扶伤吗?我被成浩和饼干死死地抓住,这时,有人给了我答案,是施小卫,我就知道是她!那一刻,成浩一脸惊讶和愧疚,这有什么用?我非以牙还牙,可是,吴果,你为什么醒得恰到时候?她睁开了眼睛,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冲上去握住她的手,“老婆,你醒了?”她没有说话,不知怎么的,我的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想替我擦去眼泪吧?她的手一直在努力动着,不用,不用,吴果你不用动,你只要好好地活下去...她一直看着我,那眼神,我看清楚了,是“宽恕”,她知道是谁,她却还是说着原谅,“老婆..”她又睡了过去,这次医生给了一个期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不要谁的道歉!
接下来的一周,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吴果,可她总是不理我,一个人在那里呼呼大睡,也许,这样也好,至少她没有扔下我不管。然后,有一天,她醒了,她阻止我去找医生,“把东西给君姐和小娜,我只有这么多,尽我的心意。”我含泪看着她,为什么她不问问她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当成浩进来后我又有了自己多余的感觉,她却拉着我,不要我走,“对不起”面对成浩的话她只是沉默,接着,所有的人都进来了,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吗?我抱起了她,怎么这么快她就这么轻了?小娜把承望抱给她看,而这时,她的心电图开始变快,“子晨,答应我,一切都算了,一切就染它过去。”她抓着我的手,似乎用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我只能点头,可是,吴果,为什么你要送开手?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你不替我擦去眼泪了吗?你不怕我反悔吗?你不管我了吗?心电图就这么变成了直线,她的身体在我怀中逐渐冰冷...
我经常到吴果的墓上去坐着,发呆,那里在山顶,很安静,我不希望有人再去打搅她,我就靠着她的墓碑,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我没有报复小卫,因为我答应了吴果的,我很守信用的。而同时,成浩也告诉了我,小卫进了医院,“医生说是妄想症。”说完这话后,成浩也呆呆地看着墓碑,我们都沉默着。“你爱她吗?”“爱,但是,我开始怀疑我的爱,是不是很自私。”成浩回答着,“假如我很爱丫头,我应该为她做很多事,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反而叫她一个人承受着所有,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坚持...”我看见他的泪滴了下来,“白子晨,如果你早点陪着丫头多好,她就不会那么累了...丫头后来一定也爱着你...”成浩又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将脸贴在墓碑上,“吴果,你怪我吗?对不起...对不起...”
准备关电脑了,我看见了一封邮件。“白子晨,有时候我想要是你早点出现多好,也许我不会那么累了...”收件人是我,发件人是吴果,日期是婚礼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