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空白

　　第一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那一年，叶一诺十五岁。初夏十岁。

　　初夏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每天放学后，出了校门。看见穿着白衬衫的叶一诺正斜靠在自行车上等着她一起回家。

　　坐在自行车的后面，初夏紧紧的搂着叶一诺的腰，叶一诺骑的很快，脚蹬子像一股风般的在他的脚下滚动。风“呼呼”的把他的白衬衫吹的如同气球般鼓鼓的。她能闻到白衬衫里有股淡淡的清香的味道，那是肥皂的味道。

　　初夏闭上眼睛，风同样从她的耳际轻轻的掠过。温暖像一层被子，拱的她暖洋洋的。有时候，她会抬起头，看着道路两边的树木，阳光正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洒落在他们的身上。即使到了冬天，雪下的很厚。路上的行人都缩起脖子，小心翼翼的在雪地里行走。只有叶一诺，照旧骑着那辆二八的自行车，车上的铃铛被他按的脆生生的响。带着初夏像一阵风似的从那些学生和行人中飞驰。每到这个时候，初夏就笑的格外大声。

　　回到家，家里照旧是冰锅冷灶。曾是舞蹈演员的妈妈永远不会想起她还有一个叫初夏的孩子。她每天开着录音机，不知疲倦的，一遍一遍的跳着当年她曾在舞台上演出过的舞蹈。尽管，她的身材有些走样，尽管现在的她已经离开舞蹈团，沦落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妇女。但她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总是幻想着总有一天能再次登上舞台。

　　爸爸也照旧不在家。不用问，肯定派出所又有任务。小时候初夏不明白，等她长大了些，她更不能理解其貌不扬，少言寡语的警察爸爸是如何能娶到当年舞蹈团的台柱子。可是，她现在能感觉到的是，爸爸也许后悔娶了这么一个媳妇。不会收拾家，不会做饭。他每次执行任务或者下了夜班，家里永远都是冰冷的。每次他还要忍着疲倦和饥饿自己做饭给他和初夏吃。

　　没有饭吃，初夏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蹦蹦跳跳的跑到和她们同住在一个四合院的叶一诺家的窗户下。敲两下窗户。叶一诺的妈妈就会揭开门帘，轻轻的摸着她的头。把她拉到自己的家里。自然。饭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

　　叶一诺家不仅仅是饭菜香，屋里每个角落里都飘着股香香的味道。从初夏的妈妈怀着她的时候，他们两家就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一晃也有十年了。叶一诺的妈妈是个极其勤快和利索的家庭主妇。叶一诺的爸爸在工厂里上班，也许是只有叶一诺一个儿子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初夏妈妈的缘故。他们都极疼初夏。从初夏懂事起，叶一诺的妈妈就给她做饭吃，替她每天梳好两个羊角辫。

　　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今天初夏还没有走到叶一诺家的窗户跟前。叶一诺的妈妈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朝着她笑咪咪的招手。

　　初夏刚进屋里，就发现饭桌上摆着一盘红色的鸡蛋。

　　“红鸡蛋。”初夏兴奋的跑了过去。

　　“傻初夏，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叶一诺的妈妈抚摸着她的头发。旁边的叶一诺“哧哧”的笑着。

　　“对呀。”初夏歪着脑袋，顺手拿起一颗被染的红彤彤的鸡蛋。其实她并不能准确的记住自己的生日。她只知道，每年过完生日不久，她就要放暑假了。

　　吃完饭，叶一诺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四合院的门口。这是他们两个最喜欢呆的地方。

　　两个人并排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叶一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初夏接了过来。

　　“哇，好漂亮呀。”初夏忍不住惊呼起来。

　　叶一诺给她的是一对蓝色的蝴蝶发夹。蝴蝶的翅膀是黑色的。翅膀中间镶嵌着透着幽蓝光芒的蝴蝶的身体。蓝色的蝴蝶身体上下起伏，宛如有一滴水落在了蝴蝶上面。栩栩如生。

　　初夏太喜欢了，她紧紧的把它们捏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就没了。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叶一诺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初夏大声的笑着，就好像每次她坐在他自行车上一样。快乐无比。

　　尘土卷起了地上的垃圾。原来是起风了。

　　第二章

　　叶国静静的趴在工厂的墙头上。借着工厂仓库外面的几盏路灯，他清楚的看见此时仓库里外都没人。凌晨两点，这个时间，仓库的值班人员应该到前面的休息室去睡觉了。虽然工厂三令五申不准库房的值班人员晚上睡觉。但也没能阻挡住他们偷偷的跑去睡觉。

　　叶国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了任何的动静，他这才从墙头上麻利的翻了进去。

　　他猫着腰，轻车熟路的快步走向仓库。手里紧紧握着库房的钥匙。这是他前几日和库房保管员套近乎，趁她不注意，悄悄拿着她的钥匙到外面配了一把。为了今天，他犹豫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如果不是被厂里的几个小年轻拉着去玩牌，他也不会输掉那么多的钱。还借了同事的不少钱。自己的老婆没工作，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要养活，别说下个月。就连下个星期，他都活不下去。

　　仓库里放置着不少的金属，铁块。他是这个厂的电工，库房里有什么他自然很清楚。他盘算过，只要偷偷的拿走两三块铁块，他不仅能还清打牌输的钱和借同事的钱。还够下个月他们全家的生活费。仓库的存货很多，少一些不会引起厂里的注意。

　　想到这，他心里踏实了不少。很快，他打开了仓库的门。里面虽然黑暗。但金属的反光能让他看清楚库房内的情况。

　　他走到放置铁块最多的区域。他蹲下身，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很快挑了几块铁块。铁块很重，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提包。把它们迅速塞了进去。

　　他背起包。站了起来。沉甸甸的包让他不由得打了个趔趄。他不敢久留。继续弯下腰，用最快的步伐离开。

　　初建平用一只手摸着别在后腰的枪。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三天了，他和同事已经在这片区域蹲守了三天。这三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生理的极限让他几乎有些崩溃。虽然这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但他们也是人，也有熬不住的时候。每次想到这，他在心里就开始暗暗的恨起那个抢劫嫌疑人。为了这个人，他和同事至少有一个月不能好好的回家。再加上现在不知期限的蹲守抓捕。他恨透了这个在这个城市抢劫多次的嫌疑人。

　　“如果抓到他，先好好收拾一顿再说。”每次疲惫至极的时候，他总是恨恨的这样安慰自己道。

　　忽然，巷口处走过来一个人影。背着大大的包。朝着初建平蹲守的地方走了过来。

　　初建平打了个激灵，刚才浓浓的睡意此刻一下子就没了。巷口处的路灯幽暗。尽管看不清背包人的模样，但根据身形，肯定是个男人。再凭着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处于职业的敏感，他感觉到这个背着包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们蹲守多日要抓的嫌疑人。

　　他从腰间掏出枪。他有些紧张。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他是老警察了。但独自面对这样一个怀揣着家伙的嫌疑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

　　他静静的等着嫌疑人走过来。

　　一百米，五十米。突然，背着包的男人距离他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几秒钟后，不知为什么，他掉头又从原路返了回去。

　　初建平有些着急了，他知道，如果再让这个家伙溜掉，那么下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的住他。那么他们蹲守的时间又会无休止的开始。

　　他从黑暗处走了出来，把枪对准了那个往回走的男人。

　　“站住，给我站住。我是警察。”他厉声呵斥道。

　　背对着他的男人听到是警察，不但没停，反而立刻向巷口跑去。

　　初建平也跟着追了出去。

　　“再不停下，我开枪了。”看着这个男人飞快的往前跑，他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们寻找的嫌疑人。

　　背着包的男人不但不停，反而跑的更快了。

　　“嘭”的一声。初建平扣动了扳机。

　　背着包的男人终于站着不动了。仅仅几秒钟，男人轰然倒了下去。同时掉在地上的包发出了沉重而又清脆的声音。

　　初建平跑到倒地男人跟前。男人背对着他。他把人翻了过来。

　　借着昏暗的路灯，他看清楚了倒地的男人。

　　不是抢劫嫌疑人。而是和他在一个院子里居住了十年的邻居，叶国。

　　初建平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的枪口处还能闻到未散去的火药的味道。

　　第三章

　　叶一诺刚回到所里，还没进门。就被所长给叫住了。

　　“跟我走，有任务。”所长是个风风火火的中年汉子。他边说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叶一诺急忙跟着所长的身后。他们五六个人一同上了所里的警车。

　　叶一诺两年前从公安大学毕业。在这个派出所一呆就是两年。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了一个小区。所长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栋楼的三楼。在车里，所长已经简单的给他们说了一下案情。有人报警，说是他们楼上不停的传来人的喊叫声。他担心有事，只能报警。

　　几个人悄悄的上了三楼。聚集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门口。此时，屋里面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动静。

　　所长朝叶一诺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

　　他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奋力一脚。门瞬时被打开。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单人床和几张椅子外。没有任何的家具摆设。里面果然有好几个男女，显然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破门而入的警察立刻给控制了。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缩在门口。像是受害人。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

　　一个女孩突然俯下身子，向抓着她的警察的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警察不由得“哎呦”了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她。趁着空挡。女孩迅速的想从门口跑出去。

　　叶一诺眼疾手快，他跑了几步。用一只手就紧紧的抓住了女孩的胳膊。仅仅几秒钟。女孩就被他给牢牢的控制住了。

　　女孩嘴巴里“呼呼”喘着粗气。她瞪着眼睛回过头看着这个刚抓住她的警察。

　　叶一诺愣住了。眼前这个年轻女孩虽然在脸上抹的五颜六色的，看不清本来的长相。但她的眼睛，却让叶一诺感觉到如此的熟悉。

　　女孩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刚才的神态。

　　把这些男男女女总共五个人带回了派出所，他们没有休息。开始分头讯问这些男女。

　　讯问那个女孩，是叶一诺主动提出来的。从回派出所的路上，他竟有些恍惚。女孩的眼睛，还有掩饰不住的表情，都让他心跳的很快。他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女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坐在他和另一个警察的前面。他负责记录。

　　“叫什么名字，年龄，家庭住址。”他的同事面无表情，开始按照惯例开始询问。

　　女孩低下了头。不吭声。

　　“说，这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坐在叶一诺旁边的警察厉声说道。

　　“叫妖精。年龄20，没有家。”女孩的声音冷冷的。

　　“妖精？你蒙我们呢？别来这一套。报真名。”

　　女孩抬起头，用眼角瞄了下叶一诺。看见叶一诺也盯着他。她立刻再次把头低了下去。

　　“说。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查到。”

　　“初夏。”从女孩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她的名字。

　　叶一诺拿着笔的手被强烈的震动了一下，笔尖深深的划过纸面。把纸划开了一道。

　　“初夏。”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他立刻想逃。逃离这个讯问室。甚至他都不敢再抬起头。

　　“警察叔叔，反正我没有做坏事，是那个男人约我到那里，我去了就对我动手动脚。如果不是我的朋友赶过来，我肯定吃大亏了。”

　　报完自己的名字，女孩似乎轻松了不少。她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

　　坐在叶一诺旁边的警察皱起了眉头：“你当这里是你家。我们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就行了，你有没有犯罪，我们会调查清楚。”

　　直到晚上，初夏几个男女和受害人达成了谅解协议。签字离开。

　　纠结了整整一天的叶一诺。见到初夏离开。他再也坐不住，忍不住追了出去。

　　追到门口，他看见了初夏的背影。他张开嘴巴，很想叫住她。可初夏的名字刚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十年前的那个清晨，初夏生日的第二天。他们的四合院里来了很多的警察。在初夏的家里出出进进。而他们家，爸爸的厂里也来了不少的人。他们并不是来慰问的。而是告诉他和妈妈，爸爸因为盗窃厂里的金属，人虽然死了，但他们也不会得到厂里的抚恤金。这就意味着，从这刻起，他和妈妈完全没了任何的经济来源。

　　妈妈抱着他大哭。他木然的扶着妈妈。耳朵里听到隔壁房子里的初夏也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哭喊。可是，他再也没有能力和感情去安抚这个妹妹。他恨她们。也是从那天晚上起，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初夏和她的妈妈。

　　每次想到这，他从心里都会涌起浓浓的恨意。这么多年，他已经成功的把这些压在了心里的最深处。但直到今天遇见初夏，把他心里藏了很久，并且他认为坚不可摧的东西如洪流般的倾泻了出来。他才知道，原来不去恨一个人，恨一件事。是有多么的难。

　　第四章

　　初夏认识阿美和文勇是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已经满十八岁的初夏刚刚离开福利院。到了这个年纪，她必须离开，独立生活。这是每个在福利院生活的孩子必经的阶段。

　　十岁到十八岁。整整八年。福利院封闭单调的生活使她有些胆怯。带上几件简单的衣服。口袋里有些在福利院干活挣到了微薄的工资。她就这样开始茫然的独立生活。

　　她找了不少工作。没有学历，不会电脑，不会外语。自然不会有大的公司聘请她。她放低要求，餐厅的服务员。超市的收银员。她都干不到超过半个月。原因是她总是面无表情。性格内向，不和任何人说话。按领导的话说，“和同事总是搞不好关系。白瞎了她的好长相。”

　　她身材高挑，容貌出众，完全遗传了她的舞蹈演员妈妈的样子。这期间，也有不少的人找过她，给她介绍什么酒店，酒吧之类的工作。这些地方她没有去过，但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她一口就回绝了。

　　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一家叫“阿亮餐馆”的餐厅工作。她是给客人点菜，端盘子的服务员。老板阿亮是个三十多岁的南方人。瘦瘦的身板，一双小眼睛到处的乱转。餐馆是个小餐馆，为了节省开支。老板阿亮让她们这些服务员晚上下班后轮流洗后厨遗留下来的脏碗筷。除了她之外，几乎所有的服务员都怨声载道。暗地里骂老板小气。

　　餐厅每天十点准时关门。关好门。整个餐厅顿时变的很安静。初夏其实很享受这个时刻。她不用和那么多的人说话，不用忍受着客人喝着酒大声耍着酒疯，不喜欢餐厅里喧闹气氛，更讨厌店里的和她一般大的女服员凑在一起嚼舌根。她喜欢就是这样，安静的洗着足有两大盆的碟子，碗筷。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属于她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老板阿亮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老板阿亮悄悄的从她的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她猛的一惊，立即起身。从他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阿亮一改平日里在店里不苟言笑的模样。此时的他两只小眼睛放光。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的头发看上去油腻腻的。笑起来了满脸的褶子。

　　“别怕，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整个店里就属你最扎眼。我喜欢你很久了。”阿亮边表白着，边向着她靠近。

　　初夏忍住恶心。她往后退去。退到后厨的门口，她一把拉开门跑了出去。

　　后厨的后面是一条小巷子。她往前跑去。但很快她发现原来这个巷子是个死胡同。

　　阿亮笑着，不慌不忙的继续逼近她。

　　阿亮离她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初夏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发出的狐臭。阿亮喘着粗气突然猛扑上去再次抱紧她。紧接着。他的大嘴巴疯狂的朝初夏的脸上亲去。

　　初夏又羞又恼。阿亮看上去又瘦又小。但没有想到力气如此之大。她豁出去了。对着阿亮又踢又打。

　　“咚”的一声，突然老板阿亮身子一歪，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初夏惊的不知所措。老板倒下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陌生的一男一女。

　　他们就是文勇和阿美。是阿美从后面给老板阿亮一记砖。直接把阿亮打成了脑震荡。这是后来初夏听店里人说的。

　　就这样，初夏跟着文勇和阿美一直在一起直到现在。至于文勇和阿美如何到餐馆里去的。她没有问过，他们也没有说过。

　　第五章

　　罗敏儿和叶一诺的相识完全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俗套。就是英雄救美。

　　27岁的她和两个合伙人开着一家目前在全市首屈一指的律师事务所。平日两个合伙人很少来所里。所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她处理。

　　她知道。律师所的同事对她是又恨又怕又爱。大家只要听到她踩着那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进门的声音，大家立刻禁声。不到三秒钟，办公室立刻恢复安静。她做事果断，不留情面。把不少实习律师训斥的大哭。可是，她一个人一年能给律师所创下近千万的收入。每个律师都可以拿到不少的分红。这也是同事们都讨厌她，但缺舍不得离开的缘故。

　　本来，她和叶一诺，这个派出所小小的警察是根本沾不上边的。如果非要论上，就是她们的律师事务所正巧在叶一诺所在派出所的辖区里。

　　一切皆有因果。如果那天不是一个当事人输了官司，气势汹汹的跑到罗敏儿的律师所来闹事。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冲进罗敏儿的办公室。不由分说的拿把刀架在罗敏儿的脖子上，嚷嚷着要和她同归于尽。吓的惊慌失措的同事们立刻报警。叶一诺也不会自此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罗敏儿被这个拿着水果刀的男人逼着坐在她的转椅上。她的身上被这个男人用足有一个拇指宽的绳子牢牢的绑着。看上去，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

　　叶一诺和其他警察赶到时。罗敏儿办公室的门被紧紧的锁着。前面的玻璃也被百叶帘捂的很严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所长一边试图给里面有那个男人沟通，一边通知增派人手。

　　罗敏儿从未如此惊慌过。严格的说，她的狼狈大过惊慌。绑着她的男人她认识，不是她的当事人。而是她的对方当事人。她记得，她代表一家公司起诉了这个男人的公司。结果这个男人的公司败诉。一旦败诉。意味着他的公司要给对方付一大笔的钱。这笔钱他根本负担不起。除非他的公司申请破产。他把满肚子的怨气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到了罗敏儿的身上。

　　“什么破律师，把我往死路上逼。我活不下去，你也别活。”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拿着刀不停的在她的脸上笔画。愤怒让他的脸上青筋暴起。

　　“我给你钱。我们这也是工作。希望你理解。”罗敏儿试图安慰道。

　　“你能给我多少，我的公司都快倒闭了。工人的工资都还没发。我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你看看。你的办公室有多宽敞阔气，可怜我奋斗了几十年。办公室还不如你们一间卫生间。”

　　他说着，奋力把罗敏儿坐着的转椅转到他们的后面。罗敏儿办公室的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放眼看去。能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

　　“辛苦半生。落得这个下场。我让你看最后一眼这个外面的风景。陪我下黄泉。”男人恨恨的说道。他再次把绑着罗敏儿的椅子给转就回来。那把水果刀再次放在她的脖子处。

　　他在罗敏儿的脖子上划了一刀。血“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罗敏儿痛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男人却笑了：“别害怕，我没用力。”

　　罗敏儿心生绝望。

　　“哗啦”几声清脆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发出巨大的声音。

　　男人急忙回头看。还没等他看清楚。一个腰间系着安全绳的警察从碎掉的玻璃墙外飞天而降。朝着他飞起一脚，踢飞了他手上的刀。刀刚一落地，这个警察又一脚，踢到他的肚子上。他不由得打了个趔跷。随即倒地。这个警察立刻冲上去。反身一扭。把他牢牢的给抓住了。

　　接着，她办公室的门也被踢开了。涌进来许多的警察。

　　救护车也很快来了。大家抬着她上救护车。

　　她离开时的一瞬间，她看清楚了刚才破窗而入救他的警察。同时，也牢牢的记住了他。

　　第六章

　　阿美敲响了1802号房。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的男人。见到阿美。两只眼睛立刻亮了。

　　“阿美，我等你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男人笑咪咪的说着，伸出又短又胖的手把阿美拉了进来。

　　进来后，他仍然拉着阿美的手，不肯放开。他的脸随即也紧贴了过去。

　　阿美闻到他的嘴里有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她忍住恶心，把头侧了过去。

　　“王总，怎么约我到酒店。我可不是那种女孩。”阿美贴着长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看着王总。

　　“知道，知道，我就是喜欢你。阿美。你看我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钱了。你也不能让我空欢喜一场。”

　　王总说着，伸手去搂抱阿美。他抱着阿美，顺势把她推到床上。

　　还没等他开始。门突然被打开了。几个男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文勇。

　　王总刚想喊，文勇揪起他的衣领把他一把提到了墙角处。

　　“别害怕，阿美是我妹妹。之前你对她做的事你清楚。当然我也录了像。如果你不想让你老婆知道。拿些钱来消灾。”

　　王总的嘴唇哆嗦着：“你们这是个圈套。我要告你们。”

　　文勇冷笑道：“圈套？有证据吗？好，你去告我们。不出一个小时，你干的那点破事让你老婆，公司全知道。我不拦着你。你走吧。”文勇说着。松开王总。让出一条路出来。

　　十几分钟后。阿美和文勇走出了酒店。

　　文勇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这次运气不错，吊个大的。不像上次，初夏差点失手，还被公安抓去，问了半天，不过也不能怪初夏。她没有你那么大胆。”

　　又听到文勇偏袒初夏，阿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甩开文勇。赌气的朝他们回去的反方向跑去。

　　阿美的长相是典型的广东女孩。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窝，皮肤比较黑。但唯一和本地女孩不同的是，她的身体丰满。凹凸有致。凡是见过她的人，有人说她长的丑，有人欣赏她的特别。说她有女人味。

　　她和初夏同岁，刚满二十岁。可她的生活阅历远远大于她的年龄。她十五岁就开始混迹社会。曾有人关心的问她，她的父母在哪里，怎么让她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她总是回答他们：“他们都死了。”

　　这话有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她的爸爸确实是死了。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发生意外死的。而是被法院枪毙的。母亲至今还在监狱里呆着。判的是无期。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她没有计算过，也没打算和母亲再相认。他们的罪名是拐卖儿童。这个罪让她在村里乃至全县都成了过街老鼠。她替父母挨了不少的打。十五岁的她实在无法忍受下去。她离开时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回到这里。

　　她最幸庆的是遇见了文勇。这个比她大五岁，能给她温暖和温饱的大哥。她跟着他。两个人相依为命。文勇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身世。自然，她也没有问过文勇。直到遇见初夏。

　　宋原排在长到神龙不见尾的队伍里。他不时的看着手表。女朋友非要看这场刚刚上映的电影。人多的让他有些烦躁。他真的不能理解。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非要找刚上映的电影看。难怪人爆满。可女朋友不听，她非要凑这个热闹。

　　人群中有些骚乱，原来是几个不安分的小孩子在队伍当中穿来穿去。把队伍都挤散了。

　　忽然有人拽了一把他的衣服。他回过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哎，你别顾着往前看，看看你的口袋和后面。”

　　女孩的话让他莫名其妙。排到他后面的一个男人听到这话却立刻离开了。

　　女孩凑到他跟前：“你的钱包差点被刚才那个人偷走。要不是我发现。你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呢。”

　　女孩一说，他立即低头看自己的口袋。果然，自己的钱包半个身子已经从他的口袋里探出头来。好险。

　　他感谢的看着眼前这个高颧骨，瘦瘦高高的女孩。

　　“谢谢。”

　　“嗨，我看你就很少出门。小偷很多的。”女孩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话。

　　他有些羞赫的笑了笑。的确，他基本不出门。女朋友经常说他，从头到脚，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

　　“我这里有张票，你要不要。反正我不想看了。”女孩说着，手里拿着一张票。

　　“可我要买两张票……。”

　　女孩想了下：“这样，我给你买另一张票，肯定买的比你快，不过要加钱给我。”

　　宋原立刻点头：“没问题。”他巴不得这样。再排下去，他肯定会放弃。

　　“你等着。”女孩扬起头。朝售票处走去。

　　第七章

　　叶一诺望着眼前这个老式的小区。没有大门。径直走进去。里面只有三栋楼。灰色的墙皮已经斑驳不堪。透露出这些建筑物的年代。路面也许没有人清扫，路面上到处扔的都是垃圾。

　　初夏的地址他是在其他同事的笔录中找到的。当时讯问初夏时，她死活不肯说具体的住址。叶一诺知道，因为顾忌他的存在。不过。她不说。和她在一起的那几个男女说了目前他们租住的地址。就是这里。

　　叶一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他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找到初夏的地址。如果见到她，独自面对她。他又该给她说些什么呢。总不能像遇见多年了老友，轻松的问一下这十年她的境况。不问，他大概也能猜的到。这些年初夏过的一定不好。否则她怎么可能和那些男女厮混在一起。

　　这也是他来的主要原因。他不能不承认。他担心她。特别是和那些人在一起。

　　“一单元302室。”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已经到了楼下。他给自己暗暗的使了把劲。

　　“你找谁？”他刚走到302的房门口，还没来的及敲门。一个男人从楼梯上两步并三步的走了上来。

　　等他走近了。叶一诺看的有些面熟。

　　“初夏是住在这里吗？”

　　听到叶一诺打听初夏。文勇的背脊立刻挺直了。准确的说，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是那天抓他们回派出所的警察。初夏就是被他抓住了。他不禁紧张起来。

　　“初夏没在这里住。我们的事不是都结束了吗？你来干什么？”文勇警惕的问道。

　　文勇这么一说，叶一诺想这才想起来。那天抓住的那些人里就有这个人。看上去像他们的头。

　　叶一诺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虎背熊腰。头发理的极短。一件印有老虎图案的黑色T恤，紧绷的牛仔裤。凭着职业的敏感。这个人绝非善男信女。

　　“初夏不是和你们住在一起吗？她不住这里，那她住哪里？”叶一诺感觉到他在撒谎。

　　“我不知道，反正她不住在这里。我说警察哥哥，如果我们犯了事，你带搜查证来。我肯定把门打开。让你慢慢的找人。如果没有，请回。”文勇说着。他绕开叶一诺。堵在了门的前面。

　　叶一诺靠近文勇，盯着他在眼睛说道：“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别带着初夏干坏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文勇面无惧色：“我说警察哥哥，我就奇了怪了。你是初夏的什么人？哥哥？还是老公？我们又没干坏事，凭什么听你的警告。我说最后一次，初夏不住在这里，以后不要来了。就算你是警察。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他说着。拿出钥匙。背对着叶一诺，打开门后，立刻进去“啪”的一声将门关闭。

　　叶一诺有些无奈。他下了楼。他有些不甘心。决定守株待兔。在这里等初夏回来。他相信初夏一定是住在这里。

　　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所长。所长让他马上回派出所。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文勇站在窗户边上，他看见了叶一诺离开。他的心放松了下来。

　　“明天就去找房子。必须搬家。住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八章

　　初夏和阿美在这家五星级的酒店的大厅里来回的转悠。如果不是文勇特意交代过，阿美才不愿意和初夏一起出来寻找“猎物。”

　　“猎物”这个词是文勇对这行的形容。很贴切。至少阿美这样认为，她和初夏每日在各个星级酒店，高档的餐厅，咖啡厅。甚至酒吧。总之只要有钱的人聚集地地方。她们都会涉足。她们的目标是那些年龄四五十岁，已婚。多金又好色的男人。这种男人容易上钩。就像之前在酒店的客房里对付那个王总一样。对于寻找这样的“猎物。”阿美自信满满。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初夏。初夏跟着他们已经干快两年了。她一直带着她。但不知道是初夏不情愿，还是没有悟性。见到那些目标永远是木喏的。要不是她长的不错，站在那里，就会吸引男人的注意。这点也是她极不情愿和初夏一起出来的缘故。和初夏站在一起，她唯一的自信立刻就被初夏的美打击的一点不剩。最要命的是，她藏在心里的那些担忧。现在看起来可能会变成现实。

　　此刻，初夏正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而她来来回回的走着。她并不打算提醒初夏。就让她一直傻乎乎的坐下去。

　　一个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真是你，我以为看错了。”听到声音，阿美才看见眼前的这个男人。

　　原来是他。阿美认了出来。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排队买电影票的男人。那天她帮他买到了票。以高出一倍的价钱把两张票卖给了他。也不知道他真傻还是假傻。听到她报的价钱，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掏钱买下。

　　一想到这，阿美就想笑。不过，今天这个男人和那天有些不同。那天他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头发也乱蓬蓬的。带着副宽边的眼镜。今天可是西装笔挺。打着领带。头发打理的整齐清爽。只有那副眼镜没变。

　　阿美上下打量着他：“哇，是你。今天很帅。”

　　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今天在这里讲课，所以才……收拾了一下。”

　　“讲课，在这里。”阿美有些好奇。反正这会也没找到合适的目标。她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初夏正看着她。这让她有些得意。

　　“对。我忘了介绍。我叫宋原。是研究院的研究员。今天给几家企业讲了一节课。”

　　“噢，你还蛮厉害的。”阿美嘴上夸着。研究员这东西，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对了，你叫什么？上次你走的太快，来不及问你。”

　　“我？算了吧。我也没帮什么忙。”阿美敷衍道。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十都不到。不是她的“猎物。”

　　“告诉我吧。如果不是你发现有小偷偷我钱包。我那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请你吃顿饭都应该的。”宋原急切的说道。

　　阿美有些烦躁。这个宋原真是个书呆子。自己已经很客气的拒绝他了，傻子都能听的出来。可他还在不断的追着她问。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阿美瞄了一下初夏。果然，看见她和一个看上去样子还过的去的年轻男子亲热的交谈，初夏一直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阿美的心舒服了不少。

　　“叫我阿美吧。你应该很忙。以后我们再聊。”见差不多了，阿美想赶紧打发掉宋原。

　　“真的？我们以后还能见面？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我们可以经常联系的。”

　　阿美简直要崩溃。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文质彬彬，有文化的纠缠者。

　　阿美终于忍不住了，她收起刚才的笑容。对着宋原瞪起了眼睛。

　　“你够了。我还有事。别来烦我。我没有电话。拜拜。”

　　阿美说着，看都不看宋原一眼。绕开他。向着她刚刚发现的“猎物”迎了过去。

　　第九章

　　初夏在派出所对面的马路上来回的徘徊着。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她并不打算见叶一诺。只是想远远的站在一边能看看他。

　　那天她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叶一诺。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把一个当年十五岁的青涩男孩变成了一个充满英武之气的男人。可是，他的眼神，他的那张脸对她而言仍然是熟悉的。这些不知多少次出现在初夏的梦里。在福利院的日子里，能给她唯一慰藉的就是回忆叶一诺和他的妈妈。直到今天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叶一诺妈妈抚摸着她的头，轻柔的梳着她头发时的感觉。每晚都会让她哭醒。还有叶一诺，那个永远保护着她的大哥哥，每天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搂着他的腰，闻着他白衬衫上淡淡的肥皂的清香味。

　　派出所门口人出出进进。可始终没有见叶一诺的身影。

　　难道执行任务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初夏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一个警察刚巧从派出所走了出来。初夏赶忙跑了过去。

　　“请问，叶一诺在里面吗？”

　　出来的警察看了一眼初夏：“你找他，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警察的话让初夏忐忑不安：“他去哪里了？”

　　“你是他什么人？”

　　初夏犹豫片刻：“我是他妹妹。”

　　“妹妹？你既然是他妹妹，应该知道他去哪里了。再说，我和他一起工作这么久，没听他说过有妹妹。”警察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初夏心慌意乱：“好，谢谢。”说完，还没等那个警察说话，她逃跑般的逃离了那里。

　　“95式突击步枪。5.8毫米小口径步枪，后座力小，穿透力大，射击平稳。点射精度高。”叶一诺默默的在心里记着。边拿着这把步枪在楼上搜索。戴着头盔的脸上的汗如同暴雨般的顺着眼睛的两侧流淌下来，蛰的他生疼。穿着防弹背心的身体早就被汗水给浸透了。离开公安大学两年，他已经几乎没有这般高强度的训练了。

　　上到二楼，踢开一扇门，没有，人质不在这里。他继续拿着枪四处搜索着。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任何响动。

　　他走到倒数第二间房。刚踢开门。枪声随即响起。他反身一躲。立刻闪到门边。对着里面的人开枪。还好，一枪击中劫匪。成功解救人质。

　　他摘下头盔。长长的舒了口气。今天的训练任务终于顺利完成。

　　那天所长着急的把他叫到所里。就是通知他。他被调到了特警队。让他马上去面试。

　　经过体能测试，笔试，面试轮番上阵。他通过了。从他大学毕业起，他就想去这里。可是偏偏把他分到了派出所。他知道，所长知道他的想法。所以这次也是所长的大力推荐。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暖洋洋的。

　　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洗澡。换上自己的便装。余下的时间就是睡觉。

　　还没走出浴室的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他走了出去，是他的队友白柯。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他和白柯不仅是大学同学，更是好朋友，死党。白柯比他早进特警队半年。

　　白柯的表情怪怪的，朝着他挤眉弄眼：“有个美女找你。”

　　“美女。”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是初夏？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初夏怎么可能会来找他。

　　美女果然是美女。不过是个陌生的美女。叶一诺疑惑的看着眼前穿着黑色的丝质衬衫，下配宝石蓝长裙的女孩。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她是谁。不过，他们这里几乎没有女生，更何况是这么漂亮，气质很好的女生，难怪刚才白柯那副坏坏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印象吗，我是那个被劫持的律师。”女孩笑语盈盈。

　　她这么一说，叶一诺立刻就想起来了。那天是他向所长提出从后面的玻璃上突破，虽然很危险。但他已经仔细计算过。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也正是那次。所长才动了推荐他去特警队的想法。

　　“对，想起来了。你没事了吧？”

　　女孩摸着自己的脖颈处，上面隐约还可以看见一道疤。

　　“没事了，如果不是你。我估计那天我就失去这个世界了。所以，对于救命恩人，我是一定要来感谢的。今天特地请你吃顿饭。一定赏脸。”

　　叶一诺有些意外，他在派出所两年。其实也救过不少人。就好像医生一样，救人无数。哪能都需要别人过来感谢的。

　　叶一诺急忙摇头：“不必客气，这本身就是警察的职责。”

　　在一旁的白柯却有些着急了，他推了叶一诺一把。

　　“客气什么，叫你去就去。就当交个朋友。噢，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孩微微笑了下：“对不起，看到你有些激动。我叫罗敏儿。坦白说，你那天从外面跳进来救人，这个场景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简直太厉害了。就像你同事说的，我们交个朋友。”

　　罗敏儿的直率和坦白反而使叶一诺有些汗颜。

　　“好。交个朋友。”

　　“那，我们走吧。”

　　白柯羡慕的望着他们两个。

　　“臭小子，好福气。”他喃喃细语道。

　　第十章

　　罗敏儿把他带到了一家餐厅。餐厅环境优雅。光线暧昧。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家餐厅。你平时喜欢去哪里吃饭。”感觉到了叶一诺的不自在。罗敏儿主动提出。

　　“不用了。还不错。”其实叶一诺除了吃单位的餐厅，就是在家泡面。偶尔换个口味，不过就是他家楼下的那间川菜馆。他无法想象把一个穿的这么漂亮的女孩放在那么一个人多，坑脏不堪的餐馆里。

　　两人相向而坐。叶一诺很紧张。二十五岁的年纪，还从来没有单独和一个女孩面对面坐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吃饭。

　　罗敏儿倒很熟练。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她看出了叶一诺的不安。

　　“这里我经常来，所以自作主张点了菜。别介意。本来男士就要谦让女士。”

　　叶一诺有些感激罗敏儿。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他发现罗敏儿非常聪明。说的话看似调侃自己。其实在帮他解围。想到这，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菜很快就上来了。清蒸鲈鱼，凉瓜炒鱼饼。糖醋小排和芝士炖菌菇。

　　叶一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菜虽然不多。但看上去白是白，红是红。不但做的精致而且很有食欲。其实，他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你肯定饿了。吃吧。”

　　“那我不客气了。”叶一诺说着。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还不错吧。”看见叶一诺大快朵颐。罗敏儿笑着问道。眼前的这个人和她以前认识的男孩太不同了。一点都不绅士，只顾着吃而根本不看她。但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一个人。

　　叶一诺点头：“很好吃。我……。”他抬起头，发现罗敏儿一口都没有动。正微笑的看着他。

　　他很不好意思：“我真是，只顾自己。你怎么不吃？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再吃了。”

　　他放下了筷子。

　　罗敏儿拿起筷子：“看你吃真是一种享受，你吃的可真香。本来我不太饿。现在可真有些饿了。”

　　“我们以后能经常联系吗？我希望有个做警察的好朋友。”罗敏儿突然问他。

　　“你做律师的，不可能没有几个警察朋友。”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朋友，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坦白说，我有制服情结。我上初一的时候，就想当警察，还想学武术。偷偷的用攒下的零花钱买了本学武术的书。到了高中。我想学法律，想做律师。总以为可以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很神圣。只有做了以后才知道。律师的职责只是维护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就像上次劫持我的那个当事人。很累。”

　　“你说话倒是很直接，我……。“叶一诺刚想说下去。他忽然被定住了一般。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斜对面。

　　尽管光线不是很好。但他还是看清了他们斜对面的座位上。一个男人正搂着初夏。没错，他再次确认了一次。是初夏。

　　他的血一下子涌了上脑门。

　　“等我一下。”他说着，不等罗敏儿说话。他离开座位。走向了初夏的位置。

　　果然是初夏。她旁边坐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他正搂着她。拿着酒杯哄着初夏喝酒。

　　叶一诺一把夺下酒杯。其他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立刻拉起初夏的手。。

　　起初，初夏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更不明白来人竟拖她走。她想挣脱。但拉着她的手如同钳铁一般。把她的手牢牢的给控制了。

　　叶一诺把她拉到离餐厅十几米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他松开了手。

　　初夏认出了叶一诺。她不知所措。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刚才是怎么回事？”许久，叶一诺才问道。

　　见到叶一诺，初夏有些惊喜。但叶一诺的态度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的事不用你管。”叶一诺的话充满了质问，她很不舒服。

　　“我不想像上次那样你被抓进去。”叶一诺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好，他温和了许多。

　　“你不恨我吗？”

　　初夏的话让叶一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如果说不恨，是假的。如果不是你爸的那一枪，我们家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这么多年，我慢慢的从仇恨中走了出来。现在我也是个警察。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爸爸也是尽他警察的职责。错你是爸爸犯的。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之前也查过你，知道你一直在福利院生活。但没找到你妈妈的任何消息。其实。你们也付出了代价。”

　　提到妈妈，初夏的眼泪下来了：“在爸爸出事前，你知道，她已经处于半疯半傻。我爸出了事，她彻底就疯了。追着我乱打。打完接着跳舞。我每天饿的去偷别人家了东西。后来民政局才把我送到福利院。她，我听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因为我恨她。如果不是她对我爸爸不好，我爸爸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才会犯错。”

　　叶一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走到初夏前面。把她轻轻的搂在了怀里。

　　“我还是你以前那个一诺哥哥。答应我，别跟着那些人做坏事。你现在住在哪里？”

　　初夏闭上眼睛，她靠在叶一诺宽阔的怀里。那种以前坐在他的后背，搂着他的腰的熟悉的感觉再次又回来了。不同的是，她感觉最多的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安全感。

　　“阿姨呢？她好吗？”初夏想起了一诺的妈妈。

　　她明显感觉到一诺抖动了一下身体。

　　“去年去世了。才48岁。胃癌。去世前她还念叨了你几次。我知道妈妈也没有恨你。”叶一诺回答道。

　　初夏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她捂着自己的脸。蹲下身子。眼泪顺着两只手的缝隙流了下来。

　　那个过生日时给她煮红鸡蛋，每天给她做好吃的，给她梳好辫子。把她送到门口去上学的“妈妈”，再也不能看见她了。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叶一诺也蹲下来，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叶一诺的追问让初夏立刻回到了现实。文勇之前特意交代过她和阿美。他们的住处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勇着急的搬家。

　　她犹豫了一会：“我们在搬家。搬好了联系你。”

　　叶一诺松开了她：“那你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和那些人走的太近。我可以帮你找住处，找工作。你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她再次犹豫，电话号码不能随便给其他人。这也是文勇订的规矩。文勇经常说，他们做这个风险很大。随时都有可能跑路。电话也会随时更换。

　　见到初夏为难的样子。叶一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的。我们以后联系。”初夏抹了把眼泪。

　　“记得，有事一定找我。”

　　两个人说着，他们的后面，罗敏儿正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