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一帧画面

岁除——一帧画面

魏增瑞

人生中总有一些画面难以淡去，时不时地会在脑海中展出。

记得仍是少年时的一年岁除，中午太阳非分特别煦暖，父亲说，去挖一点煤土，生煤火过年。

我懒懒地拉着架子车向村外走去。

一场大雪已快化尽，只是在房顶北半坡的瓦楞间还留一点残雪的碎片。村里的树长得其实不整齐，光秃秃的铁灰色的树枝在轻风中微微颤动，几只麻雀欢叫着飞过，整个天空一片瓦蓝。

不远的打谷场上，两个少年在放风筝，风筝是一个老鹰的外型，在少年的头顶忽上忽下，任意飞翔。两个少年并排而坐，脸朝蓝天，他们的思路也许随风筝盘旋而去。

村外的麦田里，一匹老马吃饱了肚子，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远方；几只大雁，在它的旁边装点着安好；远方的村庄，在白色的水汽中成了倒影……

巷子两旁，仿佛被一场大雪发酵成了蓬松的面团，田野里散发出很浓的沃壤的土腥味。我拿着铁锨，朝地下狠狠地铲了下去，但把土铲起来的一刹那，我一会儿给惊呆了：土壤中， 全是白花花地快要钻出空中的草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嫩嫩地，胖胖地，懦弱而充满活力。我再也没有勇气挖下第二锨，就胡乱在空中铲一些浮土完事儿。

那个岁除的画面，不时地在脑海中呈现，我突然悟到，那一个个画面串在一路，竟然构成了本身人生的整个轨迹，就像看一部人道的片子，漠然，欣慰，郁闷，惬意，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