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失乐的家园》——陪读母亲的辛酸！
失乐的家园
吴正宏
一
这是午后一家快捷酒店的三楼305房间，西斜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房间，在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亮光。
“几点了？我们走吧！孩子们快放学了！”红梅闭着眼睛，问身旁的男人，身子却懒得动。
“才三点多呢，宝贝！再躺会儿。”男人翻身过来搂着红梅，轻轻在她耳边吹着热气。
这早已不是两人第一次开房了。每一次激情之后，红梅内心深处总会涌起一股无名的失落感。可她知道要不了几天，心里就开始焦燥地等待下一次幽会的到来。
红梅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个男人走到这一步了。他们是在家长会上认识的，那天开会两人恰巧坐在一起，他的儿子与她的女儿是同班同学。
这是个很干净的男人，头发梳得整洁光滑，衬衫的衣领上见不到一点点污渍，脸上也清爽，下巴刮得青青一片，令人爽心悦目！
红梅讨厌邋遢不堪的男人，身边坐着这么干净的男人，红梅不免多看了两眼。男人也许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冲她微微一笑，红梅脸庞飞上红霞，慌忙低下头来。
后来他们就低头轻声地交谈起来，互聊了各自孩子的成绩，然后问了彼此是哪儿人。他讲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像午夜电台里的播音员，透着股磁性。
身旁的男人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红梅睡不着，一任思绪乱飞。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欢快地跳跃起来，一下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红梅被突兀的铃声吓了一跳，拿过手机一看，是老公的来电，心口顿时“咚咚”地乱跳。
“谁的电话呀！”身旁的男人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嘟囔了一声。红梅慌忙让他噤声，说:“别出声，他的。”
“在哪儿呢？怎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红梅刚接通电话，耳边就想起了老公的大嗓门。
“我...我在外面逛街呢！”红梅自己都能听出声音里的慌张。
“我说宿舍里怎不见你人呢！”
“我...马上回来！”
老公来了！他好久没来了，今天咋想起来过来?
红梅来不及多想赶紧起床，她穿好衣服，又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疏理好散乱了的秀发，镜子里，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红梅俯身轻吻了一下床上的男人，轻轻地对男人说了一声，我先走了。她还没来得转身，男人已牵住她的小手，稍用力一拉，她已扑倒他身上。
红梅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出宾馆，太阳已快落山了。外面还有余热，红梅沿着街上荫凉处一路急急地行走，不一会儿身上已微微出了汗。好在路不远，很快就到了宿舍。
远远地就看到了老公的那辆熟悉的蓝色轿车停在宿舍的门口，红梅走进宿舍，老公正翘着二郎腿喝茶。
“今天什么风呀？把你吹来了！”
“哈哈，想你了呗！这大热的天，逛什么街？”
“整天关在这里都快闷死了，总得出去透透气，再说，我也是躲隔壁她们几个，总是来拉我去打麻将，烦人！”
“那就打呗，咱不差这几个小钱？”
“我不想打，对女儿的学习影响不好！”
红梅说话间，已开始用微波炉热晚饭，女儿高二了，学习紧，吃饭也像打仗，红梅不敢怠慢。老公从老家带了半只女儿最喜欢吃的盐水鹅，还有点余温呢，这里也有盐水鹅卖，女儿总说没有老家的好吃。
红梅刚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外面已经响起了学生放学的脚步声。
“爸...爸！”女儿还没有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喊道，小车停在门口呢！女儿见到车自然知道爸爸来了。
女儿进门就像只小鸟扑过来，双臂勾住爸爸的脖子撒娇，总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天下的女儿似乎都与爸爸亲，母女却是冤家！这段时间，女儿与红梅闹别扭，期中考试没考好，红梅免不了说了她两句。现在的孩子你说不得，一个个伶牙俐齿的，“我笨呗，你也聪明不到哪儿，要不然你咋也没有考上大学呢?”一句话就把红梅呛得哑口无言，呛得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红梅上学时，成绩也没有不堪，她文科成绩还是不错的，就是数学差了点。现在的高考能与她那个年代比吗？那时高校才招几个人呀？那时真正是千军万马过木桥呢！当年高考落榜，她伤心了好久。
女儿好久没有吃盐水鹅，直吃得嘴上一片油渍。女儿吃饱后，冲爸爸挥挥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晚自习的时间已快到了。
巷道上一阵孩子们匆匆的脚步声过后，四周很快安静下来。红梅洗涮完锅碗，回到卧室，男人已冲过凉，只穿了件三角裤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红梅知道男人在等她，她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桌椅。男人有点不耐烦了，大声冲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催促，红梅心里叹息了一声，只好拿上睡衣走进卫生间。
热水从花洒里喷出，滑过她的已不算年轻的身体，她闭着眼晴揉搓着还很光洁白皙的身子，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才刚过去几个小时的缠绵的情景，她感觉身体一下子又燥热起来。
好久，她才走出淋浴房，外面的空调温度有点低，她止不住打了个冷噤。她坐到床边准备吹一吹还湿漉漉的头发，身后的男人已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她放倒，转身，将肥胖的身躯压在她娇小的身上，她立马感到一阵胸闷，呼吸也变得有点困难。她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男人在她身体上一顿折腾发泄后，然后一个翻身滚落一边，很快响起了鼾声。
红梅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脑子里一片空白，也许一天做爱了两次的缘故，她累了，很快也沉沉地睡着了。
二
红梅来县城陪读转眼奔两年了，红梅不知什么时候这学生上学就悄悄地流行起陪读了，也怪这年头闲人太多了。
红梅也上过高中，那年头农村女孩子家能考上高中还很稀罕呢！父母都在为一家人的温饱而忙碌着，忙得白天难见到身影。
记得她当年在县中，十二个女生挤一间宿舍，每晚下自习，宿舍里一下子如喜鹊窝被捣了，“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这是她们一天里最愉快的时刻，原本大家在教室看书看得头晕脑胀，两眼皮打架，一个个的一下像浇灌了水的花蕾又鲜活起来，匆匆洗漱后躲在纱布蚊帐里唱着歌、写着日记，瞌睡早跑得无影无踪。
过去戏文里，大户人家公子哥出门读书才有书童相伴陪读呢！其实倒不是现在的孩子娇气得不能生活自理，而是家长们都感觉输不起！
孩子的前途好像只有高考这条华山一条路好走了。你说现在工厂改制了，供销社、商业社也没了、粮库也关门了，考不上大学就只能给人家私人老板打工，哪个家长甘心呢！为了孩子把有限的时间都用到学习上，便有学生家长过来租房陪读了。
国人最喜欢跟风，似乎人家孩子陪读了，自己家孩子不去陪读，就亏了！这不，陪读的风气很快流行开来了。
最早有条件的人家是从高中开始陪读，现在蔓延到小学就开始陪读了。这几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跑到县城里上学了，县城里的学校越建越多，越扩越大，好学生都被城里的学校抢走了。
乡下的学校日子不好过了，糠筛子上的尖子生都抢走了，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学生人数也是黄鼠狼看鸡越看越稀。稍有名气的老师与有门路的老师也纷纷跟着往城里跑，留下的没门路没进取心的老师留守混着日子。县城名校附近的房价一个劲地猛涨，房租也跟着陡升。
现在新闻里都在提倡教育产业化，教育拉动经济。红梅知道经济是拉动了，把农村人在外打工赚来的可怜的一点儿积蓄都拉到房租婆手里，拉到学校与老师的口袋里了。
红梅家不差钱，老公在老家小镇上办了服装厂，加工外贸，一年总能嫌个大几十万。红梅家不缺钱，却缺个儿子，公公婆婆为此常常叹息，说，赚再多的钱有啥用？到头来还是白送给了人家。
红梅心说，生儿生女又由不得我，是你儿子种的问题，这话红梅也就在心里恨恨地说道。没人传香火，这事公公婆婆耿耿于怀，随着年纪大了，唠叨得越发厉害了。
红梅出来陪读，倒也随了心，落得个两耳清静。
女儿成绩温吞水，不好又不是太差。孩子成绩拔尖的，自不必说，家长也少焦心，偷偷地乐着；太差的没指望，也好办，随便上个职校罢了。像女儿这类成绩的家长最感头疼，想上好学校又没希望，放弃又不甘心。
红梅来陪读就是想女儿成绩能有所提高，好考个说得过去的大学。可说起来容易，大家都在埋头往前跑，要想成绩名次往前进一步都好难。红梅发现女儿这次考试名次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能不急吗？敢情我这陪读一点作用都没起了。
女儿说本来就是的，你不来陪读，我压力没有这么大，反而能考好，把红梅气得几次想跑回家。
学校四周的房子都是住着陪读的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共同的话题，很快就让大家自来熟了。陪读的多是年轻的母亲们，也有做父亲来陪读的，多半是些婆婆妈妈的没啥出息的男人，再有的是爷爷奶奶亦或外公外婆来陪读也不在少数。
早上买菜烧饭，时间很快过去，最难熬的是午后与晚自习的这段时光，红梅把这段时间都泡在韩剧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喜欢打麻将的，臭味相投，这边饭刚吃完，碗没洗好，那边电话就催来了。红梅也被她们拖去打过麻将，大家刚认识，不好拂了面子。打了几次，红梅烦了，都是些女人，赌量小，针尖儿心眼，这赌桌上免不了起纷争，闹不愉快，再喊红梅就推辞了。
还有的喜欢跳广场舞的，瘾大，除非下雨天，听到外面音乐一响，立马小跑过来，饭后运动助消化。也有跳双人舞的，少！这双人舞，男的多半不是陪读的父亲，而是当地风流倜傥的中年男人。男女肌肤之亲，又都是出门在外的自由身，几圈舞跳下来，彼此已是含情脉脉，情意绵绵。据说有人家三年陪读下来，孩子大学没考上，老婆倒跟人家跑了。
再有家境不好的女人，勤劳惯了，就抽空做点手工活，给人家电子厂插片，组装零件亦或给服装厂的半成品衣服挑个线头，订个钮扣啥的。这类女人也没有朋友，她们也没有时间交朋友。
老婆来陪读，做老公的隔一段时间总得过来慰问，都还年轻着，这公粮得交。哪家老公来了，大家就看出来了，这位脸色红红的，走路也比平时快多了，一路风风火火的样子。大家在巷子上一起择菜，一唱一和地拿她开玩笑，心里却骂着自家那位咋这么久没来了。
许多陪读的女人感慨道，在家我能看住大的，可看不住小的；我来陪读看住了小的，可又看不住大的了。哎！做女人难！
这话说到红梅心里去，其实她在家也未必看得住男人。红梅晓得男人外头有女人，这年头有钱的男人，有几个没有情人。红梅叹口气，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三
这个学校喜欢开家长会，每次大考后总把家长招来，向家长们通报各家孩子的成绩。
红梅就是在家长会遇上这个男人的，他家儿子是外公外婆来陪读的，每次家长会他会匆匆从家里赶来。现在回想起来，红梅还感好笑，平日里不善言语的她，那天却像个话痨，家长会上竟和这个陌生男人从头聊到尾，以致于那次家长会议的内容都云里雾里的，没咋听见。会议要结束时，两人很自然地交换了手机号码。
有了手机号码，散会后就把两人没聊完的话又续上了，当晚两人信息发个不停。
红梅知道男人名叫孙雨，“孙雨”红梅在心里喊了两遍，嗯！很好听的名字。他是位邻县城里的公务员，一个没啥实权的科长，还是个副的。老婆却是女强人，中学生时代就是个风云人物，各种演讲、晚会主持人总少不了她，大学里更不必说，又是入党，又是成功当选学生会的干部，一时风头无二。毕业后顺利成为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回到故乡去了一个偏僻的乡镇，没几年，就提拔做了副乡长，现在已调到一个大镇上做了镇长。
这年头女的做干部，不免被人说三道四的，特别是漂亮的女干部。他也听到关于老婆与市里某位副书记的风言风语，可没证据，他也不好开口责问。
女人平时在乡镇，周末回来又应酬多，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男人不免抱怨，女人就很委屈的样子说，我在外累死累活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呀！
凭良心讲，女人的工资本都交给他保管，但他知道女人工资是个小头，其他外块的钱没见过一分。有几次人家上门来送礼，他看到厚厚的一沓钱放在茶几上，女人都坚决不肯收，只收下了烟酒。他心里想，女人倒是这年头难得一见的清官。
男人有自己的一份工资，也不差钱，他最郁闷的是夫妻间的房事，不仅难得做一次，而且每一次，她总催他快点，弄得好像赶集似的。
后天他越来越感觉夫妻间的这事了无趣味，两人从“每周一歌”，慢慢变成“月季花”了。
女儿读高中后，每晚下班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寂寞难耐。自从认识红梅后，他的生活如同乌黑的云层里撕开了一条缝隙，有了丝丝的光亮。每晚他早早上床，等待小梅那头收拾妥当，与她QQ长聊，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心有灵犀，他还没说完话，她已知他想要说的话，这样的情形多了，彼此会莞尔一笑。
后来，彼此间越聊越暧昧了，拥抱、飞吻的表情在屏幕间飞来飞去后，都知道彼此已喜欢上对方。
这隔着屏幕聊天渐渐地已不能一解彼此间的相思后，男人就说，梅，好想见你，我明天过来看看你好吗？
别…别！红梅有点心慌，她想见男人，却又害怕见他。
第二天，午后两点多，孩子们去上学了，校园四周的小区静悄悄的。
“笃…笃”，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红梅正斜依在床上。这声音突兀地响声，如敲在她的心房，一下令她心跳加快。
红梅急忙起身开门，门甫一打开，男人已闪进门里。男人手里拎着皮包，显然他一下车就直奔她的住处，没来不及先去自家租的房子。
两人四目相对，都读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渴望，红梅的心在狂跳，脸上也火辣辣的。
男人扔掉手里的皮包，一步上前把她娇小的身躯搂进怀里。小梅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体因为紧张、激动而剧烈地颤抖，她把脸庞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男人那强有力的心跳。
好久，红梅才把头抬起，男人那干净而泛青光的下巴是那么的性感，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
红梅不知道她的纤纤小手，如一根火柴，一下点燃了男人的身体。他捧起女人娇羞的脸，吻住她的湿润。
这一吻，吻得天昏地暗，吻得女人幸福得泪水盈盈。这泪水流进男人的嘴巴，咸咸的，甜甜的，滋润了男人干涸已久的心田。
“红梅，红梅！”外面有人喊，红梅慌忙一把推开男人。
红梅知道喊她的，是隔壁陪读的女人美兰，这女人的儿子是红梅女儿班上的班长，有事没事喜欢来红梅这唠嗑，显摆显摆自己儿子的优秀。
外面的女人还在顽固的敲着门，似乎不开门，她就誓不罢休，会这样永远地敲下去。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也许外边的女人敲累了，终于停了下来，红梅听到她嘟嚷着一声，“这个红梅，死哪去了？”，接着门外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这突如其来的波折，犹如一盆冷水把两人刚刚燃烧起来的欲望的火苗一下浇灭了。男人有点沮丧，女人看见男人眼里闪过的落寞。
红梅温存地抱住了男人，轻轻地对男人说：“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给我点时间好吗？”
“嗯！”男人紧了紧手臂，男人的力气有点大，弄痛了红梅的胳膊，但红梅能忍受。
“你走吧！这里都是陪读的学生家长，人家看见了不好！”
男人也不言语，默默地感受着怀里女人的温柔！心想，女人要那么优秀，那么要强干嘛，做个让人怜爱的小女人有啥不好呢！
男人终于恋恋不舍地走出宿舍的门，那流连的痴痴的眼神让女人心里有点隐隐的酸痛。
晚上，孩子们上晚自习后。两人相约，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学校西郊的一条小河边上。
红梅浴后换了一条白底淡蓝碎花连衣裙，男人则是白色T恤衫外加黑色西裤。河边树影婆娑，晚风徐徐，红梅挽着男人的胳膊，恋人般的缓缓散步。
女人浴后的芬芳，刺激着男人的荷尔蒙在快速地分泌。两人转到一处没有灯光的暗处，自然停住了脚步，贪婪地亲吻起来。
两人像初恋的小男女生总感觉亲不够，想想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不免有点脸红。可两人都没法压抑内心的这份渴望。
翌日，男人要上班，只好一大早乘早班车回去了。两人都忍受着相思的煎熬，只能靠手机诉说着衷肠，可这对于抱过了、亲过了的两人已如隔靴挠痒了。
好容易再等到周末，男人归心似箭。再见面，两人已少了几分羞涩，当宾馆房间的门一关上，两人疯狂地剥去了对方的衣服，一阵激烈的肉体的搏击后，最后双双喘着粗气，累瘫在双人床了。
两个已不年轻的男人与女人就这样悄悄地相爱了。
四
男人往学校跑得更勤了，女镇长高兴，说，我工作太忙，儿子的学习就拜托给你了，你有空多去督促督促他。
儿子的成绩在年级都名列前茅，其实不用男人操心。男人只是在儿子回来吃饭时顺便鼓鼓劲儿，他说着话的时候，心却早飞到女人那儿了。
红梅每一次身心都感到那么的满足，她沉醉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不能自拔。
这个暑假学生回家也没有休息几天，就又来学校上课了。下一学期就高三了，学校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已经开始显示着醒目的高考日子的倒计时，看得学生与家长们心里慌慌的，让人一下子闻到了战场的硝烟味。
秋天，几场秋雨后，学生们已穿上夹克外套。红梅总感觉女儿最近开始晓得要好了，出门爱在镜子前理一理头发，整一整衣衫，嘴角边也时常浮起莫名的微笑。
这天午间，温度回升，有点闷热，女儿午休醒来就穿一件衬衣去上课了。
红梅躺在床上，睁不开眼皮，感觉身子困得不行，真是越睡越困。她起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好容易把瞌睡赶跑了。
女儿的鹅黄色的外套挂在椅子的靠背上，内侧的插袋里有点鼓，有张折叠的纸角露出头来了。
红梅望着女儿的衣袋口足足有五分钟，还是敌不过好奇，就走过去，用手指轻轻夹出折纸。
月色清瘦
晚风扶柳
远处 是谁在轻抚七弦琴
声如丝
雨润心田
歌声悠扬
暗香疏影
今夜 我只为菲儿迷醉
难成眠
一夜相思
女儿恋爱了！红梅手里的纸笺飘落到地板上。
红梅呆呆地坐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她的思绪乱飞，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高中校园里，回到那段青涩懵懂的青春岁月。
红梅班上女生很少，六十二名学生，只有十七名女生。城里的女孩居多，红梅她们农村来的女生仅有五人。
班上城里的女生，她们都是走读生，每天衣着光鲜，一路歌声，一路风风火火地进出着教室门。红梅像其他几个农村的女生一样，都还是第一次来县城，她们看着城里的女生，一个个多才多艺，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红梅埋头心无旁骛地刻苦学习功课，她知道父母种着几亩薄田，供她读书多么的不容易。
红梅一学期下来，班上还有好多男生她叫不出名字来！早晨，她天不亮就起床，晚上，月上西弦才回宿舍睡觉，一天才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可她再怎么用功，学习成绩却总上不去，特别是英语，农村来的学生基础差，总拖总成绩的后腿。
红梅知道以她现在这个成绩想要考上学校，希望不大。她心里好着急，可越急越无济于事。红梅彷徨，感觉前途渺茫，晚饭后，她习惯去校园南面的小树林走走，放松一下紧张的大脑皮层。
红梅同学你好！这天她正如往常一般在小树林里散步，迎面一位戴着眼镜，眉清目秀的男生微笑地正向她打着招呼。红梅一下脸红心跳，她声如蚊吟，回了一句“你好！”然后慌不择路地逃离了。
男生是隔壁理科班的，红梅虽叫不出名字，但还是有点面熟的。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红梅坐在教室里，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再后来，红梅在小树林里散步，总能遇到那位男生，红梅也习惯了彼此之间打声招呼。红梅想，人家就是同学间的礼貌，也许遇到其他女同学他也会客气地问声好。
一进入高三学年，就是做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试，红梅感觉自己就是机器人，都考麻木了。
一模成绩出来了，红梅躲在小树林里疗伤。红梅，这次考得不理想吗？突然身后传来了轻轻地问声，红梅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隔壁班的男生。
嗯！红梅长叹了一声。
我这次考得也不理想，别灰心，加油！我们一起努力！
再有一个礼拜就春节了，红梅知道这是她人生最后的一个寒假了。红梅背着行李回家，在出校门的左拐弯处遇到了那位男生。这次男生没有说一句话，脸红红的递给她 ，然后转身拔腿慌张张地跑远了。
红梅如怀惴着一颗炸弹，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她能听到自己“嘭嘭”地心跳声。
晚上，灯下，红梅展开了信笺。男孩的字，字如其人，清清爽爽的，只是多了点柔弱，少了点男性的刚毅。
果然是一封表白信，读得红梅两腮发烫，一夜无眠。
再开学后，红梅便有意躲着那个男生，也不敢去小树林散步了。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红梅也向往爱情，可她知道爱情对于她们农家的女孩是如此奢侈，她们不敢挥霍自己的青春。
春光易逝，三月的风悄然而逝，四月的芬芳正扑面而来，一年一度的高考预考来了！红梅们那个年代大家不怕高考，因为高考落榜司空见惯；就怕预考，预考不过，连考大学的试卷都看不到啥样子，那是最丢人的事。
红梅就丢人了，没能闯过预考关。按她平时的成绩，预考应该没有问题的，她回家趴在床上哭了一夜，醒来，拿一把镰刀随父母下田割麦了，做了农民。
红梅从回忆里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信纸，原样折好，放进女儿的口袋里。
女儿，一回家就急急地往房间里奔，红梅悄悄地观察着她，只见她手伸进口袋，摸到信还在，拍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红梅没有点破女儿，过了几天，饭桌上，红梅装着无意的样子，调侃道：晓菲，我咋发现你最近越来越要好了，是不是谈恋爱了？告诉妈，什么样的优秀男生，吸引住了我的宝贝女儿。
妈！哪有，我学习这么紧张，觉都不够睡，哪有那闲情。女儿说得理直气壮，声音也大，却掩盖不住她的心虚。
妈就这么一说，没几个月就高考了，你再加把劲儿，别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等到了大学里，优秀的男生多了去了，再谈不迟，到时妈巴不得你早点谈呢！
红梅想只能这样敲敲边鼓，还能咋样？自古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好在女儿也没啥异常，下课总准时回宿舍，晚自习回来吃点夜餐，又自觉学习到十二点多，好辛苦。红梅心疼女儿，就想，算了，管她将来能考上什么劳什子学校，女孩子也用不着啥大出息，平平安安就好。
这天晚上，红梅正在宿舍里看电视，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夹杂着有女人喊“救命啊！”。红梅把电视声调成静音，想听听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红梅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啥回事，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了，红梅也懒得再关心了，继续看她的电视剧。
第二天，红梅一开门，隔壁女儿班长的妈妈叫住她一惊一乍道，红梅呀，你晓得咯！昨晚上差点出了人命呢。啊！咋回事？就是那个喜欢跳舞的，一头长发的怪婆娘与跳舞的本地的男人勾搭上，她老公晓得了，这不，昨夜赶来捉奸打了起来。
红梅听了心里一惊，说，我去买菜了，说完慌慌张张地走下楼梯。
后来，男人几次电话约红梅，红梅总是找理由推脱，不肯出来。红梅能听到手机话筒那头男人的叹息声。
冬天来了，一场大雪，如约而至。红梅喜欢雪天，小时候一到下雪天，她们几个小姑娘就跑出屋来，在巷口上堆雪人，打雪仗。
外面冰天雪地的，红梅就坐在窗台看雪景。街道上行人不多，有个三四岁模样儿的小女孩子滑倒了，正坐在地上“嘤嘤”地哭着，年轻的母亲急急地跑过来拉起她，拍去她屁股的雪，然后牵着她的小手，慢慢踏着雪走远了。
哎！那个属于她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们欢乐的时光已经太久远了！
五
寒假回家前，红梅还是没忍心拒绝男人，两人又会面了一次，其实红梅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好想要了。红梅骂自己没有出息，心说，自从认识了这个冤家，感觉自己一下变成了欲女，对这事咋这么上心了。
红梅埋在男人的怀里，有点累。
“对了，红梅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男人忽然问道。
“叫晓菲呀，你问这干吗？”
“哈哈，这么说我家臭小子喜欢的女孩是你的女儿。”
“啊……”
红梅头脑“嗡”的一声，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你咋知道你儿子的事？”
“我们父子俩如哥们，平时无话不谈的。昨晚饭桌上，他忽然问我高中有没有要好的女生，我就知道他有情况，就问他，他就悄悄地告诉我，他喜欢上一个叫晓菲的女生。我记得你女儿好像就叫晓菲。”
“切！还无话不说呢，我们俩的事莫非你也告诉儿子了吗？”
“啊！没有……没有，红梅，我倒真希望我们俩能成亲家呢！”
“不，我怕我们的孽缘，会酿出两代人的苦果。”
“孩子们还小，路还很漫长，谁知道他们这青涩的初恋情感能维持多久呢？”
“要是两孩子知道我们的关系，那岂不是可笑啊！”
“别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们分手吧！为了孩子们，也为了彼此的家庭。”
“不要，红梅，没有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红梅忍不住哭了，她的心快碎了，好疼好疼。
这个春节，红梅没有过好，心里乱如一团麻。她不敢问女儿早恋的事，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这份见不得阳光的情感。最后一学期了，等女儿高考结束后，她就要回归家庭，也就没有了自由。
正月初八，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回校了。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如一万米的长跑，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这个学期没有新课了，各门功课，开始全面复习。唉！做不完的习题，考不完的试。
等到四月，校园南面的河对面，野油菜花开满河坡时，开始一模测试了，一模成绩出来，大致就知道自己的孩子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家长们一个个的比孩子们还要紧张，这不仅关系到孩子们的前途，也是检验他们陪读三年效果的成色。
女儿晓菲一模成绩还不错，达到本 二分数线。红梅开心，给女儿又是加菜，又是买水果。
红梅装着随意的样子问女儿道，你们班上前几名是哪几个？说来听听。说了你也不认识，女儿道。隔壁那位老显摆自己儿子的，也就是你们的班长，这次是不是又是总分第一名呀？哈哈，那小子这次落到第五名了，也不见他趾高气昂的了。奥！那谁第一名？孙浩宇呗，我们的学习委员！女儿很骄傲的说道。
红梅一听就知道是男人的儿子，给女儿写情书的那位男生。红梅想不到男人的儿子这么优秀，又想想，男人与他的老婆都是高材生，基因放在那儿。红梅想，女儿成绩的提高，估计与这男孩子的鼓励与帮助分不开。这么想着，红梅心里释怀了，她想，女儿谈就谈吧，这样优秀的男孩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孩子们吃饭如冲锋，一阵风过似的，宿舍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红梅收拾好碗筷，准备午休一下，早晨起得早，好困。
街上一辆救护车急驶而过，汽笛声划过午后的寂静。这救护车声刚过去，又是一阵警车“呜呜”声呼啸而来。红梅被搅得没了瞌睡。
“红梅，快开门！”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红梅心里本就被一阵阵的警笛声弄得慌慌的，这一顿敲门声，让她总感外面出了什么大事。
红梅匆匆开了门，隔壁那个班长的妈妈美兰，拉住红梅手就走，说，快，学校出大事，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
啊！红梅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摔了一跤。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学校大门前已被警察用红布飘带围拦住，不许人员进出。
红梅还是从围观的人群的议论中听出事件的原委，原来有一位男生，这次一模没考好，他母亲就说了他几句，不想，这孩子就一气之下跳楼自杀了。人已送医院抢救了，有家长见到，坠楼的地上流了一大摊的血。
红梅见不得血，她能想象到孩子坠地一刹那间的疼痛，她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流了下来，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这孩子跳楼得要多大的勇气呀！
午后的阳光有点火辣，围观的群众望着紧闭的大门，看不到事件新的进展，渐渐地没了兴趣，慢慢散去。
红梅此刻好想看一眼教室里的女儿，心里才踏实。可她知道不可能见到，只能回家乖乖地等待着。
回到宿舍，红梅的心总平静不下来，她想找个人说话，就给男人发了信息。
过了片刻，男人的电话回过来了。红梅就心情沉重地把学校有学生跳楼自杀的事告诉了他，不想男人说，他已经听说这事了。红梅一愣，这消息传得咋这么快呢，再想想，现在网络时代，什么事也藏不住。
后来消息传来，跳楼的男生死了，陪读的母亲疯了，学校赔了十五万块钱，校长记了行政大过处分。
学校在这个礼拜天，开了一次全体师生与学生家长参加的大会。大会在学校操场上开的，家长来的很齐全。会议规格很高，市长都亲自来参加并讲了话。大会内容就是给学生们减负，号召家长们要正确对待高考，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说成才的道路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
红梅这天没心思听会议上的讲话，她的注意力早被前方不远处男人与他的镇长老婆的背影吸引去了。
这次的家长会，红梅没有想到她也来了。红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不看也罢，一看红梅就没了自信。那女人不仅仅是漂亮，而是像明星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引人注目，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她仰视，产生敬意！
红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有几次向她这里飘了过来，她低头不想接住他的目光，此刻，她只想会议早点结束，她要逃离这里。
今天放学比平时早了点，女儿回来，红梅饭菜还没有来得及热。红梅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见女儿进门，慌忙起身去热饭菜。女儿说，妈，不急，你慢慢热，我看会儿电视。红梅赶紧说，好，好！饭马上好。
学校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早晨，远远就听到朗朗的读书声；放学，又见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有说有笑地出了校门。
一个人没了，人世间如少了一粒尘埃，学校里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件也没有发生过。
只是陪读的家长们似乎都变了，变得脚步轻轻的，说话和声细语的。红梅倒没有变，她也不需要改变，她本来就是说话柔柔的女人。
晚上，快到学生放晚自习时，男人给女人发来信息：我到家了！梅，对不起，今天没能去见你！
红梅看完信息后，立马删了！她没有回他信息，她不想回。她的心隐隐作痛，她想，他终究还是属于那个女人的，我只不过是他旅途中偶尔加一次油的驿站。
六
三模考试结束后，离高考仅剩最后一个礼拜了。老师说最后几天让大家自由看看书，放松一下大脑，希望每一位考生都能以饱满的精神去迎接人生的检阅。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家长们一个个抱怨这鬼天气，希望老天来场大雨好让天气凉下来。
自从恢复高考制度后，这高考时间就固定在这七月流火的日子里。红梅想，为什么就不能提前考试，把日子安排在气温相对温和一点的六月份呢？那样孩子们也不要考得汗流浃背的。
男人提前两天就来陪考了，来之前给红梅发了信息。两个孩子都在自己的学校应考，也不要另外下宾馆，少了折腾。
晚饭后，女儿在宿舍里看书，红梅不敢开电视机，就想下楼走走。还没到楼下，手机响了，是晓菲爸爸打来的，手机接通，耳边传来了男人的大嗓门，说，考试时他就不准备过来了，来也帮不上女儿的忙，反而添乱；然后要红梅把手机给女儿，他要和女儿说几句话。红梅就返身上楼，把手机给了女儿。红梅听不清男人对女儿说的什么，只听到女儿与爸爸撒娇，怪他不来给她鼓气加油！
父女两个的电话粥足足煲了有二十多分钟。晓菲与爸爸通过电话，心情大好，她挂了电话，正准备把手机还给红梅，突然，“嘟”一声，有信息进来了。
晓菲就随手翻开了信息:红梅，我好想你，十分钟后我们老地方见！晓菲看完信息，脸色苍白，手也止不住颤抖，她抬头用愤怒而又感羞耻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母亲，第一次感到母亲这么的丑陋。
红梅不解地望着脸色异常的女儿，说，晓菲你怎么了？晓菲就把手机摔给红梅，冷笑道，奥！你情人在老地方等你呢，别迟到了，快去吧！说完，晓菲转身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红梅顿时脸红耳赤，她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抖抖地捡起掉到地上的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裂开一条缝隙，她已估计到了手机信息的内容，翻开破碎的手机，果然是那个冤家发来要见面的信息。
红梅呆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房间里女儿的哭声，渐渐地小了，稀了，最后变成了呜咽。红梅不知怎么与女儿解释，也无法解释。她不是担心她的事件败露，她着急的是后天女儿就高考了，只怕影响她高考的发挥。
男人又发来一条信息，红梅恼羞成怒，要是男人在面前，她准会扑上前咬他一口。红梅手颤抖地回了一句：女儿看到你发的信息了，我无地自容，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红梅发出信息，就把手机关了机。她爬上床，和衣依在床头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学校周围的陪读小区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赶来陪考的家长们，互相熟悉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热情高涨地聊着天。
红梅早起来了，屋里的母女像一对哑巴，没有言语。红梅把早饭煮好了，放在桌子上，也不敢喊女儿起床。
“红梅，热烫烫的粽子，快拿去给你家晓菲尝尝。”隔壁女儿班长的妈妈送来两只粽子。
“粽”与“中”同音，许多人家裹了粽子给孩子吃，希望孩子吃了粽子就能高中，讨个好彩头。
“晓菲，隔壁阿姨送来了粽子，还热乎乎的，快起来吃早饭吧！”红梅借着由头，硬着头皮冲女儿的后背喊道。
床上的女儿没有回声，红梅就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你困就再躺会儿，我先去菜场买点菜。
等红梅买完菜回来，发现女儿已不在了，桌子上留下吃完没有洗的碗筷。红梅心里好慌乱，不知女儿去了哪里？心想，女儿不会出啥事吧！
红梅跑出巷头，往学校方向张望，看到路上许多学生来来去去的，红梅知道考生们这是去看考场。
红梅看到远处一对男女生肩并肩地正往这边过来，近了，女生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晓菲。红梅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她不想让女儿发现自己，赶紧溜回到宿舍。
红梅进门没有多久，门外传来了响声。红梅头一抬，见女儿和一位男生已经进了门。
“阿姨好！我是晓菲的同学孙浩宇。”
“好，好，我听晓菲说起过你，谢谢你对我们家晓菲学习上的帮助。”红梅打量了一番男孩，眉眼间很像那个男人。
“我哪有帮助，是晓菲自己的努力。”
晓菲拉浩宇坐到沙发上，然后给他削了一只苹果。
“浩宇同学，今天就在阿姨这吃中饭如何？”
“阿姨，客气了，今天就不了，等高考结束后，我专门去你家尝尝阿姨的手艺。”
“谁邀请你来我家做客了？脸皮真厚！”晓菲用眼剜了男生一眼，娇嗔道。
“晓菲啊！怎么说话的，浩宇同学，阿姨欢迎你来做客。”
孙浩宇一个苹果吃完，又坐了一会儿，就向红梅告辞走了。
晓菲与孙浩宇一起去看考场的，回头，晓菲心里郁闷，忽然就心生一计，带男朋友过来，在红梅面前示威。
送走孙浩宇同学，晓菲心情明显好多了。红梅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扎上围裙去做饭。
明天就要高考了，晓菲想早点睡，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越想睡，越睡不着，急得身上冒汗。
这边红梅听到女儿翻来覆去的烙烧饼，心里只能干着急，自己身子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红梅眼皮终于撑不住，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也不知道女儿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时间还早，红梅想让女儿再多睡会儿，就轻手轻脚地起来去烧早饭。快八点时，红梅刚想去叫醒晓菲，晓菲自己已经起来了。
晓菲吃早饭时，红梅说，晓菲，好好考，别紧张。红梅想说，妈妈欠你一个解释，等你高考结束再说吧，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语文是晓菲的强项，晓菲考完感觉不错，作文题目老师压到题了，写得很顺。她出来本想等孙浩宇一起走，想想学校大门口都是家长，也许他爸爸也在外面等他，就自己走了。
第二天的数学却把晓菲考哭了，试卷从头到尾没一条题目，一看就会做的，晓菲一下懵了。数学考完回来，晓菲一到宿舍就扑到床上，饭也不吃，红梅的心就跟着揪起来。每次考试，红梅从不问女儿考得如何，她看看女儿的脸色就知晓了结果。
三天的考试时间，说快也快，说慢却很漫长。不管考得好不好，反正都过去了，都要收拾行李和三年高中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说一声再见了。
红梅的男人是考试最后一天的下午四点才赶过来，开的自家厂里的面包车。因为三年下来，锅碗瓢勺，衣服书本，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小轿车一趟装不走。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点沉闷，红梅与晓菲一路沉默不语，母女俩都心事重重。
浩宇你回家了吗？李晓菲你连二本都没希望了，你又怎配做他的女朋友！晓菲心里好沮丧。
如果没有女儿发现了信息的意外，红梅还准备和那个男人做一次深情的告别，陪读三年，与那个男人相恋了两年。罢了，婚外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男人把车开得飞快，高速路上两旁的灌木极速地向车后逝去。
七
半年时间没有回这个家了，家里的一切让红梅有点隔膜感。红梅好奇的是婆婆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总笑眯眯的，对她也比以往客气多了。
等待高考成绩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煎熬！晓菲没考好，困在家里看小说，哪儿也不想去。
红梅回来后的日子与陪读的日子也差不多，每天围着一日三餐忙碌着。那个男人又发过几次信息，红梅都没有回复。
红梅好奇婆婆总是鬼鬼祟祟地进出着家门，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红梅也懒得过问。
这天红梅买菜走了小路，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婆婆急急地往前走着。红梅一时好奇，就相跟着过去。
婆婆进了小镇西街后面的一户人家，这是三间带独门独院的平房。不锈钢的大门敞开着，婆婆刚跨进院门，就见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抓住孩子的小手，向婆婆招手。婆婆就远远张开双臂，喊着，小宝，快让奶奶抱抱！
红梅看清楚怀里宝宝的小鸡鸡了，原来是个大胖小子，难怪婆婆这么喜欢。这是谁家的孩子？红梅脑海里翻了一遍，好像老公这头没这样的亲戚。
红梅又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有点儿面熟，但想不起是谁了。婆婆抱着孩子进了屋里，离开了红梅的视线，红梅只好怏怏不乐地走了。
高考成绩出来了，晓菲没过二本分数线，哭得梨花带雨。孙浩宇在分数出来的第二天来找晓菲的，他劝晓菲不行就复读一年。红梅想留浩宇吃个饭，可晓菲却把他赶走了，说她配不上他，坚决要求分手！
女儿没考好，红梅心里内疚不已，她觉得是高考前一天，女儿看了她的信息后，乱了心智，才发挥失常，因为几次模考都过了本二分数线的。
女儿班长的妈妈打来电话显摆，告诉红梅，她儿子的分数全校第三名，清华北大没问题，又问晓菲考得咋样？红梅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和她说上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红梅心里憋屈，想我这陪读的啥？也许我不去陪读，女儿反而能考得比现在好呢。
红梅老公对女儿高考成绩不理想倒不以为然，他说，女孩子考得好，不如嫁得好，随便找个学校上上算了。他要晓菲学会计专业，出来他找人安排银行里工作。
晓菲也不想复读，她承受不了那份心理上的压力，就依父亲的意见，填了三本民办学院的会计专业。
秋天，晓菲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父亲本想摆酒席的，晓菲冲他怒目圆睁，说，摆啥酒席，你不嫌丢人我嫌。
红梅在家无聊，想去老公厂里上班，老公说，你在家养养精神好了，上什么劳什子班。老公坚决不要她去。
这天晚上，老公有饭局，喝得七斜八歪的，很晚才到家。男人澡也不洗就爬上铺，倒下就鼾声如雷。
红梅被男人的酒臭味熏得没有一点儿睡意，就打开电视机。红梅翻到电影频道，正在放映的电影，红梅以前看过，叫《七年之痒》。好的电影总是让人百看不厌，红梅很快就沉浸在剧情里。
男人的手机“嘟”地响一声，有信息进来了，过了一会儿又是“嘟”一声。红梅盯着床头上的手机，嫌有杂音，就拿过来手机准备给关机。
手机刚拿到手上，又是“嘟”一声，一条信息进来。红梅就忍不住翻开手机盖，只见一行字：老公，我想你，咋不回信息呢！红梅知道男人外面有情人，她心已死，也就不再心疼。再往上翻看信息，一条信息让红梅倒吸一口冷气，老公，我们的儿子下个月就要过周岁了，你准备在哪给儿子办周宴呀？
红梅看到这条信息，一下浮现出那天尾随婆婆看到的那个女人与怀里里的孩子。难怪婆婆天天要偷摸过来抱抱孩子，原来是她的亲孙子。
红梅再也没有心思看电视了，她没有想到她在外陪读三年，丈夫会偷偷与其他女人生了儿子。
秋天，女儿去省城上大学了。红梅知道她也应该走了，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留恋的地方。
婆婆又去看她的大孙子了！红梅拎着包裹走出大门，她回头再望了一眼庭院，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园。
一阵秋风吹过，地上的梧桐树叶，随风卷起，追逐着前面女人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