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因离奇,才成故事。一只脂粉盒居然有了思维,究其原因,上帝都说不知道。
每当女主人用自己身上的香粉抹向那倒长的瓜子脸时,它就感到存在着就是为了造假,但想法犹如涌向海滩的海水,只作瞬时的停留,这波带点感伤的思维立即被自我安慰所淹没:主人是人,且是女人,固然喜欢美,虽然一身珠光宝气和一脸脂粉面霜难以掩盖愈演愈烈的徐娘半老,但既然她自认为倾城倾国西字再世,确是生活在幸福中了。只要美,真假就次要了,沉醉在假美中总比意识到真丑强。这也许是一些人幸福的本源。
上天御医玩忽职守,让老天得了尿频,导致下界一直淅淅沥沥,终于到今日,太阳度完了假,经过几天的休养生息,更加光辉夺目,刚拨开乌云从中探出,下界立即灿烂一片。胭粉盒清楚,自己没有行动的自由,但不幸中方能显出万幸,总是随身携带着自己的女主人受到久违的蓝天的感染出了门。搭着这辆轻松便利的十一号人体公交车,脂粉盒尽情的嗅着多日不曾有的雨过天晴自然特具的清新,有“久别胜新婚”的感觉。
女主人在路边走着,不经意用手搔搔头,却被不远处一出租车司机误认为是要求搭车的身势语,当结果与预料大相径庭时,他随口骂了一句。汉文化确实源远流长,连骂人话都那么生动形象,足让外国语言学家自惭形秽甘拜下风,可能这也是判断某语种发展历史的又一方式。正如一张白纸中一滴墨水,坏的更能吸引住人,女主人一下子就听出是骂人话,起初她根本不联想到自己是那龌龊言语的攻击对象,只好奇的向四周寻找承受者。当发现周围再无他人时,她明白了,立即一改温文尔雅的一贯作风,破口骂了两句。那司机回头看了一下,嘴巴动了动开车一溜烟走了。幸好女主人没有“亦将剩勇追穷寇”的不罢休精神,况且对手已不在自己音量的势力范围内,而是见好就收,才没从深闺小姐堕落为骂街泼妇。骂人实在是愚蠢的做法,纯粹的虚张声势,标准的黔驴技穷,谁会欣赏你此类言语的巧妙,骂者双方只将“鸡生蛋蛋生鸡”翻译成骂人专有词重复给对方,而决胜负的唯一标准只是声量的高低。
假的往往更能打动人,导致现在美容院俯拾即是。女主人抬头便看到一家。为摆脱心中的一丝不快,径直走了进去。那女老板的脸真是张活招牌,头发烫的,眼皮割的,鼻子垫的,嘴巴修的,全不是正宗原装,用后天努力来弥补先天不足,这条先哲的至理名言竟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出胭粉盒所料,半月积蓄换来的女主人满面清爽,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日难有的虚荣,仿佛一刹那脱胎换骨成为黛安娜,集千万佳丽于一身。面子确实难以琢磨,虽然争它象和尚争把梳子一样无聊,但毕竟跟随人类数千年,不会一下子被一脚踢开,它究竟还有多少年的气数,胭粉盒带着这份思索随主人踏上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