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钱先生在素书楼制作了几幅春联,这其实是他每年都要做的标书楼书。那年有一联却和历年春联不同:缺少欢快喜庆的气氛。联语这样:飞越欧亚廿七天亲情应犹在 海峡两岸四十年伦理有若无。这是根据当年发生在素书楼的一件大事(也成了海峡两岸都关心的大事),根据当时钱先生的内心情感而写的。
就家庭说,一九四九钱先生离家,只身到香港,那时候,女儿钱易还是一个小学生,到那年一九八九,已经四十年,父女关系,近乎是名存实亡标书楼书。可是这一次,钱易女士却从欧洲荷兰,飞越吉印通来到素书楼,探望病中的老父,并在父亲膝下伴侍二十七天,岂非大大好事喜事,所以家庭的事也成了国家的事,两岸报纸都报道,这是几十年来大陆人士获准入台的第一人(并以此被列入当年高中毕业生考大学时政考试复习提纲)。台湾清华大学还定好日子,约请钱易教授到学校,座谈交流(但是后来流产未成)。
从钱易女士到台北的第一天起,就有人提出质疑标书楼书。认为这个第一次政府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暗箱操作,又有人说按台湾现行法制,钱易是“叛乱组织成员”(指她以前参加过共青团),钱穆 没有检举是“知匪不报”。二十多天也天天上报纸,上广播……最后还告到了法院。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钱先生父女临时决定,让钱易提前在第二十七天离开台北,回到荷兰她在做访问学者的地方(所以两岸清华大学同人原定的会晤座谈也被迫取消)。 以上就是这幅不同寻常的春联背后的故事。
中国国民党中国共产党本来曾合作抗日,后来抗战胜利,打了几年内战,造成了两岸隔绝几十年,这时刚台湾开始允许大陆人员来台探亲,这其实是两岸人们都欢迎,特别是被海峡阻断了几十年亲情的人们标书楼书。但是又遇到中国国民党和民进党之间,执政党和在野党之争,往往是你说对的我必说错,你说好的我必说坏,国民党说开放大陆人来台,民进党就必挑什么叛乱组织什么知匪不报来为难。他们不是对钱穆先生对钱易教授特别有意见,而是对执政党的一举一动都要监督,挑刺,牵制,反对。假定执政党说坚持隔绝,不开放,不允许交通交流;反对党也会批评反对的吧。有反对党监督,执政党不能为所欲为。这绝对是好事。但是如果为反对而反对,不问青红皂白都反对,弄的好事办不成或者办不快,则受害的仍是老百姓。这件两岸亲人首次飞越海峡相会的事受到阻扰,不愉快而散的事,或许可以说明这一点吧(但是这历史总是要前进的,两岸是一个中国,谁也反对不了的。第一个以后就会有第二第三,几千几万的)。
当年此事的亲历者钱易教授,写过一个台北探亲日记,是一天一天写的,从头到尾写的标书楼书。直到去年,九州出版社出版《钱穆家庭档案》一书,这部日记才被全文收入(以前只有很小片段公开发表过)。当年民进党是反对党,现在地位不同,但是反对两岸交流反对九二共识更是变本加厉,但是这历史总是要前进的,两岸是一个中国,谁也反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