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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城，海风扯起夜幕，遮罩了下来，朦朦胧胧的夜，格外温柔,码头上的灯光亮了餐厅广告单。
我立在紫荆花号客轮的甲板上，轮船徐徐离岸，悠长悠长的汽笛声荡漾在秀英码头的上空餐厅广告单。老巴在岸上，拼命地挥舞手臂说，兄——弟——，保重——，到那边来电话。我说，好——的——，你也多保重。我也向他挥挥手，轮船的声响渐渐增大，吞没了我们的声音，夜幕又吞没了我们模糊的视线，夜色中，老巴的身影如一枚钢针，插在空旷的码头上。
椰城，在身后渐渐退去，渐渐远去了餐厅广告单。
海风越来越急，润润的，咸咸的，扑打面颊，海浪并不很大，紫荆花号客轮像一条大鲨鱼，稳稳当当地在茫茫的的海浪里穿行餐厅广告单。四周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我知道那是渔火。五年前，也是在像这样的一个夏夜，一条叫“鹏程号”的日本旧船将我从北海码头带到这个美丽的岛屿上。那个夜晚，我曾被这样的星星点点的灯盏迷酔了，我并不知道那是渔火，当时在想，这深海阔浪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灯盏？问题弥留在我脑子许久许久。五年之后，又是一条大船将我带离这座温润的岛屿。不同的是这条船是中国造的，很新，很舒适。琼州海峡窄小，我想假如我水性再好一点，我将可以赤裸横渡过这湾海峡多好啊，不用坐船，那情形会像多年前林逸夫从台湾游到大陆一样，再成为享誉盛名的经济学家。
我提着一瓶水来到三楼，这里有些座位，专供乘客看风景，也像一个餐厅，座位前配有桌子，只是四周敞开着，我择了一个座位坐下，人不算多餐厅广告单。于是，爽性脱下鞋子，将两条腿伸到前面的位置上，虽然是硬座，但是这个姿势让我感觉很舒服，闭上眼睛，想些无端的事情，风拂面而来，又拂面而去，感觉十分惬意。几个年轻的民工开始喝啤酒，说话，用四川方言，大声谈论女人，声音听起来倒很顺耳，这口音跟我的家乡话差不多，我在家乡时也是用这种口音这样说话，这样爽笑着，只是腔调没有他们那么亮罢了。这一刻，我突然好想家，好想生养我的那条河流，那一片朴实的高原。年轻的民工喝得热火朝天，我们从同一个码头出发，同乘一条船，我不知道这几位小伙子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我又要去哪儿呢？我也不知道。
这个夜晚，我将随着紫荆花号在南海上漂泊，彻底地漂泊餐厅广告单。
我是被海风冻醒的，已经是午夜时分，喝酒的民工们早已不在了，有几个像我一样的男人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睡觉，除了行船声，显得很安静，天空洒落着一些星粒餐厅广告单。我不知道此时到哪里了，海面一片黑暗，渔火依旧。我到甲板上看夜色，灯盏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多，一对情人相拥在栏杆那边低语，忘情地拥抱，和电影里老掉牙的镜头一样浪漫。这个夜晚，我就这样在海面上漂泊，在黑夜中穿行，我突然想到东部去，去一个与鹿有关的城市，叫温州，这个念头是在这夜晚才产生的，本想去广州，但广州呆过一段时间，没有新鲜感，去温州，是因为这个城市名与“温暖”相近，心想那一定是个很温暖的城市。其实，以前做生意时，有过与温州人打交道的经历，在我的判断里，那里的人很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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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栏杆上想事情，我觉得我好奇怪，喜欢移动自己的身躯去生活餐厅广告单。我从小就在外念书，念了书就工作，家只是个出生地。
我生在西南地区的一个小山村，弯弯的北江从前门穿过，大山层层包裹，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多山餐厅广告单。后来，总希望走出大山去看看，儿时，我常常和小伙伴们爬到村子附近最高的山峰遥看，我想山那边是什么？可是依然是山，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们认为这个世界是山的世界。后来，父亲告诉我，山外有城市，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海，我问城市是什么？父亲说城市有很多很多人。那海又是什么呢？父亲是村里比较有见识的人，在村里做芝麻官。海是什么？父亲也说不清楚。父亲是不曾见过海的，父亲说小溪的水流入江河，江河的水又流入大海，大海到处是水，很蓝的水。当然这也是父亲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他在转述时用家门口的北江作了说明，父亲似懂非懂地给我说几次，我也是听得似懂非懂，大脑里塞满更多的疑问。大海在我小时候的意识中很广阔，那时，我便有了走出大山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
心里很仰慕父亲，父亲可以说是伟大的，在回音不断的山坳里，像父亲这样有见闻的人不多，父亲是经历动乱的人餐厅广告单。
我眼中父亲的伟大不单是他的见闻，他生养了我们一帮儿女餐厅广告单。父亲生养了九个儿女,八男一女。我排行老八，唯一的姐姐排行老四，除此之外，父亲还收养过一个在饥荒年代失去父母大姐姐。打会记事起，那位姐姐早已嫁到邻村去了。在那青黄不接的非常时期，生活很不容易，吃饭的地方名叫公社食堂，全村人聚在一起，举起黑色的大碗，大人四两，小孩二两，掌勺的拿着勺子吆喝着，勺子利索地没入大锅称粥里，又利索地抬起来，临出锅面又一斜，米粒纷纷落回锅里，人们目光紧紧地盯住掌勺人的动作和勺里的米粒，心里在埋怨着，掌勺人会扯起亮嗓喊“下一个——”，用声音来掩盖不安的表情。但不管什么，掌勺人始终不敢正视人们，母亲说这是掌勺均的缘故，提起这事，母亲也埋怨，说早该把那人给换了，传出他私饱了不少公粮。
稍大一些，我们弟兄开始念书，村里有学堂，但是父亲执意把我们送到山外去念餐厅广告单。于是，走出大山就从念书得到实现。
在城里，我发现自己的语言与别的伙伴不一样，知道了布依这个民族，我对这个问题又来了兴趣，原来世界很大，民族很多，语言很多餐厅广告单。据父亲说，我们祖籍在江西，这一点我在地方志上也证实过，，虽然地方志略这么写，可是我不认同这个说法，这个问题同样让许多人争论不止。其实，盘江两岸的布依族，可以上溯到汉朝，乃是石器时代，汉时的“夜郎自大”之国，便是这个宗族所立，这不同于唐时的“随风直到夜郎西”，唐朝的夜郎在湖南境内，是现在的芷江县。布依族有的地方自称“布尧”、“布曼”等，五十年代以后，统一称为布依。也许在某个战争年代，有一批衣衫褴褛江西难民卷起家什，携儿带女，风尘仆仆地躲进了这北江的碧山绿水深处，形成了一次小小的民族融合。泱泱华厦，时间和空间波浪不断地整合，又不断地变迁，根源往往往繁杂。历史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好比明天，我也成为历史，不知道住哪儿？儿女说什么方言？怀疑今天的问题是否真实的一样。
念书期间，我很少回家，那个岁月，从城里到北江的山村，觉得路途很遥远，只有寒假春节才能回家看看，家就在成长的岁月中一点一滴的生疏起来，乡音也改了不少餐厅广告单。有时我无法从自己口音准确判断我是哪里人。
父亲２００１年逝世，适逢那年我回乡教书，那是我记事以来和父亲相处较多的日子餐厅广告单。在我眼中，父亲是个十分强悍的人，养大子女，又要照顾孙子女，子女多，家事乱，所以他生活一辈子，辛劳一辈子，忙忙碌碌地劳作，风里来雨里去，开春播种插秧，仲夏护田守麦，霜秋割稻收粮，寒冬打柴烧炭；有时还解调左邻右舍村上村下的农事纠纷。他一生不见得生过病，喝了几斤家酿玉米白酒，别人醉倒了，他还能下地锄禾，父亲好酒是地道布依人的习惯。布依人善酿好饮，每有来客，温酒待客是不可少的，十分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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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抵达深圳时，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找了宾馆落脚休息餐厅广告单。
在入住宾馆的二楼茶艺馆里会见了徐庶餐厅广告单。徐庶是老同学，同是春城大学毕业出来的，来深圳打拼已有很多年月。互相问候，坐下来喝茶，谈他的工厂如何如何了。没坐多久，手机却不停地响。都是生意上的杂事，他淡笑着说。文科生毕业后便在商海中摸爬，好不容易办了家小电子厂，手下也有百来号人，混得不错。他说，忙啊。我说做生意就是这个鸟样。忙才好才有钱赚。他突然惊愕地反问，你不忙？我说，我不忙，在椰城办的那间小公司转手给别人了。现在正离开椰城呢。他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我说是真的。他叹了一声，好像自己做亏了生意。我说，很好呀，这个样每天不用匆匆忙忙，我喝了一口浓茶，茶水异常的香，广东人爱饮茶，泡茶功夫不在话下。他说也是，成败在生意上这情况是正常的。便谈到我的去向，说可以考虑去和他一起试试。我说谢了，我想休息休息，以后再说。说话间，他手机又响了。他很无奈地看着的笑了笑说，没办法，他就是这样忙，我意识到了今天的见面有些不合适。便说以后有时间再谈。他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我再次谢了他。会见时间很短，匆匆告辞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他下楼，钻进黑色的奥迪车，急急没入车流之中。我自个儿坐了很久，我感觉自己混到这步也不错了，至少能坐在茶楼里优哉游哉喝茶，听自己并不喜欢的音乐。虽然不喜欢，却不用去讨厌，不用爬高上低，喂牛养马和犁田种地,不用去看人眼色按部就班做事，开会领薪。
4
从深圳到温州,我坐的是飞机餐厅广告单。深圳，这个火热的城市并没有留住我。
上了飞机我便靠着椅背，用一顶大檐帽罩住脸小憩餐厅广告单。飞机飞到半空中以后，被邻坐的碰了我一下，我意识到可能我丑陋的姿态妨碍了她的举动。于是，我端坐着，这鸟样的飞机很小，同春运时的硬座列车一样，我拉下帽檐，邻坐是个女孩，戴着好看的茶色眼镜，濯濯如春柳早莺，样子的确很烫人，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这样模仿明星打扮，甚至她们感觉自己就是某个明星。这女孩的模样似乎我印象里也有过，可是一时忆不起来，飞机如一只黑色的大鸟在乳白色的云层中飞行。我向她微笑。我在想，我要不要同她说话？白云比我们还低，我还是说了。她莞尔一笑，说白云也仅此这样。我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去温州？她说是的。之后也以同样的口吻反问我，恬静的脸上浮出几丝惊讶。本想同她多聊几句，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螺旋桨的声音及振动让谈话很费力，这架飞机应该到退休的年龄了，在此刻的长空极速之中螺旋桨可别突然停止，我并不惧怕，一万米的高度下坠的时间可以足够让我总结这一生所做的事。空姐推来点心和饮料，有秩序地分发，我们小心翼翼地吃着，喝着，每个人的样子都很文雅，心里各自想着，没有再说话。
飞机在永强机场降落餐厅广告单。走出机场大厅那一刻，我茫然起来。下午火辣辣的阳光晒得让人发晕，我要去哪儿呢？靠在路边，我买了张地图看看，才知道温州不但靠海，还有一条江擦边而过，到处都是水，典型的江南水乡。看到江，我心情就复杂起来。在我家乡，也有这样的河流，但是这里缺少家乡那巍峨的高山。
乘车进入市区,路过龙湾时，我有些失望餐厅广告单。感觉这个城市很杂乱，工厂作坊密密麻麻的，广告牌横七竖八，褐黄色的小河同夭折的婴儿尸体，散发出铁浊的味道，街道边上绿化很少，这样就会让一个城市失去活力的颜色。除了广告牌的内容，眼球便显得单调，我是不喜欢的这样的环境的。也许对温州当地人来说，腰包里有钱，有钱就踏实，没有在意别的。
人行道上是穿着蓝制服的民工，他们脚步匆匆，表情灰暗餐厅广告单。于是，我有了更多的优越感，想想老同学徐庶，开着奥迪车急匆匆，看下民工兄弟姐妹们，步履也急匆匆。这个世界，除了我，都这么繁忙，我是如此清闲，是个不慌不忙的人。我好生奇怪，他们干嘛那么匆忙？忙什么？忙上班下班，忙吃饭睡觉，忙生病和治疗，最后还要忙躺到小盒子里去。
不了几时，到了温州大桥，大转盘的绿地上立着巨大的奔马雕塑，正扬蹄呼啸餐厅广告单。这一处到是惹眼，我琢磨不透这雕像，温州本是一个与鹿有关的城市，为什么这里立一匹马像？鹿和温州有缘，相传在千年以前，有一匹神奇的白鹿衔花越过温城街巷，所到之处，氤氲芳香，便有了鹿城之称，我觉得如果把这匹奔马换成驰鹿的更贴切。我又和谁有缘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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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住在旅馆，旅馆的名字很美，叫吴越旅馆，仿佛是古时越地的一个客栈，我像似一个江湖无敌侠客，最后打败我的人却是自己餐厅广告单。推窗而望，便是瓯江，视野十分开阔，船只往来。我的心情很好，立在窗边，久久地观望，这样对这个城市也没有不喜欢和喜欢之分了，我想一个城市和城市里的百姓对一个过客是没有敌意的，我这个人找不出招惹人讨厌的理由，也找不出招惹人喜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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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新买了一张手机卡，神州行的，便给大哥拨过去，言语不多，我告诉他我到了温州来了，以后会在温州工作餐厅广告单。他说还好吧？我说还好。他让我多保重就行。以前我每换个地方就总会给母亲打，母亲去逝以后，只得给大哥打。大哥在县城机关上班，我也是从学校教师岗位转到机关上班，是宣传部，上不上班都可以领薪水，生活波澜不惊，没有一年就出来了，我觉得我是个能自食其力的人，不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机构来供养。这个想法在当时我认为是一个伟大的壮举，并且信誓旦旦一定要混得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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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杂乱的作坊工厂和广告牌，温州还是新鲜的城市，这一改变源于对瓯江的认识，这条不出名的河流老早也是这样流淌着餐厅广告单。这是古老的吴越故土，小时候曾趴到桐油灯下读过“黄梅时节家家雨”“子规声里雨如烟”，其时不知道黄梅与子规是什么事物，觉得写诗的“四灵”先生们就是神灵，生长在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地方，适宜吟诗赋文地方。没有想到今天我鬼使神差地踏进来了。长久怀着崇敬的激情，一时冰凉到极点，觉得这地方很平淡，同我的村庄没有什么区别。好像立在田埂上烟雨里，头戴箬笠披蓑衣的老农就是翁卷，他的一生就那样平平淡淡地耕作，每一个农民都可以像他一样。而赵师秀仿佛还在幽深的雨夜里敲打棋子，阒然无声，他似乎还在等待巷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我想我们路过古老的小巷子，移动的脚步应该放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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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入住那会儿，前台那个纤细的女服务员问我住几天？我说住几天没准餐厅广告单。她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递出一张旅行社广告单说，可以去雁荡山去玩玩，那里很美。我拿了广告单瞟了一眼，没有搭理她，她显然在替旅行社做宣传。我意识到有些无礼，走了几步后折回来拿了广告单，我没去过雁荡山，但知道雁荡山，据说还很神奇，是什么“海上名山”。山我是看多了，以地形给人分类的话，我就是一位山民，再神奇的山也不会给我太大的惊叹，何不是高出海平面的土石。可是几天之后，无聊之极，还是萌生了去走走看看。于是，去雁荡山也列入无聊的计划之中。
从温州到雁荡山，行程不远，就在温州的东南面餐厅广告单。
跟团从鹿城出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餐厅广告单。这里果然很骚美，来过众多名士隐士，有的题了诗，说雁荡山是“绿水青山不厌看，白云深处藏佛家”，诗句很俗气，在古人眼，同现代的小学生日记没有什么区别，与雁荡格格不入，但后人却津津乐道，拿来作广告词。虽说千山万水，风格迥异，但有时候美的格调有时也会让人疲倦，如电影《手机》里的那句台词：一个再美丽的女人，在身边睡上二十年，也会感觉疲倦。我没有弄清我是视觉疲倦还是心里疲倦。山里空气很好，与市区反差很大，我来这好像只是为了呼吸空气似的，没有什么可以养眼的。
在南阁牌楼群上，一张似乎熟悉的面孔迎面飘来，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搜寻记忆才想到她是谁，是飞机上邻坐的那个女孩，撑着一把红伞，还是那副眼镜罩着脸，我认出来，准确地说我是记得她的那副眼镜餐厅广告单。凑过去同她说话，她很惊讶。我以为她忘记了，半天才说是你呀。我说很巧吧？想不到茫茫人海之中，两人相遇的机率这么大。她说太巧了，时代不同了啊。我淡笑，她也淡笑。于是觉得这次游玩还是有意义的。我说我住在鹿城。她说她住在乐清。我们靠在廊栏上说话，我们没有谈雁荡山的景色，而是讨论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的机率是六十亿分之一，我们共同的观点是全世界的人口是六十亿。后来说到温州模式的经济。她说温州人很精明，曾经声称走遍全中国，现在又称声要走遍全世界。我表示赞成。我和温州人一样，但我是飘泊而来，挥手而去，温州人去那里都是奋斗梦想。我说，温州是鞋都，鞋多，自然能走。她笑，说又有电器之都，笔都之称，该怎讲？我说，他们能写，你看“永嘉四灵”、刘伯温、王梅溪等等，早就闻名。她说你真有意思。我不明白“意思”是什么？说我有意思的人很多。我的父母弟兄和同事朋友，都认为我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一下子莫名失落起来，一下子游览的兴致也没有，也可以说来雁荡山本没有兴致。我想去王十朋那个小村庄看看，可能是因为他是温州第一状元，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天柱峰》那首诗写得好，这首诗让雁荡山有了不少色彩。自然让游人联想到李白立在皖地的天柱山眺望，于是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天柱峰》提升了雁荡山的高度，也提升王十朋的在后人心中的地位，这像是一种模仿秀，李白在唐朝，王十朋在宋朝，宋朝人都作词去了，他来写诗，却写得让人叹服，善于研究这法则的现代人，在后来游山玩水之中也中学会了这样写，然后把自己当作李白之类的文人。
临走时，我们互换了手机号码，她说有时间可以聚一聚，我很乐意，问了她名字？她说叫文渊餐厅广告单。说完撑着红伞，扬了扬长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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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路过乐清，去梅溪村就不远了，千年以前王十朋就是这里做县令，梅溪村原来叫左原，后来为了纪念五十五朋，才改叫梅溪村，梅溪是他的号，乐清市人只用一个小村庄来纪念他，和文成县人不一样，用一个县来纪念刘基，叫文成县，这是十分有趣餐厅广告单。在当朝，号梅溪的还有史达祖，河南开封人，不知道后人有没有纪念他，如果有开封某地也许被称作梅溪镇村什么的，两个梅溪，王十朋是幸运的，好歹年近半百时光中了状元。而史达祖不但没有中榜，后来还因韩侂胄而受黥刑，死于贬所。
我爬到了王十朋的陵墓，在村子上方山腰中餐厅广告单。四周掩映着绿竹密林，树下很清凉，鸟鸣声清脆，松鼠在树丛蹿来蹿去，地面铺着鹅卵石，有百来平方的面积，几方石碑刻着许多与王十朋有关的文字，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好像王十朋先生在这里睡午觉，人们不忍惊动他似的。这个小村子跟我的村子差不多，可是我怎么就不是状元呢，我在想。这时候上来几位驼了背老村民，说方言，我听不懂，从手势中，我判断他们应该说王十朋是温州第一状元，是诗人。我向他们点头，表示听懂意思。
老人们走下来的时候，我也跟随着下来餐厅广告单。村子中央有一口清泉，水很冰凉，我洗了一下脸，在水的倒映中看到了自己胡须浓了，仿佛自己也上了年纪。抬头看天的那一瞬间，手机响了，是家里的嫂子打来，问候一阵，是叫我在外多保重，懂得照顾自己，还告诉我村子里的刘傻敦也在温州打工，方便的话可以联系联系，在外有个照应。我说记下了刘傻敦的电话号码，说了叫嫂子放心之类的话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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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山路租下了一间房子，背靠景山公园，地方不错，环境也僻静餐厅广告单。我喜欢一个人安静，静可以让我尽情回忆过去，回忆走过的每一条路，住过的每一个旅馆，睡过的每一张床，泡过的每一个女人，这些年我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又要怎么生活下去。
提着行李上二楼，年轻的房东问，一个人住？我说是的餐厅广告单。他说我的行李好简单。我淡笑，以示回答。他把钥匙扔给我就甩着屁股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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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套间，有阳台，窗子对面山上有一片绿树，目光爬上去，十分惬意，我喜欢这样满目的绿，喜欢山的高耸，觉得立在山上可以俯视万物，我的家乡就是在那样山重水复之中，山绿水绿餐厅广告单。近年来，我有些怕水，尤其是汹涌的河流，虽然我会游泳，但是我还是莫名的害怕，我对的北江是很复杂的，北江也给我太多的铭刻。去年的初秋，我正在椰城做生意，大哥打来电话，说母亲病了。我猛一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是一般的小病，家人是不会告诉我的。于是，我买了火车票，星夜赶回家，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泪水不禁掉了下来。母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形同枯槁，撕心裂肺地呻吟着，那呻吟就如同钢针般扎在我们兄弟的心上。母亲努力地睁开眼，叫我们别靠近她，说自己患的是传染病，我顿时恐慌起来，和我生命联系最紧密的人却不能靠近，这也许是母亲第一次拒绝她的子女靠近。大哥悄悄告诉我，母亲的胆囊上有个瘤，已经溃烂。他没有告诉母亲真相，母亲也只知道生病不让子女靠近。却不知道什么叫癌，或是癌是不可能治愈的。我只好立在一米开外跟母亲说话，含泪。
余下来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光，母亲的呻吟声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低沉餐厅广告单。在这时，母亲提出出院，说在医院里浪费钱。她要回到她四十年前嫁给父亲的小山村，也许在那个小山村里，用她最信赖的烧香拜神驱妖赶魔的方式，可以驱除病魔治好病。我们又让医生给母亲做一些检查，检查结果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只得同意母亲出院。在回家的车上，母亲不停地呕吐，不停地呻吟。我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够帮衬母亲减轻些痛苦。到了北江边码头，需要乘船走水路，乘船顺流而下一个小时才到家。这中间，我们在码头等船需要一些时间。正是秋日，秋阳暖烘烘的，浑黄的江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江岸。这时一件更不幸的事发生了，三哥乘坐上来的那条小船在中途翻沉了，有好几个人失踪，三哥也找不到了。消息传来，我仿佛被电击了一下，昏天暗地，但不得不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我相信三哥没事的，三哥会游泳，事实还是事实，三哥悄然地走了，没有一声辞别，把生命交回自然，交给哺育我们生命的北江，生命竟如此脆弱，经不起一朵浪花的激荡。三哥永远走了，三哥不会再见到了，留下正在上中学的侄子侄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真是祸不单行。母亲哭了起来，看到这种情况。我反而坚强起来，母亲越哭越悲痛,年过花甲的母亲却像个孩子似的大哭,我很担心母亲也在这个时刻受不住，在旁边一个劲劝她别哭。三哥遗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出事后第九天了，遗体已经肿胀腐烂，我们按布依族习俗举行葬礼。
二十五天之后，母亲相继离去，这二十来天中，母亲一直在沙哑的呻吟，然而我们这群儿女却没有多大痛苦，黄家人遭遇到的大事已经不少了，母亲也仿佛没有什么痛苦，面对生命的结局，一切都很从容餐厅广告单。在我们看来，我们黄家亲友已经把所有的苦痛都让三哥带走，包括母亲的苦痛。她呻吟着，一声接一声，一声低于一声，这呻吟，也是她和我们最后交谈的语言，最后给我们的叮嘱，最终在一个浓雾的凌晨里停止了她叮嘱。于是我们黄家人在一个月内办了两场葬礼，没有死别的苦痛，我们已经习惯苦痛的磨砺。我们把母亲葬在村后的高山上，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桐林地，祖父葬在那里，父亲葬在那里，三哥也葬在那里，也许将来我也会葬在那里，那里将成为我们黄家人生命最后聚集的地方，到那片浓密的桐树林里一一排列，化为黑土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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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丧事，我回到了椰城餐厅广告单。我做的是电子商务，专门搞网络经营的，很新奇的生意门道，注册了公司。在此之前，我在儋州东坡庙那里帮一个台湾人管理学校，后来有了股份，攒了些钱，转行做生意，这门生意在长三角很吃香，但我做的是海岛椰壳工艺品，销售往大陆以及国外，在电子商务的乱战时期，我很有信心，后来电子商务白热化，我和合伙人在合作上不断弄出问题，以致不得不转手。母亲和三哥的相继离去又是雪上加霜，几件事情凑在同一时间段发生，我得承认事实，我觉得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于是，钱来得快，去得也快，钱其实毫无意义。
转让手续办完以后，听说广西的龙滩电站截留成功，红河、南江、北江险滩暗流都夷为平静的水库，这意味着时而汹涌时而温柔的北江在一夜之间被大山纳为宁静的绿湖，这使我对大山的情怀超过了对北江的留念餐厅广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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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放到一角，我没有打扫房间，感觉腰腿酸软,敞开房门，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屋内很杂乱，微尘轻轻飘扬，烟头纸屑、乳罩内裤散在角落里，显然是上一个租户留下的餐厅广告单。我在想，那个和我一样初来温州的文渊现在干什么？找到工作没有？到里这边是否习惯？习惯不习惯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想这个问题觉得很无聊。点上一支香烟，吸着，继续想。我想该不该打扫房间？打扫了垃圾怎么处理？其实这些简单的问题，是不用去想的，有些简单的问题想得越多就越复杂。我喜欢简单，简单地做人，简单地生活，我承认我是个有懒性的人，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这么年来，跌跌撞撞地生活，感觉自己没有成就也没有失败。
抿掉第七根烟的时候，上来一个老太婆，脸皱得同老树皮没有两样，爬满恐怖的斑点餐厅广告单。说温州话，她应该是房东的母亲。我在站起来，问她什么事？她一个劲儿唠叨，指指点点，我明白了她意思，叫我讲卫生，打扫房间。我说话她也不懂，只得听她唠叨和一个劲儿点头。老太太来回看了一下，就转身出去，我以为她不会来了，可没两分钟，廊道上就响起了她的声音。她捎来扫把和抹布。我说谢谢。她没看我自己动手打扫着。我说让我自己来好了，就自已打扫起来。她在一旁嘴还是没有停止，我没有看她，也不明白她说什么，但她唠叨的样子同我母亲一样，好像的斥责我的懒惰，心里顿觉温暖。
我很快就把房间打扫整洁了，摆出日用品，布置了一下，住宿就算这样安排妥当，心里很高兴，自己做事还算快速餐厅广告单。
注：本小说原名《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