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
一 相亲
“她就是水水。”杨婆婆指着矮凳上的姑娘说。姑娘穿得很厚,只有圆乎乎的脑袋露在外面,整体看起来像一个葫芦。
“你好!”伟伟走近,看她一脸福相。
“咯咯......你好!”姑娘声音轻柔,羞涩地站起来,眼光刚刚碰上伟伟,马上乒乓球一般弹了回去。
“你们俩都坐!”杨婆婆转动着肥胖的身躯,拖了一张椅子给伟伟,“你们先聊一阵,我下楼有点事。”杨婆婆筛着身子,咚咚咚下楼去了。
伟伟这是第二次相亲。第一次杨婆婆介绍了一位时髦俊俏的女郎,伟伟虽然喜欢得紧,并且还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但后来因为收到一封恐吓信,恐吓说要是再缠着这位女郎,要伟伟的小命。伟伟心想莫不是惹上黑社会了?回家赶紧把所有情书付之一炬。
这第二次相亲,杨婆婆说对方是个淑女,作风绝对正派,家庭条件也不错,配你这个高材生,应该没问题。伟伟说好,那我看看,时间就定在元旦这一天,早晨的太阳像一个金色的圆蛋,滚在天空。伟伟和水水坐在杨婆婆的屋顶上,阳光穿透薄雾,四野明晃晃金灿灿耀人眼目,伟伟心想,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你看,你坐那么矮,我坐这么高,像审犯人一样。”伟伟半笑不笑地说,“我们这哪里是相亲嘛!”
“咯咯咯咯......”水水脸上泛起红晕。
“干脆你来审问我吧!”伟伟见这姑娘好逗,来了劲。
“呵呵,没关系......”水水摇手又摇头。
“好,还是我先审问你,问完了我们再交换!”伟伟提了一下凳子,“请问......你相亲的动机是什么?”
“啊?动机?”水水顿了一下,马上咯咯咯咯笑起来,“我......我只是过来看看......”
“噢!看看是不犯法的,我就不用审问你了,还是你来审我吧!”伟伟欠身。
“不用,不用!就这样。”水水连忙摆手。
“可以开始了,尊敬的女审判官。”伟伟重新坐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说。
“咯咯......请问......”水水抿着嘴笑。
“不用说请问,哪有审犯人还用请!记住!你是公安局科长、或者局长!”伟伟竖起大拇指说,“就当我是头号通缉犯!”
“请问......你是哪里......”
“噢!本人啊,户籍成都,体重一百一,身高一米七,不抽烟,不喝酒,爱好文艺,外号叫牙签......”伟伟噼里啪啦交待自己。
“咯咯......你这人真老实哈!......”
“是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伟伟缩了一下头,鬼笑着说。
“伟伟,你看那姑娘怎样?”水水走后,杨婆婆问。
“嗯,她啊......”伟伟想起水水害羞的一笑,“人还不错。”
“她说你还可以,临走时留了电话。”杨婆婆递给伟伟一张纸条,“这个女娃娃啊,人品好,性格也好,说话细声细气的,你要好生把握哦!”杨婆婆郑重地说。
“谢谢杨婆婆!”伟伟恭恭敬敬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字体清秀。
二 聊天
伟伟才从学校分配来成都一年,工作一般,为人谦和,架一副眼镜,与人说话总是笑容挂面,所以街坊大娘杨婆婆觉得,这小子挺斯文,看来人也不错。言语间听说这小子还单身一个,于是为其搭媒,介绍个对象,没想第一个对象没摸清底细,碰上个街上混的“太妹”。这第二个呢,就是水水,杨婆婆对她可是知根知底,家里有多少存款,房子有多宽,有几姊妹,在哪里工作,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伟伟临走的时候,杨婆婆很郑重其事,言下之意,我老太婆将所知所闻都和盘托出,往后的发展,就看你们年轻人自己了。
伟伟回家心想,按杨婆婆的说法,这水水人品不差,想起见面时那羞涩一笑,也是天真纯洁的女孩,所以伟伟觉得,应该给水水打个电话。那什么时候给她打呢?今天?实在太急了,也不够稳重,还是明天好,后天时间拖得太长,倒显得拖沓,对,明天打!那么明天什么时间好?白天?白天如果水水不在家,她父母接电话又很尴尬;晚上?大多数人只有晚上可以静下来聊天,嗯,就是了,就定在明天晚上不早不晚,九点半。
“喂!......”伟伟看看时间刚好九点半,拿起电话。
“喂......”对面传来很细的女声,比当面聊天的声音更甜。
“你是水水吧。”
“嗯,你是昨天那个伟伟?”
“错了,我不是昨天那个伟伟,我是今天的伟伟。”
“咯咯......昨天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哦!你知道吗?每个人每天都要死去几十亿的细胞,又要再生几十亿个细胞,每个人每天都会有变化......昨天还没看到嘴上有胡子,今天就黑黢黢一团了。”
“咯咯......”
“你知道为什么人要长胡子吗?”伟伟听水水笑得很开心。
“长胡子......好看吧?”
“不是的,长胡子的目的,是为了鼻涕不流入嘴巴。你知道人一感冒,鼻涕不停,流进嘴巴又咸又涩,那多难受!于是上帝给人长了胡子,形成一排防护林。”
“有了胡子就好了,鼻涕被胡子挡住,再也进不了嘴巴。对了,你知道眼睫毛的作用撒?”
“嗯,知道,保护眼睛啊!”
“对了,胡子的功用,就是为了保护嘴巴!”
“那女人为什么不长胡子?”
“其实远古的女人都要长胡子,而且还长胸毛。”
“啊?我怎么没听说呀!”
“难道你没见过长胡子的女人?”
“没呀!”
“那我改天带你去看。”
“在哪?”
“植物园。”
三 荒冢
伟伟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男孩,从学校毕业,他就独自爬过峨嵋和青城,所以他第一次约女孩,就想去一个诗情画意森林般的地方,九八年的成都,几乎所有的公园都是垃圾遍地,加上人为破坏,实在没有好的情调。而植物园因为离城区较远,游人稀少,乱草丛生,树叶飘上柔软草坪,无人清扫,聚成厚厚一层,抬脚踩上去,沙沙作响,看似荒野,却实在是约会的好场所。
水水今天披了一件白色外套,没扣,里面套一件粉红色毛衣,耸着两个硕大乳房。伟伟乍看之下,心咚咚直跳,心想第一次水水裹得严严实实,像个闷葫芦,这次户门半开,原来真是有货。
伟伟牵着水水的手,专找树木浓密深处钻,水水说她怕蛇,伟伟说,不怕,蛇正在冬眠呢,真要找到一条,正好抓来当裤腰带。
“难道你没听说农夫和蛇的故事么?”水水紧紧抓住伟伟的手,亦步亦趋。
“当然听过,农夫发善心,发错对象了,蛇本来不需要送温暖,蛇本来睡得蛮香,农夫自作多情,打扰人家做美梦,活该。”
“你不怕它咬你?”
“不怕,我先捆住它的嘴巴,再送温暖。”伟伟用手拔开密密麻麻的树枝,“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蛇呢!”
“农夫就是心太好了。”
“对,心好有时候反而会做错事。”
水水紧跟伟伟,生怕掉落一步,伟伟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顺势一把搂上水水的腰,天呀!只看不知道,一搂吓一跳,女人的腰,怎么这么软?像稀泥巴。
两人紧贴着钻进丛林,找了一处树林最密、落叶最多的地方,伟伟说你等一等,我再抱些树叶来,说完围着水水用手捧了几大捧树叶,堆成一个叶丘,远远看去,像一个无碑的荒冢。
“请坐,天然沙发,硬中带软,质量一流!”伟伟学着广告片中的腔调说。水水不敢坐,伟伟轰地一声坐下来,坐完一拉,水水也一屁股坐在叶丘上。
“有时候觉得,树木比人类伟大多了!”伟伟伸展双手,感叹道。
“为什么这么说?”水水坐下来,恁大一个叶丘,被大屁股一把坐瘪了进去,那树叶真是不经坐。
“你看,树木掉落的树叶,多么漂亮!还发散着一股林木清香。”伟伟拿了一片枫叶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人类就不同了,人类掉落的皮屑,爬满了螨虫,这些皮屑没有及时清理,容易使人致病。还有,人类吸进新鲜空气,放的却是臭屁,树木吸进废气,却制造氧气。”
“是啊,人类为什么还要砍伐树木呢?”
“给自己制造棺材撒。”伟伟扭了一下屁股,“我觉得树木的生命应该与人一样,受到法律保护!砍树和杀人,同样是严重犯罪。”
“咯咯......听说西方国家出台了《动物福利法》,专门保护动物。”
“就是就是,未来的人们必须出台《植物福利法》,专门保护植物。人类对植物的残杀,更是触目惊心。”
“咯咯......这样地球就美丽多了!”
“就像现在一样。”伟伟在树叶上躺下来,下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啊呀,躺下来才舒服!”
“坐着也不错。”水水环顾四周,心有疑虑。
“坐着只能环顾四周,不能看天空,要想看天,看阳光射入树林的光线,就得躺下来。角度一变,景色就变了。”
“坐着也能看。”水水还是不愿意躺。
“坐着仰望多累,那样不能放松,不能放松去看景色,怎么能融在其中!”伟伟扳了一下她的肩膀,“躺啊,我给你当枕头。”
“疼吗?”水水躺在伟伟的胳膊上,轻轻地问。
“不疼,就是有点酸。”伟伟扭动一下胳膊,趁水水稍微抬头一刹,将胳膊弯起来,水水的头便落在了伟伟肩上。
“好舒服......你看这太阳的光柱,像手电筒一样,太阳公公是不是在找人?”水水指着倾泻而下的光柱,天真地问。
“是啊,在找有胡子的女人。”
“难道太阳公公也喜欢有胡子的女人?”
“我想是吧,找到那女人,就给她刮胡子!”
“胡子可是越刮越多,那不是害了人家?”
“可是胡子不刮,会一直害她,害她找不到男朋友,至少刮了那一天,像个女人。”
“那第二天又长出来,男朋友把她甩了怎么办?”
“那也不值得为这个男人痛苦。”
“可是......可是......如果这个长胡子的女人很喜欢他呢?”
“这很简单呀,我们这样来分析。”伟伟举起手指,“首先,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所以一定要珍惜,是吧?”
“对!”
“其次,刮胡子的事情,只要事在人为,总能清除掉,不管是天天刮,还是抹除草剂,或者打荷尔蒙。”伟伟故意在水水屁股上比划着打针的姿势,“关键是要付出努力,坐享其成的爱,是不长久的。”
“嗯......”
“我看看你有没有胡子。”伟伟侧头来近距离看水水,问到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
“啊......”水水满脸通红,忙转过头去。
“哇,你一定有胡子,怎么不给我看!”伟伟去扳水水的头。
“唔......没有啦!人家怎么会有胡子嘛!”水水挣扎着去捂嘴巴。
“有些胡子是看不到的,要亲一亲才知道。”伟伟说着将嘴凑过去,羞得水水左手按地,想爬起来,伟伟趁她放松,一个狗扑吻了下去。
“我保证,你没有胡子!”伟伟唇上还有水水的唾液,“但是我不保证你没有胸毛,嘿嘿......”
“你坏!你坏!你个坏蛋!”水水双手抱在胸前。
伟伟这几天忙于约会,天天跟水水粘在一起,第一次与一个女孩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伟伟的生活充满了阳光,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的嘴唇,伟伟觉得那真是世间最美妙的感受,那湿漉漉的、滑润的、柔嫩的嘴唇,那柔情蜜意的芬芳气息,使伟伟难以自控,几次学着黄色录像里的镜头去拔水水的裤子,都找不到解裤子的方法。有一次差点大功告成,裤子褪到一半,却又被水水收复城池,拒之门外,不过,按照伟伟的不认输的个性和水到渠成的原理,终于还是抓住了一次机会。
那一天上午还晴空万里,水水到伟伟宿舍玩,没想下午天气突变,下起了绵绵细雨,而且这雨一下不停,仿佛专为水水而下。伟伟说今天你回不去了,就睡我这里吧。水水说那怎么行?伟伟说行,我们在床中间划一条三八线,要不在床中间放一碗水,或者将床劈为两半,反正互不侵犯,你看如何?水水看看天,看看床,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就住下了。
有些故事,不下雨难以发生。有些生命,不下雨难以滋润。
四 校花
“伟伟啊?今天我下夜班,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的,几点下?”
“晚上十点,你在春熙路立交桥下等我嘛。”
“好的。”
这段时间,水水换了工作,开始倒班,因为晚上十点下班,一个女孩子,多少有点害怕,况且水水本来就胆小。伟伟上班也很清闲,早早下班,要不就去打球,要不就在宿舍看书,所以有空去市里边接水水下班,不仅是情理之中,也正好算是放松。
伟伟到春熙路的时候,正是商场下班,各路美女纷纷从商场里杀出,真是百花齐放,一朵比一朵漂亮,一朵比一朵惊艳。平时伟伟很难进城,进城也很少到春熙路,这一次突见这么多美女涌出,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仿若猪八戒走进了女儿国。
“伟伟!这边......”水水的声音太小,喊了很久,伟伟才听见。
“噢......”
“你看什么哪!”水水看伟伟不停回头。
“没......没看什么。”伟伟走进水水,一比较,水水真像个大葫芦。
“伟伟,你怎么不说话?”水水坐在后架上说。
“噢,我在说,我在心里说。”
“说什么哪,说出来听听......”水水双手紧紧抱住伟伟的腰,将耳朵贴在他背上。水水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
“噢,说,你怎么变重了......”
“咯咯......人家今天衣服多穿了点嘛,你没看出来?”
“噢,真没看出来。”
“唔......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水水不习惯伟伟沉默,骑了一段路,水水又问,“是不是我太重了,我下来走嘛。”
“不用,不用,我搭得起,我前段时间话说多了,报应,沉默一天。”
“咯咯......还有这种报应啊?哦,朝右边走!”水水看伟伟骑错方向了。
“伟伟,你知道不,小绵羊分到我们单位来了。”同事死皮笑嘻嘻对伟伟说。
死皮是伟伟以前的同班同学,五官移位,大青蛙一个,泡妞却是高手。此人泡妞以死皮赖脸见长,所以人人呼之死皮,死皮听了不仅不骂爹不骂娘,反而嬉皮笑脸,足见此人脸皮之死,非厚脸皮所能比拟也。
有一次伟伟问他,死皮,你的鼻子怎么有点歪,眼睛有点斜,是不是小时候被人揍的?死皮说不是哈!读幼儿园的时候,有个乖妹妹答应吃我的糖就跟我耍朋友,没想吃了就不认账,还跟我仇人相好,他妈的,我一气,鼻子就气歪了。
小绵羊是当年的校花,因家住绵阳,人长得甜蜜可爱,加上性格温柔,所有男生送她小绵羊的绰号。其实在学校,比她漂亮的女孩不下十个,只是这小绵羊温柔之至,举手投足妩媚风韵,真是人见人怜,人见人恋,人见人醉,人见人追。记得那年伟伟的教室在二楼,二楼走廊用木板镶就,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正讲得四肢发抖、口翻白沫,这时忽然走廊传来嘀哚嘀哚的高跟鞋声音,全班一听,知道校花来了,后排同学偷偷伸脚把后门勾开,待小绵羊晃门过时,全班三十六个男同学齐齐扭头“哇塞!......”吓得小绵羊差点滚下二楼。
“伟伟,前天我在人事处看她来报到,小绵羊真是越来越肥了!”
“肥了?”
“噢!那个肥呀,嗯!嗯!绵羊可是越肥越好看,不像某些人,不像......”
“爬哦!狗日的......”伟伟知道他要说水水。
“切!早该换叫了,守一个死叫,腻不腻哦?”神经病鬼笑,“干脆我们以校友身份,请她搓一顿如何?”
“吃饭倒是可以,你找个地方嘛,联系好了通知我。”
中午下班,伟伟接到死皮电话,说到老地方吃饭。这个老地方,既是餐馆,也是麻将馆,因为离单身宿舍近,所以单身汉下班都来这里娱乐,久而久之,成了老地方。老地方人色混杂,通常这边开麻将战,那边喝跟斗儿酒。吃饭的听说这边糊了杠上花,还端着碗东倒西歪跑过来,牙缝里掉着米饭吼:等等!等等!我!要!买!马!
“怎么选这个鬼地方?”伟伟坐在餐馆角落问死皮。
“妈的,正街饭店简直是抢人!我才不去呢!”
“人呢,还没来?”
“马上......来了,快看,门口!”死皮站起来。
五 流泪
小绵羊今天穿了一件红色披风,进门之时,东倒西歪的餐馆仿佛升起了太阳。
“啊呀,小师妹,一年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帅哥抱!”死皮伸手想揩油。小绵羊嘻嘻一笑,躲开了。
“就是就是,这么久没见你,真是变化大啊!”伟伟帮小绵羊拖了一张凳子,待小绵羊坐下,伟伟从背后俯视小绵羊跌宕起伏的前胸,心儿差点跳落到小绵羊肩上。
“呵呵,没什么变化呀!”小绵羊说了声谢谢。
“有,有,有!你看这前面,后面,上面,下面......里里外外都变了,连牙齿都变得有女人味了!”死皮在小绵羊身上比划。
“还是你鼻子有男人味些!你看这造型,这脾气,这气质......”伟伟见死皮狼性毕露,指着他的鼻子说。
“何止!连鼻屎都有男人味!”死皮补充。
“哈哈,难怪我每次见你泡妞都挖鼻孔,用心良苦啊。”
“咯咯,死皮大哥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哪,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小绵羊差点喷饭。
“噢?原来你早就认识我?我还一直暗恋你呢,早知道我是名人,总该和校花闹一点绯闻什么的,真是浪费声望啊!”死皮色迷迷地盯着小绵羊。
“咯咯......你的绯闻好像不少哟......”
“和美女之间的绯闻才有价值,比如你......我们来闹一闹?”
“那不是鲜花插在那个什么......鼻屎上么?”伟伟酸他。
“你不觉得这很可爱么?哈哈哈哈!”死皮说着小拇指佯装去掏鼻孔,恶心之至,反倒笑得小绵羊前仰后合。
下午回到家,水水像一只小鸟飞过来。
“伟伟,我晚上给你炒回锅肉哈!蒜苗和肉都买好了!”水水总想把伟伟补胖点。
“嗯。”伟伟放下手套,打开电视。
“噢,下午才放了一场台球赛,是那个什么亨得利和西金斯的比赛,要是能给你录下来就好了,可惜......”
“谁赢了?”
“好像是西金斯吧。”水水边说边给伟伟削苹果。
“哦。”
“单位上有事么?今天这么晚?”水水削了一片,喂到伟伟嘴里。
“没事,嗯......有点事。”
“哦......”水水看伟伟一直不说有什么事,眼睛老盯着电视不动,便不再问他。转身将果皮丢进垃圾筐,逗猫咪:“咪咪......”
“喵呜......”猫咪睁着大得可怜的眼睛。
第二天一上班,碰上死皮,死皮神秘兮兮对伟伟说:
“伟伟,我又发现一个泡妞的好地方,石油学院。”
“石油学院?那些妹妹好小哦。”
“你就不懂了撒,越小越好骗!”
“你狗日的一个人去就行了撒,拉我老毛!”伟伟晚上还得回去,想不出来好的理由对水水撒谎。
“你挨球,石油学院的妹妹一个比一个新鲜,一个比一个爽!我一个人去,没劲,有个伴壮胆撒!......到底去不去哦!”
“好好好!我先给水水打个电话。”
“你个耙耳朵!”死皮点燃一支烟。
“总比歪鼻子好!”伟伟拨通电话,“喂,水水吗?我今晚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
“噢......那你晚上回来路上小心点哈!”
“嗯。”
“怎么样?巴适不?爽惨了!”死皮拉着伟伟坐在学校舞厅的角落,眼珠在昏暗的彩灯下贼溜溜地转。
“你去跳嘛,我先看看。”
“屁话,来了就整起!这么多妹妹随便选,简直就是互惠超市,你需要她,她需要你,还不花钱,走!”死皮拽起伟伟朝坐在凳子上的女生走去。
这些女生挺给人面子,伟伟一伸手,那甜甜的女生就站了起来。伟伟心想,我跟死皮走在一起,对比之下,我至少算个牙签型白马王子,死皮,简直就是一个瘪三,那女生跟我跳才怪!搂着女生又细又柔的腰,一股电流从掌心直穿脑际,他妈的,学生妹妹就是爽啊!
伟伟一连几天都在学校鬼混,以前晚上吃了饭,总会陪水水在沙河边上散散步,现在连水水家都不想去了。一个人躲在单身宿舍,心想还是一个人好啊,没人管,有漂亮妹妹就去追,有了水水,就多了个障碍,多了个绊脚石,妹妹再漂亮最多碰碰腰杆,想起小绵羊的柔媚,想起石油学院学生妹的水蛇腰,分手吧?
一连几天伟伟回家,总觉得无话可说,说什么都没劲,连上床做爱都成了任务。以前触摸水水身体的那股激情和兴奋,那一股瞬间爆发的奔涌力量,此刻烟消云散,现在想起来,年轻时的爱情,有时候真是用力过度。
有时候,伟伟觉得生活真成了监狱,而自己就是那在押通缉犯,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自由恋爱的门票,没有了与小绵羊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因为有了水水,美妙浪漫的人生展台被限制了,没有希望的生活,无异于判了无期徒刑。伟伟暗暗下定决心,分手吧!
这天晚上吃了饭,伟伟说,我们出去走一走吧。水水一听,高兴得跳,咚咚咚跑去给伟伟找了件披风,临出门,还抱了抱猫咪,嘴里甜甜地叫一声:“咪咪......”然后伸手挽进伟伟胳膊,一蹦一跳,像一只撒欢的小狗。
“伟伟,你知道吗?我们这里要拆迁,你说拆还是不拆好?”水水紧紧挽着伟伟的胳膊问。
“噢,当然不拆好,拆了你们出租的十间房子就归公了,政府又不补偿你们的损失。”
“可是没有办法呀!他是老大,他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我们没有办法呀!”
“嗯,是没办法......”伟伟边走边想怎么说,才能切入正题,走了一段路,踏上河堤,以前他们来,总在这堤上小坐,看河水浩浩流过。伟伟喜欢这流水,水水也喜欢,每一次坐在河堤,水水就把头靠在伟伟肩上,有时候竟能睡着,伟伟那时真担心水水掉下河去。
“水水......”伟伟在河堤上坐下来,水水照样把头靠向伟伟。
“嘤......”水水轻声应和。
“水水......”伟伟开不了口,侧身一看水水靠着他时幸福的样子,于心不忍。
“水水......你说这河水,如果有一天突然断流了,会怎么样?”
“不会哦,那成都人可没法活了。”
“也不至于吧,还有府南河呢?”
“你......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水水突然问伟伟,“你这段时间总不跟我说话。”
“呃......水水,我觉得我们......不是很......”伟伟心一横,“不是很适合......”
“水水......”
“水水......”伟伟埋头说了半晌,水水一直不作声,伟伟转头看去,只见她呆呆地望着河水,满脸泪珠,嘀嗒嘀嗒往下掉,伟伟赶紧按着水水的肩膀安慰:“别哭了,水水,别哭了......”没想水水不仅不哭,反而泪如泉涌,一串一串势不可挡,伟伟见刚刚还小鸟依人的水水一时呆若木鸡、泪水涟涟,看她可怜楚楚的样子,禁不住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
六 冤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伟伟使劲抱住水水,犹如抱着一根快要下滑的树干,“对不起,水水,你打我吧,打吧,使劲打!”伟伟抓起水水的手,朝自己脸上按去。没想水水转过身来,顺势抱着他的脖子,犹如抱着一根救命稻草,鼻子噗哧扑哧抽出声来。
这几天伟伟都按时回家,再没去石油学院,死皮也没再来,估计货已到手,此人有了女人忘了爹,伟伟深愔其性。星期天,吃过早饭,太阳射过迷雾,成都难得的好天气。水水说伟伟你身上的衣服太久了,我们去买套新衣服吧,伟伟说行,咱俩很久没逛街了。
冤家路窄,两人刚走上百货大楼门口,差点撞上小绵羊,伟伟赶忙拉着水水转身,水水问他怎么了?伟伟支支吾吾指着毛 的塑像说,你看......那毛 多威风呀!水水说是啊,伟伟又摇摇头说,可惜。水水说可惜什么?伟伟说可惜你看他再威风,还是被麻雀踩在脚下。水水说你的眼睛真好,连那么远的麻雀都看得到。伟伟说,不是啦,你看那毛 伸出的手,像不像树的枝丫?水水说像,伟伟说那么麻雀肯定喜欢到树丫上去歇脚是吧?水水点头,伟伟说对了,原来毛 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
两人边说边笑走进百货大楼,仔细一看,价格都在一千以上,伟伟说这百货大楼真是在毛 眼皮底下还抢人啊,买不起,不买了。水水说百货大楼怎么是抢劫呢,你不买就不买,它也没拿枪逼着你买啊!伟伟说,这个性质差不多,你看这衣服,成本多少?最多一百!一百的东西为什么要卖一千?这九百哪里去了?被中间商拿走了,被广告衔走了,你不买可以啊,你要买,就必须支付多余的九百块,就像有几条路回家一样,捷近小道被抢劫犯占了,要过吗?给钱。
水水说,那就绕道走吧,伟伟说,行,我们去买地摊货就可以了。水水说不行,要买就买好点的,你看毛 那衣服多威风。伟伟说,又不是接见外宾和相亲,穿那么好干嘛?水水说也不能穿得太寒碜,否则看起来像个通缉犯。伟伟大笑,心想咱们相亲那天,自己还真像个通缉犯。
水水说,那咱们去买一套。伟伟说,算了吧,花那钱不值,花那钱去学电脑多好,反正我想搞广告设计,这段时间也闷得慌。水水说也好,那咱们把剩下的钱存起来。伟伟问存钱干嘛?水水说搞装修,还买点家具,顺便换一部电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事也凑巧,伟伟报名去电子科大学广告设计,偏偏又遇上小绵羊。
“怎么你也在这里?”
“呵呵,我学服装设计,正好用上课桌软件, 所以嘛......不过真是有点巧哈!”
“不是巧,是缘分。以前你矮一级,现在是同班同级了!”伟伟贴近小绵羊闻到香味,感觉一阵软麻,“哦,一般人体的结构,头约占身高的六分之一或者七分之一,你看,你画长了,看起来头大脚小,简直是一个侏儒。”小绵羊正在画人体,结构有点失衡。
“呵呵,是哈,我说怎么看起来不协调呢!”
“这简单,回去好好量一下你自己的比例......画出来就协调了。”
“噢,我忘了你原来是画画的,以后得请你多多指教哟!”
“没问题,给你当模特都可以。”
学了几天,水水来学校接伟伟下课,事先没打招呼,伟伟在电脑室看见水水在外边晃悠,心想这水水也真是,也不看看自己的葫芦身材!再比较身边的小绵羊,那绵绵不绝的骚味和万种风情的眼眉,心里渐渐对水水生出一点厌恶来。
下课时间一到,为了不让水水看见,伟伟夹进人群,将脸别向一边,边走边指手画脚给小绵羊讲光影原理。
“伟伟!......伟伟!......”水水在门口喊,看伟伟不答应,以为没听到,声音提高了一个级别。
“有人叫你。”小绵羊用肩膀撞撞伟伟。
“噢......嗯......”伟伟应道。
“那是谁呀?”
“噢......是我一个朋友。”伟伟结结巴巴地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伟伟像被带回审问的通缉犯,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水水像牵的一头牛,不近不远闷跟着,一言不发。通缉犯和牛就这样一前一后,摇回家里。
晚上上床,水水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伟伟觉得这样冷战实在难受,心下知道自己行为不妥,水水本身也没什么不对,请罪就免了,安慰女人,还是应该的。
“还在生气?”
“要不要我帮你消气?”
“生气对身体不好,死皮的鼻子就是气歪的。”
“咯咯。”水水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在路上,听到一群过路人说话。一个妇女说,那个狗日的,拿了老子的东西不认账,把老子尿都气出来了!”
“咯咯......人怎么能把尿气出来?”
“怎么不能?人一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自然尿也能气出来。”伟伟摸索着去摸水水的眼眶,摸着湿漉漉一片。
“咯咯......不仅尿能气出来,还有更神的!”
“嘤......还有更神的?”
“传说古代有一位妇女,生老公的闷气,一连几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结果气成一个大肚子。开始时,邻居还以为是怀孕,没在意,没想后来这妇女气不可挡,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气球。”
“咯咯......然后呢?”水水在伟伟胸膛上边画边问。
“后来,后来她老公回来,以为是她在外面乱搞,搞大了肚子,要弄她。老婆哭哭啼啼说是给你气成这样的,老公说,原来是这样啊,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给他讲了一个笑话,没想这笑话还真管用,笑得她捂着肚子到处滚,紧接着放了一个冲天大屁。”
“咯咯......咯咯......”
“我看你放屁没有。”伟伟去摸水水的屁股。
七 跳楼
时间过了几个月,天气越来越热,伟伟和水水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冷。无论水水怎么温柔,怎么讨好伟伟,无论伟伟怎么努力去寻找以前的感觉,都无济于事,每天回家,伟伟便漠然地拿着遥控器,翻来覆去地转换电视节目,偶尔会斜眼去看看水水在忙什么,一看她就会想起小绵羊,一想起小绵羊,又不忍心看水水的身材。
这天下课很晚,小绵羊要伟伟送她回家,伟伟心里一阵狂跳,心想机会终于来了,搭着小绵羊路过一成人商品店,伟伟突想要是突然要那个怎么办?但总不能下车去买那个撒,那样显得太龌龊了。管他的,到那山,唱那歌。
小绵羊的宿舍,很简陋,很整洁,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气。也许是床单发出来的,当然也许是被子,抑或枕头,没有别的凳子,只能坐在床沿,所以那香气一直绕着伟伟的鼻孔转。床单上印着美丽的花,伟伟想那香气总不是印花飘出来的吧。
“好香啊,一种特别的香味。”伟伟神清气爽的样子。
“什么香?”
“女人香。”
“咯咯......”
“男人买花,真不如娶个女人,女人比花香多了!”
“女人也有花谢的时候啊!”
“如果真要把女人比作花,那么这朵花一定是为男人开的。也就是说,只要有心爱的男人,女人这朵花就会开放,进一步说,就是女人花开的季节,不是年龄,不是季候,不是生理,而是爱情,你说是吗?”伟伟边说边看小绵羊书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
“爱情如花,花如爱情。”小绵羊递给伟伟一杯水。
“花就是植物的爱情。”
“那么送花的意义,就是表达爱情?所谓送其它什么花表达其它什么意思,都是人为的,附加的,给活人穿寿衣的胡来?”
“也不一定,事物本身没有意义,意义都是人类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附加的上去的。比如,你可以说子弹代表暴力,也可说它代表和平,一把菜刀在集权阶级手里,是暴政,而在一级厨师手里,却是妙刀生花。”
“我还是觉得花应该代表爱情,咯咯......”
“在学校,经常有人给你送花吧?”
“爱情是不可以乱送的。咯咯......”小绵羊抿嘴笑。
正聊得起劲,伟伟的传呼响了,是水水。
“伟伟,什么时候回来?”
“噢......马上哈!”伟伟去回电话,听得小绵羊说:“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哦!”伟伟说不客气。伟伟心想这水水打电话也真是拿捏得准,仿佛就在某个黑暗角落监视着他一样。
回家洗过澡,水水还在客厅看电视,伟伟像往常一样早早上床,伟伟现在的做法是:水水在客厅,伟伟就睡觉;水水在卧室,伟伟就看电视;反正不在一块,反正在一块也没话说,反正水水问他话就唔唔啊啊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反正不想跟水水过日子了。
太早上床,根本睡不着,伟伟以前的习惯,都是到晚上十二点就寝,现在看看时间,才九点半,天气也热,闷在床上出汗,真不是滋味。伟伟又起来冲了一次凉,终于好些了,只是想着今天见小绵羊实在可爱,从头想到脚,从头发样式,一直想到穿什么鞋,都仔仔细细回味了一遍,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兴奋,一直到了十二点,竟然一点睡意也没了,一翻身,没见水水,心想她怎么还不上床?
伟伟爬起来,看看客厅没人,心想水水跑哪去了?十二点了,会到哪里去?水水没有深夜外出的习惯,要出去一定要伟伟陪着,手挽手身贴身地走,水水胆小如鼠,不可能出去的了。伟伟这么想着,爬到阳台去看,竟然发现水水站在阳台上,像一樽雕像,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啦?”
“走,睡觉去!”伟伟来拉水水。水水还是一动不动,伟伟拉不动就放开手,心想水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表演就表演吧,我懒得管。
水水站了一晌,见伟伟在一旁不作声,默默地手摸着阳台的边沿,一只脚踏上阳台栏柱,慢慢地另一只脚也踩上去,然后身体站直,僵硬的矗立在台柱之上,高出伟伟一半,伟伟仰望着她,心想水水要跳楼?做秀的吧?
水水站立在台柱上半晌,没动,伟伟心想原来真是做秀,怎么不来点风,把她吹下去呢?
八 中毒
风终究没来。
想当年诸葛亮借东风,要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伟伟只能用嘴巴吹了。伟伟想到这里,转念一想,不行,万一真给吹下去了,我可是杀人犯呢,真成重点通缉犯了。
水水站了一会,也没跳,慢慢缩下来,轻轻地温柔地对伟伟说,伟伟,我们明天再去植物园玩一天好吗?伟伟本来不想去,想一想水水很少对他有什么要求,举足之劳,实在不忍拂逆,说行,很久没去植物园了,那我陪你去。
植物园变了,以前凌散错乱的美感,如今被整整齐齐军队式的死板替代,道路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叶不留,光秃秃像和尚的脑壳。伟伟说我们去密林看看,还是凌乱让人心安,还是满地落叶让人有回家的感觉。
水水一改前日的沉默,今天分外高兴,不停地用胸部来蹭他,夏天都穿得薄薄一层,一蹭实在让人难以自控,伟伟环顾无人,转身抱着水水,慢慢地放倒她,撩开水水的裙子......
这一天回来,伟伟觉得怪怪的,不是水水的变化,而是身体的变化,腰部长了几个红斑,奇痒难受,伟伟开始以为是毛毛虫咬了,没在意,可是后来,就是这痒痒疮,差点要了伟伟的命。
第二天,那疮又多了几点,第三天,那红斑已经大大小小好几斑,皮带一蹭一蹭,痛苦难当,伟伟干脆将皮带抽了,然后在疮上贴上不干胶,这样虽减轻了摩擦的疼痛,但那皮肤不透气,红斑更蔓延开来,到了第四天,一半腰部都发散红肿,疼得伟伟咬牙切齿,赶紧跑医院去挂号,一诊断,是严重的带状疱疹,也就是民间所谓的“蛇缠腰”。
伟伟回家斜躺在床上,因为那疱疹一接触席子就疼,只能半躺半卧,嘴里哼哼唧唧,心里一直在想,他妈的怎么那么倒霉,在哪里中毒染上这该死的疼疮,简直不要人活了。仔细一想,那天长疮,正是去了植物园回来的晚上,隐隐发痒,原来是在草地上感染的,心想第一次去植物园时,说错了一句话,当时说要将毒蛇当裤腰带捆,如今真中了“蛇缠腰”之毒,却又苦不堪言,真是报应啊!
水水那天没去上班,一直守在床前,给他熬了中药,一瓢一瓢喂他,看她紧缩的眉毛,似乎比伟伟还疼,比伟伟还痛苦,看着伟伟一声一声喊着哎哟,竟然流着泪来,只不过这是伟伟猜的,因为水水时常喂了他的药,就转过身去,转头回来时,脸上依稀泪痕连连。
伟伟得了病,给死皮打了电话,叫他给请假几天。死皮问他究竟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花柳,伟伟差点气出尿来。憋着劲对死皮说,我得了“蛇缠腰”,我他妈真是霉鬼。
“蛇缠腰?你被哪条美女蛇缠上了?我来救你!”
“你个胎神,烂眼!你个烂贼!你爬你妈的*,老子中了蛇缠腰病毒,就是医学上的带状疱疹,老子要死了!”伟伟疼得咬牙切齿。
“噢,那个蛇缠腰疮唆?住院撒!”
“你晓得老子最怕医院,不去!”
“不去?我有个方子,是以前我奶奶说的,你试试看。你把那绿豆用嘴咬碎,然后敷上去,记住,不要用铁锤砸,一定要用嘴咬!”
“是不是哦?”伟伟心想那绿豆是解热用的,也许真有效呢,“我试试。”
“绿豆?”水水听伟伟说,“家里还有些,我去拿!”
水水装了满满一碗绿豆,用水清洗后,湿漉漉端过来。
“用嘴咬?”
“嗯!”伟伟点点头。
水水抓了一把绿豆塞进嘴巴,嚼得矿当矿当响,嚼了半天,终于嚼出一把稀泥般的绿豆,伸嘴涂到伤口,伟伟说你怎么不用手敷?水水说听说人人手上都有毒,不行的。伟伟说噢。伟伟躺着也闻得皮肤腐烂发出的臭味,水水竟然用嘴去敷,实在令伟伟难受,心想这方子要是不管用,一定把死皮的皮给活剥了。
九 住院
上午敷了一道,下午再敷一道,晚上临睡前,又敷一道,第二天那疮还是不见好转。水水说还是不行啊,住院吧,伟伟。伟伟看把水水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忍心看她一次一次用嘴来受罪,说行,那就住院吧。
伟伟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隔床的是一位老头,老头听说伟伟中了蛇缠腰,惊惊地说,哇!幸好你来得早,再来晚一步,那蛇缠腰缠满一圈,像皮带般一拴,你就完蛋了!伟伟说有那么凶吗?老头说你还不信,我以前村上有位壮汉就是中了蛇缠腰,以为自己是英雄,挺一挺就过去了,没想到,那毒疮缠满一圈,第二天就死得邦硬。
“你说这蛇缠腰,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样厉害?”伟伟侧身问他。
“这里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蛇缠腰的,我也是听老年人说的。”老头悠悠地说。
“噢?说来听听?”医院闷得慌,听一个老者讲故事,实在是难得的享受。
“传说古时候有一个书生进京赶考,路过一片荒野,眼看夜色将近,书生举目急行几里,依然渺无人烟,书生心想,这荒天野地,晚上找不到住宿,怎么是好?难不成要露宿一晚?转念一想,此荒山山形邪恶,实在令人恐惧。心中正值焦急,忽见山坳间隐隐露出庙宇翘角,心想,原来荒山之中,竟有庙宇藏身,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那庙宇年久失修,只留得片瓦遮光,但四壁完好,虎豹难突,心下安然,于是找了一处干燥之地,取出干粮,因一天路途跋涉,不尽困顿,边吃边躺,竟然睡着了。”
“隐隐约约,书生见一美貌少女盈盈走进,手中拿着一只烤鸡,香气扑鼻,书生正值纳闷,山野之中哪来美女与烤鸡,正跃跃欲试站立起来,没想这妖娆美女玉指一伸,轻轻抵住书生胸膛,然后欺身而至,将那烤鸡送到书生嘴边,任书生大快朵颐,只顾身子柔柔贴近书生,那细细胳膊将书生挽了一圈又一圈......”
“蛇缠腰!”伟伟惊到,“那书生被美女蛇缠住了。”
“是啊,那书生第二天在半路上就死了,可惜啊可惜!后来路人看他遗落的文章,实在是状元之才。”
“如果功成名就算是一种幸福的话,这书生半路夭折,实在是一出悲剧。”伟伟感叹道。
“这书生也算邪念太重,不然那美女蛇不一定近得了身。”老头补充道。
“嗯......”伟伟狐疑地斜了老头一眼。
水水实在请不了假,这几天抱了一大摞书过来,水水知道伟伟一个人不好过,但又怕呆久了,惹伟伟厌烦,所以抱了一堆书,又不知道最近伟伟喜欢看什么书,就一样选了一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爬上三楼住院部。
“伟伟,该换药了吧?”水水拿起棉签,沾上医院的药水,然后慢慢地将伟伟的裤子褪到臀部。
“慢点......哎哟!慢点......”水水已经很慢了,伟伟还是疼。
“嗯,我知道,你忍着点,涂完了就好了。”水水仔仔细细涂完每一片红斑,“好些了,你看有些红点已经退色了,呵呵!”伟伟很久没看到水水笑了。
“真的?疼死我了,哎呀,终于好转了。”
“晚上我炒回锅肉哈,伟伟。”水水的庆祝方式,就是炒回锅肉。
“好,多炒点,我好久没开荤了!”
“嗯!”水水临走又察看了一下伟伟的皮肤,然后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十 办证
住院第三天,死皮来看望伟伟,带着一个女孩,这女孩清秀可人,从进门那一刻,就一直挽着死皮的胳膊,仿佛藏在死皮的胳肢窝里边一般,娇小柔弱,跟陌生人说话就脸红。伟伟心想死皮真是神通广大,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能搞到手。本来想骂他一顿,当着他马子的面,不好出口,还是给死皮留点脸皮吧,出院再收拾他。
死皮问伟伟现在伤势如何,伟伟说还是疼。死皮撩开他衣服,没想那女孩一看惊叫一声,吓得藏在死皮背后。那时正是病毒发作高峰期,也难怪恐怖血腥,连死皮看了都不禁退了一步,用手捂着鼻子,味道实在难闻。死皮问谁给你擦药,伟伟说水水啊,死皮说护士妹妹呢?伟伟说护士妹妹都胆小,跟她一样,说着指着死皮的小马子,咧嘴一笑。
住院八天,伤势痊愈,临出院那天,一想到要回那个家,伟伟又不想走了。隔床那老头走后,这房间一直只有伟伟一个人,加上这医院本来是内部医院,病人寥寥无几,端地是一个清静无扰的好地方。
一切出院手续都是水水来办的,临出门的时候,那挂号先生伸出头来说,伟伟,这是你老婆啊?人真好!说着伸出大拇指。内部医院很多熟人,伟伟简直不好意思,居然有人把水水当成他老婆。
水水被那人一说,脸都快成红斑疱疹了,一片通红。
水水是那天晚上提出结婚的,那晚上,伟伟像一只猛虎,很久没亲热了,没完没了地要,后来几次,连套子都不带,伟伟想,管他妈的,老子泼出去了。水水附在伟伟身上问他,万一中标怎么办?伟伟说,中就中吧,正好检验一下生育功能。
“伟伟......我们结婚好不好?”水水将头靠在伟伟胸膛温柔地说。
“伟伟,你睡了吗?”水水靠近伟伟脖子,在脖子上亲了一口。
“没有。”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邻居怕都有说法了。”
“噢。”伟伟心想,水水说的没错,周围都是水水家的熟人,这么久住在一起,也应该结婚了,不结婚不被人家奚落才怪。完了,上贼船了。小绵羊啊,再见了!街上风姿绰约的少女们,我要进坟墓了!
“好,什么时候去办证?”伟伟沉默半天说。伟伟觉得,只有结婚,才能给水水和水水的家人一个交待。
“后天好吗?后天我有空。”水水一脸幸福,声音欢快。
“好。”伟伟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小时候,妈妈拉着一个瞎子来给全家算命,瞎子扳来扳去手去五个手指,算了半天,说你这伟伟好像没有婚缘哦!妈妈急急问他,怎么说?瞎子说,你这伟伟可能一辈子要打光棍呢!伟伟当时听了心想不结婚才好呐,你看那新郎官被别人推推嚷嚷,当活宝耍,多难为情、多羞啊!我才不要结婚呢。没想现在婚缘偏偏来了,瞎子啊,你真的是有眼无珠啊!我不仅要结婚,还一定要大吵大闹,大风大浪地搞一次,算死你。
民政局,哦,亲爱的民政局,原来你在这个喀喀咯咯!原来你躲在这个闹市角落!真是一阵好找。民政局,亲爱的民政局,这一次来看你,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当然,如果要来,一定是离婚。伟伟边走边看来的路线,心想说不定明天就来离婚呢。他妈的。
十一 酒醉
办证的是位大嫂,僵硬的面孔,跟单位材料室开发票的大姐一样。想来结婚跟开发票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在一张纸上盖个红印,收费九十九块。伟伟问她为什么结婚还要收钱,这么天大的喜事,国家也该送个红包什么的,红包不送,红本本也该送,而不该收钱撒!而且一收就是九十九,不交钱可以不?那大嫂说,可以,你就不结婚了呗。伟伟说不结就不结,我们一辈子非法同居还好些,九十九块钱都可以买十打避孕套了。
伟伟又问她,要是两个乞丐想结婚,可是又没钱,怎么办?大嫂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伟伟一眼。
水水说交钱吧,就一次也没关系。伟伟说,说来也是,人生就一次结婚,赶人生有一百次结婚的,那就得交九千九百块,看来你们这制度也挺好,限制人结婚次数,烧一次就行了,烧多了,想多次结婚经济都受不了,看来这标准还是低了点,该收九千九百九十九。那样结了婚的人,就不敢离婚了。
照相的时候,摄像师一直在喊,靠近点,啊,靠近点,亲热点,啊,亲热点。伟伟说可不可以把衣服都脱了,搂在一起来个结婚照,那样更亲热,更完美?摄像师说不用吧,这是结婚照呢,结婚照只能照脑壳,啊,靠近点就行,啊,我觉得你们挺有夫妻相呢!伟伟花了九十九块钱,终于听到一句好话,连忙问怎么说怎么说?
“嘿嘿,你看你那身材,苗条形。啊,你看你那位身材,丰满形。”这人挺逗,换死皮肯定说一个牙签,一个冬瓜。
“啊,你再看你的脸型,是马脸,马脸好啊,就像李咏。你再看你这位,苹果形,红富士啊,多可爱,两相比较,相得益彰!生个小孩,一定是椭圆形,又圆满又挺拔,男女都好看!”
伟伟和水水被他逗笑,正咧嘴,咔嚓一声,照片出来了,两人笑得跟屁颠似的。
“我昨天跟水水办证去了。”伟伟和死皮在老地方喝酒。
“噢?恭喜哦,什么时候办酒席呀?”
“水水说元旦,我热,真他妈没想到结婚啊!”
“可以啦,水水人不错,对你好,好生珍惜撒!”
“耶?以前说我吊死在一棵树上,现在怎么回事?你那幼儿园小朋友呢?”
“嘿嘿,枪毙了。”
“耶,厉害!这次又是三个月?”
“不了,这次玩真的,这小姑娘对我真好。”
“也许还有更好的呢?”
“算了,永远都会有更好的,人的贪欲永远不会满足的,兄弟,千万别跟着贪欲走。”死皮滋了一口酒,“兄弟,差不多就行了。”
“你喝醉了吧?”
“你才醉了!”死皮推开伟伟的手。
伟伟这天继续来上电脑课,走进教室,没发现小绵羊,赶紧问老师,老师说他也不知道,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来了,问伟伟是不是她朋友,伟伟说是。老师说你去看看你朋友怎么了,学费都交了,却不来上课。
走近小绵羊宿舍,门窗紧闭,伟伟问邻居小绵羊人在哪里?邻居说这女子恐怕吃饭去了吧,这两天闻到一股酒味,想是这女子醉酒之故,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伟伟走出宿舍,望街上餐馆寻人,跑了几家,终于在一破落餐馆发现小绵羊,正醉眼朦胧地撑在桌上痴痴发呆,旁边摆着一瓶江津白酒。小绵羊满面绯红,一见伟伟,咯咯傻笑,结结巴巴指着伟伟问你是谁?你是......伟伟?伟伟看她稀里糊涂,叫老板算了账,搂着小绵羊的腰跌跌撞撞往宿舍走,一股浓烈的酒味混合着女人的肉香热气腾腾扑进伟伟鼻孔。
钥匙在外衣兜,伟伟一摸就着,心想这钥匙怎么不放在内衣口袋,我也可以多摸几下。再一想,这小绵羊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抑或半醉不醉,可不要挨一巴掌。
十二 堕胎
进得宿舍,将她轻轻放上床,旋像软糖一般,溶化在床上,瘫着一团。外套上有零星湿点,想是酒水所浸,伟伟心想这外套不脱可不好,这么干净的被褥,脱。伟伟将小绵羊翻转仰卧,颤颤兢兢去解小绵羊的扣子,心想第一次脱水水的内衣也没这么激动过,不就是外套么?
伟伟解完扣子,试探着喊了几声,小绵羊,小绵羊,小绵羊嗯嗯几声,想来神志并非完全模糊。伟伟将被褥盖上,顺势揩了一把油,然后隔着被褥,抱了一下,看小绵羊没反应,又抱了一下,第二次抱久了点,直至那香味已经鼻满为患,才依依不舍转身拉门。临走仔细一想,还应该找个盆子,放在床沿,万一小绵羊翻身呕吐,可不要脏了地板,她可是洁净之人。找了一个脚盆,比较一下位置,安顿稳妥,然后又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还得留一句话,对!伟伟拿笔工工整整写了几个字:
可爱的小绵羊,别喝酒了,酒喝太多,对以后的小小绵羊和小小小绵羊可不好。------伟伟。
伟伟第二天问死皮,小绵羊最近反常,怎么回事?死皮说,小绵羊以前在学校有一个男朋友,是外省的,毕业之后,劳燕分飞,估计是牛郎织女,难以为继。伟伟想了想,还是得开导一下小师妹,便趁上班时间,左思右想,又措辞一篇:
可爱的小绵羊:
昨晚看你酒醉,最是可爱,可爱得我想亲你一下,可是我不敢,只是隔着被子抱了两下,如果换着别人,比如死皮之类,恐怕不是抱,而是啃了。所以,为了不把这种可爱滥施于人,你还是少喝点酒为妙。
关于你失恋的事,我已耳闻,失恋并不可悲,失恋就意味着新的开始,新的恋爱召唤。我呢,比你惨,我现在无恋爱可谈,我是被囚禁的鸟,我已经掉进坟墓。我的生活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的生活,比失恋更悲剧。
我们都是苦命之人,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必须学会苦中作乐。比如我,我比你苦吧,可是我不借酒浇愁,也不自暴自弃,自暴自弃就等于自甘堕落,我才不要那么笨呢。当一个人习惯坐牢,就不会讨厌坐牢,我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坐牢之乐,人就是这么一种动物,再残酷的环境,都有快乐存在。失恋,不就是换一种快乐方式吗?
伟伟写好之后,压进抽屉,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尽快交给小绵羊。没想这一压,压出了事情。
当天晚上,伟伟两人相对无言吃了饭,睡觉时,水水躺在他胳肢窝说,伟伟,我这个月,那个......那个没来。
“啊?不会吧?那么厉害?”伟伟觉得有点懵。
“噢......我去检查了一下,有了......”水水拉伟伟的手按着肚子。
“嗯......”
“我们要吧?我好喜欢小孩。”
“这个......我们还没办酒宴啊。”
“也差不多吧,元旦办了酒宴,明年刚好出生。”
“这个,我还没想好,太早了吧!”
“噢,噢。”水水摸着伟伟的手,“那明天去打掉?”
“噢。”
“你这几天有空吗?”
“单位有事,可能没空。”伟伟想到要陪她去打胎,心中一阵毛躁。
“噢,那......我自己去。”
那天,水水去医院那天,天上下着毛毛雨,伟伟奉命出差到简阳。其实,去与不去,关系都不大,设备晚两天检查也没关系。伟伟觉得呆在办公室却不陪水水去医院,实在说不过去,想那医院也有护士照料,一个男人去妇产医院,真是不好意思,就不去了,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简阳检查完装备,正等着火车,死皮给伟伟来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你个杂种!快点滚回来!”
“啥子!啥子!啥子东西那么激动。”伟伟习惯了死皮嘻皮笑脸,这次这么大的口气,禁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给老子快点滚回来!批话少说!”又补了一句,“快点!单位上!”
伟伟看看火车还得等半个小时,干脆喊了个三轮,直奔汽车站,心想,莫不是水水有了意外?但死皮明明说是单位上,单位上有屁的事!他妈的,死皮怎么不说清楚就挂电话,要是整老子冤枉,回去真得好好收拾收拾!
伟伟在死皮办公室,一见面就被死皮大骂,因为激动,鼻子歪得更显狰狞。
“你个杂种,你还有脸做人!水水去医院你知道吗?”
“知道啊!”
“知道怎么不去陪她?老子走医院门口路过,看她倒在医院门口,我说你杂种怎么做人的?你怎么不去死!”
“她人呢?”
“我把她接到你办公室了,你他妈的快去!”
“噢。”伟伟第一次被死皮骂得灰头土脸。
进得办公室,只见水水半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吓得伟伟一阵哆嗦,第一次见水水如此恐怖,以前都是红扑扑的脸蛋,此刻毫无血色,竟如僵尸一般。水水手中拿着一叠纸,看那颜色,正是伟伟写给小绵羊的信,完了,伟伟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十三 再见
回家也不太远,伟伟说我们打的回去吧?水水说不用,打的回去,邻居以为有什么大事呢,被别人看了,反而不好。伟伟说好吧,那你坐我后座,我骑慢点。
水水坐在后座,右手揽着伟伟的腰,轻轻的。伟伟说你两只手都抱住,别掉下来,水水说嗯,然后抱紧他,脸庞贴在伟伟背上,伟伟
低头看见她红袖间苍白的手,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回到家,伟伟伸手来抱水水,水水说不用,我能上卧室,伟伟很坚决地说,不行。说完一只手抄在她腰间,一只手搂在她的腿,横抱起来,慢慢地放在床上,轻轻地脱掉外套和鞋子。
“你好好躺一下,我去打点热水。”从来是水水给伟伟打水,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噢......”。
“现在还疼吗?”
“嗯,不......不疼了。”水水咬了一下嘴唇。
“来。”伟伟左手托着水水脑袋,右手将热帕敷在她脸上轻轻地摸擦,“得好好休息几天,你单位上我去帮你请假。”
“噢。”
“对不起,水水。”伟伟坐在床沿,双手摸着水水被窝里的手,“对不起!”
“呵呵,没什么。”
“我突然想要小孩了,真的,我想要!你真打了?”
“嗯,打了。”水水又咬了一下嘴唇。
“对不起,对不起......”伟伟连忙别过脸去。
伟伟这几天一直想着要给水水买点什么补补身子,去菜市场东问西问,买了一只鸡,却不知道怎么下锅,听说要放点生姜,然后,当归黄七之类的,也一古脑儿丢进锅里,炖得差不多了,舀起来一尝,太淡了,又加一把盐。
“尝尝,我熬的鸡汤。”伟伟端了一碗汤给水水。
“噢,好咸!”
“咸点好,咸点加劲。”
“少喝点吧,喝多了口渴。”
“口渴了又喝。”
“喝了又口渴。”
“口渴还喝。”
“咯咯......”
“要上厕所吗?我抱你。”
“不用了,我现在可以走动了。”
“好。”
成都很久没见太阳了,秋天似乎永远也过不去。伟伟趁这两天有空,去看看商场的家具和电视,水水说要买的,不是说了还要装修一下吗?对了,还得去找个搞装修的,事情多呀。
伟伟逛了一整天,算来回家做饭刚好,路过珠宝店,心想我还没给水水买过东西呢,先进去看看有什么首饰吧,这辈子还从来没来过金店,黄橙橙,金灿灿,美女对着伟伟笑。
“你好,你要选哪款?”
“噢,我看看,我想先看看。”
“好的,你随便看,请问,先生是要为你的太太买吗?”
“噢,是的,是的。”伟伟连忙点头。
“那么,你看这款怎么样?”小姐指着一款戒指说。
“嗯,这款不错,样式考究,不夸张,也很庄重,大方。”伟伟比来比去,还真觉得这款好,“多少钱呢?”
“一千二。”小姐微笑着说。
“噢,一千二,一千二。”伟伟念着,心想这可是一个月工资,又想他妈的不就是一个月工资吗?“行,我过两天来拿!”
伟伟怕小姐不信,又郑重其事地说:“明天,明天来,不来是龟儿子。”
回家的路上,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伟伟缩了缩脖子,伟伟想这冬天真的就要来了啊,还是家里温暖,想着想着开始使劲蹬车。
回家吃过饭,洗了碗,一切收拾停当,伟伟说我们上床吧,水水说那么早啊?
“不早了,一个月没睡荤瞌睡了,今天补起来。”
“呵呵。”水水笑了一下。
“走吧。”伟伟牵她的手。
“噢。”
“还来吗?”伟伟又爬上水水身子,“小兄弟今天冷了一下,感冒了,医院也没有专治小兄弟感冒的药,听说多泡温泉可以治感冒。”
“呵呵。”
“水水。”
“嗯。”
“今天我去看了一下家具和电视,款式和价格都不错,明天我们一起去买好不?”
“今天我去了一下金店,我看到一款戒指挺好的,也不算贵,就一个月工资,明天,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水水......你怎么啦,睡了?”伟伟转身看水水,只见水水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水水......”伟伟拿手在水水眼前晃了一下。
“伟伟。”水水终于说话了。
“嗯。”
“我们,离婚吧。”
十四 水水
“啊?离婚?”伟伟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离婚。”水水还是望着天花板。
“可是,这......你不是......希望我们结婚吗?怎么现在想离婚?”伟伟使劲看着水水,“我们扯证才几个月。”
“伟伟,你知道吗?虽然只有几个月,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有新欢了吗?”
“不是的,我觉得那个小绵羊,我看了你写的信,我觉得她更适合你......”
“她只是我校友。”伟伟没再说下去,伟伟知道心里还是放不下小绵羊,虽然至今还不知道小绵羊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如果真离婚,那自由了,那开放了,那些美丽的校园妹妹,自己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回到她们身边,肆无忌惮的追求她们,亲近她们,没有人管束,那将是多么令人向往的自由啊。可是离开水水,水水怎么办?她那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苍白的生活,她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难道真的忍心离开她?
“伟伟,你还记得你曾说过那有胡子女人的故事吗?”
“记得,我说她要天天刮胡子的。”
“我觉得我就是她。”
“啊?你?你没有胡子啊!”
“我没有胡子,可是你却那么讨厌我,这跟有胡子也差不多。伟伟,你爱我吗?你说。”
“我......爱是说不出来的,说出来就变了。”伟伟试着想说“我爱你”,可是总也说不出口。
“你说,你说你爱我,我只要听这么一句。伟伟,你爱我吗?”
“水水,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爱是藏在心中的,为什么要表达出来呢?那些天天甜言蜜语说‘我爱你’的家伙,都是谎话,都是为了把女孩子骗到手,都是别有用心的!”
“不,我就要听!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一句亲热的话也没说,你连‘我想你’这类的话都没有,我只想听一句‘你爱我’!不管是假话谎话还是应付的话,你说吧,伟伟,说你爱我。”
“我......爱你。”伟伟别扭的说。
“水水,我爱你。”伟伟试着再来一次,可是说出来没有一点情感,像小时候念课本。
“伟伟,我其实每天都刮‘胡子’的。我每天都在想,伟伟到底怎么啦,以前对我那么好,怎么突然就变了?你曾说只要努力,胡子总会刮干净,可是无论我怎么改变,我怎么努力,你一点察觉都没有。伟伟,你说爱一个人怎么这么痛苦?我知道那一段时间你不回来的原因,我从死皮口中大概可以猜到,你要去石油学院,我没有办法,那是你的自由。你回来就倒在床上,对我不理不睬,我心里好痛,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我边看电视边流泪,我看到电视中的男女双双对对好甜蜜啊!我想到你唉声叹气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开心。我想,是不是我拖累了你,让你这么无精打采,一回家就愁眉苦脸,那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哭,我以为你困了,把床摊好,我想陪你说话,我早早躺上床,可是你见我在床上,就躲在客厅不出来,直到过了深夜,你才悄悄爬上床,伟伟,你知道吗?我好伤心,我觉得我活得真没意思,我想如果就这样睡着了,再也不起来多好。”
“那天晚上,你回来早早上床,也不理我,就当我不存在一样,我想问你你饿了吗?你在外边喝酒了吧?你的衬衣该换了吧?可是你不理我。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很久的电视,很闷,就上阳台去透气,我想看看月亮。我站在阳台上好久好久,脚都站软了,我又怕回到客厅,那里冷冷清清,我又怕上床,我怕我一上床,你又借口上厕所,借口睡不着,去看电视。我就这样一直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你出来了,你叫我回去睡觉,我心里其实好高兴。”
“我好高兴你来拉我啊,可是我马上感觉到你是怕我出事,才上楼来看我。伟伟,你真的是怕我出事才上来的吧?”
“我想你怕我出事,我就要出事给你看,本来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我想,我跳楼吧,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你就快乐了吧,我死了我也就快乐了,再也不要像这样天天伤心,天天看着你对我冷若冰霜,心像针扎一样疼。”
“对不起,水水,对不起......”
“我是真想死的,死了多好,死了一切都圆满了。我站在阳台上,你不来拉我,我想,我就快跳了,伟伟,你别等得不耐烦,我会跳得很干脆,死得当然很难看,当然,我既然死了,管它什么难看不难看的。我想,伟伟,你会为我哭一次吗?像第一次在河边哭那样,我看见你哭,我知道你对我还是真的,虽然如今如此无情,可是,为了那几滴泪,为你跳楼,也是值得的,你说是吗,伟伟?”
“不值,不值!”
“伟伟,你一定会笑我,笑我那么懦弱,不敢跳楼是吧?我刚要跳,我想到了我妈妈,我爸爸,我想到了他们对我那么好。我想到如果就这样跳下去,我倒走得干脆,可是他们呢,他们会被人家奚落,人家肯定会说,你看,你们当的什么父母,女儿在自己屋顶上跳楼,死在自己门前,那该是多么令他们羞耻的事情啊,你说,我怎么能在那里跳楼呢?我死也要死在野外,我要死得干干净净,我不要父母背上恶名,我不要做一个不孝的女儿啊。”
“嗯,水水,你说的对,你做的对。”
“我终究还是没跳,我想,伟伟,在我死之前,或者在我离开你之前,因为那时候我心里想我们还是尽快分手吧。我想你能不能再陪我一天,就一天,我只是想重温那一天植物园的快乐,那一天坐在植物园里厚厚的树叶上那一种踏实的甜蜜的快乐。所以我说要你陪我一天,你当时答应了,我又高兴了,我想,一天就够了,一天就是全部,真的,我好盼望那一天的到来啊!我也好怀念我们第一次去植物园的那一天啊,阳光从树枝间照射下来,射得人心花怒放,还有鸟叫,那么清脆,那么清静,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是啊,那一天真是幸福。”伟伟这才觉得,回想起来,很多事情才显得那么美妙。
十五 言欢
“可是,你从植物园一回来,就发病,我也不好提出分手,我想无论如何要帮你把病治好,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帮你治病,我都愿意,本来我想我的命已经不存在了,存不存在都不重要了,纵然嘴上染上疱疹也关紧要了。”
“啊,我怎么没想到!”伟伟确实没想到,万一水水嘴上染上疱疹,那对女人来说,真是灭顶之灾。
“可是后来,我还是想到其他方法,用竹签来抹,你没看见而已。但还是很遗憾,那绿豆不管用,呵呵。”
“不过那气味和形状,也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习惯而已,什么事情,习惯了就好了。”
“那么,这么久,你还是不习惯我的冷漠,还是要离婚?”
“是啊,你突然对我好了,我不习惯了。”
“这好办,我一直对你好,你就习惯了。”
“可是,不可能的,伟伟,你不爱我了,我听得出来。”
“为什么一定要爱呢?很多夫妻都这么走过来的呀!”伟伟说完,马上觉得这话有点愚蠢。
“可是,伟伟,你知道吗?我好羡慕那一对对恋人,他们手牵手、身贴身,他们欢声笑语、亲密无间。伟伟,你好久没牵我的手走在街上了,你怕人家看见是吧?你为什么不在街上搂着我走呢,你怕麻烦是吗?有时候,我好想听一听肉麻的话,我好想听你说一声亲爱的,可是你什么也不说。我知道你是浪漫的人,但你发挥浪漫的地方,已经不在我身上,你心里有了别人。所以我们在一起,对我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开始我一直耿耿于怀你对我那么冷漠,后来我想通了。伟伟,我还是那么爱你,真的,伟伟,我爱你。我觉得离开你,我的世界再也不存在,但是没有办法。”
“怎么没办法?”
“伟伟,我是你第一个女朋友,你曾说过的,我也感觉得到,没有感情经历的男人,心总是花的,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珍惜,恰恰在我之前,你没有失去过,所以你一定要失去我,才会去珍惜第二段感情,人人都这样,特别是男人,不幸的是我成了这个倒霉蛋,呵呵。”
“伟伟,你知道吗?我去打胎那一天,天上下着雨,我觉得上天是在为我流泪。没有哪个女人是单独来的,都有男的搀着、扶着,我想你那时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和我身体里你的骨肉,你是一个不敢承担责任的男人。”
“你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伟伟想起死皮说的话。
“嗯,出门的时候,疼得厉害,加上下雨,楼梯滑。我当时真的绝望了,我的心也疼,在楼梯上我就这样躺着,一点力气都没有,衣服上都是泥水,围观了很多人,我也没觉得什么,我只想伟伟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扶我?我想你该知道我就躺在街道上吧,你怎么还不来?亲爱的伟伟,你在哪里?”
“水水,水水,我在。”
“伟伟,我希望你以后要快乐,不论怎么样,一定要快乐。”
“噢......水水,你也一样。你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过我这关,比我差的,统统踢开。如果那人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捅他!”
“呵呵......”
“还有,要找男的,一定要像我这样鼻子挺的,那家伙才厉害。”伟伟拉水水的手来摸。
“呵呵。”
“我们分手后,还可以约会吧?我们像第一次约会那样,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做爱,你说这还算偷情么?应该不算,是吧?如果万一被抓起来,我就说我们在造后代,如果警官问为什么到野地里来造?我就说野地里造出来的后代才健康、胸怀才博大、才热爱大自然。”
“如果警官说,在马路上造出来的后代才遵守交通,那不是人人都在马路上干起来了?”水水咯咯笑道。
“是啊,都有道理,我知道人为什么都有懒惰心理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父母都是在床上造人啊!”
“咯咯......”
“伟伟,后天我不上班,后天去,好吗?”
“嗯,那我明天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嗯,你的衬衣在最高格子的衣柜里,都叠好的,西服也刚干洗过,领带也熨好了,你那件皮衣上面有个小口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挂的,我去找干洗店的补好了,第一次拿去,那人补的不平顺,我又拿去叫他重补,现在跟新的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口子来。哦,对了东西多,如果不好拿,多分几次也好,回去后,要记得勤洗衣服,内裤最好两天一换,还有,叠衣服要慢慢来,不要心急,也不要怕麻烦,叠好了放进衣柜,再去买点臭蛋。”
“噢。”伟伟一听,头就大了,心也凉了半截。心想,完了,一个人的日子,小事真是繁琐;完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射吧。
十六 单身
离婚真是件麻烦事,这事民政局不管,民政局只管结婚,幸好还有一个部门管离婚,要不这世间真好了,只有结婚,没有离婚,全世界离婚率为零,那才是爱情主义社会呢。
你说这民政局也怪,专拣好事做,不做坏事;只说好话,不说坏话;只打红灯笼,不提鬼头刀。人造出来容易,死进去却很难,只要男女一来劲,三下两出二就可以播种;想死,哼,没那么容易,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死得冤里冤枉那才叫死得糊涂,死就要死明白一点,好像离婚一样,离得麻里麻烦怒从火气,干脆就别离了。
跑了几趟民政局,人家说这事你去找街道办事处,街道办事处说,这事我们也不管,你去找妇幼保健院。幸好妇幼保健院没说叫你去找上帝,这世间哪里去找上帝啊?得,找不到上帝,不离婚,那才好呢,天主教不是不允许离婚么,多好,结了就真正上了贼船。
妇幼保健院的大姐笑吟吟说,你们两个,啊?离婚?是不是结婚跑错门了,你们该是结婚吧,那么亲热,有说有笑,就差手拉手了。伟伟说,是离婚,离了再结,主要是想体验一下再婚的味道,人一生没离婚,是不是缺点什么?大姐说,离婚可以,财产分割完了?伟伟说完了,我一分钱不要;大姐问小孩呢,伟伟说小孩死了。
大姐说行,那你门签个字,下次结婚,可得来点喜糖,我可是你们结婚的第一功臣,没我,你们也结不了。伟伟差点说,你破坏了那么多婚姻家庭,这又算什么呢。如果你这大姐打死不要我和水水离婚,说不定我们真会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再养一个胖儿子,你说这主持离婚的老大姐,算不算过失杀人犯?
伟伟回到以前住的单身宿舍,一片狼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心想现在自由了,却又空空荡荡,没人烧水没人做饭,没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没人带来一点生气,还是出去转转吧,看看老地方有没有人。
走到老地方一看,这里已经拆迁,空无一人,平日喧闹嘈杂的餐馆,大门紧闭,冷冷清清,这条街大部分人已经搬走,熟人也没了。转来转去,还是没找到落脚点,于是伟伟给死皮打了一个电话。
“死皮哇,在干啥?”
“热,伟伟嗦!老丈人明天过生,我和小燕在红旗买点东西,有事哇?”
“噢,没事,有空喝酒哈,我在单身宿舍。”
“好的,有空我给你电话。”
伟伟看看时间,天也快黑了,找个地方吃饭吧,循着老路朝青龙场街上走,终于找到一家餐馆,老板不认识,也不知道厨师手艺如何,来一盘回锅肉吧,伟伟也不知道点什么菜好,反正回锅肉餐馆必备,随叫随到。
这师傅水平还差了点,伟伟夹肉尝了一块,油份太重,腻了,也不够香,比水水的手艺,还是差点。水水知道放多少豆瓣多少盐分,最合伟伟口味了,哎,想那些干什么,吃吧,吃完了,去看看小绵羊最近如何。
十七 天台
“哈喽!”伟伟探头进门。
“啊......是伟伟呀,快进来坐!”小绵羊正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仿佛在与一个男人调情,“上次的事情,还没感谢你呢。”
“呵呵,说那些干吗?举手之劳啊!......现在不喝酒了吧!”伟伟坐在花床上,想起那天偷偷摸摸抱她,心怦怦直跳。
“不喝了,酒醉了真是难受,那一天晚上几乎没有睡着。”小绵羊指着脸蛋上的一颗红痘说,“你看你看,前段时间酒喝多了,脸上长出来一个红痘痘,难看死了!”
“人长得漂亮,长一颗痘痘也好看,你瞧那痘痘长得多好,不偏不倚,正好在眼睛和嘴巴的黄金分割点上。你看那颜色,红里透白,再看那形状,圆润饱满,一般人怎么能长出这么可爱的痘痘!”
“哎呀,总之是难看死了,现在一下班门也不敢出,朋友聚会也不敢去,这死痘痘!”
伟伟心想,就一个痘痘,不至于吧!想当年我脸上满脸红痘,像得了红斑疱疹,学校演讲一样上台发言,况且那痘痘那么小,“哎,不用怕,过两天就好了,吃点消炎药,或者出去散散心。”
“噢?散心?哪里去散心?我好久没出去玩了,真是该出去转转哈!......你知道哪里好玩吗?”
“我知道一个地方,天台山。”
“天台山?听说过,在邛崃那边。好玩吗?”
“好玩极了,天台山的石头和水简直是一绝,保管你去了就不想回来!”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去?不过最近我怕敢出门呀!”
“不就是一颗痘痘么?我保证去一趟天台,痘痘马上消失,更会容光焕发!你不知道山水有美容作用吗?”伟伟知道特别爱美的女人,这一招最有用。
“真的么?那这个星期去,好不?把死皮也叫上?”
“死皮要陪老丈人喝酒。”伟伟心想死皮一去,我就白忙活了。
伟伟也没想到小绵羊答应得如此干脆,看来她也是随便之人,不过毕竟同校三载,将自己当作普通朋友一起度过周末,也是情理之中。当然无论如何,能和小绵羊一起去美妙仙境共度周末,也算意外之喜了。
天台山的风景,尽在水石之间。那水清澈见底,恍若无物,探手下去,冰凉侵骨;那石陡立山壁,或呈蜂窝,或呈倒靴,大若小山,险如立刀,见者无不惊奇。小绵羊走在伟伟前边,上身花领簇拥,下身牛仔入靴,一身紧俏,走在天台山间,真是景美人艳。
天台山虽不算高,但小绵羊爬到半山,直呼老娘,说腿都快断了,伟伟说腿断了好,断了也是断腿维纳斯,小绵羊一听,撅着小嘴来打,口中直叫,你个坏蛋,你个坏蛋。伟伟拿着相机对准就是一个快门,嘴里说,哈哈,你个母夜叉,你个母夜叉,相片出来,一定是个张牙舞爪的漂亮母夜叉。
爬到和尚衙门,实在走不动了,小绵羊说干脆在附近找个地方歇脚吧,明天继续。伟伟说好,去打听住宿,没想正值周末,游人蜂拥而至,大大小小旅馆全被订用,伟伟打听到一个游客愿意出让,就是贵得惊人,咂着舌头和小绵羊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心想怎么办?再往上爬更没房间,下山明天还得重爬,怎么办?那小绵羊一看伟伟小家把式,被房价吓退了胆,似乎郁郁不乐。伟伟此时心想那出让价足足比平时房价高了五倍,还是心疼,对小绵羊说,我们下山吧,去山门可能有房间,小绵羊说了一声哦。
山刚刚爬到一半,因为房价太高,不得不回到山脚,小绵羊一百个不情愿,却又毫无办法。下山途中,边走边等车,渐渐地离伟伟越来越远,伟伟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小绵羊没跟上,心想美女可别被老虎吃掉了,回过头去找,发现小绵羊边走边跟一个人电话聊天,声色亲密,伟伟说快点快点吧,万一没车下山,我们得露宿山间了。伟伟心里想,你跟我一起玩,一路上都是我掏钱,还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嘻嘻哈哈,也不给点面子,靠!
又走了一段路,那小绵羊还是没跟上,伟伟急了,想回去找那间贵宾房住了算求。那小绵羊郁郁不欢不就是看我舍不得钱么?他妈的!正想打道回山,猛一看,一部下山车呼啸而来,赶紧招呼小绵羊上车,心想还是算了,能节约两百块钱,就当一次窝囊废吧。
回到山门,一打听,房间也满满当当,剩下一间贵宾房一百八。伟伟说还有没有便宜点的,他妈的都可以买两百斤米了。老板说还有,就是条件差点,一个房间只有两张床,别的什么也没,洗澡间是公用的,价格不贵,就五十。伟伟想想一百八,再看看小绵羊脸色,心想五十就五十,多下来一百三,可以买一百五十斤大米,够几个月伙食呢。
十八 同房
订房间时,伟伟没说要加房,心想如果小绵羊提出要两间,再定也不迟。当然最好小绵羊不作声,就算作声伟伟也想好了说你一个人住不安全,或者给店老板使个眼色,让他说只有这一间,那就万事ok了。
伟伟斜眼一看,小绵羊果然没作声,没提出多要一间,面目没什么表情,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伟伟心想,哇,这师妹真是开放,也不知跟多少男人开过房,才这样随便。转念又一想,这么漂亮的师妹不会做这些龌龊的勾当吧,说不定是因为我伟伟长得帅呢?小师妹喜欢我呢?呵呵,那么晚上就来电了。
但一进房门,小绵羊将小包往床上一放,便躺着不出气。伟伟心想,猜错了呀,小绵羊在赌气呢,赌气我小家把式只开了一间房,而且连洗澡间都没有,他妈的,今晚上没搞了,哎,刚刚升起的一个肥皂泡,霎时又被戳破。
“你睡那张,我睡这张。”小绵羊事先提出分床,意思很明显:伟伟,今晚上井水不犯河水,可别占我便宜。伟伟心想为她花了二十五块钱,闻一晚上香水味道也值了,就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伟伟,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小绵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翻看着手机号码。
“噢。”伟伟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没想多说,转身去找餐馆。
这旅馆本来附带餐馆,伟伟要了两个菜,芹菜和韭黄,另外叫了一个素汤,心想这就够了吧,咚咚咚跑去喊小绵羊,走进去一看,小绵羊正嘻嘻嘻嘻跟一人聊天,一看伟伟,赶紧说:“好了,改天聊,好的,改天一起玩,我要吃饭了,就这样,拜拜。”伟伟心想,也不知小绵羊哪里来那么多朋友,电话不断,心里酸酸地不是滋味。
“啊?这两个菜啊?我不喜欢芹菜和韭黄。”小绵羊伸手抓着菜谱看了一眼,喊道,“老板,来一份豆腐脑花!”
靠,那么贵的菜,你也舍得点!伟伟心头像被宰了一刀。伟伟从来没吃过那东西,菜上来一看,哦,原来是豆腐炒脑花,那脑花跟教科书上的人脑结构相同,像一堆扯出来的猪大肠。伟伟还没伸筷去夹,就被小绵羊狂风卷云吃得干干净净,伟伟心想,他妈的我明显看见两个猪脑,你也该留一个,让我尝尝鲜嘛,况且还是老子来买单!见小绵羊吃得津津有味,咽了一把口水,只得闷闷不乐夹着芹菜往嘴里送,约嚼越像干稻草。
回到旅馆,小绵羊像死绵羊般咚地一声倒在床上,开始翻阅手机,仿佛那手机有看不完的笑话,一会儿笑,一会儿在床上乱颠。伟伟凑过去说,看什么哪,那么好笑?小绵羊见伟伟过来,忙把手机藏进被窝里,不给伟伟看。伟伟伸手钻进被窝,似要抢那手机,然后两人就在床上闹起来,一个不给,一个要看,小绵羊干脆翻转身子,俯卧床上,将手机压在身下,伟伟一看来了机会,双手插在小绵羊腰上,使劲挠她,逗得她咯咯直笑。
“给我看看嘛,不给我就一直挠。”
“不给!”
“黄色短信?”
“咯咯......”
“光看不如做。”伟伟将身子压在软绵绵的屁股上。小绵羊似乎感觉到伟伟硬邦邦的抵着她,甩了一下屁股说:“去打点热水嘛,我脚好累,烫一下。”
“噢。”伟伟应道,极不情愿地翻身下床,心想他妈的我从来没给女人端过洗脚水呢!从来都是水水给我端,算了,给美女服务,应该的哈。
“来,脚!”伟伟将脚盆端到床边。
“哦。”小绵羊把脚放上床,也不脱,仍然翻她的手机。
“脱鞋子撒!”
“噢。”小绵羊动了一下脚,看着手机笑。伟伟心想这女人真是懒到家了,洗脚都要别人来帮忙,趁水没冷,还是先给她脱鞋子吧,要不等一下冷了,还得再去端。
“来。”伟伟伸手去解小绵羊的鞋带,脱了鞋子,将脚按进水盆,那脚丫光滑柔软,好似无骨一般。因为走的太远,打破了一层皮,小指肚像刮翻皮的蒜头,愈发嫩白。伟伟轻轻给她浇上水,本来想多摸几下,又觉得一个大男人给小女子洗脚,不成体统,所以开口说,好了,快洗吧,等一下水凉了。说完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一个失误,怎么不摸一下脚踝,那可是最性感的地方。
十九 同床
小绵羊洗完了,顺势在床单上擦了几下,就缩进被窝,也不说声谢谢,也不倒水,任伟伟在一边横眉怒眼。伟伟看看自己还没洗脚呢,那倒水只得自己动手了,心想算了,不就是一盆洗脚水么?换了别人,说不定小绵羊还不让倒呢!我今天有幸给美女倒水也是福气啊,说不定以后想倒也没这机会了。再想想以前每次都是水水给自己倒水,自己从来不动手,脚也不动,任水水的脚在自己脚上踩来踩去,摩擦来摩擦去,水水洗完了,自己就洗完了,就当是还水水一个情吧。
为了表示愤怒,伟伟洗脚的时候,故意把铁瓷盆踩得哐哐直响,肚里说这么早就睡了,一点节目还没开展呢。那小绵羊闷在被窝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伟伟想,好吧你睡吧你,等你睡着了,我才爬到你床上来,顺便把我的被子也抱过去,反正有个好理由:天凉,怕你感冒,给你取暖呀。
磨蹭了一会,估计小绵羊是真睡着了,伟伟蹑手蹑脚抱着被子挤上小绵羊的床,轻轻地将小绵羊往墙里边推,然后将被子掀起,钻了进去,再盖上第二床被子,看看小绵羊没反应,伸手过去抱她,只听小绵羊嗯了一声,等了一下,没反应,伟伟便抱紧了些。
抱了半晌,小绵羊吐气如兰,气息均匀,手指感觉到小绵羊小腹起落有致,估计真睡着了,伟伟便去解她裤子,心想老天爷保佑,你可千万别醒来。
哪想小绵羊却是半睡半醒,一把按住了伟伟的手。伟伟只好松开,游走她上身,还好,上边不是禁区,小绵羊没做抵抗。倒是伟伟抚摸一阵之后,小绵羊来了兴致,转身抱着伟伟,手便伸手隔着裤子来摸,伟伟心想,他妈的,怎么这么快!老子裤子还没脱呢,这女人跟水水就是不一样,够主动!
小绵羊转身一时,俯身到伟伟身上,隔着裤子下身作摩擦状,伟伟想去解裤子,被小绵羊一把捉住,不让动,伟伟想,这怎么回事,隔着裤子干事?那小绵羊不管伟伟如何动作,只管在上面噢噢噢噢摩擦起劲,高潮待尽,一把推开伟伟:“去,过去睡!”
伟伟正欲火焚烧,裤子还没来得及脱,事情就完了,心想今天真是遇着了,小兄弟才激发起战斗热情,一下子宣布洗碗,还是反应不过来。呆呆卧在被窝里半晌,直到小绵羊再一次催促,才极不情愿地抱着被子,爬回自己的床。
二十 失踪
上床钻进被窝,却睡不着,平常被水水抱着睡惯了,这么冷的天,总觉得被窝里空空如也,裹了又裹,包了又包,还是冷得打颤。侧头一看小绵羊睡得死猪一般,心想真是暴轸天物啊,可惜可惜。
第二天早晨,伟伟天亮起床,爬起来一看,小绵羊还在呼呼呼呼大睡,头发散乱。“起床起床啦,起床啦!还要爬山啦!”小绵羊揉揉眼睛,呜呜说道,哎呀呀,脚好疼呀!不爬了,让我再睡一会儿,起来咱们就回成都,你给我打点洗脸水。
伟伟听说要给她打水,心想,门都没有!哪个先起来那个打!想着轰隆一声又钻进去睡,这一睡,两人都睡到店小二来敲门,才惊惊慌慌爬起来,稀里糊涂在餐馆吃了一顿饭,相对无言坐上汽车,一路瞌睡连连梦回成都。
回到宿舍,伟伟想给水水打个电话,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吃饭了吗?最近常说肚子疼,不知有没有好点?但又担心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她老爸,要是老丈人听出来是伟伟的声音,不骂个狗血喷头才怪。伟伟挠了挠头,还是没打,想想什么时候有空,去水水单位看她才好。
去水水单位的路上,人来人往,春熙路依旧繁华,依旧美女如云。伟伟今天可不是来洗眼的,他匆匆奔上水水上班的商场,往卖儿童玩具的柜台走去,边走边看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洋娃娃,心想我还从来没送过水水礼物呢,哎!以前怎么忘了,女孩都喜欢这玩艺儿的,现在买,恐怕也迟了吧。
伟伟奔上那柜台,没见水水,忙问那守柜台胖嘟嘟的小妹,小妹说水水已经没在这里上班了,伟伟问为什么?小妹说好像是水水病了,也不知是什么病,好几天不来上班,就辞工了。
突然间失去水水的消息,伟伟顿觉空空如也,以前每天水水给自己打电话,根本不用担心她一天在干什么,在哪里,或者有什么好消息好故事,水水都会事先告诉他,水水所有的行踪和所思所想,伟伟都了如指掌。如今突然间找不到她的行踪,也不知该怎么去找她,心里像丢了钱包一般,习惯性的去摸口袋,突然间空空荡荡,却又不知掉在何处。
如果说从分手那时开始,思念水水的念头还不是很强烈的话,一半是因为对小绵羊的渴慕已久,但如今那短暂的令人头疼的天台之行,不仅打消了以前对小绵羊的百般欲念,而且更生出对水水所有好的怀念。另一半,则是以前水水小鸟依人滔滔不绝的轻声嘱咐与叮咛,和如今独坐空房单调与冷清所致的落寞。伟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中想,现在如今只有打电话了,如果直接去水水家,被老丈人抓住了,不被打死才怪。
伟伟拨通了电话,心中默念,水水,千万是你,千万是你接电话呀!没想接电话不是水水,而是水水的爸爸,浑厚的男低音:“喂,你找哪个?......喂!......说话!......”
“嘟嘟嘟嘟嘟......”伟伟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对方挂断电话。伟伟心想,水水如果在家,多半接电话是她,既没有上班,也不在家里,水水到底去哪里了呢?
第二天,伟伟选了个晚上时间,九点半,伟伟还记得那第一次给水水打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如果这次接电话的不是水水,那么水水就一定不在家了。
“喂,你找哪个?”还是一样的回答,还是一样令伟伟胆战心惊。伟伟呆呆地挂断电话,心中一直默念,水水啊水水,你到底在哪里?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回到家里,伟伟左思右想,还是给死皮打个电话吧,让他假冒水水的同学,去问问最近水水怎么样了。但前一段时间死皮明明对自己态度恶劣,说自己不对水水好,还把自己骂的灰头土脸,他会不会帮我呢?心想自己以前都错了嘛,这个忙兄弟可得帮,帮自己找到水水,总不会拒绝吧,于是给死皮打了个电话。
二十一 离开
“死皮哇?你知道水水最近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晓得撒!”
“你帮我一个忙好不?你叫小燕冒充水水的同学,给她家打个电话,问问水水到底怎么啦?”
“噢,你怎么自己不打?”
“我打过啦,都是她老爸接电话,我不敢开腔。”
“怕死?伟伟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说你呢,哎,不说了!我叫小燕打,等一下给你回话。”死皮说完挂了电话。
“伟伟,刚才小燕打了,她老爸接的电话。”
“他说什么?”伟伟急急地问。
“他说,水水走了。”
“走了?哪里去了?”伟伟心提到嗓子眼上。
“他也不知道,说水水临走的时候,留了 。”
“信上说什么?说去哪里了吗?快说呀!”
“他说不知道去哪里了,明天我叫小燕拿信来看看。”
“今天就去!快点!”
信拿过来,雪白的信封,已经开口,想是老丈人打开过了。伟伟抑制着心中的激动,将信签抽出来,只见上面写着:
爸爸妈妈:
对不起,爸爸和妈妈,女儿不辞而别。
女儿本该守在你们身边,尽一点孝道的,请原谅女儿的不辞而别和一意孤行。我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只是想出去走走,也许三五载,也许十年二十年,也许不回来了。家里有哥哥嫂嫂照顾你们,请不要太难过。
爸爸常对我发脾气,爸爸常说我一脸苦相,常对我冷言冷语,我想我这离开,爸爸会过得开心点。从小爸爸就疼爱哥哥,哥哥有的玩具,我从来没有,爸爸,对不起,我从来没有顶撞过你,我把这些埋藏很久的话说出来,您不要生气,我知道您喜欢哥哥,我也爱哥哥,但无论怎样,无论你们怎么对我,我还是很感激,感激这二十多年来相处的日子。爸爸,你抽烟不要太多,多打点小麻将也没什么,烟抽多了,实在对您身体不好,我晚上有时候听你咳嗽,咳个不停,咳得我也睡不着,把烟戒了吧,好好保养身体,妈妈还需要您照顾呢。
爸爸,你也少喝点酒吧,你有时候喝醉了,回来就对我发脾气,你的话好伤我的心,真的,爸爸,你不能对你女儿说这么难听的话,你不能,也许是因为我不争气吧?对不起,爸爸,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伟伟要去寻找他自己的幸福,我真的无能为力。
哥哥每次回来,总嫌我占着电视不拉屎,对不起哥哥,我在家除了看电视,再没其它娱乐,我想我走了,哥哥你每一次回家对我的闷闷不乐会减少一些,嫂子是个好人,你们吵架不要太多,还有,哥哥,你的个性太要强,事事都以你为主,这样对嫂子不公平,希望你以后多疼她,爱她。哥哥,对不起,我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你说话,可是你知道的,我没有机会,我一直没有机会,每一次刚要开口,都被你吼回去,所以,哥哥,你一定要疼嫂子,疼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嫂子很爱你,你一定要珍惜啊。
哥哥,你还记得沙河边那张照片吗?我们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靠在奶奶坐的椅子两边,就像两个小乞丐,你还流着鼻涕呢,手里抓着一个苹果,被你的烂牙巴啃得坑坑洼洼,你舍不得让我吃呢,如今奶奶已经走了,奶奶心眼那么好,一定是去极乐世界了,奶奶多么幸福啊。
妈妈,对不起,妈妈,我走的时候,真想抱着你哭一场,可是我不能,我只能这么悄悄地走。妈妈,我永远都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拉着我的小手,去赶集,我走掉了,你在人群中满头大汗找我,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水水......水水......妈妈,我好想再听你叫一声水水,我好想听,可是我得走了,我会想你的,无论我走到哪里,我去哪里,你都是我的好妈妈。
妈妈,我长大了,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啊。我记得有一次病了,倒在学校的楼梯上,你跑过来,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嘶哑地喊:水水,水水......我想着想着就哭,我好想再生一次病啊,我好想让你紧紧地抱住我,我想你,妈妈,我好想抱着你,我真的不想走,可是,妈妈,我真的要走了。
不孝的女儿 跪上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