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它不能成一部名著或著名的书,但一定是部特别的书。
也许它不会使你内心的情感如万壑松涛,激荡不已,却一定能给空闲的枯燥平淡的日子增添些欢乐。
谦虚是虚伪,狂妄是自负,冷静才会客观。
一本好书,是要吃饱睡饱才可以读得更好。本书,您如果感觉读不懂,就请您别饿着,且别耽误了睡眠。为一本书不值得。
有很多骗钱的书。我的不是,但只是我说了不算。您都不知道饿、忘记了睡眠那才算。
序
从前,每逢分场的晒谷坪演电影,领导总要喊一阵广播,“广大职工家属同志们……”“同志们”无不认真倾听,心里计算着开映的时间。
是为序。
第一集 不要汽车只要油,革命的理想才开头
1
我的鸭舌帽到深圳的第一天就跟我拜拜了。在我的正前方是地王,后面是深交所,左边叫发展银行,右边……我就是在数右边楼层时不见了我的鸭舌帽的。
深——圳!啧啧啧……舌子都啧烂!各种英文字母的外国车坐的不是外国人;远看以为是蝴蝶,近看才知道是立交;漂亮抢眼的广告牌,强烈地激发私有的自私心理;美女色男光鲜夺目,不成比例地展示最新的时尚;挺且直的亚热带植物地上除了几个烟头、纸屑见不到成块的泥巴——坐在卫星上你绝对分不清哪是特区哪是特别行政区!全国的美女也在此集中地活跃着经济丰富着文化,紧缕密鼓的曲线,裹体的纺织品似乎要绽开……不禁使我想起小时的一句童谣:青年哥哥、青年哥哥抖派头,肚脐子扎得裤外头。
——深圳的靓女哪里只有肚脐子这点派头!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天热……我鞋子穿上还不行么?”两个穿白褂子的架住我两只胳膊,我使劲挣扎并语无伦次。
“我们医院学雷锋,免费检查……”
一听免费我松了口气。“嗨!早说嘛,我这没病的都会被你们吓出病来!”
经最新研制的医疗仪器检测,我患有肾结石及心脏病。“想知道是怎么得的这个病是吧?我来告诉你,肾结石是由不干净的食物引起;心脏病哩,是患者曾经受到过惊吓——这两种情况是不是在你身上曾经发生过?”
我不假思索连连点头!
“我们这里有一种特效药,只需一个疗程……五百八……哎,别走啊!你说身上你多少钱?”
我身上最值钱的就这张驾驶证。我师父是我堂哥,他买了一台快报废的老解放跑运输。那部老解放没让我少吃苦,不是离合器发抖就是刹车管漏气发动机漏油水箱漏水油门不回位……玻璃摇不上门关不紧轮胎锣丝拆不下算是正常现象。警察也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看见我们就像看见了生意。他们平时听好话又听得多……这对我们讲好话的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人们对好话的需求越来越大,档次越来越高,检测也越来越严格。我们觉得该另辟蹊径,好话不能仅局限于某个当事人,还要扩大到其周围的人群。一次我们被一个警察拦住,堂哥凑到他身边,眼睛盯着他拿笔的手,关切地询问:“您爱人还好吧?……”那警察气得一下子脸都红了,嘴巴也直哆嗦,一下罚了我们两百!还有一次,我们经过益阳,我对一个脸晒得咪黑的警察说“你妈妈身体还好吧?”他听了眼泪水都流出来了,我们一见情况又不妙……结果一分钱都没罚。
所以在外交(与外面交涉)这点上,我堂哥有点佩服我。毕竟我也是读了5+3再+2.5十几年书。
深圳很早以前我就来过一次,也是我对罗霄山脉海拔的第一次触目惊心的感触,“那天上的街灯……”我们高中课本的这句诗歌很形象,车在山脚看着山顶的车灯就像遥望天上的街灯。路上每天只吃两顿饭,睡四五个小时,饿得每餐饭都显得好难到手。特别是到了广东,热得都想坐到货厢顶上,要不是怕人货混装罚款的话。——一路上还不时看到写在铁木板上的“加油 加油”给我们鼓劲!在一个蒙蒙亮的清晨,堂哥发现了路边的一个水池,就停车舀了两桶水,一人一桶,分开搞卫生。结果,堂哥口里的白苞子还没刷干净就被几个村民捉了现场,把我俩分得更开了。我怀疑这是他们每天三班倒的工作。我们的桶子污染了村子的水,擒贼先擒王我冇事,堂哥被抽了两嘴巴赔了二百并写了一封保证书,保证从今以后再不用他们的水源搞个人卫生了。堂哥当时还没什么,很沉得住气,等发动车走了一截,他两手扶着方向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这时我知道他很需要安慰,我使劲地安慰他……并断言那些人迟早会被公安局的抓嘎(走)。也就是这一趟堂哥答应收我为徒的。经过广州堂哥瞪大了眼睛开车我攥着全国公路图到处看路牌,见到“深圳”的箭头牌子心里就高兴。在凌晨2:30分车准时地坏在了广州火车站广场前的立交桥上面。幸亏是凌晨2:30分,我又是递扳手又是拆螺丝最后是紧螺丝收工具紧张忙乎了一气,桥下的繁华也没顾的看仔细,终于赶在车流高峰前抢修完毕。从这以后堂哥再不敢跑这么远的路了。到了笋岗的仓库卸货,一部香港好长的货柜车停在我们车旁边,车头全部是英文字母——正宗的外国进口车!挡风玻璃一块整的,驾驶室后面可以睡觉的,油底壳后桥油印子看不到一点,反光镜一边都是几只……堂哥和我围着车转圈圈。那香港的司机坐在我们头顶摇紧了玻璃开着那空调眼睛眨都不眨,也被我们的老解放吸引住了……
最后你猜怎么的?他嫌隔了玻璃看不仔细,动手把这边的玻璃给摇了下来!
我到深圳就是想开部有空调的车,可以睡觉的车,只管开不管修的车!
人家说深圳工作不好找,我不这么认为。关键是要有技术。这方面我很有自信:哪个老板只要用了我,他(她)的安全就就就……有了保障!有次,我加着油跑在衡阳的一段空旷的路上,突然从路边走出一群鸭子排着队摇摇摆摆往路中间散步,路上的鸭子一般都很贵,停车已经来不及了,这时我看见边上有个三米深的沟,我就开到了沟里,人和车都没有什么事,只是花了几百块的吊车。
那时候马路上的人比鸭子的胆子还大,似乎汽车应该怕了他。为此我想了一条标语,把它贴在了两块挡风玻璃挨着顶蓬的上面:该车曾压死2个鸡3只鸭子,你想和它们一样吗?
马路的人胆子大其实是因为相信车上的人神志清醒并有驾驶证。有一次下了毛毛雨我们的车下大坡刹车单边后面的拖挂都打到路边的树发出“砰”的巨响,我不敢再踩刹,一个五抢三逼档并加油使车走直,这时,我看到刚才还在马路慢慢悠悠漫不经心的人们都张开了手臂像张开着翅膀,顺着马路的陡坡飞也似的冲向马路两边的水田,有的来不及抱着树杆就往上窜,瞬间路面上不见一个人影!实在我都腾不出手脚叫(摁)喇叭!
好,关于车子就先写到这里,我落脚的地点就在深交所斜对面的宏达纺织贸易有限公司。我小学及初中同学凌钮在公司混得不错,担任总经理助理。或曰助理总经理。我的普通话讲得不太好,再加上公司还有待发展,就像客厅那块玻璃的字,还要“大展鸿图”,走了些冤枉路。不过它名字起的好,“宏达”(我们念heng),横直能到达。
跟凌钮同学可以讲是命运的安排,他比我大一岁,我也没打算跳级跟他同学,是他硬要留一级,我们就开始了一同放学。有时学习考试并不能体现一个人的知识,凌钮《故事会》的故事可以讲得你滴口水,记叙说明文又写得神志不清的冇点味。欠债还钱、打人犯法、杀人抵命、结婚登记……道理都懂,法律常识的考试却从未超过三十分。JQK哪怕只露出一个角也认得一清二楚,英语水平——除了回答问题的那句“I' m sorry”发音比较准,其它都是英变中。收音机拆下来只几个零件装不归位,物理老师又专门怪他扯下了全班的平均分。逼尖了喉咙学邓丽君惟妙惟肖(有一次我一走神还以为邓丽君从录音机里面走出来了),却从初一就没开设这门课程。这在一定程度影响了他读书的积极性。听说初三还有门听着名字就深奥的“化学”等着他去攻克,便干脆报考了一门集物理力学、动物解剖、吹毛求疵、理发、飞刀大刀的武术等于一体的边缘学科,跟他爸爸学杀猪。(因为吹气吹得鼓起才好刮毛所以就叫吹毛求疵。)杀得手杆子比脚杆子也细不了多少。
凌钮家卖肉在我们分场是一种垄断,内部却是分边的自由竟争。在一个一边肉的情况下,凌钮总比他师父卖的钱多。俗话说:眼快不如手快,凌钮毕竟年轻,称秤的手法比他爸爸来的快。不过,每次凌钮从油光抹亮的案板下的抽屉整出的钱不比他爸爸的多。这就有点不符合经济规律了。所以这种问题就要查,一查到底终究会发现问题。有次两人钱太不对数,大的手里拿着两把杀猪刀,刀口擦刀背磨得“呲—呲”响,小的一下脸色都变了,马上把口袋的截留款连黄草纸一起都掏了出来。
人,都有一个头脑,想问题都有他的角度和思考方式,哪怕就是一个神经。肉摊后面一个院子是杀猪的地方,院子里面盖了一个猪圈,猪圈里面经常关着几头肥猪。好奇怪的,每次我站在猪栏门口,它们都是无精打采无碍睡眠的无所谓;他爸脚还只迈进院子门,那些猪就烦躁不安,嘴巴哼哼地不歇气!
所以你说凌钮要不乖乖把钱交出来的话……不要等到绑在台板上像猪那么叫唤,就是个神经,也想象的到什么后果了。
可能你觉得我讲故事很没有头绪,没有像在机关里上班的他们具有组织性,我想我把我的故事讲出来由你来写要好些,可是……我们又不认识。随着时间的推进,我想(“我想”两个字不知道是谁先说起的。跟着大伙说我想不会错)情况会慢慢好起来,你要相信我超过一般神经的智商(有那种天才神经),相信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这个辩证唯物主义的普遍规律。好,暂时从猪身上回来,下一部我们再详细说——既然是公司,又是深圳的公司,肯定就有个通吃所有经理的“总经理”。总经理名字起得好,叫王忠,长大后就成了王总。王总人称农场“四大公子”之一,他爸爸是农场纺织厂的“王老板”。(这个“老板”不是说纺织厂是他爸开的,是说他爸在厂里说一是一,说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的。)
王总到外面出差去了。至于公差还是私差不好怎么说,反正赚的钱都是他的。
来的第二天我就找到了工作。这并不是靠运气。我把我的办法讲出来你就会赞同我讲的这句话。我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去挤市场写简历买报纸看招聘栏给各种职介所送冤枉钱,我就守在深南路上海宾馆对面加油站的口子上。碰到摇紧了玻璃的我就问。终于问出了一个总经理,还是带括号的(台湾)总经理。他坐的是一部白色的丰田面包。
他给我的名片的地址在关外一个什么村。包吃住,试用期六百,三个月试用期满后八百。
有个问题:要担保人。要求:深圳经济特区户口。
问题不大。我首先就想到了阳光强,他是我中学的同学。后来他到了体育学院就不跟我同学了。光强学的是保健按摩,满时髦的专业,刚分来的时候听说调他的单位在海滨心里还高兴了一阵,整天跟晒日光浴的小姐打交道……没想到是海滨的疗养院,里面全是些退休的老干部。
光强家在分场开了间铁铺,跟凌钮家业务往来频繁——我买你的肉,你买我的刀。两家为简化业务手续,还开展了易货贸易,即若干把杀猪刀换n斤猪耳朵。这也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的产物。杀猪和打铁看起来是两码事,其实差不多,都是冰冷的插进去,通红的抽出来,俗话讲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光强从小就四个姐姐,他是家里唯一的弟弟,也是家里唯一的深圳户口。深圳特区户口与阳光强两名词发生关系以后,阳光强就真的不是原来的阳光强了,我所有同学中就数他人气旺,同学们在家里时常念叨起他,回忆与他一起发生的故事,盼着……他有朝一日成了伟人好给他的传记提供材料。听说有一次,光强在户口所在地坐车,身上只有两块钱零钱少投了五毛钱,那中巴司机嘴里叽叽咕咕的,他听得来火了,扯起脖子上的领带,腰子都扯弯,“老子金利来领带,深圳特区户口!”那司机顿时就失去了感觉。由此感觉深圳户口不仅算是块招牌而且具有震慑力。
好,不说了,我和光强约好在汽车站门口等——反正都认得,穿什么衣服就不说了。到得印刷在名片上的地址,己经是中午,正值各工厂收工,村里打工妹三五成群成双结对或踟蹰独行回眸顾盼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心旌摇曳如同宝玉置身大观园,平添一种优越感好逑感什么感。
“黑子,现在可能下班了,我们呷了饭咗。”
阳光强小名小黑子,人们并非冇根据的乱叫。还是在体院他就学会了开车,也正是他让我当上了一回师父。为了学车他还专门买了一双布鞋。这是我的师父告诉我我又告诉他的,硬底鞋踩油门冇感觉(所以你看到穿皮鞋子开车的那都是老师傅了)。第一次让他尝试油门跟布鞋子的触觉,他望着前面的那双眼睛就像见到了几十年的仇人,虎视眈眈的;手上的肌肉鼓得绷紧,踩起油门也是很坚决——看得出他那性格非常的执着。阳光强到底是考起了大学的,学东西学得快,开车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所以我认为高考不是简单地做几张卷子,也是一次综合素质的考察。)老解放的变速箱没有同步器,减档必须得加空油,阳光强说学会了开我们这种车都可以开飞机了,更别提什么F1F4三轮车板车了。有一次,他开了我堂哥这部老解放经过场部的农贸市场,街上卖菜的走路的吓得都做死地跑——车上冇看见一个人!
我们车的座位确实也低了点。
为了防止饭铺“杀黑”,我俩商量由他先进去,用广东话谈好价钱点了菜我再接着进去。……买单!22蚊(圆)。我掏出3张10圆的,光强直往身上摸,“我有我有!我有2块钱零的!”
我一把按捺住他的手!“冇味啵!你为了我请嘎(了)一天假还……”
丰满的老板娘找钱,我们担心她不找给我们,都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没错,是8块。从中我抽出张5圆的,递给光强,“你拿了回去坐车——”那张5圆的钞票像带了电,光强被触的一弹,猛地跳了起来,“你这么搞还当是朋友不?!……”
结果就用不着多讲了,反正就5块钱的事情没什么好说,我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600再800的事情。
村子不大,不大它也叫“工业区”,因为尽一些厂子。这我估计就是报纸上讲的“三来一补”。具体是哪三来我想可能是来人来函来电,一补应该是他们领导老板到街上的海鲜酒楼补身体。吃完饭散步一样就到了公司的大门。大门高大严密,是铁做的,大门旁边一阁楼,阁楼的小窗口露出一只保安帽子,帽子下的这张脸对我们的举动产生了警惕, “干什么的?!你们啊?!”
他这样讲话其实不符合书上的标准,但他是这样讲我也只好这样说。我说我找阳总,是他叫我来的,并递上阳总的名片。保安态度有了转变,因为我们不是在这里无聊。在一名斜肩皮带腰挎警棒全副武装的保安的引导下,光强和我坐在一楼的写字间。矮矮的讲话带着闽南音的人事部长接见了我们。会谈是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
光强在一份担保书上画押签了字,按下血红的手印,当然我也不例外,我的指纹永远地刻在了另一份文件上。人事部长交给我一片房门钥匙。小姐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我们像小鸟一样,来到花园里,……我们唱着歌来到了三楼。
这是个单人间,四面墙壁不封顶。它的前身是厂房,现在改成了宿舍。站在铁床上再使把劲一跳可以跳到任何间单身宿舍。我要是个女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还真有点害怕,碰上个色胆包天的甚至有些变态那就完了!我一个男的……男女比例失调是客观存在,工厂这么多的打工妹,随便挑一个半夜怀里揣把刀从顶上窜进来我真的喊都不敢喊……
阳光强刚走,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东西径直地就闯了进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2
“人事部长要你开车到医院跑一趟——这是车钥匙,这是车的证件。”“我现在就下去吗——车停在哪里?”
“你先跟我来,到四楼,背个伤员。”
我关好门。“男的还是女的?个子高不高?”
“一个女孩子。”
这下我放心了。后面的问题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她哪不舒服?”我一边跟着走,一边跟她说话。
“她码货不小心,头碰到了上面吊扇——”
我心瞬间绷紧。“那不很厉害?!”
“现在好了一点,隔几天要换次药,……”
说着我俩来到了一间大寝室,几十个床摆放着,人事部长站在里面,旁边还一位比饭店老板娘胖多了的女人。人事部长见了我,很有社交知识的告诉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板娘。”
我对丰满的女人天生有种敬畏;我总觉得那都是用钱堆起来的。看着老板娘我轻轻地吐了声:“哦——”。我妈说我从小就不会喊人,其实不是不会喊,是因为陌生或者敬畏。“你把她背到车上,你要小心一点哦。”老板娘说话跟电视里面的台湾普通话没什么不同,特别是后面那个哦,听起来好韵味的。
我要背的她剃个平头,不像是与吊扇产生过碰撞,坐在床沿,一只手还整理着东西,只是精神显得有点疲惫。我有意地训练自己的胆量,眼睛的余光瞟了她头顶一眼,一条长约两寸、宽约半寸的裂口,里面深不可测的幽深,裂口边的发根沾着丝丝暗红色血迹……哎哟!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幸亏我没从事医生这一职业……
老板娘对我们夸这个女孩:“小姑娘很坚强,在医院没喊过一声疼;平时工作非常肯干,是线上最年轻的拉长……”
在人事部长和老板娘的前后护卫下,我把伤员背到了楼下,然后打开后面的车门,再然后把她安顿在中间的座位上。
人事部长爬上前排,“砰”地关上了门。开老解放我便形成了一种思维,两边车门一关好,车就可以出发了。我松开手刹刚一起步,就听到后面“哎哎哎”——老板娘一只脚踏在里面一只脚立在外面随着车子移动跳起了独腿的士高;听到声音我也感觉不对劲,下意识登地一脚刹车——老板娘抬起一只脚蹦蹦跳跳冲到了反光镜前面!
我惊出一身汗!路考才开始就出了这么大个错误……搭帮老板娘人好。只是说了句“怎么搞的?做事小心点嘛!”
以后我要对我们老板娘尊重一点……我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从镇医院回来,如同先前那镜头倒过来放一遍,我把伤员又背回四楼。紧接着,我带着老板娘部长一起去买狼狗。过了几个路口又拐了几道弯,我们到了一个狼狗窝子里。
……老板娘出到了一百,老板硬要一百五。老板娘终于作出让步,一回买两只;老板说一只他都要亏本,两只他不是更亏!……望着双方坚决的表情,我有点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了:把这个老板惹火了,随便解开一个铁链子,那……那就看谁跑得快了!
坐到车上我松了口气。老板娘跟部长说看来这个价格他确实不愿卖,等下次我们再来买,加20看他卖不卖……
俗话说,“30以前睡不醒,30以后睡不着”,这方面我比起我的同年人成熟好多;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老板娘与部长“微妙”的关系……部长夸老板娘从上车就夸起,老板娘一看见部长那眼睛就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好感和喜爱,嘴角鼻梁也都漾起不难觉察的笑意——正常异性关系不是她俩这样“脉脉”和“绵绵”——这就是典型的书上讲的“眉目传情”!这样下去迟早会要出问题!
我为我敏锐的观察力感到苦恼了!不知为不知,知之为知之,知之还不如不知……万一阳总就这个问题要采访我我该怎么回答?无可奉告?此地无银?隔壁张三?……怎么回答都不行,都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这个困扰了我几个小时睡眠时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而且没留下任何的后遗症——部长是老板娘的表弟。
3
第二天,我带着一班台湾来的客户团在一个有湖的旅游点玩了大半天,到晚上又搞了几个包厢唱歌我在楼下听……客户的生活真是过的滋润!人的一生就做个“客户”也是满不错!以后要多学着他们讲话……整个他们说的我没听懂一句,包括他们唱歌!台湾的方言跟我的语言就像两个世界。什么终日醉蛮蛮,爱扁才得娘……如此地咬舌头,我怕自己舌头伸不直了也没掌握他们的发音规律。
第三天,我的车就变成了部烂“跃进”。第一天我看见它停在院子里还以为是准备报废的。路上就老板娘和我,去宝安采购打卡纸木材花卉及一桶桶的化工原料。我不懂解,实在像他们按政策可以买到免税进口车,怎么……温度这么高了?停车!赶紧!
水箱没水了!
老板娘猫在驾驶室望着我劳动,屁股转过来转过去,一副焦急忙碌的样子。
烂车子就是这门好,你想要什么就什么出现在你视野——我在后排看到一只沾满油的塑料桶。
烂又烂得好,烂到这么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田也见不到一块,到处是黄土没有绿地——搞什么鬼开发!开发开发莫把村子的人也开跑了!
哎,运气好!在附近我发现一个水泥砌的池,池边渗出细细的水流,池子下方还有四根柱子。
“老板娘,要不……搭人梯上去?”我试探性地问。
老板娘打量着我。还好,冇曲解我的意思,要我在下面。“你把鞋脱了。”老板娘说着蹲下身体。
我脱下鞋,一只脚踏在老板娘肩上,老板娘皱着眉头又说话了:“等一下,你把袜子脱了。”
我不好意思地缩回脚,袜子一扯,光着脚板踩了上去。“你先把脚洗一下……算了!”
很可惜,只差一点点……
老板娘把我放下来,目光呆滞:“怎么办哦?”
我望着老板娘那像怀了孕的肚子,有了主意:“老板娘,要不……你躺下来试试看?”
老板娘思索片刻,然后吩咐道:“你去把后排的坐垫拿过来。”
老板娘躺在坐垫上,我站在老板娘身上,一手扶着壁,一手提着桶。“老板娘,你猛吸口气喽!”
“咝——”
舀到了!舀到了!
4
保安“啪”的一个敬礼,车驶进了大院。
老板娘一边吩咐员工卸货,一边安排我未来48分钟的工作,“卸了货把车洗了,车钥匙还有证件交给林部长。”
这简直是对我……什么的污辱!政府机关那么豪华的小车都可以让司机开去乡下看岳母娘,这样烂的车还担心我……开出去泡妞?
晚上,我坐在床上看“跃进”的使用说明书……根据我临床经验和实践,我发觉,汽车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太多!在这一领域我应该算个内行……这相当程度得归功于那部老解放。它虽老却老当益壮,后面还拖个挂,连备胎一起十几个轮子,备用大小灯算上六十几只灯泡,一个人是有点搞不住帐(或仗、桩、转)。我拿到执照,堂哥准备每月给我开几百块钱的工资,结果我堂嫂不同意,她说我们在外面每餐都要呷一二十块,还要住宿,人平一个月至少也得开支几百块。
嗳,照她这么说,车上干脆带个锅子,自己做饭哩!堂哥冇办法,每次利用加油补胎报点帐给我作搅用——堂嫂车的业务很熟,讲修车很难骗过她!
这样我觉得冇意思。堂嫂她这样留人才不住。我堂哥评价我——他从那5毛钱一本的过期杂志上学来的一句话——“不甘平庸”。是的,我是不甘平庸。达尔文的进化论就讲,人是从猴子进化来的。人的一生如果只满足于开部老解放,那就谈不上进化了。书上还讲,一个人除了生存权,还有发展权。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个过期是讲到死的那天。我离死的那天还离得远……
我之所以选在深圳发展,一是深圳重视人才,二是我几个好朋友都在深圳。后面会有机会碰到一起并介绍他们的一些先进事迹的。
第一次到深圳,堂哥带了两桶油跑(那时候加油站很少,而且质量缺乏保证,柴油机又最怕油不干净),路上加油堂哥教我用橡胶管吸油,我一吸就吸点空气,一吸又吸点空气——我怕把油吸到口里去。堂哥就点拨说你要用劲,我就信他的,猛一用劲——一点柴油直接进到了我肚子里。刚开始堂哥还有点怪我浪费了他的柴油,后来看我呕得把头天的酸菜都呕出来了人也不像个样子了,也就不好意思怪我了。
就是这件事激发了我的灵感:如果在人体内装一个小型发动机,喝点柴油或者汽油,跑得跟汽车一样快,一二档马拉松地跑,三档被人当小偷一溜烟地跑,四五档神行太保一股风地跑……到时候人出门就背个油壶子;眼睛都要配挡风玻璃,以免沙尘、蚊子飞进眼睛造成安全隐患;十字路口要提前减速,不然急刹车容易损害身体零件——这一般可没配件买!
攻克了这个难题,那就算个大发明!那些科研机构就不会让我在这个台湾厂打工了,他们就会想,留住他可能还搞得出些新东西。(虽然我自己也没底以后还搞不搞的出,但是我不会跟他们讲)这个……留下的待遇怎么算呢?就按以前上班工资十倍来发……如果他出不了这么高,……只愿意出2倍……那到时候再说,反正要比在这强我才去!年终还有其它时候的福利待遇还要不要发呢?应该也要发……每天两顿饭还包不包?嗨——,包不包也无所谓,如果能出十倍的话。再说一个人不要只跟自己考虑,同时也要帮别人考虑,他如果包这包那再包两顿饭就有点划不来了……
这里每天包中晚两顿饭,早餐自理。反正我也是饿惯了的,只是中晚餐多呷点……
继续展开深入思维:到那时咱们有些工作、某些制度就必须重新安排重新规划重新制订,违章扣“车”是扣停车场还是扣看守所,年检在车管所还是在医院,有前科允不允许安装,步行街还要不要搞,小区行驶要不要限速,乘火车携带油壶属不属违禁物品,公路的一些收费站按什么标准收费,……牵涉到立法、修改、实施等一系列复杂的工程。
就是……有一点让我感到很担心:世界几大汽车公司可能会要派人来暗杀我……但是,世界上一些大石油公司应该会派人保护……就怕百密一梳子*,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汽车再快,也比不过飞机快!我又再深入展开发散性思维:干脆发明个喷气式飞机的发动机……只是……这么多的人在天上,特别是上下班交通的高峰……那就按每个人挂的牌照尾数,分单双日飞行;一些卖门票的旅游景点及高速公路上空要实行禁飞区,如违反用橡皮子弹击落;起飞时百米跑不超过28秒的才给安装,转3个圈就头晕的也要考虑安全不做他的生意,怕遇到云层大气的气流受不了……还有尾气的排放按欧几标准,空中飞行打手机如何监督,雾雪的天气如何禁飞,海关还设不设,签证还搞不搞,搞的话又怎么搞……这又牵涉到国家、社会、制度一系列问题。到那时航空公司的生意……那还鬼的个生意!没生意,会不会拿我出气?他们的一架飞机都是好几百万,比汽车公司更有财力,叫你三更死,不会等到五更时!搞一个发明要把自己搞的牺牲,这代价对个人是大了一点……那怎么办?哦,是这样,估计我快死了的时候,再申请飞行专利。那时的知识保护应该比现在好一点,只是再好对我也没用了……还是有用,我死了以后会有很多人想我,想着我为人类做的巨大贡献,把我小时候住的屋挂块牌子收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