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 魅
楔 子
俊美的普罗米修斯为了他所爱的人类背叛宙斯从太阳神的金车上偷取了火种交给了人类,为人类带来光明与文明。但是他的举动激怒了众神,因为获得火种的人类开始对天神们不敬,这令神无法忍受,于是他们合力创造出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可以诱惑人心的少女,送给她一只只能打开一次的盒子,他们把对人类的愤恨化成诅咒放入盒中,让少女带去人间,但有一位同情人类的神偷偷在盒底放入了唯一一样美好的东西——希望。这少女名叫潘多拉,她带着盒子来到人间,她以美丽的外表出现在世人面前,可是她的心中充满邪恶,毫不留情地打开诅咒之盒,痛苦的呻吟、受难的嘶嚎对她来说仿佛美妙的乐章,正当希望想偷偷随着诅咒逸出时,潘多拉无情地合上了盒盖,从此合盖再也打不开了,人类的世界变成了炼狱。
神代早已结束,可是神代的灵魂还在轮回,邪恶的潘多拉之灵在人界苏醒过来,但那唯一能克制她恶行的诅咒之盒却早已不知流落何方。
A
夜色深沉,凯斯勒家族雄伟壮观的城堡里除了幽暗的几盏长明灯,其余的都沉浸在一片诡秘的黑暗中。
凯斯勒家族是特迪亚王国的世袭伯爵,自曾祖已经营了四代,操纵着特迪亚国大半的经济命脉。如今的掌权者正是既有伯爵封号兼任财政大臣的伯恩·凯斯勒。虽然已年届花甲,不过精神倒十分健旺,也就是半年前还与第四位娇妻共育了一子。伯恩一生有权有势,本身又是风流倜傥的绅士,所以他共娶过四个妻子,每个都是貌美如花,不是大富之女就是才学出众,想当然尔,凯斯勒家族人丁极旺,光四个妻子就给他生了九个儿子,六个女儿,再加上他一向坦然接受私生子,所以他还有四个私生子和三个私生女,这一大家子就都住在皇宫以东三十里的这幢占地三百余亩的大城堡里。
潘·凯斯勒是老凯斯勒第二位夫人最小的女儿,也是这个家里最古怪的人,很少有人见到她,因为她白天很少走出房门,只是每到夜深人静时她就会独自在堡里闲逛,一身玄黑的衣服,有一两次年轻胆小的女仆曾被她吓昏过,毕竟她这种夜游神的习惯太骇人了。可惜这种坏习惯没人能让她改,连一向最有权威的老凯斯勒伯爵对她也无计可施。不,不是无计而是……。
潘·凯斯勒今年才十七岁,可是她的美丽让人不敢多看她一眼,她的美太邪气了,多看一眼都会让人神魂颠倒,无法把持自己。她面白如玉,肌肤光滑细致,红唇仿佛用鲜血润染过,一对细致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挑,却显得既灵动又无霸气,最可叹的是她那双眼睛,竟是举世无双的水晶般的流转银光的冰紫色,长长的睫毛长而上卷,一头光润的长发也有别于家族的金褐色,而是罕见的纯黑色,那黑色就像阴冷的寒夜无星无月时的浓厚,而那光泽,那柔润的触感,却比东方昂贵的丝缎还要滑润柔细。她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每一步都踩着特殊的乐韵,每一举手一投足都优雅得让人想起神话中的女神。
无星无月,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潘赤着双脚悄无声息地走在高旷幽深的长廊上,一袭黑色的拖地长绸睡衣在她轻盈的走动间飘飘荡荡,她走过西厢,穿过中庭,一直来到东边的高塔下,高塔与城堡主体连成一气却又显得独立,高高尖尖很像粗大的长矛。潘毫不迟疑地走进漆黑阴森的塔内,她对这里就像自己的卧室一样熟悉,根本不需点燃墙上的油灯,她绕着旋转的楼梯向上,一直到塔顶,塔顶有一间废弃的储物房,很久不曾有人来打扫,潘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储物间有一个很大的平台伸展在外,视野极佳。
潘静静地坐在平台的宽栏杆上,面各着外头,十分危险的姿势,而她却是乐在其中,越是黑沉沉的天空她越喜欢,那是邪魅盛行的时候,呵呵,她就是最爱黑暗的邪魅呀。可是她突然不悦地看向东边那闪烁的光华,每次都是这样,她总是无法安静地尽情享受黑暗的沐浴,那座……皇宫每晚都会有通宵达旦的舞会,整座城堡都被灯火照得亮如白昼,据说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以及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现在都在参加那里的舞会,真是烦人,她一撩睡袍转身跳回平台,难得的美丽夜晚……扫兴。
老凯斯勒强忍下猛咳的欲望,挥手把几个儿子赶出了书房,等脚步声远了,他才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猛咳起来。走进里面一间更隐密的秘密书房,他放松地躺进柔软的锦榻内,他的身体表面看去是很硬朗,可是这半年来他明显查觉到衰老,而且这咳嗽也日重一日起来,他不能让别人发觉,在他还没选好继承人之前,他绝不能让人发觉他的病情,否则一群对财产虎视眈眈的逆子们会要了他的老命。咳,咳,咳……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很痛苦。”一个很突兀却很美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笑意开口。
老凯斯勒伯爵惊得浑身一颤,他没想到这个他小心布置的密室居然会有人闯进来,“什么人?!”
“呵,呵”随着低低的笑声一个黑衣少女从阴暗的书架后走了出来,“父亲,是我。”潘一双勾魂摄魄的冰紫色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潘?谁让你进来的?”伯恩看着这个从小就古怪的女儿,在她一双眼睛的注视下竟不由自主地慌忙移开视线,而将目光停滞在潘那一双细致精巧的雪白莲足上,她又没穿鞋。
“别担心,我不会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任何人的,别担心,我不会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任何人的,只有在您的庇护下我才能如此无忧无虑呢,呵呵呵,您说是不是?父亲?”潘坐到伯恩的身边柔媚地为他捶背。
伯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潘,“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呵呵呵呵,”潘笑得更加开心,声音有说不出的动听与诱惑,幸而她身边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早已习惯了她的笑声,“我在计算您还能在财政大臣的位子坐多久,好早做打算哪。”
“你这话什么意思?”伯恩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父亲大人,您何必明知故问呢?”潘站起来轻柔地走到伯恩的面前,为伯恩抚了抚胸口,帮他顺顺气,伯恩别开眼,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他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潘这个女儿除了个性极端古怪,容貌绝顶美艳外并没有什么更多令他欣赏的,是以他向来放任她,从没刻意关注过。
“您的地位怕是受到威胁了吧?”
伯恩大讶,这件事连朝臣和他的儿子们都没看出,潘怎么会发觉?国王最近对他身边的人事作了小小的调动,不过却是非常关键的几个人,国王在防备着他并想削弱他的势力。可是足不出户的潘怎么会知道?
“父亲,您的心事,都在这里。”潘俯靠在伯恩身上,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可是,我能看见。”
伯恩扶起潘,仔细地审视着这张绝艳的容颜,看来他也被潘形于外的美丽欺骗了,哈哈!不过实在是太好了,越是如此他越高兴,美艳之外如果能再加上冷酷与阴险就更符合他的要求了。
“父亲,您好像很高兴。”潘当然知道他为什么高兴,她可不是那些愚蠢的笨蛋。
“潘,我们做笔交易如何?”这是父女间的对话吗?
“我不喜欢当商人。”潘斜瞟一眼室内书桌上的资料。
“你都看过了?”伯恩有些诧异。
“我知道,每个人都知道您十一个儿子身边都有您安插的部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不过,呵呵,父亲,您这么快就准备立遗嘱了吗?”潘的笑容让伯恩更紧定自己的信念,因为潘够冷酷。
“他们都只是一些败家子而已。”潘的笑容让伯恩更坚定自己的信念,因为潘够冷酷。“我不过是在挑选前往阿尼德郡郡丞的人选而已,南方我们家族的势力还不够雄厚。不过……”嘿嘿,如今他好像找到另一条更快捷更稳妥的发展道路,哈哈哈哈,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想用我做什么交易?”潘的黑发一扬,她逼近伯恩的脸,“别这样打算,否则你会后悔的。”潘口中威胁着,纤纤玉手却在帮伯恩整理领结。伯恩没有出声,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个好计划的。
女仆纱琳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潘的房门,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现在正是早晨九点多钟,小姐不知起床了没有。潘朦胧中听见有人敲门,她努力地想睁开困倦的双眼,该死的,难道这人不知道她的习性吗?
“见鬼!”她缓缓坐起身,柔软的丝被从她雪白的肩上滑下,她只穿了一件露肩的薄丝睡衣,她长而黑的秀发随着她向前倾的动作而滑落到前面,遮住了她一半的玉容,沐浴在早晨和暖的阳光中,像极了慵懒华贵的波斯猫。“进来。”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喑哑,致命的性感。沙琳推门而入时就被这幅绝美的图画镇慑得挪不开步,“你是新来的?”潘很不高兴有人扰她的睡眠,而她也很少去记忆家中仆人的模样,除了吃饭她是不与别人接触的,因为每个人见到她都一副白痴的模样,无趣极了。
“小姐,我是沙琳。”沙琳很了解潘的脾气,她不认识照顾自己衣食住行的仆人一点儿也不奇怪。
“沙琳?有什么事吗?”潘掀被下床,一旦被吵醒她就再睡不着了。
“伯爵请小姐下楼,今天有裁缝来量身。”沙琳将衣柜打开,潘随手挑了一套,哼,这个老家伙肯定又有什么计划,呵呵,陪他玩玩好了,反正最近也确实太无聊了。
凯斯勒城堡里主厅一片喧闹声,五个裁缝不停地忙碌着,还有三、四个布商在大力推荐自己的货物。
“哦,这块红的好漂亮,我要这块。”
“那是我先看中的,是我的。”
“蒂娜,你看这块粉的怎么样?做成礼服再加几个大的蝴蝶结一定很漂亮。”
“是啊,小姐,您皮肤这么白细,用这块最合适了。”
伯恩的三女儿、五女儿、六女儿、外甥女都在尽情挑选喜爱的织品,旁边还有闲着无事的三个儿子以及一大家子佣人,乱哄哄的吵得几乎要翻天了。伯恩只是坐在上位皱着眉头看着,哎!一听到皇宫里太子可能要选妃,也不管是真还是假,这些女人就炸成鸭子塘了,连他都认为如果皇太子选了她们当中的一个那绝对是瞎了眼睛了,不过凭皇太子那懦弱的个性,恐怕也轮不到他做主。他摇摇头有些着急地看了看楼梯,怎么沙琳这么久还没回来,潘这丫头,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正着急,就见沙琳带着笑容跑下楼,悄声告诉他潘马上就来。他立即转头盯着楼梯,蓦然眼前一亮,那身黑色长裙的绝艳人儿不是潘是谁,大厅里也立即有人发现,霎时一片寂静,潘也不理会众人惊艳的眼光,很随兴地走到伯恩身边,“父亲,您找我有事?”潘一脸懒洋洋的笑意。
“没什么,让你挑几件喜欢的衣服。”伯恩冲着潘宠溺地笑道,潘漫不经心地踱到布料边,一屋子人这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真是漂亮,请,请看看,我的布料可是从东方运来的上等货。”
潘看着那张谄媚的嘴脸,应付地翻了翻布料,“是啊,很漂亮。”
“小姐,我给您量量身,您这身材穿什么都会很美的。”几个裁缝一拥而上,互相推挤着争着为潘量身。
潘“呵呵”一笑,扫了一眼快冒火的姐妹,“不用量了,沙琳,到楼上拿我的那件长束腰礼服来,你们照着那件的尺寸做就行了,我觉得那件很合身。”潘撩了一下耳边的黑发,那神态真可谓风情万种,连她的兄弟都快把眼睛瞪凸了,“至于布料么,二姐、三姐、五妹、表妹你们看中了哪些啊?别让我和你们挑重了,那可不好意思。”她知道她的姐妹们正在用怨妒的目光盯视着她,不过她并没有义务去照顾那些人的心情,礼让不过是一种客气而已。这就是凯斯勒家族最大的特色——狡诈、虚伪,当然还有贪婪、阴险,甚至卑鄙等等。
“没关系的,你只管挑好了,我们没有你那么漂亮,好布料用在你身上才不会糟踏嘛。”老三拉菲亚作出最和善的笑脸,她们的反应早在潘的算计之中,她笑了笑,装作没听懂她的冷嘲热讽,随手指了一下,把十几块最好的丝缎全要走了,反正有人说了不会介意,她还客气什么。
伯恩眯着眼在一边算计,有潘这样一件奇珍在手里他一定要好好利用,哈,当今的国王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可是又懦弱成性,太子之位笈笈可危,倒是国王的侄子沙威尔殿下精明能干,若是他和他联手,帮沙威尔登上王位,那凯斯勒家族可就不止是伯爵了,侯爵甚至是公爵,数不清的财富,用不尽的权力……第一步是说服潘,只有她才能顺利进行这一切,只要她同意,伯恩的眼前一片金光灿烂。潘虽口中与姐妹寒喧,却没有错过伯恩任何一个表情,哼,这只老狐狸肯定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到王宫参加舞会?潘狐疑地看了看显得很轻松的伯恩,他明知道她一向不参与这些无聊的社交活动还积极地替她准备这准备那,他想干什么?
“父亲,”潘娇媚地笑着靠近伯恩,一双柔若无骨的软滑玉手轻轻搭在伯恩肩上,为他按摩,伯恩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而潘则注意着他每一个微细的表情,“您又是给我做新衣,又是请几位夫人来教我宫廷礼仪,露娜、拉菲她们可都眼红得很呢,您什么时候这么疼我了?”伯恩闭着眼睑眨了一下,潘默默看了一会儿,见伯恩还是不回答她,突然直起身,收起笑容冷冷言道:“父亲,请你把你的目的说明白,你到底想要我扮演什么角色?您如果太迟告诉我,我恐怕会来不及准备哦。”淡淡的询问中夹着威胁。
“潘,”伯恩终于张开眼睛注视着眼前优雅绝美的女儿,“我们凯斯勒家族一直是特迪亚的第一世家,可是我的爵位仅是伯爵而已,这怎么能配得上我的财富,我的地位。”伯恩脸微微涨红。
“简单来说,您不满意。”潘暗含讥讽的语气并未让伯恩露出不悦。
“潘,眼前有一个大好机会,能让我们凯斯勒家族百尺竿头更上一层。”老凯斯勒兴奋地站起身,潘倚着书柜斜睨着老凯斯勒,这个贪婪的伯恩·凯斯勒伯爵,静待他的下文。“皇太子马上就要选妃,接下来就要准备继承王位,可是,迪斯他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太善良太懦弱了,根本无法为特迪亚带来新高潮,我们需要一位有魄力、精明、果敢的君王,而国王的侄子,迪斯皇太子的堂兄沙威尔殿下正是最恰当的人选,而且据我所知他对皇位图谋已久,朝中大臣也有许多人拥护他,我几乎已经可以看到沙威尔殿下登上王位时的风采了。”伯恩满面红光,他猛一转头盯住潘,“我们凯斯勒家族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那就是一个王后,而你——”伯恩上前使劲拥抱了一下潘一下,吻了下她的额头,“就是天生的王后,没有人能逃过你的魅力,无论什么男人都会臣服在你的裙下。”
“是吗?”潘掠了掠鬓发,无限风情,“好吧,你高兴怎样就怎样,不过我的礼服上一定只能用黑水晶做装饰,否则我不会去的。”潘似乎对父亲的提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对意见,这一点令伯恩非常满意,“乖女儿,去睡吧,晚上别丰收太早,小心吓到仆人。”伯恩吻了吻潘左右脸颊目送她悠然而出,他可以看到金钱与权利在他眼前跳动了。
潘坐在高塔上遥望灯火辉煌的王宫,王后?她?是啊,也许她真的可以当上王后,不过……那只是也许。潘的眼中银光流转,映着远处王宫的灯火泛出一种妖异的邪恶光芒,那个世界会因为她而天翻地覆的,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来临了。
坐着华贵的马车,凯斯勒家族的淑女们在大家长及几位兄长的陪同下来到王宫,除了已婚的长女、次女,三女、四女、五女、六女都到了,若非下面的女儿们都还未够年龄肯定也要来。当然了,除了这几位小姐还有凯斯勒家的一些亲戚女孩,表姊堂妹一共来了十二位妙龄少女,各自打扮的争奇斗妍,才下来三位就已经吸引了众多王公贵族男士的目光,美丽、权利、金钱,多么值得人追求呵。
潘冷冷地向车外扫了一眼,看着姊妹们一个个像孔雀一般故作姿态地从那些眼中闪烁着饥渴、贪欲的所谓青年才俊面前走过,挑惹着他们的玻璃心,突然涌上一股大笑的欲望,可是她只是摇了摇手中的孔雀扇,脸上永远是别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她们的车后好像又来了一阵骚动,看来是又有美人到了,而且还是举足轻重的贵族小姐,只要看看那些混浊的眼睛全盯向身后的马车就可以猜到了。她没象同车的女孩那样向后偷看,可是姐妹的谈论却传入耳中,想不听都不行。
“是萨金伯爵小姐!”
“看,她出来了,她的头发真美 ,像阳光一样。”
“她那张脸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你嫉妒了?她还真美,让我看了都想亲近。”
“她的礼服真华丽,哇,纯白呢,全是丝缎吧,闪闪发光似的。”
“有她在,我看咱们都不用奢望了。”几个女孩一齐沮丧地垂下头,而头戴黑纱帽一直没让这几位表姊妹见过的绝世姿容一直都隐在帽纱后,自上车后她一直冷淡如冰,那些女孩并不认识她,事实上她的亲兄弟姊妹也没有全见过她,她一向低调得让人不敢接近,所以也就没与她交谈,连她到底是哪位小姐也没弄清。
潘看到伯恩向这边走来,心知该到游戏开始的时候了。车门打开,同车的三位小姐都被伯恩安排的表兄弟接下车,她安静地坐着看着伯恩容光焕发一脸兴奋地走了过来,“潘,让我为你骄傲,我最美丽的女儿。”伯恩伸出手将潘扶出马车,引来众人的侧目,凯斯勒伯爵亲自陪伴的少女一定不同凡响。潘像夜之女神一样优雅神秘,更让那些自诩风流的贵族青年们心痒难耐,可谁也没胆越雷池一步,凯斯勒伯爵带来的女孩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可以入选,而唯一的竞争对手恐怕就是萨金伯爵的千金梅妮尔小姐,那个美得像天使的少女。
沙威尔是当今国王亲弟弟的儿子,继承其先父的爵位封为罗顿亲王,地位仅次于国王,对于身为太子的堂弟一向不太信服。今天他一身黑色礼服,以金黄色丝绦和金丝花边为修饰显得十分庄重,他的相貌虽然英俊但总带了一股阴冷之气,平日又自视甚高,所以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而站在他身后立在国王、王后身旁的白皙俊美的青年显然正是素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当今皇太子迪斯,他身材修长,白色礼服完美地衬托出他俊雅的气质,与其说他是一位即将统治一个大国的君主不如说他是混合着忧郁和天真的抒情诗人,一身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马吉诺公国玛奈·莎莉公主殿下到。”
“洛丝·葛瑞恩公爵小姐到。”
“梅妮尔·萨金伯爵小姐到。”
一阵骚动随着司仪的话间“嗡”地一声响了起来,在一脸得色的萨金伯爵及一位面目严肃的教养女师的陪同下光华耀眼的萨金小姐羞涩地走进大厅,吸引了每一个人的注意力,沙威尔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像天使般可爱的洋娃娃,鑫色的大波浪长发做成了典雅的宫廷发式,嫩呼呼的脸上呈现健康的苹果红,白色绸缎礼服亮得耀眼,水晶与钻石在她身上熠熠发光,她微微抬起头,美丽的绿眸漾着一层迷蒙的水雾,粉红色的唇瓣像刚刚含苞的粉玫瑰。
她偷偷看向正前方的高阶,心里怦怦直跳,她心中完美的王子正站在她面前啊,她的目光以对上一双阴寒的厉目,吓得她脚一软,幸亏她父亲扶着她。沙威尔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女人都一样,愚蠢而胆小,她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让男人看了高兴,再多就是养育后代而已,其它?哼!
迪斯眼前一亮有些失神地看着梅妮尔,青灰色的眸子显出些许惊艳,直到梅妮尔走到他与国王夫妇面前行礼时他才有些匆忙地回给梅妮尔一个淡然有礼的微笑,令梅妮尔受宠若惊,羞涩地靠向父亲。而老成持重的国王却略略皱了皱眉头望向对梅妮尔不屑一顾的沙威尔。
“潘·凯斯勒伯爵小姐到。”
潘已摘去了纱帽,露出那惊世骇俗的绝艳容颜与那一头亮若丝缎的黑色长发。寂静——潘所经之处寂静无声,连挽着她的凯斯勒伯爵也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潘微抬星眸,冰紫色的眸光强烈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心,她轻轻牵动一下唇角,引来一片吸气声。她亦抬头看着皇太子迪斯,当然目光中绝无仰慕,她只是有些好奇,不过她觉得很有趣地发现那位皇太子似乎并不太喜欢她,在惊艳之后明显表现出不耐烦,看来他的这位父亲必定对这位皇太子殿下得罪甚深。
“伯恩,这是你的哪位千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国王居然开口询问,真是莫大荣宠。
“这是我第四个女儿,她平日深居简出惯了,不喜欢参加舞会。”伯恩笑着回答,十分得意。
“潘·凯斯勒。”潘拉起裙摆向国王、王后行屈膝礼。再抬头时,她打量了一下伯恩口中年轻有为的罗顿亲王,他的目光正定在她身上,充满了占有的欲望,呵呵,看上去的确配得起年轻有为四个字,但是他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
“迪斯。”老国王奇休·马林·汤玛克罗轻声喊过迪斯。
“父王。”迪斯恭敬地侧立至奇休身旁。
“你去请凯斯勒小姐跳第一支舞。”
迪斯错愕地看着父亲,“您不是一向不喜欢凯斯勒家的人吗?”
“可是那个女孩得罪不得。”奇休是个聪明人,他早已发现沙威尔与伯恩之间暗潮汹涌,如果他没料错的话,那女孩的出现绝不是为了迪斯,而是代表着沙威尔与伯恩的联盟,不能让沙威尔与伯恩联手,否则未来的特迪亚王位必定易主。
“父王,您应该尊重我自己的意愿。”迪斯对潘更增一分厌恶。
“迪斯!”奇休摇头看着迪斯走向如降入凡间的天使一样纯真可爱的梅妮尔,哎!迪斯本已太过善良,优柔,如果他未来的妻子也如他一般他怎能坐稳帝王的宝座?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沙威尔的出现令伯恩松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迪斯对潘有成见,正好,他正怕出现迪斯也选中潘的局面,到时他可就为难了。
“这是我的荣幸,亲王阁下。”潘微颔首以礼将手放入沙威尔的掌心。舞会大厅中央一黑一白两对舞伴开舞,都是绝佳出色的人物,不负这华丽堂皇的厅堂。
“凯斯勒小姐,我可以叫你潘吗?”
“如果您高兴的话,阁下。”
“叫我沙威尔就行了。我听伯恩说你今年才十七岁,是吗?”
“父亲没有告诉过我您的年龄。”
“我二十三,比迪斯大一岁。”沙威尔灼烈的目光定在潘的脸上,潘浅漾微笑,毫不在意地与他对视,在旁人眼中仿佛是在深情凝望彼此。
“听说您向我父亲借支了一笔巨款?”潘在一个旋转处猛地转换话题。
沙威尔一楞,差点儿跳错节拍,“你怎么知道?”
“父亲告诉我的,要不然,您以为我怎么知道的?我十分好奇您用这笔巨款准备做什么?修建城堡吗?”潘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脸,沙威尔不知她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是啊,修建城堡。”
“有很多密道的那种?”
“是啊。”
“有没有一条可以直通王宫?”潘眼中银光一闪,沙威尔完全僵住了,音乐正好也停了,勉强掩饰他的失态,“呵,呵,阁下该下场了。”潘用孔雀羽扇掩口轻笑,拒绝了第二位邀请者。沙威尔这才明白他在言语中一步步落入了潘的圈套,好个聪明的女子。
“凯斯勒小姐,国王请您过去。”一位待者恭敬地过来传话。
“哦?”潘望向坐在王位上威严的老国王,他青灰色的眼睛里盈满了冷静睿智的光芒,真可惜没有完全遗传给他的独生子。
潘带着全场人的注目与艳羡走向老国王,“凯斯勒小姐,你跟我来。”奇休站起来示意潘跟着他走。潘微挑眉回头一看,迪斯一副焦急惊怒的表情,沙威尔则紧皱眉头脸色阴沉,而她父亲则有些莫名其妙。
“坐吧。”奇休将潘带进了一个会议厅,里面空无一人,而侍者立即为他们关上了门,从那扇门的厚度看来,他们的谈话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听见。
“国王陛下有何吩咐?”潘大方地在下首坐下,哎裙子上的鲸骨好麻烦,下次绝不再穿这种玩艺了。
“我很喜欢你。”
“国王陛下不会忘记今天的抽会是为太子殿下选妃吧?”潘故意会错意。
“聪明的女孩,我希望你能嫁给迪斯。”奇休正色而言。
“国王陛下您真会开玩笑,今天是殿下选妃,不是我在挑丈夫,而且您也看见了,太子殿下根本不喜欢我。”潘心中明了奇休召她来的用意,可是到目前为止,她对今晚的舞会没产生太大的兴趣,太无聊了。
“不,迪斯是对你有成见,他不喜欢你的父亲,可是今晚他的注意力可有一半都在你身上。”
“是吗?我真是荣幸,可是他既然不喜欢我父亲当然也不会接受我。”
“不,你一定可以掳获他的心,我相信我的眼睛。”
“您对我这么有信心?不怕我害了太子殿下?”
“嫁给迪斯你将会得到最大的利益。”奇休站在潘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出条件。
“愿闻其详。”潘觉得事情有点儿意思了。
“第一,你嫁给迪斯并爱上他的时候,我将把王位传给迪斯,你将是特迪亚的皇后。”
“呵呵,是吗,不过说句极为大不敬的话,若我真想当皇后实在用不着您退位,呵呵……”潘笑着眼神飘向墙上汤玛克罗四世的画像,他是奇休国王的父亲。
“可是却省去了很多的麻烦不是吗?而且沙威尔羽翼未丰,我若现在出兵他猖狂不了多久。”奇休一语挑明令潘有些吃惊,不过她明白此时不是她示弱的时候,她立即反驳道,“可我也保证,如果我嫁给沙威尔三年之间王位必定易主。”潘随手用羽扇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
奇休双眼微眯,不过他亦很快地露出笑容,“虽然塔玛斯王国的王后是沙威尔的姐姐,可是你保证她会帮沙威尔,又有能力帮助他吗?”
“那要看沙威尔究竟有几成把握在这场争夺战中取得胜利,原本可能只有五成亦或是三成,但是只要有我凯斯勒家族的支持,五分会变成七分,三分会变成六分,这样的胜算应该足以让贪婪成性的阿莉莎动心了。”潘轻挥羽扇,一派悠闲自在。
奇休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以一种见到神迹般的神情注视着她,这样的女子岂不是上天降下的瑰宝,而能让他首先发现她的慧质更是上天注定的机缘。恍惚间,他仿佛可以透过这个少女看到了特迪亚的两个未来,一个古今难及的伟大盛世和一个兵祸连天的纷争乱世,而她的选择就是这两个世界的分割点。于是他笑着说道,“聪明的女孩,我对你越来越爱不释手了,所以你不能嫁给沙威尔,否则我一定倾尽全力毁了凯斯勒家族。”
“毁吧,反正那只老狐狸享福已经享很久了。”潘气定神闲根本不当一回事,她关心的是奇休还没说完的话,“我会得到的第二个好处是什么?”
“一个爱你的丈夫。迪斯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如果他爱上你会爱你至死不渝。”
“好贵重的东西,我可要不起。”
“别说的太早。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给你一个与伯恩、沙威尔斗智的机会怎么样?”
“陛下,您说的话我怎么不懂?”
“我刚才一直在注意你,你戏弄了沙威尔,你在挑战伯恩,我说的对吗?”
“你是国王,我不能反驳您。”
“聪明的女孩,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时代,为你,更为迪斯。”奇休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这个女孩感到有兴趣了。
“我答应您陛下,我不会急于嫁给沙威尔,但同样我也不承诺嫁给皇太子。”
“我尊重你的决定。”奇休准备出去了。
“请等一下,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我很想问您。”
“你只管说吧。”
“陛下可否请问您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闪烁着恶魔般的光芒,而迪斯是个天使,他需要一个恶魔来保护他。”
“不怕恶魔污染了纯洁的天使,让他堕落?”
“这正是我努力二十二年却一直做不到的。”
“呵,呵,呵,呵,一个恶魔却生出如天使般的儿子。”
“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天使。”
“好吧让我们为天使与恶魔干杯。您这儿有酒吗?”
“到外面去喝吧。”
“好的。”两人相携而出,他们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却知道他们谈得很愉快,因为国王坚持要将潘留在皇宫里做客,而迪斯皇太子也同样邀请了梅妮尔·萨金在宫中做客。一时间议论纷纷扬扬,上流社会的话题全围绕在了是老国王看中的潘·凯斯勒伯爵小姐还是皇太子自己选中的梅妮尔·萨金小姐能成为未来的皇后这个难解之谜上。
梅妮尔拎着巨大的裙摆撑着小阳伞在御花园里散步,几名贵妇人陪着她闲聊。“皇太子殿下来了。”眼尖的芙卡娜夫人首先叫了出来,梅妮尔喜形于色心转身看向迪斯走来的方向。今天他穿了一身淡褚石色的礼服,以金色丝线绣出繁复的花纹,外面披了一件同色系的半长披风,有些紧身的深褚石色长裤,显得十分庄重得体,这位王子无论何时都以最端正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我有这个荣幸与你们一同散步吗?”迪斯执起梅妮尔戴着丝质手套的手吻了一下。
“当然,这是我们的荣幸。”众女一齐向他行屈膝礼。
“不用多礼。”迪斯挽起梅妮尔,细看她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听说梅妮尔小姐很爱看书?”
“我父亲认为女孩子也应该有知识,可惜我读的并不多。”
“那你喜欢看些什么书?”
“一些诗集,还有名人传记。”梅妮尔低着头,小声地回答迪斯的提问。
“我也很喜欢,不过我还得读更多其他的书。”
“那是当然,您是未来的国王,您将承担整个国家的责任,怎么能和我相比。”
“哎!是啊,我倒有些羡慕你了。”梅妮尔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
“好漂亮的玫瑰,”迪斯指着一朵粉玫瑰夸赞。
“是啊,是很漂亮。”
“就像你一样。”迪斯抚摸了一下花朵,梅妮尔立即羞得满脸通红,“来人。”
“是殿下。”跟在一旁的侍从立即站了出来,“采一束粉玫瑰送到梅妮尔小姐房里。”
“不!不要!”
梅妮尔的阻止令迪斯莫名其妙,“怎么?你不喜欢粉玫瑰吗?”
“不,不是,如果把花采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那样太可怜了,还是让花留在枝上吧,爱花的人是不会随意折花的。”梅妮尔羞答答地言道,令迪斯泛起微笑,“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潘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皇宫里,长稀薄的裙摆随意地拖在地下,她的衣裙全部是根据她的意愿定做的,像这样高腰,略显宽松,下摆飘逸,舍弃裙撑,她最讨厌那东西。
“凯斯勒伯爵小姐,国王陛下请您去喝下午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名年长的侍卫官,从他一头的汗看来,已找了她不少时候了。
“好的,谢谢,我这就去。”潘从侍卫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清风,那侍卫官半天没回过神来。
“陛下。”潘屈膝行礼。
“不用多礼了,今天只是个家庭茶会,我已命人去请王后和迪斯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陛下,王后到了。”侍从进来通报。
“进来吧,我早允许她不必通报,可她就是改不了中规中矩的习惯。”
“陛下,您又说我什么?”王后是个温柔和蔼的美妇人。
“没说什么,说你改不了中规中矩的坏毛病。”
“您怎么在小辈面前说我的坏话。”皇后倾身吻了一下国王的脸颊。
“这是坏话吗?潘你说呢?”
潘微微一笑,“陛下和王后的感情令人羡慕。”
“那你就想办法让迪斯爱上你吧。”国王又开始鼓动她,潘只是笑而不答,迪斯到现在还没来,肯定是不愿来,一个骄傲的男人如果再加上偏见与固执……
迪斯果然命人传话,说他人在阿美那宫,阿美那宫以特忱亚王国艺术之神阿美那命名,迪斯就召待梅妮尔住在阿美那宫。国王无可奈何,“国师上个月病逝了,大小事情心得我焦头烂额,尤其是邻国麦尔丹觊觎我国西南那片沃野很久了,最近蠢蠢欲动,令人心烦。难得抽个时间与大家喝个下午茶,迪斯那小子还不愿过来。不像话!”
潘心中一动,“陛下,您为麦尔丹想入侵边境的事心烦?”
“是啊,原来与麦尔丹的外交都由国师处理,他猝然病逝,丢下一大堆政务,乱如麻线,迪斯整理了半个月还是摸不着头绪,后来又心舞会的事更乱,我已经几晚没睡好了。”
“陛下如果信得过我,不如让我来试试,我可以协助太子殿下整理政务。”
“你?”国王审视着潘,有点犹豫,并不怀疑潘的能力,而是怀疑她的诚意和动机。
“您不是想让我与殿下相爱吗?可到目前为止,我们连面对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您不认为处理公务也是一个好机会吗?”潘眼中银光闪动。
奇休眯起眼睛,“我可以信任你吗?”
“恶魔的契约一但签下,连死亡也无法更改。”潘端起茶轻啜一口。
“好,我相信你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御书房与迪斯一起处理政务吧。”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迪斯惊讶地瞪着潘。
“陛下命我协助您处理政务。”
“笑话!我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来帮我,你还是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迪斯非常生气,不过他不知为何,面对潘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紫眸,他那火气竟只发了一半就再也发不出来,甚至于最后连语气都显得过于客气。
“殿下,这是您今天要处理的文件。”潘根本装没听见,径自拿起已整理有序的一部分文件放到迪斯的大书桌上,自己则继续整理下面的,这对于她来说太简单了,她经常在凯斯勒城堡里通过密道进出密室,大批的资料、文件她看一遍就能记住,对于特迪亚的财务,国情了解之深决不亚于立于庙堂之上的三公九卿诸大臣。而相对来说,一向不爱参与政治的皇太子迪斯对于这些明显生疏得多。
迪斯生气地随意拿起一本赌气地看着,却发现这正是自己找了好久的一本重要纲目。一本本看下去,他不得不以敬佩的眼光重新衡量潘,“这些都是你今天整理的?”
“是的,殿下,我担心您来了着急,所以提前了一个钟头来,您先过目这些,剩下的我马上整理。”
潘的能力不仅让迪斯刮目相看,连一向器重潘的国王也吃了一惊,而潘连连在重要事件中提出独到见解,令朝中大臣也不禁为她过人的胆识与智慧交口称赞。就以麦尔丹的事情来说,朝中大臣主张拢络,以和为贵,实行安抚,与麦尔丹拉拢关系,以维持目前两国友好的关系。而潘向国王指出这无异是饮鸠止渴,培养麦尔丹的野心。麦尔丹之所以蠢蠢欲动是因为安逸太久了,最好的方法不是和而是战,但不是和特迪亚战,而是挑起麦尔丹与它的邻国其地马那的战争,麦尔丹与其地马那向来不和,但长久以来一直建立着一种小战不断大战却无的平衡状态,而特迪亚要做的就是挑起纷争,再以盟友姿态援助其地马那,这场仗打得越久,麦尔丹国力越衰弱,釜底抽薪比扬扬止沸来得更实际有效。潘长远的眼光,大将的风度令国王大加赞赏。
“国王陛下宣布,封潘·凯斯勒伯爵小姐为特迪亚国国师,给予一切参政权。附:长住宫中,监督、指导皇太子的言行,辅佐其处理政务。”
命令一下,举国惊讶,特迪亚还从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当然宫廷里的女官是不算在内的,更何况这一封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国师。众大臣除了惊讶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他们首先明白国王这么做有一半原因是想要潘成为他的儿媳,更因潘无法遮蔽的光芒,出生于凯斯勒家族的她比他父亲更加像一个政治家,一个站在国王这一边的凯斯勒家族的人对当前的时局来讲实在至关重要。
“潘,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国师,我让你参加舞会是为了让你迷惑沙威尔·罗顿,可你呢,居然,不但住进了皇宫,还成了国师,哈!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国师,多么光荣!多么伟大的荣耀!”伯恩气急败坏,他的计划全被弄得一团糟。
“父亲,你老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沙威尔他根本没有希望吗?”
“难道你认为迪斯那个政治白痴是有希望的吗?”伯恩快气晕了,但潘还是四平八稳地坐着。
“我记得您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成为一个政治家要有灵敏的嗅觉,朝利益最大的方向靠拢。’父亲,您的嗅觉已经迟钝了。”
“你……你,你……”伯恩气得说不出话来,还从没有人能让他如此愤怒,他一向奉行“愤怒会使头脑浑沌”,因此绝不动怒。
“父亲,您是我们特迪亚最大的商人,也是财政大臣,这是今年的财务报告,我想您一定忘记过目了,否则你就不会盲目地把希望寄托在沙威尔·罗顿身上。”潘抛出手边的几份报告书。
“这些我都看过,我不认为和罗顿亲王有什么关系。”伯恩推开报告,叼起了烟斗。
“您认为罗顿亲王想篡位凭藉最大的靠山是什么?是他姐姐塔玛斯王后的援兵是不是?可是塔玛斯表面的平静已维持不了多久,他们从我国和拉苏尼亚进口了大量的铁矿,而且与其他商品的交易额直线下降,这只能说明一点,塔玛斯在备战。前两日我派去的探子回报证实了我的猜测,塔玛斯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有很多平民正准备暴动,塔玛斯的苛政已经激起了民愤,甚至有不少被掠夺的中、小阶层贵族也参加在内,塔玛斯王室根本自身难保。父亲,您认为沙威尔·罗顿还有几成的希望,凭他手上那点儿兵力,我再给他十年发展,恐怕也不成气候,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对迪斯这个政治白痴很有兴趣,沙威尔的存在会带给我很多麻烦。”
“你要除掉沙威尔?!”
“嘘——我可没这样说,除不除掉他要看他的表现而言了,若他知道轻重,我也许会放他一条生路,不过我想,这个人,没有这么聪明。”
“潘,你够狠,连我都不得不甘败下风,好吧,我承认我老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伯恩的语气一下苍老了十年。
“呵,呵,呵,呵……”潘放声大笑,“父亲您想我会给您向沙威尔通风报信的机会吗?不过不算你套出我的计划告诉沙威尔也来不及了,您不用白费心机了,父亲,还是回家去休息吧,您是个聪明人,如今的局势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您是帮我还是沙威尔呢?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选择。”潘的微笑像一把利剑刺向伯恩,伯恩大怒拂袖而去。“忘了告诉您,沙威尔昨天就起和返回领地了,因为他的领地盗匪猖厥,甚至攻占了他的城堡。”潘轻笑着讲出了令伯恩无法置信的最后消息。
B
迪斯猛然站起,用手绢擦着身上的水渍,他又失神了,一遇到这些公事、文件,他的头就发昏,真不明白为什么人人抢着要当国王,太累了。
“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太累了?如果您累了,那我们就明天再继续吧。”潘好心地替迪斯遮掩尴尬。
“是啊,是啊,昨晚一整夜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数据,奏章,一夜都没睡好。”迪斯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真的很困的样子。
潘瞄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心虚地四处乱看,“葛瑞丝特大人,马立克大人你们把奏章留下,明天殿下会批好交给你们的,是吗?殿下。”
“是啊,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我的确很累。”迪斯开始收拾东西,两位大臣行礼后退下。
“殿下,今天天气这么好,一起去花园散散步,喝个下午茶如何?”潘将垂到肩前的秀发向后一甩,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迪斯挑挑英气的浓眉,虽然不太愿接受这个提议,可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既然是国师大人的邀请,岂有不去之理?”迪斯望向窗一边开得正盛的玫瑰园。
“米特兰!”
“是,国师大人。”
“将这些文件送到殿下的寝宫去。”
“等等,”迪斯回头诧异地问,“送到我寝宫去干什么?”
“殿下难道忘了刚才说好明天就会批好交给马立克大人他们吗?”
“可是……也不用这么急吧,明早再批也一样啊。”
“可您明天早上得陪同陛下接见拉法亚的特使。”潘娇媚地浅笑,迪斯最看不惯潘的这种笑容,邪恶的魅惑总让他呼吸不顺。
“那就明天下午再批好了。”迪斯准备走了。
“明天下午去克诺视察铜矿,去吉赛视察铁矿的利奥托大人就要回来向您禀报矿上的详细情况。”潘不紧不慢地点出迪斯最头痛的事。
“难道不能延后吗?”迪斯觉得潘是在故意和他过不去,明知他最讨厌政务,还净安排一些既繁杂又无聊的工作给他,他瞪着潘的眼睛就快要冒出火来了。
“恐怕不能,因为后天和大后天都还有非常重要的会议,这几天,殿下恐怕要多辛苦一些了。”潘的笑容让迪斯看得倍觉刺眼,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能干了。
“好吧,好吧,好吧,如你所愿,我现在就批,行了吧?”迪斯干脆赌气得连下午茶也不喝了,闷头批奏章,效率倒比平时高了好几倍。
“您看,这不是很快就批完了吗?现在可以安心去喝下午茶了。”时间刚刚好,潘的余光溜向花园里,那里有不少有趣的事即将发生呢。迪斯也没想到可以这么快批完,心情顿时愉快不少。
“怎么平日都不见国师大人与那些贵族小姐们聊天,玩耍呢?你好像才十七岁吧?”迪斯后知后觉得想起这位精明厉害的女国师其实只能算个半大的孩子。
“殿下,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国师大人’听起来太麻烦,也生硬了。”
“那,以后就叫你潘小姐如何?我实在不想称你凯斯勒小姐,这令我想起你那个……嗯,父亲。”迪斯对伯恩的厌恶直言不讳。
“呵,呵,呵,呵,殿下好直言,对我说说倒无妨,不过,在大臣和外国使节面前殿下还是把个人喜好收在心里,别说出来的好。”潘抬眼望了一下迪斯,迪斯楞了一下,转头看向潘,潘对他一笑,紫眸内银光流动迪斯连忙转回头,潘微笑着转看向另一方向。
“潘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迪斯对潘充满好奇,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怎么能位列众大臣之首而不让须眉,她的政治手腕圆滑,思虑缜密,更重要的是她冷酷无情到可以随意发动战争只为了获取最大的利益,但不得不承认,她是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杰出的政治家,她已经为特迪亚赢取了大量的胜利。
“我不知道该和她们聊些什么,谁的帽子上花多?谁的裙子漂亮?谁身上的珠宝昂贵?您能想象吗?”潘的神态霎时由端正的女国师变成了一个娇憨的少女,带着纯净的笑意询问迪斯,迪斯也不禁被感染了笑意,第一次真正与潘快乐地交谈起来。
“是不能想象。对了,我看你的衣服总是黑色的,而且不像她们那引起人裙子都鼓得大大的,为什么?”
“黑色可以让我显得老成一些,免得在外交场合被那些老头指着鼻子说,‘哪里来的小姑娘,这里可不是女孩子的舞会,快回家去。’”潘学得惟妙惟肖,迪斯朗声大笑,近一个多月来两人之间客气有礼到有些敌对的气氛在笑声中烟消云散,“至于裙撑,我觉得又沉又麻烦,我需要简单舒适的衣着,每天做很多事就很累了,何必给自己找罪受?”潘的语气已经是十足十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活泼俏皮,迪斯迷惑了,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个谜一般少女的本来面目?
“殿下,您看,是梅妮尔小姐她们,我们去加入她们如何?”潘不着痕迹地拉起迪斯的手向坐在花间闲谈的贵族妇女们走去。
“是皇太子殿下来了!”闻声梅妮尔立即站起来,差点儿打翻了茶杯,可转身后惊喜却变成了惊诧与失望,“国师大人也来了!”众女纷纷站起向携手同来的丙行礼,梅妮尔的目光定在两人相牵的手上,一股酸涩涌上眼眶。
“这不是萨金伯爵小姐吗?舞会上咱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实在太可惜了,殿下常在我面前对你称赞不已呢。”潘坐在梅妮尔旁边,灵动的神韵立时将梅妮尔洋娃娃般的娇美比了下去,在潘的身边,任何美女都相形失色。
“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是不是我们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迪斯很自然地说出“我们”,令梅妮尔心里一痛。
“哪里,我们刚刚只是在闲聊,萨金伯爵为梅妮尔小姐买了一条新的钻石项链,听说花了三百个金币。”一位贵妇人指着梅妮尔脖子上的新项链说。
迪斯看了潘一眼,潘正以“我说吧”的了然目光看他,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这份默契令梅妮尔再也无法忍受,“对不起,我不舒服,先告退了。”梅妮尔匆匆行礼就要走,迪斯连忙拉住她,“你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
“萨金小姐,你别误会,我和殿下并不是笑你的项链,我们只是刚才谈到一件有关项链的趣事,你们正好又提起项链,所以……你别放在心上,殿下难得有时间出来喝杯茶,萨金小姐不会不赏脸吧。”潘斜靠在椅上说话,甚至没有看着梅妮尔,可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却令梅妮尔乖乖坐了回来,谣传着潘是利用色相迷惑老国王的贵妇们终于见识到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国师的威严与气魄。
“潘,你吓到萨金小姐了,你平日用这种语气对我和大臣们说说也就算了,何必吓唬她?”迪斯自己都没有查觉语气间与潘有多亲密,可是贵妇们的耳朵却拉得尖尖的。潘见目的达到立即换上了纯洁的笑容,“我和她闹着玩呢,萨金小姐这么可爱,谁见了不想欺负一下?”潘收起所有的严肃,既然迪斯喜欢这样就让他喜欢到不可自拔。迪斯闻言开怀而笑,梅妮尔有再多的不高兴也只好吞了回去。
潘端起茶正要喝,眼角的余光却敏捷地发现有两个贵族青年正向这边走来,她想了想已记起这两个人。“马休特”,“梭格·马立克”——“见过太子殿下,国师大人。”
“是你们呀,好久没见你们了,今天怎么有空来?”迪斯很高兴,马休特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哥新封了子爵,而梭格·马立克正是外交大臣贝德韦斯·马立克的长子,都是迪斯自小的玩伴,感情很好。
“梭格昨天才从拉法亚回来,今天到马立克大人那儿作了报告,刚刚才完,正好和我遇上,我们就说要来看看您。”马休特说话特别快,梭格的脑子却在走神,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潘,整个脑袋都开始发晕。
“梭格,梭格。”迪斯连叫两声,可梭格一点儿么应也没有,马休特见状猛掐了梭格的后背一下,梭格被剧痛唤醒,这才回过神来,“啊?殿下?”
“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也难怪,拉法亚的那个顽固的老头可不大好弄。”
“他倒没什么,只是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精,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动他们。”梭格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头疼。“我自从离开孟德尔就十分遗憾不能参加殿下的舞会,刚回来就听说新任国师大人是凯斯勒伯爵的千金,政治手腕十分了得,今日方知百闻不如一见,您真是太美了。”
梭格走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向潘行了吻手礼,潘淡淡一笑,紫眸微微一抬,“马立克大人见笑了,真正的花中之魁正在您的身后,萨金伯爵小姐可是我们特迪亚的第一美人。”梭格闻言转身,如鲜花一般的萨金小姐正有些尴尬地坐着,“对不起,对不起,萨多小姐的艳名早已传到敝人耳中,敝人刚才还遗憾未能一睹小姐芳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敝人我何其幸也,居然一日之中见到了两朵倾城名花。”
“行了,行了,梭格,难怪你爸爸谁也不挑,偏挑你去拉法亚,你这张嘴果然了得。”迪斯见到好友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马立克大人,请过来一下。”潘在这种环境略显有些不协调,她正好也不想再待下去,“国师大人有何吩咐?”梭格紧跟在潘身后。
潘走出十几步,确定迪斯和那些人听不见了才开口问,“这次你去拉法亚,他们真的有诚意与我国结盟?”
“国师为何有此一问?明天不就要正式缔结盟约了吗?”梭格莫名其妙。
“盟约随时可以撕毁,我要的是他们的诚意,明天就要缔结盟约,可是他们只派了一个外交大臣,三个王子居然一个也没来,你居然能相信他们,马立克大人太疏忽了。”潘脸色沉下来,梭格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明天,你再到拉法亚去监视拉法亚和拉苏尼亚之间的动向,他们两家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今天你给我长矛,明天我给你战车,这次你若再轻率而为我就贬了你父子的官职,不过若你弄清楚了他们之间的阴谋,回来后我封你为副外使,你就不用再像喽罗一样四处跑了,”潘笑着折下一朵白玫瑰放进梭格手里,“不怕没有舞会参加 。”梭格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动不了。
“皇太子殿下,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行一步。”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梭格目送着好曼妙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手上的白玫瑰刺还没有拔去,他不知不觉用力抓了一下,尖锐的刺扎进了他的手掌,痛得他猛然回神,几滴血珠从他的党心涌出,染在白玫瑰上分外醒止与凄艳。
迪斯虽然表面在与马休特、萨金小姐一众人交谈,可他的注意力从没离开过潘,他看着潘把梭格叫走,两人有说有笑不知聊什么,而且潘居然折下了一朵白玫瑰给梭格,难道她喜欢上梭格了迪斯心里一阵不舒服。
“梭格,国师大人叫你去干什么哈还送了你一朵玫瑰花,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马休特自以为很了解局势,而且从小就与梭格、迪斯笑闹惯了,也没什么遮拦。
“别胡说,国师大人找我是正经事,哎!我得走了,明天我还得起程去拉法亚。”
“还去?!”不但马休特不解,迪斯也不明白。
“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我得赶回家一趟,我先走了。”梭格匆匆忙忙走了,留下一大堆问题,马休特看看迪斯,迪斯心不在焉看样子也不会知道答案。
已是午夜,但迪斯毫无睡意,他的心很乱,仿天白天潘将玫瑰送给梭格的那一幕在他眼前刺眼得放过一遍又一遍,让他难得地失眠。温步在花园里他的心思越来越乱,他觉得他好像陷进了一团乱麻中越挣扎越乱。
他的头有些疼,夜凉如水,他该回去了,无意中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到了依秀丝·洛玛宫,依秀丝·洛玛是他们国家战争与胜利女神的名字,而潘就住在这里,是老国王特别安排的,离他的寝宫并不远,但他一向不会到这边来,他今晚是怎么了,正欲转身回去,一扇窗口透出昏黄的亮光令他觉得奇怪,还有谁象他一样三更半夜不睡?他正奇怪却见一个秀致婀娜的身影被投映到半透明的窗帘上,他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潘,本想离开,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地向宫内走去。走进宫内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太静了,没有日常值夜的禁卫,仿佛根本是一座空城,他满怀疑问地向楼上走去,一路上除了长明灯外其它都是昏昏暗暗。
“谁?!”一个女孩的声音,迪斯借着灯光定睛一看,是个很清秀的金发女孩,穿了件佣人的衣服,手中托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一套白瓷咖啡壶具。“你是谁?”那个女孩看清了迪斯,声音中惊惧的成分减少了三分。
“我是迪斯。”迪斯微笑地看着她,那女孩一楞之下显然弄不清迪斯是谁,足过了三五秒她才猛醒,急呼一声:“皇太子殿下?!”她匆忙行礼,手中的托盘差点儿打翻,“嘘,国师还没睡吗?”“小姐正好该起身了。”那女孩看看身旁紧闭的大门,这门隔间效果很好,希望她没打扰到小姐的休息。“起身?”迪斯大惑不解,现在才过午夜,八点钟才结束晚宴,就算潘吃完就睡下也不过四个小时,“太子殿下有事吗?我去通报。“哦,不,不用,你把托盘给我,我替你羝进去。对了,你叫什么?”“沙琳,可是殿下,小姐她……”“别管了,一切有我。”迪斯接过她的托盘示意她走。沙琳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放弃,她仔细看了一眼迪斯,略有了悟。
“叩,叩。”迪斯敲敲门,然后一推,门没锁,她也太不小心了,万一有刺客她连一点儿保障都没有,明天他得调一队禁军来才行,不过原来宫中的侍卫呢?“进来。”潘压根没注意进来的是谁,她正在研究面前的局势图,今天命令梭格回拉法亚可能已经有点儿晚了,现在得全凭她的臆测,拉法亚和拉苏尼亚窨有什么大计划,哎!拉法亚国王蒙杰这只老狐狸再加上拉苏尼亚国王莫罗夫这头贪婪的狼实在不太好对付。
“放下吧。”潘揉揉额角拉了拉身上的睡袍,她正需要一杯热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潘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从靠椅上跳了起来。“能见到你被吓得惊惶失措真是天下第一奇观。”迪斯忍不住调侃她一句,潘的心脏还没稳定下来,只能楞楞地站着,檀口微张娇喘细细。迪斯被她此时娇媚柔弱的纤纤之姿迷惑了,不经大脑地做了一件事,吻她,很轻很柔地吻,他尚意犹未尽,可回复清醒的潘使劲推开了他,让他的自尊心小小受了点伤。
在昏黄的烛光下潘的脸上布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冷静果断带些许傲慢的女官模样,迪斯不禁看痴了。“殿下惫夜而来不知有何要事?”潘为了掩饰羞怯与尴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浓的药味充斥她的神经,令她更加清醒,迪斯看到潘又恢复了镇定自若,水禁有些遗憾,她唇上的柔软清甜还令他回味。
“没什么别的事。”迪斯浅笑着坐下,占据了整间房内唯一的一把椅子。“我是睡不着出来散步,看到你这儿还亮着灯所以上来看看。”潘难得感到不自在,这是她的卧室,他却这样大剌剌闯进来,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必早已习惯半夜溜入贵妇、小姐们的闺房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迪斯把才进门就提过的问题又重提一遍。“我才睡醒。”潘一口又一口喝着杯中物,“才睡醒?”迪斯害在奇怪潘的作息时间。“午夜十二点到清晨四点我要准备白天的事项,还得做一些大规划。四点到七点我再睡一会,就有足够的精神应付早朝了。”潘满不在乎的说着,她一向习惯晚上行动,若非白天有太多政务,她会用白天睡觉,整个晚上办公,就像在家时一样。“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坏的。”迪斯终于有些明白潘为何以十七岁的稚龄却可以通晓朝政大事,她连喝茶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不知为何他竟心疼她不爱惜自己。“你在关心我?”潘斜睨他一眼,他的眉头锁在一起,他真的在为她担心哪。“我……我只是在关心一个大臣而已,你是我国重臣,万一病了很多事都会很棘手。”
迪斯绝不承认自己是从心底里为她担心,看她穿得这么单薄,这么冷的夜不病才怪,不等他自己明白过来,他的手已自发自动脱下上衣披在潘纤瘦的肩上,无意中他的手滑过潘的颈项,那细滑如凝脂的触感让他悸动了好半天。“咳,咳,咳。”迪斯假咳几声掩饰窘然,转头看向潘放在桌上的形势图,上面密密麻麻加注了好几种颜色的备注。潘拉了拉衣服让带着迪斯体温的外套裹住自己,一口喝净了杯里的药水,“你喝的是什么?怎么一股药味?”迪斯闻到潘放下的空杯的味道,刚才没怎么注意,现在他发现了。“是毒药。”迪斯以为潘在开玩笑,可抬头却发现潘的神情是认真严肃的。“你疯了!明知是毒药还喝!我去叫太医。”迪斯慌忙要往外走,潘一把拉住他,“还说你不关心我?”“好,我关心你,你让我去叫太医。”“不,我不想活了。”
潘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轻轻圈住迪斯的脖子,眼中闪着恶魔般的诱惑,她主动吻上迪斯的唇,迪斯倒吸一口气双手反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搂在怀中,不再似刚才轻点即止,他狂放地加深了这个带着魔性盅惑的吻。
“你骗我。”迪斯终于紧急刹车,以说话来平息自己的激情,他怕再发展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了。“我没骗你。这不但是毒药而且剧毒,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点头昏呢?你只吃了我唇上的一点就这样了,你不认为我说的是真的吗?”迪斯果然一阵头晕目眩,他更加不解,潘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解药。”潘将一粒白色的药丸交给迪斯,迪斯一口吞下,过了一会儿晕眩的感觉果然消失了。
“很好奇是不是?”潘转过头去,慢慢走到窗边,笔直地面对窗外站着,面无表情就像一尊美丽的玉像。她以一种极为平静地叙述口气说着:“我的母亲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有无数的人想要她的命,她从小就服食各种毒药增加抗体防止有人对她下毒。从我出生开始母亲就逼着我吃毒药,我还没断奶就可以吃下半匙砒霜而不被毒死了。后来我跟着我母亲学会了她世代传袭的御毒术,服毒对我来说已是一种常课,现在我甚至可以用你们口中的毒药当补品调理身体。”潘从没对人说过这么多私事,可面对迪斯她似乎有一种想说的冲动。
“你似乎不相信人的善性,所以处处设防,可你这样活着不是太累了吗?”迪斯被深深震憾,潘对人性的良善竟如此的不信任。
“累?总比被莫名其妙害死的好,在宫廷里虽有人想害你,但更多的人要保护你,而在凯斯勒家族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我有十一个兄弟,十个姐妹,可其中掌权的只有三、四个人,其余的不是被‘发配’边境就是远嫁异国,其实我还有过四个兄弟,他们的才华显露太早,所以两个被毒死,一个病死,一个被马摔死,你明白了吗?为了利益有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而我,也一样。”
潘深吸一口气回头准备接受迪斯鄙夷的目光,可迪斯的眼里只有疼惜,“这世上也许恶人很多,可好人毕竟也有,试着去相信别人的善良,别让自己被猜疑包围,这样太痛苦了。”
“相信别人,这个世上还有可以让我相信的人吗?连我的父亲都把我当作筹码交换利益,我不认为我可以相信谁。”
“我!”迪斯大叫一声,他今晚的冲动似乎特别多。
“你?”
“是的,我!我不会把你当作筹码,我会帮你,保护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潘望着迪斯因激动而略微泛红的俊容,定定地审视着,突然浅浅一笑,整个房间仿佛明亮了许多,“不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同情也好,悲悯也罢,我都谢谢你,我相信今晚你一定会帮我。”潘不想再把话题围绕在自己身上,今晚她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东西。
潘打开文件夹,取出许多资料,“殿下。”“叫我迪斯好了,以前的国师也这么叫我。”迪斯坚决的表情令潘妥协,“好吧,迪斯,”听着潘用略有低沉的磁性嗓音轻唤他的名字,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这些是我才整理出来的,我怀疑拉法亚和拉苏尼亚想趁塔玛斯内乱时入侵,若被他们得逞,下一个受到威胁的不是麦尔丹就是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迪斯大吃一惊,“明天拉法亚的特使不就要和我国蒂结盟约,还答应将关税降低30%吗?”“这是缓兵之计,利用结盟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等到他们出兵时我们只好眼睁睁看着。”
潘的长发滑落到前襟,半弯着身的潘全身都散发着令人舒适的幽香,迪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抓了一撮就在耳边的黑色长发把玩,“你为什么怀疑他们?”在政治上迪斯自认永远比不上潘。“有三点:第一,他们之间的秘密交易我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我新设的情报网补充了原来的不足,他们暗里的交易我都作了记录,你看,他们不但交易粮食,而且在粮食中夹运兵器,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解释。第二,他们对塔玛斯的内乱太关注了,三番两次主动提出出兵援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第三,这次的盟约是我起草的,我在里面多加了三条十分无理的要求,对他们非但无利反而有害,他们却只驳回一条,他们肯做出如此牺牲的目的无外乎想取得我们的信任,施缓兵之计,他们怕我们担心唇亡齿寒出兵援助塔玛斯。可惜他们的诚意却有一个致命的疏漏,他们国家三个王子居然一个没来,这种关系两国未来几十年的盟约居然只派一个外交大臣,实在让人无法放心。事实上那三个王子正忙于调兵遣将根本没时间来,哎!这么大的漏洞葛夫曼这个老狐狸居然让它存在,可见入侵塔玛斯的计划已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那我们怎么办?有什么法子阻止他们吗?”迪斯脸色数变,他不喜欢看见战争。“阻止?光阻止太简单了,只要我们先行在塔玛斯边境驻军,再通知各国,他们绝不敢蠢动,可是我想要的是别的东西。”潘注视着地形图上横贯三国的爱尼尔河,那条孕育千年文明的古老血脉。
“别的?”迪斯转头看她却得不到答案。“今天我让小马立克回拉法亚去,虽然他的工作完成得实在不怎么样,不过我觉得留他在拉法亚有备无患。”“潘,答应我,别发动战争。”迪斯带着一丝祈求望着潘,潘静默了一会儿,“这次,我尽量。”潘的回答让迪斯摸不着头脑,还有下次吗?
沙琳捧着早茶推门而入却被房内的情景吓了一跳,潘半躺在床上,脚垂在床边,身上盖着迪斯的外套,而皇太子迪斯则趴在床沿,整个人坐在地毯上,就这样睡着了,床上桌上满是各种文件、资料,潘和迪斯之间放了一张很大的地图,看来他们研究了整晚的政务,可是……现在已是早晨,皇太子却整夜留宿小姐闺房这让人看见小姐的清誉可就全毁了。
潘迷蒙地醒来,一眼就望到头发凌乱,睡容纯真俊美的迪斯,噢!老天!什么时候了?转头一看沙琳正惊愕地站在门边,“到时候了吗?”“是的,小姐。”潘打起精神轻拍迪斯的脸颊,动作自然,全无一丝困窘,“迪斯,天亮了,你该回宫了,喂。”“唔,”迪斯强打精神睁开酸涩的眼睛,一时不太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三秒钟后他的记忆力才返回他的大脑,“哦!天哪!已经天亮了,我好像惹了麻烦。”“算了,没什么,你快回宫吧,如果你还记得地道的话。”难怪潘不急,她甚至比迪斯更清楚宫中密如蛛网的地道。“啊,对,我得快走,再过一会他们就该叫我了。”迪斯匆忙爬起来,可发麻的腿却沉重如铅。潘扶住他,打开地道门,就在隔壁的书房里,将他送走她可真有先见之明,把所有的禁卫全轰走了,她爱那份静谧。
沙琳放下心,潘的名誉保住就好,而潘则仿佛并未发生过什么,自在地梳洗吃早餐,她留下了迪斯的外套,应该是他忘了带走,算了,就留下吧。
看来小马立克还不是完全没用,他不但探出了拉法亚和拉苏尼亚这次三十船的粮草兵器交易时间还买通了一个军官偷出了信符,潘立即调派水军混入凯斯勒家的商船中沿爱尼尔河进入拉法亚,另一方面派人烧了一部分拉法亚战船赶了个时间差,顺利以假充真从拉苏尼亚军手中骗取了这足够维持数万人军队一个月的粮草,顺风顺水不等拉法亚发觉伪装的商船已回到了特迪亚,拉法亚和拉苏尼亚亦不敢声张,只好哑巴吃黄连,硬吞苦水。
“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这次立下首功的小马立克被升为副外使,特地在家召开舞会庆祝,潘是其中最尊贵的一位客人。“国师大人,谢谢您的提拔,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再跳一支舞吗?”除了开舞外潘今晚没跳过舞,现在她只是摇摇头,“乔安娜小姐早就在等你的邀舞了,不去安慰一下佳人芳心吗?”潘向左前方一位漂亮的棕发美人望去,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宫了,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潘冰紫的眸中冷光闪烁,她得防备拉法亚和拉苏尼亚的反扑,这次偷天换日完全是攻其不备,若真惹 急了他们特迪亚还没那么强的力量对抗两国联军,她得计划寻找盟友才行。克依勒?还是隆的亚德好,温长的海岸线,优良的海港,两位其同执政的美丽女王,呵呵,看上去就很合口味。
“好,明天我就派人去隆的亚德。”奇休国王对潘的建议总是举双手赞成,“最好能邀请丹丝瑞女五来我国一行,听说这位女王聪明美丽年纪不过二十,我一直很想见见她。”潘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头发,奇休有些了解地笑了笑,强者总喜欢证明自己是最强的。潘则无所谓地瞄了眼隆玛将军,特迪亚最骁勇善战也最具野心的好战分子。
“皇太子殿下。”梅妮尔轻提裙摆小心翼翼地迎向迪斯,迪斯正要去骑马,见梅妮尔走过来就知道自己可能去不成了。“梅妮尔小姐?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殿下公务繁忙梅妮尔不敢打扰。”梅妮尔含着羞涩的浅笑,迪斯忍不住兴起怜惜之意。“殿下有空吗?”“嗯,今天没事了。”“那,可不可以请您陪我一起去卡尔杰伯爵的城堡?今天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集市,晚上还有露天舞会。”“哦?卡尔杰伯爵的城堡?”“不远,坐马车只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了,现在时候还早,下午茶前就可以到了。”“这样——好吧,我交待一下,你去准备吧。”“哦!谢谢您!殿下!”梅妮尔间一必羞涩之态,踮起脚尖飞快地在迪斯颊上轻吻一下,满脸通红地跑了,肢步轻快的像只小百灵,迪斯不由一呆,旋即淡淡一笑,心中不由浮现出潘被他吻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真值得怀念回味啊,可惜今天她好像有很多重要的大事,一大清早就与几位军政大臣关进了会议室,可惜。
迪斯无意暴露身份,所以打扮成平民的样子,而梅妮尔也为了掩人耳目玩得尽兴,尽量打扮得朴素一如乡下女孩,可是丽质天生,再如何掩藏也是无用的。“迪斯,你看那匹马真漂亮!”迪斯闻声抬头望去,果然是一匹上等的好马,不过他没什么兴趣,他的马太多了。“你很喜欢吗?这匹马多少钱?”迪斯上前想拍拍马颈,谁知那马打了个响鼻前蹄踢起很不高兴,“十个金币。”那卖马者拼命扯住马头,好不容易才平息马的激动,“十个?这么暴燥的马!”“可它是一匹上等的好马!你看这纯黑得像丝缎的毛,四条腿又细又长又结实,这可是连宫里都难见的好马,我从克依勒草原上好不容易抓来的。”“野马?”迪斯不想买了,这样的马梅妮尔驾驭不了,“不, 是逃出来的,至于是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还没上印,年纪还小呢。”突然迪斯想起同样骄傲的潘,她与这匹马倒很相配。“好,十个就十个吧,我买了。”迪斯掏出钱袋取出十个金币付给马主,想牵那黑马,但黑马根本不服他,拼命挣扎,直到一个像来自北方的大汉扯住马笼头,硬将那马按了下来,才不至于发生危险的事故,卖马人忙上前道谢小心翼翼地牵回马,迪斯又加了两个金币给他小声吩咐他将马送到皇宫里,他将再得到三个金币,卖马人欣然同意,也不敢追问迪斯的身份,牵马走了。
迪斯转向那北方大汉,正欲道谢,却见那人戴起连帽斗篷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给他道谢的机会,怪人,迪斯暗想却没深想什么。
晚上的舞会精彩极了,迪斯与梅妮尔在月光中跳过一曲又一曲,梅妮尔恨不得这个晚上永远也不要过去。“殿下,我们到那边坐坐吧。”梅妮尔着实有些累了,指着灌木丛后的大石说,迪斯没什么意见,他觉得玩得很开心,许久没这么放纵地玩过了,他都快遗忘这种感觉了。“殿下,你开心吗?”“开心,我太开心了,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谢谢你梅妮尔。”迪斯温柔地望着梅妮尔,梅妮尔轻咬着嘴唇,“应该是我向您道谢才对,您那么忙还拨空陪我出来玩。”“别这么说,我也是为放松一下才出来的,不过,有像你这么美的人陪我,我真是太幸运了。”迪斯借着月光看着梅妮尔柔美的脸庞,丰润粉红的唇瓣,不自禁低头轻吻了下去,很温柔很轻地吻,梅妮尔却被这个吻震慑得动弹不得。
可是总有杀风景的人喜欢搅局。明晃晃的短剑向迪斯背后刺来,迪斯完全没有发觉,直到“叮”的一声金铁交鸣,他与梅妮尔才霍然惊醒,梅妮尔顿时又羞窘又惊惧,而迪斯则又惊又怒,有人想刺杀他!可是救他的是谁?他看着月光下交战的人影,他没带待卫呀。“殿下,您受惊了。”突然从暗处出来十几名佩剑披甲的侍卫,一半加入战团,一半则护在迪斯身边。“你们跟踪我来的?”迪斯不解地望着侍卫们,为首的侍卫正是他的贴身近卫米兰特,可今天他一直在忙别的事,迪斯根本没告诉他自己要来卡尔杰城堡。“不!殿下,是国师大人找不到您,派人打听,才从梅妮尔小姐的奶娘那儿知道您的行踪,国师大人怕有危险,因为拉法亚和拉苏尼亚都在想方设法报复,必须时时提防,才派我们追踪而来,幸好国师大人有先见之明,否则今晚……”米兰特没说下去,可迪斯还能不明白吗?“否则今晚他就没命了。”是潘救了他,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这个女人简直精明的可怕。“殿下,我们回去吧。”梅妮尔牢牢抓着迪斯的手臂,秀美的小脸苍白如纸,迪斯回头看她,安慰地将她搂在怀里,这个小女人被吓坏了。
“殿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您去卡尔杰城堡的若不是这样,您也不会遇到危险。”回王宫已是将近黎明了,梅妮尔器了一路,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迪斯一路上耐心地安慰,他对淑女们总是体贴入微的。“不别这样自责,是我自己太大意了,让敌人有可乘之机,不能怪你。”同斯见梅妮尔还想开口说什么,忙用唇堵住她接下来的话,一个又深又长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吻,反正在黎明前的秆花园是不会有什么人的,米兰特早知趣地退到他们视线之外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眼睛都器肿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哦,今天下午我去你那儿喝茶。”迪斯实在太累了,他想立即回去补眠。“真的?殿下?你真的不怪我?”梅妮尔还是不放心,“当然,我从没怪过你,快回休息吧,喝点热汤压压惊。”梅妮尔这才放心地行了屈膝礼一步三回头地回阿美那宫了。
迪斯长舒一口气,正欲回宫,却直觉到有什么异状而向右后方看去,黎明前这段时间夜色最浓,迪斯只能借着微弱的星光盾见一朦胧的身影。“什么人?出来!”迪斯全身备战,手已按在剑柄上。活间刚落,那黑影动了起来,“嚓”地一声点亮了手中的烛台,让迪斯立即看清了好的身影,“潘……?”迪斯低声下意识地叫出她的名字,潘缓缓走向迪斯,脸上仍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采,烛光在她冰紫色的眸中跳动,却流转出银色的光芒,全身的黑衣在晚风中飘荡,她就像是传说中夜之女神的化身,危险而神秘,又美得让人窒息。“看见你还能温柔如昔地呵护女人,真令我高兴,今晚玩得愉快吗?”迪斯本以为会面对潘的斥责,父亲对他不顾自身安全的反应都是那样,可潘……却令他意外,想好的辩词也无从说起。“还……好。潘……我只是……”“太累了,需地放松,我明白,要不我干嘛放你假呢?不过下次记得要带上待卫,我才能放心呢。”潘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真会为他担心?今天是她故意让他出去的?想到这儿,迪斯的怒火上升,这个女人把他当什么?她只是他的臣子,有什么资格安排他的生活?“国师大人!如果没事,我想休息了。”“好啊今天下午要给无能为力隆的亚德的达那士大人送行,别忘了要参加。”“我下午有事。”迪斯没忘记才答应了梅妮尔陪她喝下午茶,“哦!不过陛下今天下午要陪皇后陛下去葛洛斯特弗庄园控望您的外祖父,葛雷诺老公爵,所以达那士大人的践行会只能由您主持。”潘不紧不慢地说着,迪斯这才想起上次母亲跟他说最近要去葛洛斯特弗庄园的事,不禁大皱眉头。“时间不早了,您赶紧休息吧,下午我会让人来请您的,凯斯勒告退。”潘吹灭烛台隐入黑暗,迪斯想对抗她,还早着呢。
果然,到了下午迪斯无奈地前来参加践行会,至于梅妮尔,他只好吩咐米兰特代为致歉。“达那士大人,我相信你的能力,务必要将丹丝瑞女王请来特迪亚一行,若南芙女王要代行,就反这封信交给丹丝瑞女王,说是迪斯皇太子殿下致女王的亲笔信。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个方法。”达那士见潘如此郑重其是不敢不所怠慢,立即慎之又慎地收起信函与渊一同离开会议室走进外面热闹的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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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合起批完的卷宗,夜深人静,不过对她来说时间还早。她披上一件黑色大麾走出寝室,毫无目的的在宫殿里游走,仿佛回到了凯斯勒城堡。事实上她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总是想起那个让她心慌的夜晚,以致于数次想取消这危险的计划,她的冷静与残酷似乎受到了某种因素的干扰,就像她看见迪斯与梅妮尔亲密拥吻时产生的强烈情绪反应,这些都是危险的预兆,她不能被感情这种东西牵制,否则她的一切梦想老会化为虚有,她会失去冷静的头脑、客观的立场、以及不择手段的狠心,感情会让她变成平凡而愚蠢的女人,就像父亲的妻妾情妇们一样,拥有再高的地位,再多的金钱,仍然不得不跪在男人的脚边祈求一点被分割剩下的爱情的残羹冷炙,可怜、可悲、可恨,她宁愿死在政敌的暗杀之下也不会祈求男人的庇护,她会是站在权力之巅的女神!
潘挥开大麾让带着寒意的风卷上她单薄的身体,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高高飘舞,她就像一簇黑色的烈焰在夜色中燃烧,从高高的阳台俯瞰下去,世界仿佛就在她的脚下,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仿佛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失去与猎得只在一念之间,救赎与沉沦,都离不开鲜甜的血液,胜利的猎取总要献上美丽的祭品,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躺在祭坛上的会是她,可是在那之前她会让世界与她共同沉沦向阴寒的地狱。她——是邪魅的化身不是吗?越来越多的人这么说她,很贴切呀!呵—呵—呵—呵……
宫廷的另一方在举行热闹非凡的舞会,艳光四射的梅妮尔在迪斯的怀抱里舞过一曲又一曲,灯火辉煌,华裳丽服,美酒佳肴,多么令人陶醉的繁华景象。梅妮尔接受着所有佳丽艳羡的目光,幻想着在不久的将来与迪斯共同执掌特迪亚这个富庶的大国,她会戴着黄金宝石的王冠,手握晶莹璀璨的权杖,接受臣民的朝拜,正当她迷醉于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美梦,“皇太子殿下,陆运大臣隆玛将军有要事求见。”一个很清秀的小侍从低声向迪斯禀告。“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隆玛将军说……”小侍从的声音低到只有迪斯方可听见。“真的?我马上去。请国师立刻到会计室。”“国师大人已经到了。”小侍从跟随在迪斯身后快步向外走,为迪斯披上外衣和大麾。
潘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隆玛将军作了个暗示,隆玛将军会意地点头。迪斯一走进会计室立即感到一种凝重的压力,潘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见他进来只是略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埋首回文件里,须发花白的姓玛将军依旧维持他刚强的军人风格,起立、脱帽、致敬,然后直挺挺的坐下,不发一言,刚从舞会热闹欢快的气氛中走出来,一时之间迪斯无法适应这种凝肃的扬有些坐立不安。会计室进而只剩他们三个静极了。
“我们需要海港”。潘“啪”地一下突然合上文件夹,冒出一句让不太明白的话。隆玛将军紧接着开口解释,“殿下,刚刚接到的消息,我国运往卡麦加的粮食谷物全被塔玛斯扣押了。”“什么?!”迪斯虽然不精通政治但是这么明显的阴谋他还是很清楚的。“拉法亚和拉苏尼亚利用塔玛斯报复我们上次的突袭。”这早在潘的预料之中,有得必有失,所以她早暗中吩咐隆玛将军将今年的容易量降低50%。既减少损失,又让拉苏尼亚、拉法亚不起疑心,不过拉法亚和拉苏尼亚的举动正合她意,她正等着他们呢。“这怎么办?我们立即派人去交涉,他们不能无缘无故扣押我们的货物。”“这是当然,但既然他们敢扣,那么鸡蛋里也能挑骨头来。就算交涉放回了货物,送到卡麦加的时候,大部分果品已经腐烂,我们的损失还是很大。我和隆玛将军商量了很久,我们想和殿下您谈一谈。”迪斯不解地看了看潘,以看了看隆玛将军,潘的目光垂视在文件上看不出她的情绪。
一阵沉默后,潘站起来以手撑着桌缘,坚定地开口,“目前我国的经济正以极高的速度发展,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紧紧掐住了我们的咽喉,那就是交通运输,我们的国家被隆的亚德、克依勒、拉法亚、塔玛斯、麦尔丹牢牢包围住,只剩下克依勒、隆的亚德之间的一小段海岸线,唯一的海港坎曼在秋冬两季封冻无法使用,春夏两季时常有暴风的袭击,对我国的海上运输几乎毫无用处,所有的交易都得依靠大型马车的内陆运输,耗费了太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最近我国与塔玛斯的关系日趋恶化,这条唯一的运输线也很有可能中断,我们必须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来挽救这种恶劣的局势。”潘抬头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迪斯,心里涌上一股“取消计划”的冲动,但理智终究压过了情感,她飞快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道:“我们需要海港,如果我们拥有了海港一切就都不同了。”“你一直在说拥有海港,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拥有海港?”迪斯觉得潘科是在不切实际的做梦。“昨天,您亲自送走的达那士大人是去哪里殿下应该还记得吧?”“隆的亚德啊,那又怎么样?”“我们与隆的亚德的邦交如何?”“很好啊,小时候丹丝瑞和南芙都曾在我们国家住过一段时间,我们是很要好的玩伴呢。”迪斯无心之语却令潘猛然一怔,她从没听说过这件事,难道老天真的在帮她?帮她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太可能吧。一楞之后潘继续言道:“隆的亚德拥有漫长的海岸线,大量的优良海港。如果我们能从隆的亚德获取到一部分海港,我国的国力会以倍数快速发展。”迪斯是聪明人,他立即明白了潘的意思,“获取?你想发动战争?”迪斯的脸色极为难看。“获取一定要发动战争吗?”“你有话就直说吧。”不管怎样,迪斯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会是好事,也许比战争更糟糕,因为计划者是——潘,没有羽翼的恶魔。
迪斯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这是什么?”“情书。”潘将视线从迪斯身上移开,望着墙上汤玛克罗大帝的画像,拒绝流露出任何情感,“我知道这是一封情书,而且是写给丹丝瑞女王的,可是为什么署名是我!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迪斯愤怒地将纸张朝潘掷了过去,可是纸张太轻,未到一半已经飘散在桌上、地下。“很简单,依靠联姻得到隆的亚德的海港。”潘转过头来不疾不徐地说着,迪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他从未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侮辱,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第一次见到潘如此绝情而卑劣的一面。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潘是因为自小受伯恩·凯斯勒的影响而做事不择手段,但毕竟一心为了特迪亚更加强盛富足,即使潘有些手段太强硬、残酷、卑劣,他依然认为她仍有可爱的一面,尤其是那个晚上流露出脆弱与柔媚的潘更令他不由自主地渴望呵护,但是现在,她居然以他的婚姻、他的感情为筹码,来换取隆的亚德的海港,她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上,这算什么!他是一国的皇太子,而她不过是个大臣,她以为她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更令他伤心和悲愤的是,她根本没有感情,根本没有心,他对她的一片关怀,她根本毫无知觉,至于那个夜晚恐怕只有他才放在心上。
迪斯已经气到无力发火了,他颓然坐下,冷冷地望着潘,“你忘了我的选妃舞会?我已经选择了梅妮尔·萨金伯爵小姐作为我未来的王妃,难道丹丝瑞女王会同意做我的侧妃吗?”“说这些言之过早,萨金伯爵小姐并没有和您订婚,那个舞会也并没有正式宣告是您的选妃大会,不存在什么未来王妃的问题,至于丹丝瑞女王是否愿意成为您的侧妃,这更是不是问题的问题,丹丝瑞女王到目前为止怕连我们的使者都还未曾见到呢。”潘捋了一下长发,弯下身将地上的纸拾了起来,连同桌上的一起整理好,走到迪斯面前,“我知道丹丝瑞女王很美,绝不比萨金小姐差,你们表梅竹马,娶她应该不会太为难你吧,至于这封情书,最好背熟,丹丝瑞女王绝不乐见有人冒充您写情书给她。”“啪!”迪斯想也没想挥手就打了潘一记耳光,潘白玉般的颊上立即现出五道红印,迪斯下手不轻,潘被打得半转了身,她并没回头,“为了您的国家、为了您的臣民、为了将来的大业,希望您背熟它。”潘顺手放下“情书”,转身出大门,迪斯还怔楞着望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潘,他一向以温柔著称,他居然打了潘,可是……他一抬头却不见了潘的身影,只有尚在耳边的一句话,“背熟它。”隆玛将军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得匆匆告退。
潘站在夜风中,凉风吹着她热辣辣的脸颊缓解了疼痛,她什么也不愿想,只是凝望着遥远的北方,眼眶是湿的,但没有一滴泪落下,她绝不允许自己落泪,她恨眼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向寝室,她第一次觉得累。
“沙琳,明天不要叫我,我不想上朝。告诉普列兹大人,我病了,不想见客。”“是!小姐。”沙琳以无限崇敬的目光望着潘,潘就像依秀丝·洛玛女神的化身,为特迪亚带来胜利与繁荣,她以能服侍这样一位高贵的女神为荣。
潘谁都不想见,可是如果国王与王后亲自来探望她就另当别论了。“潘·凯斯勒参见陛下,王后。”潘尽量低着头,可是王后还是眼尖地看见她脸上的红肿,惊叫了一声,“潘,谁打了你?!”奇休却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明白潘为什么会挨打,但是又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潘会因为喜欢迪斯而放弃计划,但是似乎他低估了潘的冷酷,不光对别人,对她自己也一样,她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人,会不会伤己,只是执着地当一名无情无感无血无泪的政客,她会胜利,奇休知道,但她也会败,败给她自己,奇休已经预见了些许,能打败她的只有她自己,而那份执着就是一枚看不见的炸弹。王后很喜欢潘,因为她丈夫欣赏,她也很喜欢梅妮尔,因为她儿子喜欢,“潘?”“没什么,王后,一点儿家庭争执。”“下手未免太重了,肿成这样。”王后急忙命人宣了御医,潘无法拒绝王后的关爱,对于母亲早逝的她来说,能享受一点儿如母亲般的呵护是极珍贵的。“潘,迪斯会同意吗?”说实在的,奇休对这次的事情也没把握,“我不知道,但如果他要成为一代帝王,他必须有这种牺牲和忍耐的精神,如果他做不到,我想我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否则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潘说的并非气话,但似乎也不至于如此,只是联姻而已嘛,奇休不以为然,但是毕竟潘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奇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答应过给潘一个新的时代,至于潘如何创造她的时代就轮不到他来多事了。五后不知道潘和奇休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扯进迪斯,不过看来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她不懂政治,早就习惯了对正事不闻不问,现在自然也不会多嘴。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国师被人打了。”“啊?谁敢打她?不要命了!”“听说,国师说是跟自己家里人闹别扭,被长辈打的,其实昨天她根本没回过家,她家里也没人来,守宫门的侍卫长可是我……”“那好被谁打了?该不会是勾引男人被抓奸了吧?”“说不定呢!”一阵阵古怪的嘻笑在宫廷里飞速流传,揣测、流言不堪入耳,当然也有不少飘进了梅妮尔·萨金和迪斯的耳朵里,只是一个是故意有人透露,一个是无意中听到的。
梅妮尔·萨金心思单纯,不太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潘比以前更像坏女人了,而她获得迪斯钟爱的机会似乎增加了。至于迪斯,他的心情矛盾极了,一方面他恨潘恨她践踏他的一番情意,无视他的尊严,另一方面他又不忍心听到这种下流难堪的谣言中伤潘,毕竟她还只是名少女,如花的年纪早早背负千钧重担,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大错,在政坛上从来就没有是与非之分,何为对,何为错,只有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自己不该打她,即使她侮辱了他的尊严,但是她毕竟是一国的国师,她的决策权是国王赋予的,他毕竟还不是国王。可是他却不能澄清这一切,这关系国家最高机密,半丝也不能透露出去。
潘静静坐在高背椅上,听着侍从的报告,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潘的势力却已经是无孔不入地渗透了整个亚特兰大陆,更何况这区区一个皇宫。潘的面无表情令侍从忐忑不安,她毕竟是个女人,听到这种流言会不会一怒之下杀掉传潘流言的人。“好了,你下去吧,如果只是这些就不用管它了。”潘打听流言只是担心机密外泄,如今所有的活题全在她身上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侍从惊讶地望着潘,再一次为潘的冷静所震慑,真该让所有的男人都来见一见这位女中丈夫,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就算为她而死,也死得光荣。
潘仰望着直达殿顶的书墙,也不由得有点儿为难,真的得浪费一下午时间来找隆的亚德的历史吗?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隆的亚德是很了解的,可是她居然不知道丹丝瑞和南芙女王曾在特迪亚度过了一段美丽的童年时光,这好像是鲜为人知的秘密,她想找出原因。
“如果你是在找关于隆的亚德的书就不必了。”迪斯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潘一跳,差点从高高的滑椅上摔下去,不过她虽幸免于难,她手上的书却“砰”地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阵灰尘。迪斯不由自主心头一惊,下意识冲前几步,但见潘安然无恙双顿住了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捡起脚边的书,“《克罗莱那丝的辉煌》?”迪斯眯起眼抬头看潘,潘也在低头看他,“我一直在想你有魔力,也许你真的有。你居然找到了它?”“是的,正如您所见。”潘慢慢地极小心地爬下书架,光裸的玉足在黑裙的衬托下分外雪白纤美,迪斯对她的这种嗜好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被那双玉足引去了三分注意力。“丹丝瑞是个极美丽极聪明的女孩,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唯一可与你的才智相提并论的女性非她莫属。”“谢谢你的推崇与夸奖。”潘安全着地拍了拍衣上沾着的灰尘。迪斯看着她的脸,“我很抱歉,因为你是女人。”“我是一个政客,您没必要把我当作女人。”潘邪气地笑着从迪斯手中取过书。“您似乎想通了?”“我是为了我的国家和人民,而且我想如果我拒绝联姻,你的下一步就应该是备战了。”“您的进步真是一日千里,我想您最终一定可以成为一位伟大的帝王,在丹丝瑞女王或我的辅佐之下。”潘的话里另有玄机,可是迪斯并没注意到。“丹丝瑞在特迪亚住了两年,十岁到十二岁,直到她父亲重新夺回政权,特迪亚一直是隆的亚德的盟国。丹丝瑞比我小两岁,比南芙大一岁,她身体比较娇弱,经常生病,但她拥有过人的机智和才能,纤细而敏感。南芙年纪虽小,却很像男孩子,争强好胜,冲动,脾气不好,经常喜欢自称是王子而不是公主。”迪斯显然已陷入少年时代美好的回忆中,潘一言不发静静聆听,没有人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阴沉的天空下,京郊不远的一所破旧小农庄里泛溢出一种诡谲的气氛,并非形于外,而是隐沉在其地下。极隐密的地下室里隐藏着另一个更隐密的地下室,出入这里的都是一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物,只有一个人能召集他们,令他们誓死效忠,一个神秘的女人,拥有不可思议的金钱与掌控人心丑恶欲望的蒙面女郎,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这女人竟丝毫没有让人感觉丑恶的一面,轻灵飘逸的白纱蓬裙与美丽的金色长发,只是她的脸上永远笼罩着一层白纱,在阴暗的地下,如豆的幽光没有人能看清她一丁点儿相貌。她在一年前突然出现,利用人性中最脆弱最卑劣的一面豢养她的死士,从一开始她就对每一个加入的新成员声明他们的身份—死士,不问理由不惜代价地完成任务,没有慈悲、没有怜悯、没有发问的权利,只有成功的生与失败的死。死士是自愿加入,她替他们完成的心愿换取他们的性命与忠诚,不允许丝毫背叛。多么奇怪,争先恐后,做死士居然也能令人争先恐后,不可思议,不过那女人给的条件总是诱人的令人无法拒绝,她的死士绝非一般贵族豢养的鹰犬可比,没有超越他人十倍、百倍的能力就算求她收做死士她也不屑一顾。她接任何一个国家的请托,只要她高兴,她就可以接,哪怕谋朝篡位也无所谓,她是那样的神秘,秘如鬼魅。在人们的传说中称她为“白金公主”,多美的名字!
潘难得的让沙琳为她梳起了宫妆,呈现出一种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或者可以说是无法与她联系在一起的美丽,端庄与娴静,沙琳服侍了她四年却始终无法想象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仅因一些些少许的外在改变就将其所有的气质、予人的观感完全改变,同样的一张脸,一个身子却幻化着无数的令人目不暇接的感觉,令她常常透不过气来。今天潘将与国王、迪斯一起接见隆的亚德回访的使者并催促丹丝瑞女王到特迪亚一行。潘的眼眸与神情中略带了些忧愁,从未有过的柔美温和令她散发出与梅妮尔相近的气质,那种情窦初开的千金小姐的温柔气息,令得所有与她同趄为臣一年多的众多王公贵族大臣们瞠目不知所措,而奇休则微皱眉头,连他也想不太明白潘为什么突然换上这样一种神情,诡异,绝对的诡异。而迪斯想起潘的那封情书,气又涌上来虽注意到潘与平日的不同但他却压根不愿多想她的用意。
隆的亚德的特使是个四十多岁风趣幽默的大臣,一头棕色的卷发挺直的鼻和一张讨人欢喜的嘴,年轻时定是位风流不羁的贵族少爷。“米门先生欢迎你的来访,我们期待着贵国女王陛下的芳驾来临。”迪斯首先打破有些沉寂的气氛,米门自我介绍后一抬起头就成了现在这个表情—惊艳与不置信。迪斯当然清楚他的惊艳来自何方,心里却压不下那种极度的不舒服,潘美丽的能让全世界男人为她疯狂。
“哦!天哪,凯斯勒小姐您的美丽简直令我无法呼吸,除了第一女王陛下我从未再见过比您更美丽的女人。”第一女王,丹丝瑞女王有天下第一美女的封号,过去从未有人能与她一较高下,因为她的美中集合着尊贵与无与伦比的聪慧。潘的心里当然不会对这样的赞美感到高兴,但是她却丝毫不露声色地微笑道:“女王陛下是天下第一美人,潘只是庸脂俗粉罢了,怎敢妄图以萤烛之光亮与皓月争辉,即便是相提并论,潘也愧不敢当。”潘看了一眼陪坐一旁的几位大臣与空着的一张椅子心中暗恼,“米门先生,殿下好像被什么事耽搁了,我去找他来,他一直想亲自问问您丹丝瑞女王的近况,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您先尝尝我们特迪亚的千味果糕,我去去就来。”“啊,不妨,我今天一上午都没有重要安排。”
潘脸色略带阴沉地走到迪斯的背后,迪斯听见背后衣袂飘动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潘。“你答应过的就必须做到,你为什么不去?”
“我爱你。”
“不是理由……,你……说什么?”潘猛然一楞,声音由严厉骤转为惊讶。
“我爱你,昨夜我正在考虑丹丝瑞的事却突然意识到我爱上了你,我不想娶丹丝瑞。”迪斯缓缓转过身面对潘,“看到别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你,我生气得想挖出他们的眼睛,潘,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迪斯一把将潘紧紧搂入怀中,带着一种悲壮的心情深深吻住潘,潘一时之间方寸全乱,脑子一片空白,幸好这里是迪斯的私人书室不会被人看见。潘放弃了挣扎了半天的理智热情地回应迪斯的吻,直到天昏地暗。
“不,不可以。”潘在危险关头拉住迪斯放肆的手,以最后一丝理智与力气退离迪斯三步,“不,迪斯,现在不行。”她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
“为什么不行?你讨厌我?”迪斯懊恼的爬梳了一下头发。
“不是,米门大臣还在等你。”潘快速说完背转身不太敢正视迪斯惊怒的眼睛。
“你就这么厌恶我,我爱上你,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强迫你!可是你非要把我推给其他女人才甘心是吗?你把我的尊严、我的感情、我的人格放在什么地方?你的脚下?随你践踏?!”迪斯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着潘吼叫,潘只是默然垂头整理衣裙,眼中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很难受。“好,一切如你所愿,今天的一切就当从未发生过,国师大人。”迪斯拎起外套看也不再看潘一眼砸门而出。
潘无力地怀抱住手臂,她错了吗?迪斯答应了她的计划,她为什么却难过的想哭,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空虚与冰冷?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迪斯,这个在政治家眼里绝不优秀的男人?她轻抚着被吻痛的唇,他能牵起她深埋内心的情感,在平静的心湖中翻起滔天巨浪,她真的是爱上他了。可是他的绝决而去斩断了他们的情丝,潘知道,即使她现在再对他说她也爱他,他也是不会回头了,她的确重重伤了他,更何况他不会说,即使她爱他,她也不会说。她十八年的生命早已深深烙印上无情无义,无血无泪,想要改变除非她从头再活一次。
迪斯的积极与殷勤保养成了丹丝瑞女王的特迪亚之行,当然也有米门大臣对潘的描叙令丹丝瑞也想亲眼见一见兵不刃血却赢取了巨大胜利的潘,美丽端庄略带少女轻愁的女国师。虽无一较高下之心,但好奇却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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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迪亚以最盛大的仪式欢迎丹丝瑞女王的来访,南芙女王则留守隆的亚德。潘破例脱去了黑裙换上了一件淡青色的宫装,所有的阴沉与内敛尽都散去,只有那灵动的冰紫眸子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智慧,想要接近丹丝瑞得先卸下她的戒心,却又不能让她觉得无趣,丹丝瑞将是她所遇见的少数值得一战的对手,她会是赢家!
迪斯的确非常守信,他的表现完美无缺,潘有时甚至有些伤心的想迪斯是真的爱上了丹丝瑞女王。丹丝瑞女王今年不过二十一岁,鑫色的波浪长发直垂过腰际,在水晶王冠的衬托下闪闪发光,雪白的肌肤柔嫩光滑毫无瑕疵,灰蓝色的深止大而明亮,仿佛时刻水波盈盈,唇色淡粉,极为诱人,身形娇小玲珑,虽稍嫌瘦弱,但曲线毕露,是美人中的美人。几日来例行公事中的访问令丹丝瑞女王略感疲惫,但是迪斯无微不至的照顾,饮食起居处处周到,看得出丹丝瑞女王明眸秋波里隐含情意。
“我记得这甜梨是你最爱吃的。”迪斯捧着一盘金黄的水果走进维拉尼特宫,找到了正靠在软榻上休息的丹丝瑞。“都快十年了,你还记得。”丹丝瑞惊喜中带着几分不置信。“只要你喜欢的我都没忘。”迪斯温柔而深情地凝视着丹丝瑞,丹丝瑞含笑以对,拿起一个甜梨十分优雅地咬了一小口,“甜吗?”迪斯轻轻拈起一小束丹丝瑞的金发凑到鼻端轻嗅,“很甜。”“你好香。”迪斯改变半弯身的姿势坐到了丹丝瑞的身边倾身向丹丝瑞吻去,丹丝瑞显然并不排斥,十分欣喜的接受了,迪斯只是浅吻而已,他不会太急切而吓到丹丝瑞,丹丝瑞更为他温柔的体贴而迷醉。
维拉尼特宫特有的大片茂盛的灌木丛隐住了潘的身形,女王的侍卫发现了她,但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举动而没有出声,潘看着那甜蜜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最重的酸涩感令她呼吸困难,脸色苍白,她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是的,冷静!她必须冷静,即使她已明白她爱上了迪斯,但是那还不足以让她放弃她伟大的冒险计划,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即使最终的结局十有八九是以她的性命为代价,但是这令人兴奋的血腥味让她像飞蛾一样宁愿轰轰烈烈扑火而死,而不愿躲在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既然躲不掉政客的命运,就当一个彻底的政客吧。
“启禀第一女王,特迪亚的国师大人求见。”丹丝瑞挑了挑秀眉,轻柔地捋了下头发,“请!”“是!”通报的侍从飞快传令出去。
潘一袭柔绿宫装,长发高挽,极为优雅地走了进来,微微屈膝一礼,“凯斯勒见过女王陛下。”“国师大人不必多礼。”丹丝瑞第一次如此近地细看潘,不自觉地起了争艳之心,这是她二十一年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前没有任何女人能让她感到威胁,尤其是在容貌的竞争中,但今天她看见了潘却不由自主涌上了争个高下的心思。
“陛下在敝国住得还合意吗?”潘微笑着坐到下首位上,丹丝瑞想起几日来迪斯的热烈追求不由得有些脸红,潘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丹丝瑞表情的变化,“很好,贵国的招待实在是太周到了。”“丹丝瑞女王陛下是我国最尊贵的客人,太子殿下早有吩咐如果女王陛下有何不顺意之处尽管提出来便是。”潘想到早间看见迪斯亲吻丹丝瑞的情景心口一阵窒闷,丹丝瑞是心细如发的明眼人自然察觉出潘神情不对,潘也无意掩饰自己的心情。
“国师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丹丝瑞猜想着来了已经三日了始终没有淡到正题,潘想必是来提出正题的。“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来拜访您,您的芳名在整个亚特兰大陆上传颂,我心中早已仰慕良久,今日知道女王有些空闲特地前来拜访。”“近一年来国师大人的芳名我也是如雷贯耳,您那一招偷梁换柱实在是高,给了莫罗夫和蒙杰那两只贪婪的狼一个教训,实在是大快人心。”
丹丝瑞由衷赞赏,潘却只是微微苦笑,丹丝瑞有些奇怪,“国师大人为何不见喜色,反而如此忧愁?”“女王有所不知,”潘心底冷笑,她不信丹丝瑞不知道特迪亚所面临的大难题,可是脸上却始终维持着无奈和苦涩的笑容,“拉法亚和拉苏尼亚又岂会轻易放过我们,至少要在面子上找回来。塔玛斯最近三番五次找我国商队的麻烦,整条对外运输线濒临瘫痪,对我国的经济造成了严重打击,哎!都怪我一时意气用事才会惹到这两个大麻烦,塔玛斯会这么做十二分可能是他们在背后搞鬼,现在我真是一筹莫展了。”淡淡的自嘲与难抑的自责之色在绝美的容颜衬托中真个是我见犹怜,即使她犯了天大的过错也没人会想去苛责她什么,只会想去抚平她的忧伤。
丹丝瑞不由起了怜惜之心,“你消弭了一场战争,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别太自责了。”丹丝瑞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善良,潘微抬双眸,“真的吗?女王陛下?”“那当然是真的。”丹丝瑞像个姐姐一般抚慰着潘,她有一种纯净温和的气质,“谢谢您,我心里舒服多了。哎!其实我并不想当什么国师的,国王陛下只是因为想巩固太子殿下的地位才刻意拉拢我罢了,这副重担压得我好累。”潘冰紫的水眸里泛出隐隐水光,丹丝瑞十分了解这种感受,三年前父亲卧病不起时,十八岁的她和南芙互相扶持着撑起隆的亚德,因为她们是公主而不是王子,受到了多少置疑与阻挠,一步步倍感艰辛,到现在为止好不容易才让众大臣和满国臣民认同她们继位女王,但是众臣的言辞中还是不断地流露,让她们早日找到乘龙快婿,毕竟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她有再多才智,南芙再英勇善战,她们还是女人,还是应该栖息在男人的羽翼下躲风避雨的女人,她也很累呀。
“女王陛下?”潘见到丹丝瑞的失神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丹丝瑞的一角心防,她得让丹丝瑞完全的信任她,“女王陛下?”潘的叫声终于唤回了丹丝瑞的神思,“啊,抱歉,我失态了。”“女王陛下想必也有不为他人所知的苦恼吧?哎!身为执政者就很艰难,更何况身为女儿身,做得好,做得对是应该的,没有实力还和男人抢什么?做得不好,做得不对,声讨就铺天盖地涌过来,女人注定要接受数倍于男人的艰辛。”潘好听的声音里掺着淡淡的苍凉,丹丝瑞仿佛受到催眠,从不轻易显露的情感有些溃堤,眼眶不禁濡湿,潘的话说到她心底深处去了,这种苦从没人发现过,南芙的粗线条根本不会去想这些东西,她对这种哀伤嗤之以鼻,丹丝瑞望着潘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十分感动,知己啊。
“凯斯勒小姐,”“女王陛下,您称呼我潘或凯斯勒就行了。”丹丝瑞温柔一笑,“我叫你潘,你今年多大了,应该比我还小吧?”“我今年刚满十八。”“十八?多美的年华,不该浪费在政治上的,我比你大三岁,你不要老叫我女王陛下,叫我姐姐吧,我真的很喜欢你。”潘一愣,她没想到丹丝瑞会这么快就接受她为朋友,不觉有些忐忑不安,她的犹豫令丹丝瑞有些奇怪,“怎么不愿意吗?”“啊,不,实在是女王陛下太抬爱了,潘不敢放肆。”“潘,你太多虑了,我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虽然我贵为女王,但是从小到大我并没有什么朋友,在我身边的除了南芙以外都是侍从,对我毕恭毕敬,别说淡淡知心话了,就是想找人下盘棋都没什么人敢赢我,难得遇见你,你知道我的心事,与我同样哀伤与不甘,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我愿视你为知己,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丹丝瑞的眼睛真诚无伪,潘却有些心惊,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丹丝瑞是真心想结交她,虽然快得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还不至于令她心神不宁,但如果丹丝瑞是在顺水推舟做戏给她看,那丹丝瑞的心机绝对深沉得可怕,那么真诚无伪的眼神都可以假装还有什么 不可以装呢?
潘扬起美丽无害的笑容,“谢谢女王陛下,但是称呼您姐姐实在是有些逾越礼制,我在心中将您当成姐姐也是一样的。”丹丝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好吧,我不勉强。”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绯红,望着潘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潘,嗯,我听说你是特迪亚国五陛下为迪斯殿下选的未来王妃?”潘心陡得跳快的拍,牵扯到迪斯她总是会有些失常,但她掩饰得毫无破绽,微摇了摇头,“不, 这件事有些复杂,当时沙威尔公爵有心篡取皇太子之位,国王陛下为了巩固太子殿下的地位而拉拢我的父亲,”“凯斯勒伯爵?”丹丝瑞若有所悟的点头,“是的,所以将我留在宫中辅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个温柔却耿直的人,他最不屑的就是政治联姻,他一直都是个相信真爱的人,”潘的神色中现出一抹倾慕,丹丝瑞心中有些了然,潘有些心痛地继续说道,“他不喜欢我,在他眼里凯斯勒家的人都是一样卑鄙市侩。”潘无奈的自嘲很轻易地勾起了丹丝瑞的同情。“听说他选了另一个很美的伯爵小姐?”丹丝瑞真的对迪斯动心了,潘费力地压下心中的酸意,强自镇定,“是的,可是他不爱她,他选她只是为了向国王作出抗议罢了。”“那个女孩子很美是吗?”“她——她有些像您,啊,对不起,我冒犯了,其实,萨金伯爵小姐虽然很美但仍是无法与您相比的。”“她有些像我?”丹丝瑞心中一动,很在意潘的这句话,“我——她有一头很长很美的金发,气质很纯净,像个小天使,当然您天生的尊贵是她无法相比的。”潘相信如果丹丝瑞喜欢迪斯,这番话一定会对她有不小的影响。
“皇太子殿下到!”门官高声传报。
迪斯来了!潘眉头轻轻一皱,抬头看向丹丝瑞,她粉脸微红,欣喜的期盼神色完全是坠入爱河的小女人态,“女王陛下,太子殿下来了,我先告退了,他一向不太高兴见到我。”潘起身行礼告退,丹丝瑞并无留客之意。潘急步而出,与迪斯迎面相遇,潘低头弯腰行礼,迪斯强压下见到潘一身娇艳的神魂俱失感 ,勉强点了个头就匆匆逃开,脸上不敢露出丝毫表情,怕自己会忍不住拉她入怀。这一切看在丹丝瑞眼中却是另一种解释,原来迪斯是真的不喜欢潘,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耐烦,原有的些许担心和质疑都烟消云散,悄悄涌上一丝胜利感与骄傲,还有对潘的些许同情,毕竟单恋一个人本就很苦恼了,如果那个人还极度厌恶自己就更无奈与可悲了。
迪斯是来邀请丹丝瑞去皇家马场骑马的。
“哦!丹丝瑞你真是太美了。”迪斯毫不吝惜地对丹丝瑞大加赞美,“是吗?”丹丝瑞换上一身雪缎绣银的骑马装柔媚中流出一丝英气,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光,即使只是纯欣赏迪斯也有些着迷。丹丝轻轻一个旋转来到迪斯面前,迪斯顺势拥住她给她一个深长的吻,和女人调情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很拿手了,那么多宫廷贵妇一个比一个妖媚放荡,在容貌与权利双重武器下,他在女人方面从来不缺老师。周围的侍从纷纷知趣地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丹丝瑞兴致高昂地骑着自己的“柔梦”与迪斯一同纵情奔驰在广阔的皇家马场,“柔梦”雪白的鬣鬃在风中飞扬,丹丝瑞银铃般的笑声在天际飘荡。迪斯的爱马“银翼”今天有些不舒服,状态不佳,迪斯心疼爱马就另牵了一匹红色的“烈焰”, 不知是马不对还是人不对,他的心情始终飞扬不起来,老是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迪斯!你快一点呀,你的骑术变差了吗?”丹丝瑞发现迪斯落后了近两个马身,开玩笑地回头取笑,“小心!”迪斯猛抽一鞭,眼角瞥见的寒光令迪斯心头一惊,“啊——迪斯!”丹丝瑞惊叫一声被迪斯猛然扑落马背,强大的冲力和马的速度令他们在草地上连滚了七、八个圈才停下来,丹丝瑞清醒过来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被迪斯完全包在怀中,迪斯替她承受了十之八九的冲力,除了一些擦伤就没别的大碍了,可是她立即发觉到迪斯不对劲,整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子一动不动,“迪斯?”丹丝瑞反抱住迪斯,触手所及是一片粘热的液体,“血!”丹丝瑞惊恐不已,奋力撑起迪斯的身体,仔细一看,迪斯身中两箭,一在后肩,一在腹侧。他救了她,他替她挡掉了原本是瞄准她的的箭,还用身体为她做护垫,怕她跌伤,抱得那么紧,不知不觉中眼泪溃堤而出,“来人哪!快来人哪!有刺客!”丹丝瑞才叫出口,大群的护卫已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先替迪斯做了紧急处理,火速赶回皇宫。
大群的人围在殿外,十几名医术高超的医官不停地忙里忙外,就见一盆盆清水送进去,送出来时已变成血红,王后早已泣不成声几次昏倒在国王怀里但执意不肯回去休息。丹丝瑞寸步不离守在房门外说什么 也不肯回去休息。
潘在密道出口的观察孔看着十几名医官围着迪斯团团转,心如刀绞,该死!他为什么要去救丹丝瑞,他不是不爱她吗?一场利益的结合他为什么那样不要命地去救她?为什么!难道他已爱上丹丝瑞,所以愿以自己的生命保护她?不!决不!潘心口一阵窒息般的痛楚令她全身无力倒向墙壁,可是如果迪斯真的爱上了丹丝瑞呢?他不会原谅她,他会恨她!他会恨她入骨!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可是她回不了头了,也不想回头,她要给迪斯一个全新的特迪亚,一个强盛富庶,甚至超越克依勒的大帝国。潘淡淡地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如果她今生无法得到迪斯,那么她也不允许另一个女人拥有他,凯斯勒家族的本性就是如此自私啊,呵呵呵呵……邪恶的灵魂是不能拥有天使的,但是可以毁灭其他想拥有天使的一切。她在笑啊,可是为什么脸颊却是湿漉漉的?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此朦胧?为什么她的心好痛?
“国师大人?!”乍见潘从密道出来,所有医官都吓了一跳,“噤声!”潘一个动作制止了所有的惊呼,“殿下的伤严不严重?”“事实上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向国王禀报了吗?”“正要去。”“等一下,向外禀报殿下伤势严重性命堪忧,不要将真实情况透露出去。”“这——那国王陛下那儿也这么禀报吗?”“你一禀报外头人不就都知道了?陛下那儿稍后再单独禀报。”“是!”医官遵命退出。潘走到迪斯床边,凝视着迪斯满是冷汗的俊颜,闭上眼睛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以无声的唇语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国师大人,殿下的血已止住,只要再休养一个月就没事了。”“嗯,我出去了,聪明点儿,别说我来过,丹丝瑞女王在外面。”“是!”“是!”众人忙不迭地应“是”,皇太子殿下积极追求丹丝瑞女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他们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伤重要害,性命堪忧!丹丝瑞当场休克,被人紧急送回维拉特宫休息。
已是午夜,可是迪斯的威斯汉宫依旧灯火通明,十几组禁军和那十几名医宫轮流值夜,生怕有什么万一。“潘,你猜猜看到底是谁下这个毒手?”奇休在得知迪斯并没有危险之后,慌乱的心绪才得以恢复,开始冷静地思考整件事情,潘眼睛闪过一道银光,微垂下眼帘,低声道:“可能性太多,我不敢肯定。”“哎!你这孩子。没见过像你这么死心眼的,我可提醒你,迪斯可只有一个,让给了别人,自己就没有了,别等到一切都成定局了再后悔,那可就来不及了。”奇休实在很想让潘做儿媳妇,他太欣赏她了,只有她才有能力保护心地过于善良,人格太过坦诚的迪斯。潘依旧低着头让人无法看见她的表情,“现在已成定局,我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潘低柔磁性的嗓音缓缓而言,她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奇休不太明白,但也没去追问潘是什么意思,反正坏归坏,决不会做出叛国这类事,她的目标是特迪亚的强盛繁荣。
“陛下回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守着。”潘情绪异常低落,奇休点点头,他还得回宫好好安抚饱受惊吓的皇后,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想暗杀迪斯和丹丝瑞他一定要把那家伙碎尸万段。奇休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潘,一阵阵寒意袭向她,这种时刻如果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她依靠那该多好?她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是不属于她的奢望,她没有这种资格,没有!
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就走进了迪斯的寝室,挥退所有的侍从,她一个人坐在迪斯身边,迪斯喝了补血安神的药睡得很熟,金色的发丝微微遮盖在他光洁饱满的额上,苍白的脸颊还是没什么血色,但是已经安祥许多,潘轻轻拉起迪斯未受伤的左手,放在唇边轻轻印上一吻,“对不起,迪斯,我不想弄伤你的,本来应该只有擦伤而已,可是你干嘛这么傻要去替丹丝瑞挡那一箭?别生气啊,我也没想杀她,只是想设一个陷阱而已,对不起,迪斯,幸亏你没事,否则我会恨死我自己的。”潘的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她的泪一颗颗落下,滴在迪斯的手上。迪斯缓缓醒来,微微张开眼,是潘?她——在哭?迪斯心里微微一抽,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滚烫滚烫的,烫得他心都痛了,潘是那么坚强,那么自信,甚至是飞扬跋扈的,可是她哭了,这从来不属于她的眼泪居然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仅是想到这些迪斯就已经觉得很快乐了,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容易满足了?“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低沉喑哑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潘一惊,猛然倒退,却差点儿被身后的椅子绊倒,迪斯挣扎想拉她却无力起身,痛呼一声又跌躺回去,“别动!”潘惊叫忙赶到床边将迪斯轻压回床上,迪斯趁机飞快地抓住潘的手不让她再有机会退开。“你什么时候醒的?”潘有些心惊胆战,她可不想迪蕻损失见她说的话。“刚才,你哭了。”虽然虚弱但是温柔如昔,潘今夜似乎特别脆弱,泪意止不住地又狂涌上来,“你哭什么,我没事。”迪斯替潘抹去满脸的泪痕,“幸亏你没事,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你自责什么,又不是你要杀我,等我好了,一定要抓住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迪斯想宽潘的心,潘的心却越收越紧,“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我睡不着,正好也要有人坐镇指挥以防再有刺客,所以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小夜猫子,真是个坏习惯。”迪斯宠溺地摸了摸潘的脸。“你睡吧,快点儿康复,陛下和王后都很担心你。”“你不担心吗?”迪斯喜欢现在这种温柔中透着情意的气氛,舍不得睡,一旦睡了再醒来也许潘又会戴回她那张冷冰冰的铁面具,有人性的潘透着柔媚与惹人怜的小女人态,让他舍不得放手片刻,他的心爱的人呀,为什么总喜欢当政客呢?“潘,嫁给我吧,凭你的智慧不用联姻同样有能力得到隆的亚德的海港。”潘的身体一僵,迪斯敏感得察觉潘手上的温度在下降,她又要戴上铁面具了,迪斯加大了手劲,想留住刚才那昙花一现的潘,可是迟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政事,他早该知道自己是无法打动潘的。“殿下!”该死!她用这种称呼时就表示她要用国师的面孔来对待他了,“我和陛下商议决定向外宣布您重伤垂危,丹丝瑞女王听了以后当场休克,她已经完全被您打动了,明天您见她时务必做出重伤的样子。”“苦肉计?”“您明白就好。”“是啊,最好趁此机会向她求婚是吗?打蛇随棍上嘛!”迪斯的言辞开始冷厉起来。“祝您早日抱得美人归。”潘难以再待下去,匆匆忙忙逃也似的奔出了威斯汉宫。威斯汉宫传来一阵喧闹,“快来人啊,太子殿下的伤口又裂开了!太医!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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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斯,你怎么样?还痛不痛?”丹丝瑞一听迪斯醒了,立即飞奔而来,清亮的眸中满盈着泪水,迪斯的心魂早已被另一双泪眼所捕获,那是一双几乎不可能落泪的泪眼,那冰紫的眸色,闪动的银光,怕是世间再不会有比这双泪眼更美丽的眼睛了。“迪斯?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丹丝瑞握住迪斯的手急切地询问,“我没事,你没有受伤吧?”迪斯微微一笑,他并不是因为爱丹丝瑞才救她,他只是习惯于去保护女人,不过可惜的是,全天下就有那么一个女人不愿接受他的保护。“我很好,谢谢你,迪斯,若不是你,我可能再也无法说‘我很好’了。”丹丝瑞低头亲吻迪斯有些冰凉的手,迪斯温柔的看着她,心里却想着昨晚潘所说的话,“丹丝瑞,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特迪亚未来的王后吗?”该死心了,他的婚姻既然无法成为为爱结合,那么至少要为特迪亚的人民带来新的希望。“迪……迪斯,你说什么呀?”丹丝瑞美丽的面庞笼上一层红云,娇羞的美艳是如此荡人心魂,迪斯深吸一口气,“丹丝瑞,嫁给我吧,你爱我吗?”迪斯心里苦笑,他有什么权力去问丹丝瑞爱不爱他,心里一阵窒痛,“我……我爱你……”丹丝瑞终于说了,自从八年前她离开特迪亚就没有一天曾忘记过迪斯,没有忘记过他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没有忘记过他无微不至的呵护,这次特迪亚之行她内心深处就是为了再见一次迪斯才来的,她爱他已十年了。“丹丝瑞。”迪斯轻轻执起丹丝瑞的手轻吻,“迪斯,那你爱……迪斯!迪斯!你怎么了!太医!太医!”迪斯紧捂着左肩伤口痛苦地闭上双眸,丹丝瑞担心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赶进来的太医将她请到了殿外。
“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太医回身询问迪斯,却见迪斯已平静下来,“我没事,告诉丹丝瑞女王我昏过去了,暂时不能见她。”迪斯不想回答丹丝瑞的问题,已经欺骗了她那么多次,可是这句话他无论如何无法对丹丝瑞说出口,可是她终归是要问的,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迪斯心乱如麻,他该怎么办?
丹丝瑞女王答应皇太子殿下的求婚了!
第一女王答应特迪亚皇太子的求婚了!
特迪亚要与隆的亚德联姻了!
这个天大的消息在亚特兰大陆上飞快地流传着,转眼之间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那个大美人要嫁给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拉苏尼亚的国君莫罗夫搂着他最喜欢的侍妾听着来自特迪亚的消息,莫罗夫年近四十,一张阴沉沉的脸始终带着一丝算计的冷笑,他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后宫里数百名姬妾妃嫔,一年半就更换一次,还派人常年在外到处搜罗美女,拉苏尼亚的人民怨声载道,可是严苛的刑法动不动就是死罪,莫罗夫是出了名的残暴,大臣们同样敢怒不敢言。此进他听到丹丝瑞要嫁给迪斯不由得心头火起,丹丝瑞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若不是碍于隆的亚德国力与他拉苏尼亚不相上下,令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早就把丹丝瑞抢到拉苏尼亚来了。可恶!那么高贵的一只天鹅就这样飞了实在令人不甘心。“来人!请丞相大人来一趟。”拉苏尼亚的丞相范庭拉是莫罗夫的表叔,也是他的老师,是一个极为睿智的老者,但是对于莫罗夫的所作所为他也是无可奈何,他只有尽力补救莫罗夫所犯下的过错,拉苏尼亚若没有他恐怕早已被暴动给吞没了。
“陛下,如此匆忙唤老臣进宫不知有何要事?”范庭拉对主子这种心血来潮式的冲动极为无奈。“丹丝瑞女王要嫁给迪斯那小子了,可恶!”“这件事老臣也是刚刚才听说。”范庭拉大约可以想到莫罗夫如此激动的原因,不禁为之摇头不已。“我不甘心,迪斯那小子处处与我作对,居然还让他得到丹丝瑞这个大美人说什么我也不甘心。”莫罗夫恨恨地低吼,令他身边的宠妾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特迪亚和隆的亚德联姻对我国的确没什么好处,本来我们可以利用塔玛斯来箝制特迪亚的经济,但是现在有隆的亚德的加入做它的后盾,我们只能眼睁睁看它越来越强盛,十年,不,也许五年之后就会出现另一个克依勒。”“另一个克依勒?”莫罗夫不太相信,克依勒是整个亚特兰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他不相信现在国力只处于中等的特迪亚会在十年内赶上它,别说十年了、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可能。“我不信。”莫罗夫轻蔑的口吻令范庭拉再一次痛心他的自大、盲目和愚蠢。“那陛下打算怎么办?”“我可不能轻易地就放过他们,反正他们联姻对咱们没什么好处,不如毁了这场婚礼。”“哦?陛下打算明枪还是暗箭?”“废话,当然来暗的,立即派潜伏在特迪亚的暗探们准备暗杀行动。”莫罗夫的眼里闪出凶狠嗜血的光芒,残暴的本性完全张扬出来。范庭拉着实厌倦了劝服他的行为,既然他的行为虽然愚蠢但还不至于太离谱也就随他去了,范庭拉可不指望他会成功,不过这总比大举进攻特迪亚要可行多了,为免莫罗夫继续异想天开胡作非为,还是挑最不具杀伤力的来实行吧。
拉法亚王宫·御书房
“我有三个儿子,老大沉稳、老二精明、老三善战,可是为什么丹丝瑞女王的心却会被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政治白痴掳获,而你们三个却一无建树,只知道在那些矫揉作态的贵妇小姐们中间周旋调笑。我让你们三个轮流出访隆的亚德为的是什么?你们以为我真要那一纸破文书吗?”国王蒙杰毫不客气的痛骂站在面前的三个儿子,三位王子摄于虎威硬是没一个敢吭气,反而使蒙杰更加生气,“我养了三个笨蛋,滚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立即,三位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逃,蒙杰气得坐在椅上直喘粗气,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立即加派人手潜入特迪亚和隆的亚德,一有风吹草动就回来报告,还有,加紧刺探克依勒的动向,不要每次都回报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潘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理各方汇来的情报,眉头一直深锁,一种隐隐的不安令她有一种难言的空虚感,这种空虚牵扯出淡淡的忧虑与恐惧。所有的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就连莫罗夫和蒙杰的反应也没有脱离她的预料之外,所有的忧虑 与不安的根源都来自于那至今毫无动静的克依勒,那个强大得令众国俯首称臣的王国,它的主人也是唯一令她捉摸不透的人,这点令她担心。
她抛开手边的资料拿起一个精致的长纸盒,里面是一个绝对强势的男人,挥开黑色丝绒披风的动作蕴满了果决与力量,灰绿的眼睛晨闪动着透析与些许傲慢,微扬的唇角仿佛在嘲弄一切想愚弄他的蠢材,而作出此画的宫庭第一画师却不胜唏嘘,尽他平生所学不过能现其人神韵之六、七而已,这样一个,即使是一介平民也是不容轻觑的,更何况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至强王者。潘将画轴放到一边,再一次拿起这位克依勒国王奈尔德·内理·乔森的资料,那资料很详细,但在潘看来毫无用处。她不想责怪收集资料的人,他们已经尽力了。
奈尔德·内理·乔森,现任克依勒国国王,二十九岁。二十一岁时因厌倦继续当皇太子而逼你退位,引发宫庭战争,以前任国王奥尼·内理·乔森病逝为终曲(但传说奥尼系被奈尔德毒杀,可靠性有待考证)。他顺利即位后不久,即推动国内改革,推动经济商业发展,奖励军功,废除大批旧式贵族承继体制,没收大量贵族财产,引起旧贵族的反抗,但仅三个月即被他亲率的新军与新兴贵族势力镇压。二十二岁迎娶当时国内最具权势的柏拉伯公爵之女为后,并吞其势力,但柏拉伯皇后三年后即殁,未留下任何子嗣(据传说亦为奈尔德国王毒杀,可靠性待考),至此,奈尔德国王除侍妾外未立新后,亦无子嗣。
特异之处:奈尔德国王有一贴身护卫,女性,二十六岁,系克依勒名将果颜·巴尔将军之女名路雅·巴尔,六岁随父入军中受训,十年内立下赫战功,被奥尼国王选中为太子妃候选,负责奈尔德国王的安全,后即一直跟随左右寸步不离,压制旧贵族的战斗其功不可没,是个实力派的军事人才。对奈尔德国王拥有不可思议的忠诚,可以以死捍卫。
……后面是一系列奈尔德身边重臣的资料,包括智囊洛米·卡尼尔,财政大臣、军务大臣、海运大臣、外交大臣,以及宫庭侍卫长都在其中
潘揉揉眉心,将那厚厚一卷资料丢到一边,站起身踱步,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可是如今却有一个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强敌在虎视耽耽,这是她从没碰见过的事,甚至连对方是敌是友她都不确定。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解决这种窘况。另外,整个皇宫正在筹备的婚礼也令她忙得焦头烂额,事实上她根本不需去管的,可是她不想让自己空闲下来,一空闲下来她就会去假设种种可能性令她心浮气躁,这是大忌,她必须冷静地办妥每一件事,小心翼翼不造成任何空隙与漏洞,她不能败,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