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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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42分，数学58分”，关老师面无表情地对着方兴说，“两门主课不及格，准备下学期留级吧。” 方兴扫了一眼数学试卷，第二大题的第四小题，正确答案果然是C，他本来是选的C，临交卷前他看到身旁的王新这道题选的B，考虑到平时王新的数学成绩比自己要好那么一点点，他迅速地把答案改成了B，这道题两分，就因为这两分，现在居然要留级了！
方兴呆呆地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留级什么的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天天见到戴莹莹，他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灰暗。那封早就写好的情书再也不用给她了，“你的长发就像瀑布一样，你的眉毛就像弯弯的月亮，你的双眼就像天上最璀璨的星星，而你的笑容，可以让我瞬间就熔化……”方兴绞尽脑汁想出的这些美丽句子，再也不能让配得上它的人看到了，“弦断有谁听？”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词。下意识的他又走到了教室门口，放假后门都锁了，不过这难不倒他，方兴熟练地从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中拔起了插销，然后双手用力拉开本已弯曲的铁栏杆，他的小脑袋一下就钻进去了，跟着整个身子就都进来了。
第二组第二桌靠左边的位置，那就是戴莹莹的座位，上课的时候，方兴的目光盯着这个位置的时间要远远超过黑板，戴莹莹穿着绿色毛衣，扎着马尾辫的背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背影！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方兴从讲台下面捡了半截粉笔，在戴莹莹的课桌底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戴莹莹，我爱你！”六个字，写完后，他又轻轻地抚摸她坐过的凳子，不知是不是幻觉，凳子竟然透出了一丝幽香。良久，方兴吻了一下凳子，终于站起了身。
方兴的口袋里有爸爸刚给他的五块钱，那是他一个星期的早餐钱，热干面不加肉五毛，加肉一块，爸爸把加肉还是不加肉的权力给了他自己。方兴来到商场的百货柜台，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白酒，三块八。他把酒藏在衣服下面，漫步向河边走去，他不知道戴莹莹家到底在哪里，只知道就在河边。河边没什么人了，方兴拿出酒，拧开瓶盖，咕了一大口下去，仿佛一团火焰从喉咙直烧到胃里，方兴龇牙咧嘴了半天，然后，世界就变得混沌了。方兴踉跄着来到了桥上，天已经黑了，他坐在了栏杆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手里的白酒，脚底下河水潺潺，头顶上繁星满天，方兴真不想回家去面对父母那失望的眼神。唉，也不知道戴莹莹这会儿在干什么？一辆大货车从桥上开过，有俩自行车在前面歪歪扭扭骑着，货车司机狠命地按了一下喇叭，骑自行车的人被吓得停了下来，方兴被惊得浑身一悸，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桥上掉了下去……
2
王攀峰要进城上学了，爸爸要调去县城的政府部门工作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爸爸王福军是村里同龄人中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能说会道，还写得一手好字，已经当了多年村长，村民们的纠纷处理得好，没有出过一起上访事件，尤其是计划生育抓得好，超生率多年全县排名最低，这就合了县里的意。上次县委来村里检查工作，王福军精心准备了一份报告，把自己多年抓计生的心得扎实向书记汇报了一番，书记龙颜大悦，直接就把他调到县计生委工作了。
王福军两个月前就收到了书记的口头通知，他最先考虑的就是儿子的上学问题，儿子王攀峰今年刚小学毕业，自己要去县城工作，那一定不能让他再在乡下上中学了。王福军托了县教委的朋友，找到了县城最好的学校实验中学的校长，拎了一袋水果，水果下面有一个两千元的红包。第二天，朋友告诉他，开学可以直接去报到了。
王攀峰在母亲的遗像前点燃了三支香，鞠躬后他插好香，轻轻地说：“妈，我和爸爸要进城了。”进城，成为城里人是妈妈一生的梦想，可惜她没等到这一天，两年前，妈妈被查出来肝癌晚期，只过了三个月就离开了人世。那是多好的一个母亲啊！爸爸每天工作忙，一天到晚都不怎么着家，妈妈几乎承担了所有的农活，还要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挑水、劈柴、做饭，菜园里浇水施肥，还养了两头猪和十几只鸡，然后还要在田地里春播秋收。王攀峰自小就跟着母亲一起干农活，烈日下，母亲戴着草帽手握镰刀，熟练地割着一茬茬稻子，她总是说：“峰伢，别累着了，去阴处歇着喝口水吧。”她对父亲的工作是无条件地支持，不管父亲在外面忙到多晚，她都会热好饭菜，烫上一壶米酒，吃完了热毛巾和洗脚水也已准备好，侍候父亲睡下了她还会继续忙碌，母亲永远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王攀峰还记得，母亲曾经笑着对他说：“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考上大学，以后可以在城里工作。”王攀峰觉得妈妈就是活活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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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琢长得一点也不粉雕玉琢，又黑又浓的眉毛，又大又亮的眼睛都像极了她的爸爸，还好鼻子和嘴巴都像她美丽的妈妈，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也是从妈妈那里继承的，她的皮肤没有妈妈那么白，可也不像爸爸那么黑，总之，论相貌，她是远远没有妈妈那么美了。可李玉琢一点也不在乎，她从小就不喜欢打扮，妈妈让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她从不涂脂抹粉，也不喜欢那些洋娃娃什么的，她更愿意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耍，看到别的女孩动不动哭哭啼啼，她就会心生厌烦。
李玉琢有一个弟弟，叫李玉宇。弟弟和别的男孩不大一样，五岁多了还只能咿咿呀呀地叫“妈妈”，偶尔能发出类似“姐姐”的音，每天嘴里都不停地流着口水，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一只手和一条腿都向后弯曲着，每走一步都很费劲，弟弟还不会自己拉屎拉尿，这么大了还要包着尿布。有一次李玉琢听到邻居在嘀咕，弟弟是得了一种叫糖什么症的病。
小时候，妈妈每天都会陪着她一起睡觉，给她讲《白雪公主》、《拇指姑娘》，还有《小王子》，妈妈会轻轻地拍着她的胳膊直到她入睡。自从有了弟弟后，李玉琢觉得妈妈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妈妈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了，经常是带着弟弟全国各地去看医生，回到家里也只是敷衍地问问她怎么样，想到这点她有点恨弟弟，可一看到弟弟她又有点可怜他，有时她会喂一点削好的苹果给弟弟吃，弟弟也会咧着嘴笑。
李玉琢喜欢画画，也喜欢看动漫，她的屋子里有成套成套的爸爸给她买的日本动漫。有时，她会自己涂抹一些作品，可她从来不向人展示，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她梦想着，妈妈有一天能回到她的世界，也梦想有一天笑容能回到妈妈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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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又热又稠的液体从郑浪的身下喷了出来，郑浪醒了过来，他记不大清梦中的内容了，这是第三次了，郑浪用手摸了摸内裤上的液体，黏黏糊糊的，他又闻了一下，好奇怪的味道。前两次，他都没有理会，直接让自己的体温把这些东西烘干了，可第二天一整天都会觉得内裤上沾着东西，于是他起床换了一条内裤，又把换下的内裤放在水管下搓了两把晾起了。
郑浪从小就对男女之事感兴趣，没少和小伙伴们讨论人从哪里来的问题，问妈妈，妈妈要么笑而不答，要么说他是从胳肢窝里掏出来的，郑浪知道这些都不可信。有一次一个小伙伴的答案可信度还比较高，他说他看到过母鸡生蛋，是从屁股里生出来的，所以人也是从妈妈屁眼里钻出来的。郑浪想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生下来的时候岂不是浑身都粘着屎啊？
郑浪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即便他不怎么爱学习，他的兴趣更多是在电子游戏上，从最初的黑白机到后来的红白机再到街机，他一直走在时代的最前沿，当年玩《魂斗罗》的时候，他曾经用一条命打通关，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无数小孩都把郑浪当做是心中的偶像。
郑浪的爸爸是邮电局主管计划建设的副局长，妈妈是邮电局的会计，家里经常会有来求托办事送礼的，郑浪房间里总是堆着不少烟酒，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他换成游戏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