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律师米元承接到江家保姆打来的电话,说江家的老爷子在医院故去了。来不及吃早餐,简单洗漱了一下,米元承就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开车赶往医院。
五点十二分,米元承来到医院的时候,江流年的尸体已经被送去了太平间,走廊的长椅上坐着江流年的亲妹妹江流芳,一个花甲的贵妇人,身边陪着她的女儿黄珊珊。另一边是江流年的独子江浩,身边站着他的助理。因为江浩一直在打手机,是助理主动迎上了米元承:“米律师,老爷子刚走,医院的证明要九点上班后,才能开出来。”
米元承表示知道的点头,走到江流芳的面前,躬身施礼:“江老夫人,您要节哀呀,未来江氏集团还需要您来把舵。”
江流芳深吸口气:“我与大哥一起创下的产业,我自然会用心经营。大哥的后事已经命人着手去准备了,匆匆请米律师来,就是要听听大哥生前还曾有过什么未了的心愿。米律师,可将我大哥的遗嘱带来了吗?”
米元承此刻不得不承认江流芳的确是个头脑冷静的女人,现在居然还这般镇定。米元承试探地问:“现在就要宣布江老先生的遗嘱吗?可以再等等的。”
江浩已经讲完了手机,走了过来:“米律师,就听我姑母的吧。”
江流芳叹息着:“其实说不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虽然与大哥一同创业,江氏也有我的股份,但这些年我早就不参与公司的经营了。四年前,大嫂亡故,大哥也将江氏的经营权转交到浩儿的手中。想来大哥的产业也都是留给浩儿的。我就是好奇,大哥凭白无故还立什么遗嘱呀?难不成,怕我们这些外人跟浩儿争什么?”
黄珊珊忙劝慰说:“妈,您多心了,舅舅不是那个意思,在国外立遗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
江浩也说:“或许我爸立遗嘱另有打算,现在江氏集团的产业这么大,我自己确实难以应付,或许我爸还希望姑母能够重回集团。”
江流芳不屑:“珊珊在国外读书回来,想进集团工作,还不是被你爸一口回绝了,说什么亲属关系不好管理,公司也没有适合珊珊的岗位。”
“妈”黄珊珊忙打断了江流芳的话,“我一个学画画的,去集团干什么呀,才不要让那些商业味影响到我对艺术的追求。米律师还是尽快满足我妈的好奇心,宣布舅舅的遗嘱吧。”
米元承心里还是很同情这个生于七零后,却有着一颗九零后心的女孩子。人生本就该为自己而活着,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按照父辈们的要求而活着。相比江浩的人生就只能依照父辈们的要求,进入集团工作,做外表光鲜的集团接班人。
米元承环顾四下,见这安静的走廊中再无旁人,想了想,不由说着:“我记得江老先生的遗嘱里还有提到过一位吕双吉女士,不知她人可知道江老先生故去的消息?”
“我妈?”“大嫂?”江浩和江流芳颇感诧异。米元承也是一脸茫然:“怎么?有问题吗?”
江浩说:“我妈早在四年前就因病过世了,我爸去年才立的遗嘱,怎么可能还提到我妈?”
米元承眉头微蹙:活着的人怎么会选择死人来作为遗产受益人呢:“吕双吉女士真的是江老先生早已过世的太太吗?但是江老先生的遗产受益人是需要提供有效证件信息和详细的住址信息……”
江流芳冷冷说:“居然连吕双吉是我哥死去多年的妻子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怀疑你们律师事务所的专业性。”
黄珊珊扯了扯江流芳的胳膊,解围说:“妈,也许舅舅是要用舅妈的名义成立什么慈善机构吧。在国外这也是很普通的,父母创立的公司产业不愿留给子女们,就会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江流芳白了黄珊珊一眼:“我哥还有这觉悟?我现在反倒更好奇遗嘱的内容了,他会将我们一手创立的集团产业凭白送给外人,也不留给自己的亲人吗?”话出口依旧是刻薄的,但语气明显软了许多,到最后听起来还夹杂着些许酸楚。
身为律师,米元承也是见多了各种为利益而争的人性丑态,只礼貌地说:“因为赶过来很仓促,文件还在律师事务所,如果大家真的急于知道遗嘱的内容,下午,我们可以在事务所见。到时还请将江老先生的死亡证一起带过来,各位也务必带好自己的有效证件,我会在事务所等候的。现在就不影响家属为江老先生料理后事了,我先告辞了。”米元承表明态度后,又礼貌性环顾众人,见众人并无异议,便先告辞离开了。
七点五十,米元承回到自己的律所,刚刚上班的助理见到米元承很是意外:“老板,来的这么早?”
米元承吩咐着:“江氏集团的老爷子刚刚故去了,你去把他委托我们公正的那份遗嘱拿过来。”
助理答应着,马上去准备了。米元承坐在办公桌后,心中亦是忐忑的:江流年的遗嘱里怎么会出现死人的名字?他说与妻子很恩爱,好像从未说过妻子已经故去了,难道是他刻意隐瞒了什么?若江流年真的将自己全部的产业都留给了一个死人,那将是一份无效的遗嘱。是自己工作疏忽了,还是江家借此设的局?他米元承作了二十年的律师,居然会代理一份无效的遗嘱,且不说律师费代理费的赔偿,单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他在业界的声誉必然一落千丈。
助理将贴有封签的文件袋送到了米元承的工作间:“老板,来这么早,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要我去准备。”被助理这么一问,米元承还真的感觉有些饥饿,便要助理去准备了。
看着桌上被密封的薄薄的文件袋,依照流程这个文件袋是需要两名以上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才可以打开的,显然现在米元承也无权私自开启,只有等待江家的人将死亡证送来了,他才可以宣告遗嘱正式生效。米元承还在揣测遗嘱的内容,他清楚地记得江流年签下这份遗嘱的时候,神志是完全清醒的。一个神志清楚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遗产留给一个死人呢?花了高昂的律师费只为留下一份无效的遗嘱,米元承相信这是任何一个神志正常的人都不会做的傻事。江流年也算是个有所建树的企业家,更决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米元承的理智和职业操守告诫他不该有任何僭越的事发生,但人性本能的好奇心,他又的确很想知道这份遗嘱里究竟都写了什么,此刻米元承倍感煎熬的心并不比江家的人少多少。直到助理送来了早餐,米元承也是如同嚼蜡一般边吃着东西,边注视着这份遗嘱,心思完全都在文件袋里的那些未知的文字上面。在助理看来,米元承此时的表现更像是对刚刚故去的江流年的缅怀。
十点十分,江家的两辆车就先后抵达米元承的律所,前一辆是江家的管家开的车,后排坐的江流芳和黄珊珊,当年江流年签下遗嘱的时候,江家的这个管家也是在场的。黄珊珊抚摸着江流芳的手:“妈,其实你也不用争什么的,你手上也有集团的股份,足够以后坐等分红的。舅舅愿意将遗产留给谁就留给谁,我们还是可以过我们的太平日子。”
江流芳反握住了黄珊珊的手:“傻丫头,难道妈这么做,是为自己么?你爸不在了,集团是我和大哥一同创立的,凭什么要便宜给了江浩那个小子。”
黄珊珊摇头:“江浩弟弟努力维持着你们创立的集团也不容易。在我海外求学,环游世界的时候,他却要费尽心力谋划着集团的决策,运筹集团未来的发展,他还那般年轻,却不能好好享受生活,反还要不停地工作。妈,你觉得江浩容易吗?”
紧跟在江流芳车后的就是江浩的车子,开车的是其助理。自打坐上车,江浩的手机就没停过,有表示哀悼的,有慰问的,有探听江氏集团未来发展的,也有询问工作的。江浩一一回复着,神色很是疲惫,刚刚故去的父亲,他还来不及悲痛,却要无休止地应对周遭的关系网。
终于手机再无电话打进,江浩疲倦地靠在汽车的座椅上:“姑母一直都希望珊珊姐也能进集团工作,我爸觉得珊珊姐散漫惯了,不太适合在集团上班。珊珊姐是学画画的,又喜欢旅游,我想在集团的设计部为其安排个顾问的闲差,你觉得如何?”话当然是在问助理的,因为这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与其说他们是上下级的工作关系,因为总在一起共事的默契,他们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助理说:“江总想的真周到,黄小姐既不喜欢被约束,顾问的职务正适合她,而且黄小姐能进集团,姑奶奶那边也算是安心了。”
江浩说:“回头你就去拟聘书。毕竟江氏集团是我爸和姑母一同创立的,我也希望珊珊姐和我能像姑母和我爸那样一同经营好这个集团。”
助理赞同说:“一定会的。”
江浩扭头见道路上车流不息,似又想到了什么:“也不知我爸的遗嘱里写了些什么,想来他也会希望我们后辈儿孙团结亲密,共同维系好集团的发展。”
米元承再见到江家人的时候,见其胸前都已经别了白花,心知这是在为江流年服丧。江浩的助理将江流年的死亡证展示了一下,米元承也命自己的助理将密封的文件袋在众人的前面当众开启,那一刻律所的会客厅中气氛骤然间变得紧张起来,说不在乎,每个人还是都好奇江流年的遗嘱中会写些什么。米元承的喉头也因紧张变得干涩,但他不想让别人看穿他的紧张,只吩咐助理来宣读江流年的遗嘱内容。
助理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宣读遗嘱,尤其还是知名企业家的遗嘱,调整好状态,开始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诵读,听上去像是在读报告。没有人关心他的表现,因为大家更关心的还是遗嘱的内容。
江流年居然真的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江流芳和江浩所认为四年前就已经病故的吕双吉。让米元承稍安心的是,遗嘱中居然还留有吕双吉的现住址,一个私人也会有住址吗?
江浩激动着:“米律师,我妈还活着吗?”
江流芳不屑:“大嫂若在世,为什么不回家,四年前我们可都是亲眼看着大嫂病故的。”
江浩问:“那个住址又是怎么回事?”
江流芳质问米元承说:“米律师,你觉得将遗产留给一个死人有意义吗?我认为这份遗嘱应该宣告作废。”
若真像江流芳说的那样,吕双吉已在四年前就故去了。米元承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所见过最为荒唐的一份遗嘱了,但像现在江流芳这般质疑他的职业性,他就不得不反驳了:“江老夫人,这是江老先生的意思,我们应该尊重。即使这份遗嘱不成立,按照我国《继承法》第十条的规定,第一顺序继承人应该是配偶、父母、子女,第二顺序继承人才是像江老夫人这样的兄弟姐妹了。”
江流芳也不示弱:“这么说,我大哥将财产都留给了一个死人还是对的了?”
米元承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不管那位吕女士是生是死,有无这份遗嘱,她都是江老先生财产的第一继承人。”
“我知道了。”黄珊珊突然惊叫了起来,“我知道句就为什么要留这样的遗嘱了。”连米元承都险些开口询问为什么,幸好接受西方教育的黄珊珊不懂得谋而后动,有什么便要立刻就说出来:“刚才米律师不也说了吗?继承人是配偶、父母、子女。舅舅的财产留给了舅妈,舅妈若不在了,这份财产应该先留给舅妈的父母,也就是江浩弟弟的外公和外婆。说不定舅舅是担心以后没人照顾那两位老人,才将财产全部留给了他们,这也是舅舅爱舅妈的表现,现在他去陪舅妈了,就不能在照顾舅妈的父母了,所以只能留下财产给两位老人。”
江流芳有时真怀疑这个不懂经商又异想天开的黄珊珊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要给大嫂的父母日后有生活保障,直接写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折。”
江浩有些犹豫了:“我的外公外婆不是早就过世了吗?我爸真的会把财产留给他们?”
黄珊珊说:“有地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或许舅妈还有兄弟姐妹住在那里呢。”
江浩有些为难:“我爸的丧事……”转头瞧见了米元承,“米律师……”
“我知道了。”米元承自然猜到了江浩的心思,“放心吧,我也很好奇江老先生究竟将财产都留给了谁。”
十一点四十分,江家人开车离开了米元承的律所,米元承与助理草草吃了午饭,就开车赶往江流年遗嘱中提到的那个地址,那是位于郊区的一栋别墅。助理开着车子,抱怨说:“老板,就我们两个去吗?江家也应该有人跟着才对,毕竟这可是他们的事情。”
米元承苦笑笑:“有钱人,自不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去吩咐别人做事。”
助理还在抱不平:“老板就甘心受他们的驱使?”
米元承说:“找到遗产的最终受益人,我们律所也有委托金可赚,说不定给江家办好了这件事,以后江氏集团的法务也会委托我们来接手。”
助理笑了:“老板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十七点五十分,米元承和助理开车来到那栋别墅前,夕阳下的别墅很像是油画上镀了一层金的古堡,只是这古堡有些荒凉,方圆数百里就只孤零零地矗立着这么一栋别墅,而且别墅前的荒草都比米元承他们的车还高。这样的地方会有人居住吗?米元承又重新确认了一下地址。
助理感到了莫名的寒意:“老板,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米元承摇了摇头,掏出手机,信号很微弱,但他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简短的通话后,对方就先挂断了。助理问:“老板,是在找帮手吗?”
米元承点头,先打开了车门,拨打着荒草向别墅走了过去,助理紧随其后:“老板,我们不等你的朋友来吗?”
米元承没有回答,不多时就已经走到了别墅的门口,艺术地铁门锈迹斑斑,像是许久都不曾被开启过。米元承上前拍门,不多时,别墅传来了响动,助理暗自吃惊:这样破败的地方居然真的有人在居住。
与米元承年龄相仿的大叔出现在铁门后,铁门被艰难地推开,助理这才看清楚大叔的样子,唇边未经修剪的胡须,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虽然穿着很普通应该已经过季的居家服,但大叔从容镇定地气质完全不输给西装革履的米元承。
米元承先问询说:“你好,请问吕双吉女士可是住在这里吗?”
大叔反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吕双吉真的还活着。米元承心中泛起了小小的激动:“我叫米元承,是江流年先生生前委托的律师。江流年先生的遗嘱里有提到过吕双吉女士,所以我特来拜访。”
大叔断然拒绝:“她是不会见你的。”说罢,伸手拉门,助理立即上前,按住了准备关上的铁门:“希望你能允许我们见一见吕双吉女士。”
大叔挥拳向助理打来:“走开,姓江的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来烦我们干什么?”
助理扣住了大叔的拳头,身为律师助理,他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人,警告说:“先生,你随意打人,我们会起诉你的。”
大叔冷笑:“我知道你们是律师,就是靠打官司吃饭的。但我不怕你们。”说时手腕一转,居然将助理甩了出去。随之拉上了铁门。就在铁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一枚五帝钱掷了过来,刚好卡在铁门的门轴上,阻止了大叔欲关上的铁门。
大叔怒了,伸手抓起门口的米元承:“看来不让你们吃些苦头,你们是不会知难而退的。”米元承身体凌空,他万没料到这大叔竟会有如此臂力,就在米元承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向那从乱草飞了过去。幸好一个很美丽的男子接住了他:“米律师。”男子笑着向米元承打招呼,是米元承电话请来的职业捉妖师。
顾胜雪对米元承和其助理说:“你们都回车里,这里我们可以摆平。”
米元承摇头:“我们要到别墅里找人。”
刘青平对顾胜雪说:“恩公,我和此妖夙世仇怨,还是让我来。”
大叔轻蔑说:“你自己难道不是一只狐妖吗?”
刘青平说:“我虽是千年狐仙,但今日我是要代刘家讨回公道。”
大叔一拳击出:“我送给刘家的西汉江山是你们自己不懂的珍惜,现在的江家也是,说话,出尔反尔,不是说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吗?”
刘青平格开了大叔的拳头,探手而入,抓向大叔的脖颈,大叔侧头避过,随之低头恰好叼住了刘青平的腕子,刘青平忙撤手,大叔双臂就合抱了过来,与刘青平缠斗在一起。
米元承在一旁劝解说:“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要再打了。”说着已经走进了战团,还未靠近刘青平和大叔,便觉一股劲风扫来,米元承身子不由向后摔出。助理忙上前扶住了他,对刘青平和大叔高喊着:“你们不要再打了……”话未说完,只见眼前一片白光影动,荒草狂飞中,那里还见是两个人在打斗,分明就是一蟒一狐在撕咬,吓得他也跌坐在草丛中,只觉周围劲风习习,恰一块石子飞来打在他的门面上,人就昏了过去。
米元承检查助理的伤势,他是早就知道顾胜雪是捉妖师,所以对眼前的看到的也算有了免疫,说:“他们……刘青平也是……?”
顾胜雪点头:“照顾好你的同伴。”而后抽出桃木剑冲进了战团,“你们要打架,我没什么好管的,但伤及无辜,我就要出手了。”
桃木剑当空劈下,蟒蛇缠住了狐狸,狐爪撕扯着蟒鳞。顾胜雪一剑劈将而下,狐狸机警,缩身先躲到了顾胜雪的身后,而蟒蛇却没那般幸运了,遍体鳞伤摔在草丛中。
顾胜雪命令说:“现在你该带我们去见里面的人了吧?还是要她出来?”
蟒蛇恨恨地看了一眼顾胜雪,掉头钻进了别墅,顾胜雪提桃木剑跟了进去。狐狸也紧随其后,米元承忙也放下助理,跟着跑进了别墅。
别墅内一片漆黑,顾胜雪掏出了照明手电,也恰在此时,身后忽传来一声惊呼,顾胜雪挥剑而出,桃木剑扫空,手电光随之照了过去,只见米元承跌坐在地上。顾胜雪忙将其扶了起来,不无责备:“你怎么跟了进来?这里也许会有危险。”
米元承苦笑笑,没再说什么,身为律师他总是在替弱势群体诉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成了需要被保护的弱势群体。顾胜雪将手电交给了米元承:“既然进来了,就不要离窝太远。”
米元承点头,狐狸像是宣布主权一般蹿上了顾胜雪的肩头,它与蟒蛇相斗,已受了重伤,短期内还不能幻化成人形,连法术也不能在用了。幸好动物的嗅觉是灵敏的,血腥的气味自米元承身后传来,狐狸弃了顾胜雪朝那处血腥扑去。
黑暗中只见绿盈盈的眸子,狐狸一爪就刀了过去。米元承身向前跌倒,身后手电滚落在有些潮湿地面上,手电的光中照出蟒蛇庞大的身躯,它摇头避过狐狸的利爪。配合默契的顾胜雪持桃木剑借机刺向蟒蛇颈下七寸,蟒尾挥来,桃木剑擦过蟒身,原本已被狐狸抓破的地方,鳞片翻起,血肉都露了出来,传来焦煳的气味,痛得蟒蛇怪叫着,向后缩去。
顾胜雪岂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栖身上前,桃木剑再次劈将而下。
幽暗的别墅内传来一声叹息,随之一个很轻的声音说:“大师,请不要伤害阿蟒。”
米元承抓起地上的手电向说话声照去,只见美妇人缓步走来,米元承曾在江家见过这美妇的照片,此时一颗心骤然间急速跳动起来:“你是吕双吉女士?”
吕双吉点头,却是对顾胜雪说:“大师,阿蟒若有做错的地方,我愿代其受过,还请大师高抬贵手,放过阿蟒。”
因为西汉起源于刘邦斩白蛇起义,灭亡于王莽篡权,所以从刘姓的狐狸对蟒蛇本就极为厌恶,现在更担心顾胜雪心软,抢先提醒说:“恩公,她身上也有妖气,我们也不能放过她。”
吕双吉解释说:“不错,我在四年前就该死了,是阿蟒用丹元护我性命,才苟活至今。若阿蟒死了,我自也活不成了,所以我愿代其受死。”
米元承忽然发问:“江流年先生知道这些吗?”
吕双吉点头:“他待我很好,是我对不起他的。他现在还好吗?”
米元承恍然:“原来江老先生知道夫人没有死,所以才将遗产全部都留给了夫人。”
“遗产?”吕双吉问,“流年他已经死了吗?”
米元承说:“江老先生是两年前立下的遗嘱,我就是他的委托律师。不幸的是,今晨他刚刚故去,夫人若想送他最后一程,还是能来得及。”
吕双吉摇头说:“我不能离开这里,有浩儿在他身边就足够了,至于什么遗产还是都留给浩儿吧,我现在的生活要钱又有何用?”转而瞧向蟒蛇,嘴唇微动了动,似有什么话要说,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善于察颜观色的狐狸自然看到了吕双吉这一举动,挑拨说:“你想要它的丹元也为江流年续命,现在它恐怕是自身都难保了。你……”狐狸的还未说完,尾巴已被顾胜雪提了起来:“你信不信我今冬将你做成一条围脖?”狐狸忙闭嘴。
顾胜雪对吕双吉说:“江夫人,如果你能保证那条蟒蛇不会出去害人,我愿意留其性命。”
吕双吉苦笑笑:“大师,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四年来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世间都知道我已经病故了,其实活在这里不见天日,与坟墓又有什么不同呢?”
二十二点十分,顾胜雪带着狐狸和米元承一同离开了别墅,灿烂星空下,米元承的助理就坐在草堆旁,见到顾胜雪和米元承很是高兴地跑了过来:“太好了,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就好。”
顾胜雪对米元承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米元承问:“回去后,我该怎么说?是不是该让江浩见一见他的妈妈?”
顾胜雪笑了笑:“米律师舌灿如花,还要问我怎么说吗?”
米元承无奈苦笑,与顾胜雪告辞之后,和助理向自己的车子走去。助理很是八卦地追问着:“老板,那个吕双吉真的还活着?”
米元承正待开口,感觉背后一片璀璨光芒,忙转回头去观看,忽见光芒尽敛,那座孤零零别墅也随着光芒的消失不见了。助理目瞪口呆:“老板,我们不会见鬼了吧?”
荒草丛中,顾胜雪抱着狐狸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两位帅哥,可不可以开车送我回去,这里如此荒凉,真的很难打到车子。”
米元承问:“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顾胜雪说:“不过是个结界,相信再没人回去打扰他们了,米律师回去后也可以对江家人有个很合理的交代了。”